第20章
許哲走後,偌大的家裏一下子空了許多。客廳裏只有四角的裝飾燈亮着,倒是很符合冉秋晨當下晦暗的心情。
費律銘拉開門帶主子們回家,看到冉秋晨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他與許哲相交多年,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彼此心意。許哲走的時候連連嘆氣,費律銘明白了這件事情遠沒有想象中的好辦。
“我回去了。”冉秋晨說。
費律銘伸手拉住了冉秋晨的手腕又随即松開,兩人左手碰觸左手,戴着婚戒的兩根手指輕輕碰觸,暗示他們還有另外一層關系。
“住客房吧,很晚了,這裏不好叫車。”費律銘聲音極低沉,帶着疲憊卻聽上去分外溫柔。
冉秋晨凝眉仔細打量這得意了一整天的人,無數畫面從面前閃過,尤其是費律銘從人群中投向他的眼神。無論什麽時候,回望時他總在看他。
他在看什麽呢,如果想要看笑話,那應該早就看夠了吧。從費律銘安排朋友幫他處理解約的事開始,就應該非常透徹地了解他的生活和處境。
其實也不用這麽麻煩,冉秋晨作為一個演員過得有多糟,不需要這麽費盡周折,只要看他屈指可數的出境次數就夠了。
費律銘看冉秋晨的眼神又溫柔了些,有些話他是想等到時機成熟再說出口的,眼下顯然不夠恰當。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玩?”冉秋晨唇角扯開一抹輕笑,微微揚起的下巴讓他看上去宛如桀骜的少年。
費律銘突然意識到自己雖然喜歡了冉秋晨很多年,卻都只是靜靜地遠觀,從未走進他的心,更無法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說什麽話。
他頗遺憾地輕輕吐出口氣,“睡下吧,我可以把貓借給你。”
費律銘說完這句就上樓去了。如果冉秋晨要離開,他大概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可是他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對方能留下來。
冰箱裏有小黃魚,他托人買來一直沒舍得吃,如果冉秋晨能留下來,他保證會早起一個小時為對方炸魚。
費律銘上樓,左拐,繞過三角鋼琴,推開一間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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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秋晨胸口一沉,他是真的累了。帶着虛假的微笑左右逢源一整天,到了晚上又被許哲敲了一棒子。從玉林山莊回市區,這個時間點确實不好叫車。
他坐進沙發,仰頭看着頂上的燈和透過二樓扶手縫隙的巨大裝飾畫,微微閉上了眼睛。
Autumn喵喵叫着跳上了冉秋晨的膝頭。冉秋晨伸手去摸,一把一把,柔軟的皮毛讓他的神經漸漸舒緩下來。
樓上一直很安靜,裝飾畫旁邊的燈亮着。冉秋晨又撸了幾把貓,抱着Autumn走上樓梯。
二樓衆多房門,只有一間的門縫裏亮着光,冉秋晨猜測費律銘就在那間屋子裏,便徑直走過去。
一道淺金色的燈光打在鼻梁上,冉秋晨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夠搞笑。連費律銘的卧房是哪一間都不知道,竟然就和他領了結婚證書。
他輕輕敲了敲門,屋子裏依然安靜,冉秋晨又敲了一下還是無人應,他便擰了下把手推開了門。
原來這是間書房,高大書櫃前費律銘仰面靠着椅背,兩只手臂擔在扶手上,面前的桌子上卻空落落的。
冉秋晨輕咳一聲,大概是費影帝确實困了,并沒有因為冉秋晨的動靜醒過來。
費律銘睡着的樣子比他平日溫和太多,胸膛和肩甲随着呼吸輕輕浮動,側臉的輪廓在燈光的映襯下線條明朗,和他在電影畫面裏一樣完美,堪稱賞心悅目。
不知不覺間冉秋晨竟已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從心底蕩開,費律銘這個人除了是昔日情敵以外,其實根本挑不出什麽毛病。
而自己,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的合法夫夫。
處于一種微妙的感覺,冉秋晨笑了,他手下一緊,懷裏的Autumn便神經過敏地叫了一聲。它不但叫,還亂蹬後腿順勢從冉秋晨的懷裏翻了下去,一頭跌進費律銘的胸膛。
費律銘猛然從夢中驚醒,身子從微微傾斜的椅背上彈起,手中一張輕薄的東西便飛了出去。
“吓人。”費律銘重新靠上椅背,擡手看了眼空着的掌心又連忙躬身往遞上搜尋。
冉秋晨卻先費律銘一步,彎腰從桌角撿起了那張飛出去的東西,原來是張照片。
