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二上學期校運動會,原本報名參加3000米長跑的邵曉明突然鬧肚子,冉秋晨為了增加自己在邵曉明心中的好感度,咬牙替他跑下來。
過程艱辛、痛苦、難熬,突破終點的時候,冉秋晨直接撲倒在地,不過還好成績不算太差,拼死跑了個第三。
那天,正當一群同學圍着他恭喜叫喊的時候,費律銘一臉不屑地從人群中遞過來一條毛巾。
冉秋晨還記得當初的心情,因為毛巾上帶着費律銘的體溫,他有些嫌棄。不過那一刻,在那種環境下,那麽多人裏只有冷淡孤傲的費律銘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麽,還是令他驚訝。
後來冉秋晨想明白了,大概是情敵的緣故,讓汗涔涔的他出現在心怡的邵曉明面前是個大忌,所以才肯拉下臉來遞上一條毛巾吧。
少年時瑣碎的記憶如浮動的光點,哪怕是窘迫的場景想起來也會讓人唇角微勾。
費律銘看到冉秋晨暗含笑意,掌心不由攢成了拳。他在緊張。
他從十多年前就是這樣,這個人笑這個人鬧這個人皺皺眉頭,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心緒跟着複雜變化。
“我不是來吃飯的。”冉秋晨嘴上這麽說,身子卻一歪坐進椅子裏,還要故作冷淡地吐出這麽一句。他眉心微微皺在一起,斜睨着桌子上勉強算得上豐盛的早餐,與逗貓時候的樣子完全不同。
“嗯,陪我吃一點,我喜歡飽着肚子談工作。”費律銘說着,把炸好的魚往冉秋晨手邊推了推。
冉秋晨早就沒準備客氣,用筷子加起一塊從尾巴開始咬,“咔嚓”一口,外酥裏嫩,面糊裏裹着清香的麻椒,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費律銘唇角不自覺勾了勾,伸向小黃魚的筷頭轉向了旁邊的素沙拉。
高中時,他們住寄宿制學校一周才能回一次家,三餐都在學校食堂解決。二號窗口的炸小黃魚人氣最旺。每到周二下午最後一節課,冉秋晨就早早收了課本,一秒秒地掐着時間,只要老師說出“下課”,他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往食堂。
費律銘偶然發現冉秋晨喜歡吃小黃魚後,曾偷偷賄賂過食堂窗口的打飯阿姨,讓她留一盒放在小賣部的飲料機頂上。
他總是不慌不忙地取了魚,趁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回一趟宿舍,把魚挂在601的門把手上再返回食堂吃飯。
雖然這樣耽誤時間,只能吃點殘羹剩飯,但對那時的費律銘來說,心裏熱乎乎的。只是後來二號窗口不知怎麽改了食譜,小黃魚就很少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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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以前咱們學校也賣這種魚嗎?”冉秋晨一條接一條地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剩最後兩三條了。
他把魚往費律銘面前推了推,砸吧着嘴,又毫不客氣地端起米粥喝了起來。
費律銘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弧度越發明顯,卻梗直了脖子蹙緊眉心,“有嗎?”
“嗨!”冉秋晨用碗擋着臉,撇了撇嘴,不愧是影帝,說謊都這麽流暢自然。
他分明就記得有一次回宿舍取東西,遠遠看到費律銘把一個餐盒挂在了宿舍門把手上。那時候他和邵曉明都喜歡吃小黃魚。他下課後跑那麽快不光是為了自己飽口福,更是為了給邵曉明搶一份。
沒想到有人心機更重,竟然能托關系提前預定!
冉秋晨無心當面拆穿影帝,輕笑着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談工作吧。”
費律銘淡淡“嗯”了一聲,抽了張紙巾遞給冉秋晨,“天華想簽我過去,我提出先派一個助理過來,彼此适應一下工作節奏。”
所以說,自己是天華為了釣到費律銘這條大魚而下的魚餌?冉秋晨雙手抱在胸口一副防禦姿态。
“給你看點東西。”費律銘說着起身往客廳走。
純白色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份行程單,是費律銘托小李做的表格。上面詳細記錄着未來幾天的行程安排。
“你要做的不多,”費律銘把薄薄一張A4紙遞給冉秋晨,“随時在我身邊,有需要我會安排。”
冉秋晨看到第一行就想暴走,居然讓他第二天清早六點多來費律銘這裏接他去路演。
“這個是不是太早了?活動不是中午才開始?”冉秋晨問。
費律銘微微颔首,“出這種通告都是要提早準備的。”
言外之意是你一個沒當過主演的十八線,自然不知道我們影帝的行程有多麽緊張,冉秋晨想。
“哦。”冉秋晨把紙張對折起來,滿不在乎地塞進褲兜,斜斜掃了眼費律銘,“還有呢?”
