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就叫上爸媽了?
費律銘吐字清晰面色如常,讓冉秋晨在心裏直呼臭不要臉。
早年某次錦城慈善晚會,馮依琴與徐菁同座一桌,兩人年紀相仿,興趣愛好也能聊到一起,可謂非常投緣。
這些年,徐菁每有新店開業,都聯絡馮依琴準備花束和點心,不知不覺間兩人早就成了朋友。
馮依琴知道徐菁給人當繼母,從未多嘴問過繼子的事。前一段時間,兩人一起逛街,還專門去看了新上映的電影《絕境》。
馮依琴想起冉秋晨曾一個人在影音房裏看費律銘的處女座,笑着打趣,“我兒子八成是暗戀這個男演員。”
“暗戀?你兒子也是gay啊?”徐菁在外面若非必須從不主動提費律銘,怕招惹麻煩。
馮依琴笑笑,“是呀,眼看着快三十了還不談戀愛,愁人。”
那陣子徐菁正暗戳戳地幫費律銘物色相親對象,當即就開玩笑,“那好呀,讓你兒子和我兒子見個面吧,說不上能聊到一起。”
話題扯到兩個兒子身上,兩人一拍即合。這麽多年,朋友的人品她們是信賴的,對方的兒子應該也不會差。
而誰能想到,這邊,兩個媽媽費盡心思找借口推掉約好的相親,那邊兩個人竟然暗搓搓地已領了證。
“天……天啊!”蝴蝶屋的門簾撩起一角,徐菁探進半個身子,看到馮依琴和冉林屹吃驚地張大嘴巴,“你們……”
徐菁踩着高跟鞋上了碎石子鋪成的地面,叫身後還在應酬的費展鴻快點過來,再把目光投向冉秋晨,驚呼,“我的天,不會這麽巧,你兒子晨晨就是我們家小冉啊!”
馮依琴有點哭笑不得,“原來你兒子銘銘就是影帝費律銘?我們一起看電影的時候你可沒有提過。”
“啊,哈哈哈……”徐菁猛拍雙手爽朗地笑,“這也太巧了吧,前段時間,咱們還想着讓他們相親呢。”
提到相親,冉秋晨木然與費律銘對視,他頓感這個故事每個人都有劇本,唯獨自己是個例外。他此刻可以說是非常孤獨,簡直要自閉了。
Advertisement
費律銘則是淡淡一笑,心想要知道徐菁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是冉秋晨,是應該正兒八經去赴約的,那樣不是更好玩。
費展鴻掀開葦簾跨進蝴蝶屋,還沒站穩,胳膊就被徐菁摻住,“老費,這是小冉的父母,咱們親家。”
費展鴻恰巧在某次投資會上看過冉林屹做項目産說,認出對方就是名震四方的冉教授,連忙上前握手,“失禮了,怪我們太寵孩子,任他們安排沒有及早拜訪。”
總是慢一拍的冉林屹終于回過味來,手被費展鴻緊緊握着,目光卻投向了站在一邊的冉秋晨。
“晨晨,你結婚了?!”冉林屹問。
冉秋晨尴尬地含笑抿住了唇。
馮依琴最了解冉秋晨,他從小自立,能自給解決的事情絕不麻煩父母。結婚這麽大的事情,沒有跟家裏說,八成因為對象是費律銘的緣故。
看今天的賓客馮依琴就更加确定,哪個集團老總的兒子結婚不得昭告天下,費家如此低調,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樣,沒錯!
“爸媽……”冉秋晨上前一步,手腕卻被費律銘握住。
“爸媽,是我的錯,我不該給小冉那麽大壓力,結婚的決定很突然,實際上我們重逢還不到一個月。”費律銘說。
“重逢?”徐菁一臉迷茫地歪着腦袋。
“是,我們其實在高中時……”
“是高中同學。”冉秋晨預感到勢頭不妙,立刻打斷了影帝的表演。
然而,看馮依琴和徐菁微微點頭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大概還是遲了一步。
“晨晨,你早說媽媽會理解你的嘛。”馮依琴怪自己粗心,兒子這麽多年沒有戀愛,一定是在等這個“高中同學”。
上次冉秋晨帶費律銘來家裏的時候,她其實就已經有點懷疑。記得冉秋晨高中那會兒有一陣子魂不守舍,畫了一整個筆記本的“小明”。原來那個神秘的小明就是費律銘!
這麽說,與費律銘結婚,算是兒子的夢想,一樁喜事了!
此刻,冉林屹才算是徹底明白了當下的情況。
“晨晨……”
“哎呀!”
