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将軍
蕭閱以為這個時候駱鴻應該說些感性的話才是, 但他忘記了躺在床上的人是駱鴻, 無論何時,也難從他嘴裏聽到一兩句稍微感性的話來, 只見他仍是肅穆着表情道:“少津,你與皇上雖說有情,但也不可太不顧君臣禮法,你要切記,萬事以皇上為重。”
“孩兒知道。”駱少津乖乖的應着,也只有在駱鴻面前才像個剛及冠之人。
駱鴻“嗯”了一聲, 複又對蕭閱道:“皇上,若他日少津做了何錯事,請您看在臣的面上,饒恕他。”
這大約是駱鴻說的最感性的話了,蕭閱忙應了下來, 卻見駱鴻又轉盯着駱少津。不知為何, 蕭閱從他父子二人的對視中隐約察覺出, 對于駱少津身份一事,駱鴻其實是知曉的錯覺。
突然,駱鴻擡起手抓着駱少津的雙臂, 鄭重的開口道:“李原靖與你雖說不是親兄弟,但都是為父的孩子,少津,你切記無論何時,都要保他一命。”說着, 駱鴻用力握了握駱少津的雙臂。
駱少津看着那雙有力的大手,目光沉靜的應了一聲。
接着,駱鴻将軍印交給了蕭閱,“皇上放心,有少津在,一定能助您得這天下。”
蕭閱接過軍印,心情略微有些沉重,駱鴻卻道:“皇上,臣是個血肉之軀的人,但凡人總有些私欲,臣如您所說顧及着原靖,在南楚時未曾盡力,如今将這軍印交還于皇上,一切但憑皇上吩咐,這統帥之位,少津會比臣做的更好。”
蕭閱靜默了一瞬後才道:“大将軍,朕明白了。”
次日,蕭閱命斥候向北流主帥鐵拓報信,說大周軍隊已被俘虜,鐵拓聽聞,即刻出兵攻打南楚。
蕭閱拿着軍印正式封駱少津為大将軍,統帥三軍。
好在駱少津是駱鴻的兒子,衆将雖有微詞,但駱鴻撐着負傷的身體親自舉薦也讓那些許微詞蕩然無存,更何況,駱少津的實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駱鴻重傷無法帶兵一事到底是瞞不住了,駱鴻雖然幾年前行差踏錯了一步,但他在蕭閱眼裏始終如一座威嚴的大山,或許在許多人眼裏都有這樣的感覺,只要他在,軍心絕不會潰散,只是如今眼看着這座大山要倒下,很多人心裏都有些飄搖,眼中情緒就好像在說,大周諾偌大的江山就落在兩個不谙世事的娃娃手上了一般。
不過駱鴻的一番氣勢豪言讓衆将飄搖的心安定了下來,蕭閱看着前方南楚都城的一角,突然有了一種所有事已要走到結局,所有的謎團都要解開了的感覺一般。
蕭閱傳旨回京安,命蕭桓火速增兵相援,他要以南楚為根據地,不讓北流或者東渝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打到大周去。也是在這一刻蕭閱才突然回味過來蕭桓在京安的身份,一時間有些訝異,雙眸不知該往哪兒瞧才好,随意一瞥卻見駱少津正定定的看着他。
蕭閱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你...”
駱少津捂住他的唇,指尖還在上面摩擦了一下,附在他耳邊道:“這就是屬下的作用啊。”
蕭閱擡眼瞪着他。
駱少津松開手道:“您放心,京安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蕭閱不知該說什麽,他發現,不管發生什麽事,駱少津總能及時的彌補他的漏洞,甚至未雨綢缪,這一刻,他很想脫口問一句:你到底是誰!
“阿駱,你在篡權。”但蕭閱只是低聲一字一句的說了這話,嘴唇繃的有些緊。
駱少津對這句常人聽了得立刻跪下求饒的話無動于衷,“您要治屬下的罪?”