費律銘望着冉秋晨杏仁般的眼,兩人目光稍一碰觸便閃向了一邊,“沒有了。”
就這麽點事,打個電話不行嗎?非要我跑一趟?冉秋晨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臉上卻挂着職業性的虛假微笑,“好,那明天見。”
冉秋晨說着就要轉身離開,三花貓從茶幾下仰躺着露出半個腦袋,微眯着的眼睛盯着他看。
“Autumn?”冉秋晨蹲下很自然地伸出手臂,那貓就一點點地蹭了過來,先是拿鼻子聞冉秋晨的手指,而後就瘋狂地在他地手背上蹭腦袋。
作為貓主人,費律銘從未感受過如此熱情的小貓,不自覺提了口氣。他酸溜溜地,就跟當年眼睜睜看冉秋晨跟另一個男生要好的同進同出那麽酸。
不過,一想到Autumn和自己一樣,示好的對象恰是冉秋晨,費律銘又有一點的開心。
冉秋晨蹲着,費律銘就兩手垂在身側認真地看他。他還記得冉秋晨左耳朵尖兒上有一顆發紅的小痣,便耐心而貪婪地用目光找尋。
“發|情了?”冉秋晨突然一句。
費律銘瞬間被這句話激出冷汗,“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原生家庭的關系,費律銘非常害怕被人看出心思,冉秋晨這一句話像是戳穿了他掩藏已久的秘密,令他不安。
“你看它的尾巴在抖,看樣子是發|情了。”
原來冉秋晨說的是小貓,費律銘瞬間舒出口氣,攢緊的手掌心裏滿是汗水。
“這該怎麽辦?”費律銘聲音低沉,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種自嘲。
“你不想要它生小貓,就應該帶它做絕育,小三花應該是只母貓,需要住院。”
冉秋晨看起來很懂的樣子,讓費律銘安心了些。
“怪不得它最近總是在叫。”費律銘蹲在冉秋晨身邊,伸出食指半彎着學冉秋晨的樣子遞到小貓面前。
貓咪鼻子皺了皺,被體內激素折磨得有些失神,便施恩似地用舌尖輕舔了一下費律銘的手指。
貓的舌頭有倒刺,被舔後癢癢地不怎麽舒服,費律銘卻因為右側胳膊與冉秋晨微微碰觸而身心蕩漾。
冉秋晨又摸了摸貓,側頭對費律銘說,“我認識一個寵物醫生,非常有名,等過幾天它不鬧了可以送它過去。”
相隔十年,他們的距離再一次達到一尺之內,近得幾乎可以從對方的瞳仁裏看到自己的影子。費律銘莫名一陣心動,整個臉頰都在發僵。
這一刻,差不多比他上臺領取華萊獎最佳男主角時還熱血沸騰。
然而,從冉秋晨的角度看過去,費影帝的臉卻冷得跌入冰點。
真是冷血啊,小貓這麽難受這個人竟然毫無反應!
“要做手術嗎?”費律銘站起身,聲音冷得幾乎沒有感情。
“你想要她生一窩小貓?”冉秋晨抱着尾巴微微發抖的Autumn跟着站了起來,“貓做了絕育能提高生活質量,減少疾病發生,一般家養都會選擇在适當的時候做手術。”
費律銘的眉心微皺,心想人類真是殘忍,居然可以随意剝奪了貓咪的戀愛自由與生育自由。
冉秋晨稍等了幾秒,看費律銘還是一言不發便自作主張地從褲兜摸出手機,“我先打個電話問問寵物醫院……”
“能幫它相親嗎?”費律銘伸手按住了冉秋晨準備撥打電話的手,目光依然冰冷,聲音卻稍微急切了些。
“相親?”
“那應該怎麽說?”費律銘覺得動物應該用配種更合适,可總覺得怪怪的。
冉秋晨突然覺得費影帝一本正經給自家貓主子找男朋友的樣子,像極了整天催婚愁容滿面的老母親,一口笑沒憋住,當場就樂了。
“你不會是真想要一窩小貓吧?你能照顧得過來?”冉秋晨笑了一陣認真起來。
費律銘依然保持冰霜臉,耳朵尖兒卻早已紅透,他喉頭哽了一下,緩慢而鄭重地點頭,“不管生不生,找個男朋友先。”
冉秋晨深吸口氣,含笑撇嘴看懷中眯着眼睛的貓兒眨眨眼,“那行,貓舍我也認識一個,你放心的話我可以幫你去挑只貓來。”
費律銘眉心微蹙,“我的貓不是應該我親自幫她挑……”
冉秋晨真是受不了費律銘一本正經的模樣,像極了當年數學課上站在黑板前推導出一堆解題步驟的那個少年。不!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可是,你不是影帝嗎,能随便出門?”冉秋晨壞笑着聳肩。
“為什麽不行?”費律銘擡步,示意冉秋晨在原地等。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