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李有備而來,手裏握着一個牛皮封面的小筆記本,上面清楚地記錄着費律銘的生活習慣及喜好。
“費哥非常好相處,要求不多,”小李把小本翻開,随便指了個地方,“早餐一般吃得清淡,習慣中式早茶,葷的不行、有蔥姜蒜的不行,午餐講究葷素搭配,如果雅園定不到餐可以選擇訂萬寶樓,三葷三素一湯搭配着來,我這有菜單可以給你留一份,晚上費哥一般不吃飯但是水果得準備一小份……”
冉秋晨聽得頭大,這麽麻煩還要求不多,三葷三素一湯的午餐得多大胃口。
小李又翻了一頁,“費哥對這個牌子的化妝水過敏,還有輕微的乳糖不耐受,這些去外地的時候一定注意……”
冉秋晨暗暗點頭,找到了情敵的弱點笑着眨了下眼。
一邊做造型的費律銘看到冉秋晨微微彎起的杏仁眼也跟着笑了。
化妝師菲姐看影帝心情不錯,便開起了玩笑,“費總今天心情很好哦?”
費律銘正了正顏色,把目光收回來盯着鏡子裏的菲姐勾了勾唇,“是挺好。”
冉秋晨認真聽着,不由驚嘆小李做助理細心又專業,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無一疏漏。
“小李,”冉秋晨不好意思地皺皺鼻子,“這個本子能借我複印一下嗎?太多,我怕記不住。”
小李哈哈一笑把本子塞進冉秋晨手裏,“複印什麽,你拿去用好了,這些東西早就刻在我腦子裏的。”
完蛋,冉秋晨想,短時間內是無法打敗小李證明自己不是個幹啥啥不行的白癡。
“那太謝謝了。”冉秋晨捧着筆記本坐進費律銘身邊的轉椅裏開始認真看。
小李的字跡清晰,讀着也很順暢,冉秋晨快速浏覽一遍不知不覺就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頁上寫着幾個車牌號,冉秋晨從上往下掃了一眼,本沒什麽稀奇卻在末尾處看到了自己的車牌。
“這個,”冉秋晨疑惑地把筆記本伸到小李面前,“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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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笑笑,拉低了壓在頭上的鴨舌帽,“這個你問費哥。”
費律銘從菲姐手底下暫時逃脫,轉頭看了一眼冉秋晨,冉秋晨便毫不客氣地問費律銘,“這排車號什麽意思。”
“讓小李幫忙給物業那邊加的,否則無法進出山莊。”
聽上去很合理,冉秋晨便不再多心,然而小李卻撇撇嘴,憋着笑的樣子。
“笑什麽?”冉秋晨又把目光轉向小李,一副詢問的表情。
小李做助理許多年,自然知道老板面前不該說的不說,卻也擋不住該說的一定要說,“上面這幾位,是費哥父親、母親的車牌,去物業登記的時候,費哥讓我全備注 ‘家人’。”
小李說完沖鏡子裏的費律銘吐着舌頭聳聳肩趕快逃了。費律銘掌心瞬間沁滿了汗卻強裝淡定,“只有備注成這個才可以不限時段。”
好吧,不愧是情敵,為了壓榨自己連這種招都想出來了!冉秋晨合上筆記本塞進随身攜帶的背包,翻轉手表看了看時間,“影帝,該出發了。”
正午時分,天心廣場頂層的豪華影廳外人頭攢動,三百人的影廳座無虛席,前排雲集了《絕境》的核心制作及演員。
路演不同于一般影片公映,最大的區別在于觀衆群體主要是媒體、影評人以及幸運的影迷。是觀衆與主創近距離接觸,進一步宣傳電影的同時分享一些拍片趣事的好機會。
錦城是《絕境》的起點也是終點,這一場路演是本次宣發的最後一站,氛圍最為熱烈。
冉秋晨跟費律銘進場後被安排坐去了角落的助理位,看到大熒幕上方的橫幅寫着“第四十場”,暗暗替主創們叫苦。
短短一個月跑二十多個城市,舉辦四十場路演,沒有良好的身體素質和職業精神,一般人是扛不下來的。
費律銘坐定後環顧四周,熱情的粉絲已經舉着燈牌揮手告白,他起身微笑致意,一時沒有看到冉秋晨有點焦急。
“律銘辛苦了!”一同落座的嚴導拍了拍費律銘的胳膊,身子往他這邊傾斜,“好在咱們這一仗打得漂亮,《絕境》的票房在今日淩晨突破20億 。”
在拍《絕境》之前,影評人說費律銘只适合演《虹》那樣文藝小清新的憂郁惆悵男,他的形象氣質與商業片有天然的壁壘。
得到提醒,再接新片的時候,費律銘刻意選擇了與上一部劇反差極大的未來科幻,典型的商業片《絕境》。
不是為了證明什麽,更不是想賺多少票房,他只是想盡可能體驗不同的人生。他這種平日裏過得一板一眼的人,只有在虛拟的世界裏才會放飛自我,體驗十足的惬意與快樂。
主持人短暫的祝賀與介紹後,影片正式播放。
這部電影上映一個月冉秋晨一直沒到影院觀看,主要是因為他覺得此類商業片套路都差不多,大概沒什麽驚喜。此刻,随着片頭特效在眼前炸裂,他的注意力已被完全吸引。
