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會了,洛捕頭
“我是被請過來的。”洛英咬了一口野果,這山上的野蘋果向來味酸,這顯然是山匪們搶了過去和熟棗子放在一起催熟過的,口感香甜,但是保留時間就不長了。洛英咂咂嘴裏的果汁,搖搖頭頗為可惜。
“你是裁判?”席七挑眉,他忘了自己也是被請過來的了,不過人家讓他在屋裏待着他沒聽話罷了。
“不,我是看戲的。”洛英看下面的人開始拉開陣勢,索性趴在樹枝上開始看打架。
“唔。”席七坐在樹叉上,“這群人還算客氣,只是扣車扣馬的清場,沒動人一個手指頭。”所以捕快大人應該不是過來剿匪的吧?你是來幹嘛的?
“這時候不動一個手指頭,以後就不一定了。”洛英看看席七,“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剿不動他們一窩匪。”
“我是怕你叫我幫忙。”席七晃晃腦袋,捕快大人get不到點啊,算了,看群架。
半個時辰後,席七和洛英在樹叉上呼呼大睡,午後,樹蔭,下面坐着一群‘閑話家常’的壯漢,這環境實在是太适合睡覺了。
在這半個時辰裏,先是小兵喊話,然後是中層幹部出面,現在高層還在商議,而兩邊首領坐在椅子上壓陣,刀槍交叉的锵鳴聲不超過兩聲,甚至現在雙方還自持身份的開始談判,席七在小喽啰回去之後就開始犯困,然後看見幾個中層盤腿坐在地上之後索性翻個身開始睡覺。
洛英聽着下面人當山賊的原因,微微皺眉,在中層把事情搞清楚之後也開始睡覺,誰讓他的老夥計喜歡這的草料,暫時舍不得走。
山間蚊子多,洛英出來後忘了換草藥包,随手打了幾下,将旁邊的一個鳥巢給晃悠下去了,鳥蛋正好摔在壓陣的大哥腦袋上。
“孫子們敢偷襲!”老大身邊小喽啰的一聲爆喝叫醒了樹上的兩人,對面和前面的人已經愣了。
“敢誣賴你爺爺們!”樹上的兩人精神起來,這是要開始了嗎?
“爺爺們不跟你們計較!”一句話喊完,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那邊的老大被四個小喽啰擡着飛一般的撤離場地。山上,轟隆隆的車馬聲也響起來,席七和洛英看着下面的滾滾煙塵以及頭上還頂着鳥蛋的那個老大,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老大,咱們還追嗎?”
“窮寇莫追。”鳥蛋老大沉穩的說出四個字,然後對着自己的手下道:“去,把山上的人都放出來,整合山寨!”
“贏了!!!!!老大威武!”
Advertisement
席七打了個哈欠,輕身離開。洛英看看正在歡呼着開始上山的人,搖搖頭,等下山後找這裏的縣官,讓他們開山種地吧,山匪?這些人要是真成了山匪,只怕要被當作那些人的政績了。
“王小三,走了準備出發。”席七敲敲縮在牆角的王小三。
“哇!公子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那些山匪給殺了,我剛才聽見他們歡呼了。”王小三擡頭,哇的一聲哭出來,抱住席七的腿開始嚎。
“沒有,是他們打贏了,好了快起來。”席七搖頭,踢了踢王小三讓他松開,“去馬棚解牲口,咱們準備走了。”
“嗚嗚,贏了好,贏了不用被殺了,我這就去解牲口。”王小三一邊抹淚兒一邊往馬棚走,席七晃晃腦袋跟在後面,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在怕什麽,這群人好言好語的請人上山也能把他吓成這樣。這些山匪甚至不敢攔他。
不過,席七聽了聽隔壁的廂房,好像哭聲比王小三還大。似乎被劫上山就要死了一樣,席七想到那個腦袋上還頂着鳥蛋的老大,深刻覺得這些人這輩子都不會想回憶自己這時候的哭泣。
“嘿!嘿!籲!”王小三的吆喝聲傳來,席七看看在過廊裏站崗的守衛,微笑
“老大有令!所有人放行!整合山寨!”傳令的小孩聲音尖利,響徹山寨。席七發誓他看見有兩個守衛由衷的松了一口氣,并且把背後的包袱放下了。
這兩撥人合着,全靠巧合?席七走到馬棚,看見王小三正護着牲口,而他面前是一匹解了缰的黑馬。
“公子!它咬咱們牲口!”王小三一只手護住牲口一只手在擋着那個馬頭。席七走上近前,從牲口脖子上的皮套上掏出兩塊麥芽糖,對着那黑馬招呼。“讓你不要挂馬脖子上,你不聽。”
“我那不是怕,公子你給吃完了。”王小三說着抱頭。席七挑眉,“我能和一匹馬搶吃的?!”
