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貓舍一樓以櫥窗展示為主,貓貓們散落各處惬意地吹着空調,不時有些大朋友、小朋友趴在玻璃窗前使勁渾身解數想引起貓兒們的注意。
冉秋晨看來是對這裏很熟,和店員打了招呼就往二樓走。
費律銘跟着冉秋晨,把貓包抱在胸口,壓低頭,一方面是怕被人認出來麻煩,另一方面是剛聽冉秋晨和徐女士在電話裏海聊了二十分鐘,各種編造他們在一起的小甜蜜,忍不住偷樂。
一般人笑是真的笑,怎麽開懷怎麽來,費律銘卻只有唇角是彎的,眉心依然皺得很緊,像是怕人偷走他的這份開心。
二樓,店主已經在等着了,看到他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拿出消毒液指了指鞋套機的位置。
冉秋晨和費律銘按照店主指示,手上搓好消毒劑,套上鞋套推開玻璃門。
Autumn大概是聞到了同類的味道,安靜了一路之後終于開始細聲細氣地尖叫。
還是店主有經驗,一聽聲音就樂了,“小姑娘挺着急。”
冉秋晨來的路上和店主打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他們的需求,想給正在發情的虎斑小三花找個對象。
店主是冉秋晨之前拍一部網劇時認識的。
那部劇裏有大量寵物出鏡,劇組雇傭了店裏的七八只參賽貓,冉秋晨本來就喜歡這些小動物,搬去哪兒住都不自覺招惹一群流浪貓,經常向店主請教貓咪問題,一來二去就和店主熟絡了起來。
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近百平米,溫濕度自動檢測,風機二十四小時運轉,看得出店主既專業又細心。
“放下來讓他們自己處會兒吧。”店主笑笑,“我這裏剛成年的小公貓一共三只,讓他們分別待一會兒,看看有沒有緣分。”
費律銘環顧四周,貓舍幹淨,環境也很溫馨,又看得出店主是很懂貓的行家,顧慮便少了些。
他剛拉開貓包,在家對着冉秋晨打滾抖尾巴的Autumn瞬間恢複往日機敏,“嗖”地一下跳出來,轉瞬就攀上了屋子裏最高的貓爬架。
身手矯健敏捷,讓費律銘和冉秋晨同時懷疑他們猜錯了Autumn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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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才進入狀态沒多長時間。”店主拉了椅子給費律銘和冉秋晨,自己也坐在旁邊耐心地叫着小貓們的名字。
三只一歲左右的短毛小公貓依次被叫了出來,店主細心介紹着他們的血統、習慣、性格。費律銘每一個都很滿意,甚至當一只美短跳上膝頭沖他賣萌撒嬌時,他當即就想替閨女決定了。
可貓爬架上的Autumn卻一個眼神都不給它們,高傲地仰着腦袋往窗外看。
全封閉的玻璃窗外,是店主親手搭建的雨棚。快到雨季,他想給附近的貓貓狗狗們弄一個幹燥舒适的地方。
冉秋晨在屋子裏溜達,看看宣傳挂圖,偶爾和店主聊聊天,說說他們以前一起救助過的小動物們,突然目光就被窗外的動靜吸引。
橫在窗外的樹枝上,站着一只威風凜凜的大橘貓。那貓體态雍容,步調輕盈,眼神銳利,雖然是只無主貓,長毛卻打理的非常幹淨漂亮。
冉秋晨隔着窗玻璃伸手打了個響指,那貓從樹枝上跳下窗臺,眼睛裏卻并沒有他。
就在此刻,一直躲在貓爬架上的Autumn輕輕揉揉地“喵嗚”了一聲,從上面跳了下來。
費律銘和店主也站起來,一起朝窗邊走去。
隔着一道玻璃窗,外面是英姿勃勃的長毛大橘,裏面是含情脈脈一汪春水的Autumn。
“哈……”
“哈哈……”
店裏的三個人同時笑起來,敢情在Autumn眼裏,店裏那些柔弱粘膩的公子哥都不夠拿正眼瞧,只有窗外這只江湖豪俠才夠吸引它的目光。
“我們都叫它鳌拜,算起來也剛成年,它們兄弟姐妹七個只活下來三只,母親去年秋天難産,還是我送去醫生那裏給做的剖腹産手術。”店主不等詢問,主動介紹。
“小美女,你很有眼光哦。”店主笑笑,伸手去摸Autumn,不料Autumn猛地瑟縮從窗臺上掉了下去。
窗外,鳌拜抻長了脖子,眼神眯了眯似乎是有點摸不透剛才還在對面的小美貓,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我想要它,可以嗎?”一直沉默着的費律銘突然開口。
冉秋晨躬身抱起Autumn,抓着它的爪子在玻璃上對着鳌拜畫桃心。
“這個……”店主笑笑,“它們一家都是流浪貓,不知道你能不能帶得走它,性子有點野。”
費律銘看了看冉秋晨,又看了看冉秋晨懷裏的Autumn,微微點頭,決心試一試。
午後陽光正烈,三個大男人帶着一只小貓從貓舍二樓下來,繞去屋子後面。果然,那只叫鳌拜的貓還站在原地,見到Autumn胡子抽了抽嘹亮地“喵”了一聲。
Autumn一直蜷在冉秋晨臂彎裏,聽到貓叫耳朵豎了起來,連忙探頭去尋。
鳌拜看到Autumn有了反應,輕松魚躍,跳過面前樹枝,邁着優雅的貓步一點點靠近。
“去開車門。”冉秋晨覺得有戲,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費律銘。