蕭閱棱了他一眼,心裏冒出一股無名火,不是為了駱少津的篡權,而是他的隐瞞,“等日後再說,朕的大将軍。”
言訖,蕭閱不再理駱少津而是朝前而去,前方,他之前派去南楚相府的那名叫方力的探子回來了。
“查到什麽了?”蕭閱坐在主位上威嚴的問道。
方力躬身道:“小的扮作送菜的潛入南楚相府,得知那相府庶公子在相府過的不好,他母親是侍妾,一直無名無分,母子二人常年受欺壓,那公子極其孝順他母親,除此之外,在大周撤兵那日,南楚那位丞相也曾秘密見過一個男子,小的隔得遠沒有看清。”
蕭閱神色凝重。
方力道:“之後小的聽皇上之命只待了兩日便撤了回來。”
蕭閱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下去吧。”
方力退下時,蕭閱心裏有些亂的同時也有些明亮。
三日後
李原靖還是頗有些能力,帶着南楚硬是苦撐了三日,三日後所有人都以為南楚即将國破城亡,卻沒想到北流竟突然停下了進攻,原因竟是白夕禹出現了。
據探子回報,白夕禹出現的那刻,李原靖站在郢城的城樓上眺望着他,當着北流、南楚、東渝三軍之人的面說了許多感性和憤恨之語,具體說了什麽探子形容時竟有些口吃,不過蕭閱也猜得到李原靖會說些什麽。
“白夕禹沒有說話嗎?”蕭閱聽完探子回禀,問道。
那探子回道:“說了,讓李原靖開城門放他進去。”
“李原靖竟然不肯?”蕭閱看着駱少津,“師父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送上門來了。”
那探子道:“确實不肯,李原靖說他們之間只剩國仇。”
蕭閱閉閉眼,嘆道:“看來李原靖是篤定了師父從了東渝,只為東渝。”
“李原靖篤定的沒錯,夕禹一直都幫着陳昂幫着東渝,就連他一開始接近李原靖的目的都是為了東渝。”駱少津接話道,蕭閱卻不服,“可他也幫着你幫着我幫着大周啊。”
“這就是夕禹的悲哀!”駱少津篤定道:“他放不下任何一方,做不到對任何一方不理不睬,任何一方都對他有恩,所以,他注定悲哀。”
蕭閱聽後,竟找不到話來反駁駱少津。
“他二人還說什麽了沒?”蕭閱問那探子道。
那探子搖了搖頭,“旁的沒了,白夕禹連盔甲都沒有穿,就穿着一件白衣拿着洞簫騎坐在馬上。此刻兩軍對壘,李原靖不投降,有白夕禹在,北流也沒有進攻,但白夕禹和李原靖,一個在城樓上一個在城樓下,一直對峙着。”
蕭閱與駱少津對視一眼,示意那探子退下,才道:“看來李原靖是想知道這種時候師父會怎樣待他。”
這一次換駱少津有些不明白蕭閱的意思,蕭閱也不介意給他解釋,道:“李原靖不傻,若他當真一心奪取這天下,就算南楚國弱,他也定能保南楚不被侵擾,可當他為了師父在大周幫我那一次起,師父就已經取代了他要奪這天下的雄心了,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可師父最後還是回到了陳昂身邊,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駱少津聽蕭閱這樣問,勾了下嘴角道:“抓住您,讓您再也逃不出我的掌心,管他天下由誰做主。”
蕭閱棱着他,雖說駱少津說的與李原靖做的不同,但卻是一個意思,目的都是為了不惜一切得到對方。
“所以,李原靖或許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好好打這一仗,不然一開始北流還未到時,就東渝和西晉二十來萬合軍,我方怎會連連失利。”言訖,蕭閱的臉色愈發難看,“李原靖這次能死守三日,當是南楚真正的實力,而師父這個時候來肯定不是來和他雙宿□□的。”
“是來給他送定期解藥的。”駱少津接過話道。
蕭閱默認,李原靖不會明白白夕禹心中的事,他一直以為白夕禹只是陳昂身邊的細作,卻不知道白夕禹與他的關系與自己的關系,也不知道他身上中了蠱毒,他的太多不知道造成了白夕禹的舉步艱難,處處為營。
“我們該回去占領主位了。”蕭閱氣定神閑的開口,駱少津表示贊同,“求援的也到了。”
駱少津話才落下,帳外南楚使者便到了,什麽都沒說,只給蕭閱奉上了一封李原靖的親筆書信。
蕭閱拿着那信掂量,突然笑笑道:“元貝吃了大虧了。”說着,他打開了信封,拿出信紙,上頭是李原靖的親筆,蕭閱看了後遞給駱少津,并道:“陳昂的細作果然遍地都是,就連南楚相爺都不例外啊。”說着,蕭閱想着李謙那日怪異的通風報信,再想着方力之前禀報給他的消息,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李原靖還好兒女情長了些,還好是南楚皇帝,若在大周,以他的智謀也是您的勁敵。”
蕭閱對駱少津贊賞李原靖的話不痛不癢,只道:“想不到他早就懷疑他的丞相了,他将計就計與大周不合內讧,是為了逼走我們,讓我們去解決埋伏,然後等大軍到齊再殺回去,打北流東渝一個措手不及,再趁機搶回師父,只是,他怎麽就能知道我一定猜得到有埋伏呢?”
“那您究竟是怎麽知道的呢?”
蕭閱将信紙拿過來燒掉,嘆道:“小謙告訴我的。”
頓了一會兒後,蕭閱又皺眉道:“其實師父可以告訴李原靖實情和他們的關系。”
“夕禹曾請求我保密,這本就是不倫之戀。”
“可師父一人承受也太不公平了。”
駱少津笑了笑,“有時候有些事,一個人知道比兩個人知道要容易辦的多,如果李原靖也知道他和夕禹的關系,知道他身上的毒,知道夕禹為了他的毒付出了那許多,除了加重他二人的痛苦外,還能有什麽好處,并且,若他知道了,您覺的他會怎麽做?”
蕭閱搖了下頭,他真猜不到李原靖會怎麽做,但一定情況不大好,現下至少李原靖能保持理智,保持頭腦清醒,以大格局的态度對待這紛争,就連對師父也只是單純的“強取豪奪”的态度;可若他知道了一切,他說不定會不顧一切單槍匹馬的殺到東渝去找陳昂算賬,而東渝還有師父和他的母親在陳昂手裏。
想到這些,蕭閱就替白夕禹心揪,但他卻突然道:“其實,我有種感覺,感覺師父其實一直幫的人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這幾章慢慢的在解開以前的迷霧了,乃們感覺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