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湖傳奇
衛方承只能用彎下腰用撿筷子的動作來掩飾自己臉上誇張的表情與通紅的臉龐,他的手抓住筷子,好久都沒有從桌子下直起來。
岑非見他躲了起來,手指輕輕敲打了兩下桌子,問他:“你不喜歡我嗎?”
“沒有,我很喜歡岑兄。”衛方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岑非忽然覺得沒意思,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看向窗外,對衛方承說:“其實成不成親也都無所謂,剛才是妄言了。”
是他昨天看着玄明教的弟子們在熙嘉堂裏舉辦了一場紅紅火火的婚禮才會心血來潮,卻忘了這世上其實很少有人能夠接受兩個男人成親。
“你如果不想的話,就算了吧。”說完,岑非便向門外走去。
“不是。”衛方承一看岑非要走,蹭的一下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他的手裏還舉着剛才撿起的筷子。
岑非回過頭,就看見衛方承已經兩個跨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手裏的筷子也早被他放在了桌上,他深深地望着岑非,牽起他的手,對他說:“我願意。”
說完之後,衛方承又覺得僅僅送這三個字還表達不出自己的誠心,于是又追加了一句,“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岑非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牽着衛方承去桌旁坐下來,又給他重新找了一雙筷子放到他手中,兩只眼睛彎彎的,對衛方承說:“這個得找人挑個好日子。”
衛方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拿着筷子吃起了自己眼前的長壽面,只不過他剛吃了兩口又突然擡起頭來對岑非說:“我會看日子。”
岑非大概明白衛方承的意思,點點頭,“行,等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一本黃歷過來。”
吃完飯後,衛方承捧着一本黃歷坐在床邊,岑非是個孤兒,他的生辰這世上根本就沒人知道,岑非便将他和衛方承初遇那天當作了他的生辰。
“下個月初三怎麽樣?”衛方承放下手中黃歷向岑非問道。
“下個月初三?”今天已經是五月十八了,距離下個月的初三只剩下了十多天的時間,準備起來的話肯定會有些匆忙。
衛方承點點頭,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岑非,對他說:“嗯,那天是個好日子!”
算了,匆忙就匆忙吧,實在不行就多添點人手,岑非心中暗暗嘆氣,臉上卻是笑得極為燦爛,“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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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接着補充道:“等成親之後,我會将玄明教交到柳堂主的手上,然後我們再去雲冠派跟你的那些師侄們說一聲,如果不是怕雲冠派跟玄明教牽扯上會對雲冠派不好,其實我們可以請他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
“你的師侄們知道我們成親的消息,估計氣得胡子都能吹起來。”
衛方承也被岑非說的以後打動,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拉着岑非的手,對他說:“等去過雲冠派後,我還要帶你去見的我父母,他們一定會和我一樣喜歡你的。”
“你的父母?”岑非之前從來沒聽衛方承提起過他的父母。
“嗯,不過他們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岑非覺得心疼他,雖然他同樣沒有父母親人,但是這件事落在衛方承的身上他便覺得尤為的難以忍受,于是他一個沒控制住就安慰過頭了,傾身吻上衛方承的唇。
他本來想輕輕地碰一下馬上就分開的,卻沒想到衛方承這個傻小子不知什麽時候開了竅,一只手環在他的腰間,另一只手在箍住他的腦袋,緊接着更是撬開了他的牙齒,舌頭長驅直入地侵入了他的領地,在裏面攪起了一陣風波,然後濕噠噠地離開。
一番“唇槍舌戰”結束後,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的,衛方承羞赧地看了岑非一眼,然後低下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岑兄,我好喜歡你。”
岑非的嘴唇被衛方承咬得有些破了皮,他伸手摸了也下,搖着頭對衛方承說:“我也很喜歡你。”
當左右護法得知岑非要與衛方承成親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任何吃驚的神色來,他們覺得他們教主和衛方承平日裏相處的模式其實成了親也差不了多少了,現在只是要多加一個儀式罷了。
只是如果婚禮在六月初三舉辦的話,時間可能會有些來不及,只能再多加一些人手了,好在他們玄明教跟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沒什麽來往,不然的話加上送請帖的時間十多天還真不怎麽夠用。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玄明教的弟子被迫吃了好幾桶的狗糧,每天生無可戀地看着他們教主帶着那位衛公子,哦不,是未來的教主夫人在玄明教內膩膩歪歪,卿卿我我。