“您說的沒到馬嘴裏就不是它的。”王小三躲到牲口後面,席七喂黑馬吃完糖一個翻身過去敲王小三腦袋,“不是剛才抱着我腿哭的時候了?”
“喂喂,你還真是個吃貨。”身後傳來踢踏的聲音,席七轉身攔住想要在自己身上再找糖的黑馬,“我說,你主子是誰?”
順手牽過缰繩,席七拍着黑馬的腦袋:“他平時不給你吃飯嗎?”
“天大的冤枉。”洛英從後面進來,看見正在糾.纏的兩人兩馬,笑着打了個唿哨,黑馬颠颠的轉到他身後,将腦袋放在他肩膀上。“我這個老夥計就是有點饞,別的都挺好的。”
“看得出,是匹良駒,就是你這個做主人的摳了點。”席七點點頭。另一邊王小三已經利落的把他的車拴上了,“公子,可以走了。”
“再會了,洛捕頭。”席七微笑,身後傳來噗通一聲,席七回頭看看跪在地上的王小三,挑眉道:“我遲早被你破了案。滾起來。”
王小三順勢一滾,跑到車轅上:“那個,抱歉,小的怕官。”
“你有什麽不怕的?”席七無奈,附身鑽進車裏。王小三甚至等不及他坐穩就駕車前進,席七扶穩裏面的紙卷,将自己放到位置上嘆氣。
洛英眼神閃閃,面具,車上還有下雨後的黴斑,江州最近正是梅雨季節。而過了江州不遠,就是兩河交彙處的安州,只有這種麥稻同種的富庶河運地帶才能在這個時節買到上等的麥芽糖。至于這個地方,洛英嘴角勾起,有富民,有刁官。
“老夥計,你的嘴好像幫了我一個大忙。”洛英拍拍黑馬,“不過咱們還是先去江州看看,畢竟老頭子的人還在等着。”
“好了,到地方給你買糖,買包子,走吧。”
冀州,席七看着自己臉上的紅印,郁郁得将面具再次帶上,“陳三眼說四個月內就能痊愈,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
“他,說不知道。”冀州管事跪在席七面前,因為之前那個管事的嘴快,現在教主把他們這些人都怪罪上了,到一個地方先給個驚吓。
“不知道,嗯。”席七微笑:“看來本座的行程都在你們預算之內啊,消息走的挺快。不錯不錯。”
“教主的行蹤沒有人預料到只是都将鴿子放出去了。”管事急中生智,然後肩膀上傳來一陣力道,就聽見教主輕聲細語的微笑道。
“來,你告訴本座,要是所有的鴿子都往山上飛,是不是嫌教裏沒事做啊?”席七眯眼,笑的很是可愛,只是透着森森的陰氣。
“這個,教中,那個,我不是,也不太清楚嗎。”管事哆嗦着站起身,剛站直又想跪下。席七看看管事,翻了個白眼,“去準備吃食。”
“诶,是,教主。”管事差點運起輕功跑。席七坐在椅子上,腦袋裏回想着他最近收集到的情報,如果要想改變現狀,他似乎真的要和官府打交道了。
“問題是,我手底下這群人,沒一個幹淨的。”席七閉着眼,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教主。”管事的推門,然後看見教主從面具地下斜眼看着自己,臉上一陣哆嗦,端着餐盤進來。“教主,這裏沒有咱們老家的食物精致,但是味道還可以,您将就嘗嘗。這是本地特産五香驢肉,香河肉餅,還有涼拌黃瓜,清炒蘭菜,小米粥。”
“下去吧。”席七直起身來,晃晃脖子,“告訴陳三眼,我會在冀州待兩天,他最好趕緊想到問題的原因。”
“是,教主。”管事的心中暗暗叫苦,教主這分明是逼着他們跟蹤,兩天,把鴿子換成老鷹也飛不回去啊。“屬下這就去問。”
席七不做聲,等到管事的跑出去才輕笑道:“這群傻人。”
入夜,席七從下面客房把睡得和死豬一樣的王小三打包,拴在車上,解開缰繩車鏈讓車繞着城走,自己輕身離開,他準備單獨行動了。
客棧裏的人不敢驚動教主的車,只遠遠的吊在後面跟着車繞城,殊不知他們的教主已經離開他們的視線。這本是席七的計劃,畢竟按照陳三眼的說法好好養四個月就可以蹤跡全無,只可惜眼下臉上還帶着紅痕,無奈,他只能帶着面具行事。
“老板,拿兩屜包子。”洛英回到安州,他從江州出來的時候就有人跟上他了,在不知道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洛英只能先吊着那人,但是——那個戴面具的家夥,現在在哪?身後人是不是和他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