一張照片而已,費律銘本來就打算給冉秋晨看的,此刻卻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第一反應竟然是沖過去搶。
冉秋晨來了興致,弓起後背,快速往照片上看。費律銘就從身後抱着他,一只手從胸口攔住,另一只手臂伸到冉秋晨面前亂抓。
“還給我。”費律銘的聲音摩擦着冉秋晨的耳朵,低沉地猶如耳療,能讓人瞬間起一層雞皮疙瘩。
冉秋晨卻趁機看清了照片,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而已,更何況他曾經在費律銘要扔掉的書裏見過。
“給……給給。”冉秋晨說着,把照片丢回桌上,兩人卻依舊保持着一人在前一人在後的奇怪姿勢。
就這樣又僵持了幾秒,費律銘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冉秋晨,他別過臉去,桌子上的照片正面朝上。少年幾分羞澀地對着鏡頭笑,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注意到他臂彎的縫隙裏還有一個陽光般的身影。
費律銘輕咬了下唇,心髒“砰砰砰”地跳起來,或許和Autumn踹的那一腳有關,或許和剛才抱着冉秋晨的姿勢有關,但更有可能的是和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有關。
他把照片撚起來,往冉秋晨面前一送,“就是要拿給你看的。”
冉秋晨沒有察覺到費律銘的異常,拿過照片又草草看了起來,怎麽看都不過是一張普通的照片而已。
“費影帝盛世美顏,你想要我說這一句嗎?”冉秋晨把照片還回去。
費律銘笑着搖頭,把照片跟個寶貝似地收起來放回之前夾照片的地方,“傻子。”
他聲音裏帶着笑意,聽在冉秋晨的耳朵裏覺得怪怪的。
“睡吧,明天我還有通告要趕。”費律銘先冉秋晨一步走出了書房。
冉秋晨跟上,問費律銘,“我睡哪一間?”
費律銘遙遙一指,“那間,對面是我的房間。”
冉秋晨重新抱起在腳邊蹭癢的Autumn,沖費律銘揮了揮手,“那盛世美顏奇男子,晚安。”
費律銘含笑,輕輕地說:“晚安。”
如果今天的家庭聚會算是婚宴,那麽今晚就是新婚之夜了。費律銘進屋拆開領帶,一顆紐一顆紐地解開襯衣。新婚之夜夫夫雖然分房,卻已經比費律銘預想的情況要好很多。
他有十足地耐心,等冉秋晨發現自己,所以眼前這一點苦是無所謂的。
費律銘進浴室沖澡,另一邊冉秋晨也推開了客房的浴室。
房間明顯是經常打掃,纖塵不染,浴室裏準備着幹淨的毛巾和洗漱用具。比超五星酒店高級多了。冉秋晨打開按摩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或許是過于疲憊的緣故,明明很困,上了床卻愣是睡不着。冉秋晨在床上翻來翻去,時不時調節空調溫度,盡可能地折磨自己。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等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空蕩蕩的家裏只有兩只貓在追逐玩鬧,它們顯然已經被喂食過。
冉秋晨吸吸鼻子,追随一股淡淡香氣走進廚房,餐桌上擺着一盤小黃魚,還有碗清粥和蔬菜沙拉。
冉秋晨試着叫費律銘,無人回應,他又樓上樓下地找了一圈還是不見人影。他回廚房享用小黃魚,突然想起今天費影帝還有采訪,慌忙打電話過去。
手機上的時間已接近中午,冉秋晨很久沒有一覺睡到這個點鐘。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不是費律銘的聲音。
小李在電話那頭輕聲細語,“冉哥,費哥正在棚裏錄節目。”
冉秋晨聽到有小李在,知道費律銘沒有因為自己貪睡而耽誤事情,稍微松了口氣。
“好知道了,辛苦你。”冉秋晨這邊剛挂了電話,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這個號碼已經很久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自從他單方面向公司提出解約,冉秋晨就更覺得自己活得像個隐形人。
“妍姐?”冉秋晨接起電話,盡量讓自己聽上去如往日一般。
“秋晨,今天見個面吧,我們聊聊。”
賈妍行事做派冉秋晨非常了解,向來是不涉及到個人利益不會找他。冉秋晨本來也準備抛開律師和公司“聊聊”,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冉秋晨下午回自己家,換了身衣服,便趕去與賈妍見面。他不想讓許哲拿緋聞要挾公司,并不代表他放棄自由和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