他們兩人還當着五六個弟子的面讨論了一下午的喜服的樣式,最後未來的教主夫人笑眯眯地縱容着他們的教主,對他說:“都聽你的。”
六月初三,宜嫁娶。
玄明教熙嘉堂內張燈結彩,四周的牆壁上挂滿了大紅色的綢布,左護法在玄明教裏好不容易找出了十多個會吹喇叭的弟子,讓他們穿着紅色的外袍站在道路兩側鼓着腮幫子吹奏着喜慶的音樂。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起來,熙嘉堂裏的玄明教弟子紛紛站起身看向了門外,一對新人從外面捧着紅色的花球緩步走了進來。
右護法站在一邊,等到衛方承與岑非走到熙嘉堂中央的兩個蒲團前,他身體站得筆直,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聲音喊道:“一拜天地——”
岑非與衛方承轉過身,雙雙在蒲團上跪了下來,衛方承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岑非,岑非的臉上帶着緋色,眉毛細細長長的,嘴唇上點了少許的胭脂,這張面孔看起來比平日裏豔麗了許多。
去年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覺得他是他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一個,那個時候還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和這個美人成就百年之好。
他真的很喜歡岑非,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離開雲冠派在玄明教一待就是大半年,他看似木讷,對于如何讨好岑非卻是無師自通,比誰都明白。
“二拜高堂——”
衛方承與岑非兩人父母親人師父都已經不在世了,拜高堂的時候仍是對着外面,向天地又行了一禮。
“夫夫對拜——”
衛方承看着眼前的岑非,在沒遇見岑非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另外一個人度過剩下的半生,而遇見岑非以後,他是不敢想。
他不敢想那個人會是岑非,更不敢去想那個人不是他。
上天垂憐,最後岑非還是選擇了自己。
“送入洞房——”
兩人被送到了岑非的院子裏,現在還是大中午,兩人自然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圓房。
正常情況下,送入洞房後新郎官是需要出來陪親戚好友喝上一下午的,但鑒于玄明教中沒人敢讓岑非出來陪酒,而且岑非也舍不得讓自己的新婚“小娘子”獨守空房,于是這兩個人便在新房裏研究了一下午的“龍陽三十六式”。
看這種東西有點反應也是正常的,岑非看着衛方承那鼓鼓囊囊的一團還故意那手指點了一下,結果衛方承被他這麽一碰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立馬跳到了門口。
岑非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搖搖頭,叫了衛方承一聲,然而衛方承抓着門框,就是不過來。
于是岑非拉下來臉,又叫了他一聲,這一回衛方承磨磨蹭蹭地像個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地又坐了回來。
岑非心裏憋着笑,順便還對着衛方承撸了一發,衛方承紅着臉不敢看他,于是岑非笑得更歡了。
衛方承那裏明明已經高燒嘔吐渾身腫脹了,偏偏這個小古董堅持要晚上喝了合卺酒才肯就醫,岑非也不逼他,就讓他這麽忍着,偶爾還要跟他讨論一下晚上兩人該用什麽姿勢。
暮色四合,夜晚悄悄來臨,在玄明教可沒有人敢鬧岑非的洞房,再加上玄明教弟子們下午喝了不少,現在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似的。
星星們在天幕上破開一個個小洞,從裏面鑽了出來,牆角草叢裏的蟲子叫個不停,岑非彎着腰将房間裏的燈都點亮。
桌上放着合卺酒,紅色龍鳳蠟燭和精致的酒壺一起擺在桌子中央,暖黃色的燭火來回搖曳着,衛方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他的十根手指絞在一起。
當把房間裏的燈全部點亮後,岑非在衛方承的身邊坐下來,他伸手拿起桌子中央的酒壺,将自己與衛方承眼前的杯子斟滿,然後把酒壺放下,舉起杯子,對着衛方承揚起了嘴角。
他眉眼彎彎,眼睛中帶着綿綿的情意,衛方承看得有些愣神,又聽見岑非對自己說:“現在天已經黑了,喝了這杯酒,咱們就試試那畫冊上的動作。”
衛方承從頭到腳紅得跟一只煮熟了的大蝦似的,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與岑非的胳膊交纏在一起。他們彼此對視一眼,氣息融在一起,然後仰頭将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遠處突然想起了殺伐聲,還沒等岑非就口中的酒水全部咽下去,右護法便闖了進來,他跪在門口,捂着左臂上的傷口對岑非說:“教主,張奉言帶領八大門派攻打玄明教,現在已經攻上來了……”
“什麽!”岑非騰地一下站起身,手中的酒杯滑落到了地上,留下一聲脆響,他盯着跪在門外的右護法,問他:“玄明教的弟子們呢?”