這一下正擊費律銘肋處,他曾無數次目睹冉秋晨與班上男同學嬉笑打鬧,夢想過有朝一日也能與他有親密的肢體接觸,沒想到他們重逢的第一天就達成了。
“愣着做什麽?”冉秋晨又撞了一下。
費律銘的唇角勾了勾,從冉秋晨手裏捏起車鑰匙按動了車鎖打開後排車門。
“我上去等它。”冉秋晨沖費律銘使了個眼色,便抱着Autumn鑽進了車裏。
鳌拜一直抻着脖子看Autumn,直到它被人抱進車消失在視線。
“喵……喵嗚……”鳌拜不滿地掃了眼店主與車門邊的費律銘,從一米多高的臺子上跳了下來。
車裏的Autumn也并不閑着,兩只前爪緊緊地摳着冉秋晨的真絲襯衫,有些地方直接給摳脫線,小腦瓜也努力往車外看,直到視線與鳌拜相觸才安靜了些。
鳌拜眯起眼睛,看看四周,費律銘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把未來女婿給吓跑了。
一只貓在車裏,一只貓在車外。一個人在車裏抱着貓,一個人在外面守着貓。時間一分分過,僵持着的空氣讓幾個人都捏了把汗。
“鳌拜,去吧,跟你媳婦回家,以後別流浪了。”店主玩笑似地沖橘貓吹了個口哨。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觸動了那貓,僵局終于被打破,鳌拜身子一躬,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甩了甩腦袋輕巧一躍跳進了車裏。
“砰!”車門被費律銘眼疾手快地關上,冉秋晨緊張地松手往褲子上抹了把汗。
費律銘站在車外,好似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終于塵埃落定,沖站在對面的店主尴尬一笑。
店主上前和費律銘握手,他總覺得這個氣質非凡的男人很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從哪裏見過,不過既然是冉秋晨的朋友肯定也是混娛樂圈的了,“看得出你也是個喜歡貓的人,以後好好待它。”
“好!”
費律銘上車後直接坐進了駕駛位,回頭問冉秋晨,“介意我開你的車嗎?我怕換座位不方便。”
實際上是費律銘始終摸不透Autumn的脾氣,現在人家拖家帶口,自己以一抵二,沒裝貓包怕打不過。
“沒事開吧。”冉秋晨早已沒心思考慮誰開車這種小事,低着頭含笑,一會兒逗逗Autumn,一會兒逗逗鳌拜。
車在老城區開不起速度,費律銘也不着急,就慢慢地一點點開。
不知怎麽他就想到來時的路上冉秋晨與繼母電話裏說的那些,什麽在一起幾個月,他喜歡吃自己炸的小黃魚,明天約好路演結束一起吃飯之類的。想着想着就笑了。
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右側并上來的貨車拉下車窗,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人透過車窗往他們的車裏看。
費律銘降下車窗,對方大概認錯了人,微笑着點了下頭又把車窗拉上去了。
冉秋晨沒想到自己窩在家裏兩三個月,再次出工第一件事竟是幫情敵給貓相親。
晚上,他送兩位貓主子以及貓主子的主子回家,再返回住所時已精疲力盡。想想第二天一早還要接費律銘外出工作,就覺得一陣心悸。
他草草沖了個澡,把被貓抓壞的真絲襯衣丢洗衣籃裏,被坐壞的墨鏡也順手丢進了垃圾桶。
正打開電視準備看看去年參演的劇有沒有開播,老媽馮依琴打來了電話。
“秋晨,今天去外面了?”馮依琴樂天派,聲音聽起來總是樂呵呵的。
“是。”
“接新戲了?”馮依琴又問。
“沒,估計今年都沒什麽戲可拍,”冉秋晨懶懶地躺上沙發,遙控器在手裏随意切換頻道,“問這個幹嘛?”
冉秋晨做演員父母從未反對,當然也不抱有期望,他們不想給孩子太大壓力,反正家裏也不缺錢,只要秋晨開心就好。
冉秋晨卻總想暗暗證明自己,只要父母提起工作的事情他就覺得內疚,好像混到如今還一無是處全是自己的錯。
“沒沒,就是你爸今天外出的時候看到你的車了,”馮依琴笑笑地說,“不過他剛又說可能是認錯了,明明車牌看着一樣,開車的卻是另一個人。”
“哦?”冉秋晨笑笑,“那可能老爸并沒看錯,下午确實和……和另一個人一起出去辦事,他開我車。”
“哦,這樣子啊,我就說嘛,你爸爸怎麽可能老眼昏花連你的車牌號都不認識。我聽你爸說那個男孩很帥的哦?是誰啊,男朋友?”
冉秋晨想到一本正經端着架子的費律銘整個人都不好了,眉頭皺了又皺,“怎麽可能,我爸是多少年沒看過電影了?”
言外之意,那是費律銘,費影帝啊,轉而一想父母不認得更好,少點麻煩。
“你爸爸整天在大棚裏搞研究,哪有時間看電影哦……”馮依琴愣了一下,感覺話題又被兒子帶歪,連忙轉了回來,“別跟媽媽一說男朋友就東拉西扯。既然那個人不是男朋友,那周末的相親你一定要去啊,我都和人商量好了!”
冉秋晨中午才幸災樂禍幫費律銘打過馬虎眼,現在又要再應付一遍,整個人頭皮發麻,“哎呀哎呀,不說了,我周末試鏡,什麽相親,不去不去!”
挂了電話,冉秋晨望着花花綠綠的電視屏幕,剛才一閃而過的那個鏡頭,好像正是穿着铠甲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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