屏幕上費律銘取下頭盔,幾道血口從眉骨貫穿到下颌,刀鋒般的唇微微顫動,再次出現在觀衆面前,他與之前給人的印象差距太大。
光是一個冷俊又果斷的眼神就完全颠覆了之前憂郁男的形象。
故事講的是未來,地球受到外來物種的侵襲,只有少數人可以通過太空艙求生。以費律銘為主的男主為了挽救更多貧民,自發組建了保衛地球的組織,利用科技戰勝異族。
近兩個小時的視覺盛宴中,冉秋晨和現場觀衆一道,完全沉浸在曲折感人的故事中,跟着費律銘的每一次呼喊、每一個動作,或滿含熱淚或捧腹大笑。
聽說拍這種片子,都是在影棚裏吊着威亞拍的,為了保證效果,現場往往不能有風動,所以穿特制道具服憋悶幾個月,非常辛苦。
當影片結尾,黑色的屏幕上出現“主演:費律銘”這幾個字時,現場發出不小的騷動。
漫長的片尾之後,影廳燈光亮起,在場所有人一起起身鼓掌,向主創們致意。
冉秋晨咬着下唇,腦中依然回播着剛才的畫面,費律銘潇灑的轉身、動情的演講、勇猛地突擊、果敢地走在隊伍最前面……每一個場景都像是一幅熱騰騰的油彩,揮之不去。
舞臺上,主持人在熱烈的掌聲中請出導演和制片,他們答觀衆提問,當然更多的是接受觀衆對這部影片的褒獎。
活動最後,主演上場,按照慣例,費律銘第一個接受提問。
臺下,一位熱心觀衆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費老師,您好,片中打鬥戲很多,都很考驗身體素質,請問您非武行出身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衆所周知,影片需要後期剪輯,觀衆最終看到的戲份背後,演員付出的要多得多。
費律銘接過話筒輕笑了一下,“嚴導要求很高,好幾次差點就撐不住,不過我有能讓自己快速恢複的辦法。”
觀衆們笑,有人猜測會不會像拳擊運動員那樣,一到中場休息立刻有專業技師上去按摩揉捏,以保證肌肉彈性。
恰在此時,費律銘不經意間看到了前排最側面的冉秋晨。他當然不會在衆目睽睽下告訴大家他放松神經、迅速恢複意志咬牙撐到最後的秘密。
因為,這與冉秋晨有關,他總是想如果讓冉秋晨得到這樣的機會,一定會比他更加賣力、忘我、勇敢、無畏地拍下去,絕不放棄。
正是有這樣的想法一次次地刺激着費律銘,才使得他在《絕境》中的表現異常優秀。
臺下,主辦方安排影迷門上臺為主創送花,一個站在冉秋晨身邊的女孩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看了許久,她終于弱弱地開口,壓低聲音問冉秋晨,“請問,您是那個……《汴梁舊夢》裏的趙将軍嗎?”
冉秋晨耳邊倏然一熱,緩緩轉向女生,舌尖抵住上齒,一時間說不出話。這是他當演員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被人當場認出來,并且連他扮演的角色姓什麽都記得。
女孩看冉秋晨不應,又湊近了一些,“抱歉抱歉,可能是我認錯了。”
冉秋晨暗暗吸了口氣,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那股沉悶突然一下子就釋然了,原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就算被減掉他最滿意的戲,就算出場沒幾分鐘,就算最後死得非常難看,角色無大小,他做到了讓觀衆記得他。
“是。”冉秋晨點了點頭,有些羞赧地笑了。
“哇,”女孩的嘴巴驚訝地張開了些,難以置信地舒出口氣,“我只是猜測,沒想到是真的。你叫冉秋晨對不對?”
冉秋晨尴尬地皺眉點頭,畢竟是在活動現場,這麽站在臺下與人叽叽喳喳顯得非常不禮貌。
冉秋晨暗暗比了個“噓”,示意女生保持安靜。
女生卻直接開始表白,“你演得太好了,我和我的小姐妹都喜歡你,可是你為什麽不多演點戲呢?明明演技那麽好。”
冉秋晨聽聞臉頰迅速紅成一團,只覺得身體發飄,心髒跳得很快。
女孩又靠近了一些,“難道你也是費影帝的影迷?”
冉秋晨擡頭往臺上看,不偏不倚恰好與回答完觀衆提問的費律銘四目相對。
算不算是他的影迷呢?他那麽優秀,演得那麽好,若是以演員與觀衆的身份來說,應該算吧。
冉秋晨這麽想着,微微點了下頭。
此刻,後一位演員也回答了觀衆提問,舉辦方安排影迷上場為主創們獻花了。
女孩與冉秋晨那麽近,看到對方手裏空落落的,非常大氣的把自己懷裏的鮮花塞給了冉秋晨。
“你去送花吧,我們追了費影帝一路,上一場我已經獻過花了,了無遺憾。”
冉秋晨抱着花束的手輕微顫動,胳膊被人一推,不知怎麽竟然跟着一群粉絲走上了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