右護法答道:“有人在今天的喜酒裏下了迷藥,玄明教将近一半的弟子都昏睡過去了,而且……他們來的人不多,我們之前并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人數不多……岑非微微放下心來,哪知他剛提起內力想随右護法出去看一眼現在的情況,緊接着便捂着胸口一口血噴了出來。
“岑兄——”
“教主——”
右護法與衛方承的聲音同時在岑非的耳邊響起來。
血落在地上,顏色有些發黑,是中毒之相,岑非看了一眼便軟下了身子,幸而衛方承趕緊上前了一步接住了他,才沒讓岑非倒在冰冷的地上。
浮生長恨歡娛少。
不知怎的,岑非腦子裏忽然就出現這句詩,他的眼前有些發黑,耳朵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地嘤嘤鳴響着,兩只手緊緊抓着衛方承的衣服,污血從他嘴角不斷溢出來,他想用內力壓制住體內毒素的擴散,卻發現用處并不大,“我沒事,現在玄明教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們來的人數不多,主要針對的是我們這些護法堂主,還有教主你,我們玄明教弟子雖有一部分損傷,但數量并不大,就怕接下來還有大批的正道人士會往這邊趕來。”右護法皺着眉頭擔憂地望了岑非一眼,“八大門派快要攻過來了,您現在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我去給你叫錢先生來。”
岑非點了點頭。
“您自己……要小心。”右護法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衛方承,他既希望衛方承能夠在這個時候好好照顧着他們教主,同時也懷疑的叛徒會不會是這位衛公子。
待右護法離去後,岑非讓衛方承把自己扶到床邊,他的右手在床下摸索了一番,按動床下的機關,須臾後,一道暗門出現在西牆上。
暗門裏是一間密室,衛方承将岑非抱了進去,又把床上的龍鳳被抱過來墊在他的身上,将房間恢複成原樣後便進了密室裏将岑非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裏。
岑非的臉色煞白,五髒六腑都好像被火燒着了一般,嘴角挂着黑色的血,臉上卻是依然帶着笑,眼中柔情萬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衛方承,即使剛才他們喝的是同一壺酒,而中毒的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過了好長時間右護法都沒有帶着錢先生過來,反而是張奉言帶領着幾個人來這裏搜查了一番,岑非便知道右護法可能是兇多吉少了。
衛方承看着岑非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而右護法卻還是遙遙無期,他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他站起身想要自己出去找錢先生,可是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岑非又有些不忍心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
“別擔心,我沒事的。”岑非看出了他的打算,他艱難而緩慢地對對他說:“如果錢先生不在那裏的話,你就把他藥廬裏把祭神散拿給我。”
衛方承以為祭神散可以解岑非身上的毒,而事實上祭神散是用來在短時間內将人體內的內力提升三倍,在五個時辰後,服用的祭神散的人便會爆體而亡。
岑非想把衛方承送回雲冠派去,他不想他遭到武林人士的唾罵,不想讓他陪自己死在這裏。
他還這麽年輕,這麽可愛……
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衛方承蹲下身,又抱了抱岑非,對他說:“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你要小心啊。”岑非笑得眼睛裏都滲出淚來了,他張了張唇,無聲地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衛方承從密室出來後就捂着嘴,沒等他走到門口黑色的血便從他的指縫間留了出來,他其實和岑非一樣中了毒,只不過剛才一直在岑非面前用內力壓着才沒讓自己把血吐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毒,只知道它的毒性實在太霸道了,如果找不到解藥的話,自己怕是活不過兩個時辰,而在這兩個時辰內,他一定要找到祭神散,他要讓岑非活下去。
那些個正道人士此時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衛方承提起內力,髒腑仿佛是被炭火灼傷,他強忍着疼用上輕功往藥廬跑去,卻不想昏死在了半路。
衛方承不會知道,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見到他的岑非了。
岑非……再也等不到他了。
……
再醒來時,這具身體便已經歸宮千璧所有了。
他看着眼前的狼藉笑了笑,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計劃進行着,他很滿意,從此衛方承那個傻子就不必再出現了。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喜服,倒是沒有把他脫下來。他從懷裏掏出個青花小瓷瓶,将瓶中的藥粉全部倒入了口中,接着他又去了錢先生的藥廬,錢先生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又或者是已經死去了,宮千璧拿着蠟燭,将藥廬一把火燒個幹淨。
他不信,這一回岑非還能活過來。
不多時,密室的門又被打開,岑非抱着被子躺在地上,他望着暗門處的那一束燭光,還有那個背着光的身影,輕輕地喚了一聲,“方承?”