冉林屹正要責怪孩子,結婚這麽重要的事情父母竟然在這種場合被臨時告知,卻被馮依琴緊緊地箍住了胳膊。
冉林屹還要再掙紮着說些什麽,費展鴻含笑開了口,“都怪我們失禮,既然冉教授是自家人,那花海項目是該定下來了。”
花海項目是冉林屹實驗室的重要項目,一直缺少資金,猛然被費總提起,他不禁心頭一熱把訓兒子的事兒暫時放下了。
既然今天是親朋歡聚一堂的好日子,兩家父母就決定暫時把小輩們的過錯丢一邊。
等蝴蝶屋的門再次開合,四位長輩已經從驚慌無措變成了喜笑顏開。
費律銘和冉秋晨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很登對。他們原本就是雙方家長心目中的絕佳選擇,先斬後奏的結婚,也不過是比父母的預期快了一步而已。
對這樁婚姻,雙方的父母無可挑剔,只有感嘆緣分奇妙的份兒。
冉秋晨這邊可就沒那麽舒坦了,他瞞着父母無非是怕将來結婚證換離婚證的時候麻煩,現在倒好,劇情的走向越發荒誕離奇,他果真不是個好演員。
“走吧,一會兒要開席了。”費律銘輕扶冉秋晨的肩膀,眼睛裏含着笑。
“我想反悔。”冉秋晨側頭低聲在費律銘耳邊說。
長輩們回眸,恰看到兩人香濃耳語,沒想到小年輕們連這片刻的功夫都要膩在一起,不禁心底生出暖意。
接下來的宴會,各種珍馐美味從眼前過,冉秋晨卻胃口全無,只盼着難熬的一天快點結束,好恢複到往日平靜的生活。
好懷念自己的單身公寓啊!
費律銘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冉秋晨,“準備好了嗎?一起去敬酒吧。”
冉秋晨一口氣提到胸口,對面是父母含笑的目光,身側還有費律銘親戚家的小朋友,他努力調整呼吸,把不爽盡量壓下去,換上職業性假笑,準備正式和費影帝拼演技。
應付完一衆長輩,冉秋晨又被費律銘的堂弟、堂妹拉了過去。他們大多二十歲出頭,正是玩玩鬧鬧的年紀,非要冉秋晨說說是怎麽收了他們不茍言笑的大哥。
冉秋晨覺得自己就像只吹飽了氣的氣球,随時都要炸,面子上卻還是微笑着。他招手把費律銘叫過來,“律銘,你來說吧。”
一絲不懷好意掠過冉秋晨眉間,他倒要看看費影帝怎麽演這出。
沒想到費律銘端着香槟坐在弟妹們中間,兩腿交疊,惬意地靠着椅背,空出身邊的位置讓冉秋晨坐,而後笑着說:“你們不會真想聽吧,故事很老套也挺長。”
“要聽要聽!”弟妹們起哄。
費律銘含笑看了眼冉秋晨,眼角微微彎起,“是我先暗戀他,從高中開始就暗戀他,具體什麽時候想不起來,好像從一開始見到他就莫名喜歡。”
“哇哦!”莊園草坪深處,木質的白色桌子上發出酒杯碰觸桌面的聲音,明顯大家都被平日裏嚴肅正經的大哥驚到了。
就連冉秋晨也覺得牙根一酸,兩只小臂不由得生出雞皮疙瘩。等他回過頭去看費律銘的時候,更不得了。費影帝說得跟真的一樣,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居然還有一點點泛紅。
這個演技簡直絕了!
冉秋晨想,這大概就是費律銘之前“教導”過他的,表演要投入真情實感。
冉秋晨也想試着融入一下,然而掙紮了幾下均告失敗。他覺得這種時候,還是安靜地欣賞費影帝一枝獨秀比較好。
果真,費律銘也沒打算給冉秋晨發言的機會,清了清喉嚨繼續說:“我還記得一堂生物實驗課,我們分到了一個小組,他在我身邊,頭發睫毛被窗外打進來的光照着,毛茸茸的特別好看。”
弟妹們安靜地聽着,費律銘繼續說:“他手忙腳亂地弄載玻片,囑咐我畫圖,卻舍不得給我看一眼電子顯微鏡,樣子太可愛了。”
冉秋晨凝眉聽着費律銘的敘述,察覺到影帝似乎不全是現編。他印象中确實有那麽一次,生物實驗課,不知為何老師看他和邵曉明站在一起非常不滿,非要調換費律銘和他一組。
他當時氣咻咻地,故意不給費律銘看電子顯微鏡,眼看下課卻指望着借學霸的作業抄一抄。
“後來呢,哥夫給看了嗎?”一個小妹問。
“當然,”費律銘聲音帶笑,“距離下課五分鐘,他看我實驗作業上還是空着的,勉為其難讓我看了一眼。”
冉秋晨聽費律銘說以前的事,覺得那時的自己好幼稚啊,不知不覺也露出笑來。心想,如果不是為了抄你作業,最後五分鐘都不給你看。
費律銘看到冉秋晨笑,心裏溫暖又踏實。他想到了那張曾經夾在生物課本裏,跟他輾轉過許多地方的照片。冉秋晨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就是在那節課後,他得到了他們的第一張“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