“岑教主好久不見啊。”宮千璧的聲音中帶着三分的笑意。
“方……承?”岑非的尾音輕了許多,他不确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宮千璧在岑非的面前蹲下身,搖着頭,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來,啧了兩聲,“我可不是衛方承那個傻子,我是宮千璧,岑教主不記得我了嗎?”
岑非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泛黑的鮮血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他的方承……怎麽會對自己說這種話呢?
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是假扮的,他不是自己的方承!
可是他穿着方承的衣服,有着和方承一樣好看的眼睛,只可惜這雙眼睛裏,再也不見半點往日裏的溫柔了。
岑非迷惑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方承到底怎麽樣了?
“岑教主的這副表情可真叫宮某傷心啊。”宮千璧皺着眉頭,學着白弱水做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對岑非說:“我得懲罰你。”
他取下了腰間的那柄岑非在他生辰時送給的匕首,将匕首從鞘中抽出,又在地上磨了兩下,又聽到岑非問自己:“方承呢?”
宮千璧笑了一聲,把匕首翻了個面又磨了兩下,對他說:“我就是。”
“你不是。”岑非馬上反駁道,他的聲音低低的,語氣卻十分堅決。
宮千璧笑了一下,擡起手猛地将這只匕首狠狠地紮進了岑非的心髒裏,而後似是覺得不過瘾,他握着那柄匕首用力地轉了一下。
岑非悶哼了一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他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了,所以他沒有辦法從這場噩夢中慶幸,無法……從這片苦海中解脫。
眼前的一切變得了迷離,宮千璧的身上還穿着他們大婚拜堂時的那件喜服,喜服上用金色的絲線繡着雙龍戲珠的紋樣,在燭火下搖曳生輝,泛着點點的金光,那是他在成親前親自去挑選的圖案。
過了好一會兒,宮千璧松了手,那把匕首卻還是牢牢地插在岑非的胸口上,好多好多的血從那裏湧了出來,在龍鳳被上無聲地蔓延。
宮千璧站起身,他低垂着眸子,望着倒在地上幾乎沒有了呼吸的岑非,眼神中一片冰冷,他對岑非說:“我就是衛方承,我就是他!”
岑非将弓着的身子伸展開使自己離宮千璧更近了一些,他的手指動了動,抓住宮千璧喜服的下擺,而緊接着他便頹敗地松開了手,他喃喃着,“你……不是他……”
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光彩。
宮千璧冷笑了一聲,看着自己喜服上的血手印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岑非望着宮千璧的背影,耗盡所有的力氣,問他,“方承他……什麽時候回來?”
宮千璧沒有回答他,腳步也沒有停頓一下,直到他走到密室的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用着毫無起伏的聲調對岑非說:“若你這回還能活下去,我便把你的方承還給你。”
然後他毫不留情地離開,将密室的門緊緊關死,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黎明将至,珞珈花依次盛開,清風拂過大片的白色花田,珞珈花微微搖擺着身子,像是他江南遇見的那個青年。
月光下,青年捧着月色翡翠來到他的面前,将這天下至寶送給自己。
滂沱大雨中,他躺在冰冷泥濘的土地上,腦海中一幕幕全部都帶着青年的身影。
辛酉年六月初三,青年穿着繡着雙龍戲珠的喜服從蒼茫中緩緩而來,牽起他的手,與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他以為,他可以與青年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卻原來,這場苦難是不死不休。
珞珈花的香氣不知怎的飄進了密室中,岑非躺在那床龍鳳被上,身上穿着大紅色的喜服,鮮血将他身下的被子染透,又印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面似乎盛着一個人的倒影。
只是那個人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珞珈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經年輾轉,世事多憂。
這間密室隔絕了陽光,隔絕了溫暖,隔絕了這世上的離別與相逢,隔絕了這世間的恩怨與情仇。
他唯一想要抓住的救贖這一回再也不會來到他的面前。
珞珈花的香氣萦繞在岑非的周圍,久久不散。
時間就此不再流動。
萬物皆苦。
唯你……
不在萬物中。
“……方承……”
他至死……也沒能閉上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出自《倚天屠龍記》
長嘆浮生歡娛少——《玉樓春》宋祁
至于上一章岑非為什麽沒死,可以重新看一遍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