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車輪戰
蕭閱到的時候, 陳昂傳了旨意來, 原來北流之所以突然停下進攻,是因為白夕禹假傳了陳昂的旨意, 這麽一停,倒把蕭閱等來了,所以,蕭閱說白夕禹幫的人是他也不無道理,現下,陳昂傳來旨意, 令大軍即刻進攻一舉拿下南楚。
李原靖率軍出城奮力厮殺,與北流領軍統帥鐵拓正面相對。李原靖的武功在鐵拓之上,且高出許多,只是北流大軍磅礴威武壓的南楚喘不過氣來,鐵拓周圍布滿了北流将士, 致使李原靖被團團圍住不得脫身。
白夕禹一直沒有動, 他孤零零的坐在馬上冷眼瞧着這一切, 直到李原靖真的快要撐不住了,直到見蕭閱率軍而來了,他才從馬上一躍而起持着洞簫帶着冷冽的殺氣沖到了李原靖周圍, 将他一掌拉開,并順勢将嬰毒的解藥打入了李原靖體內。
他想撤退,卻被李原靖緊緊的抓着不放,聲音極其撕裂,“夕禹, 你到底想怎麽樣!”
白夕禹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看着前方而來的蕭閱,劈開李原靖的手往後一退,躍回了馬上。
大周大軍一出,局勢逆轉,鐵拓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蕭閱竟毫發無傷,他一直等着那十萬伏兵從南楚後方攻來,與他裏應外合,但當蕭閱出現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中了蕭閱的計。
“元貝,你居然出賣父親出賣北流!”鐵拓憤怒的仰天大吼。
大周養精蓄銳了三日,此刻正是激情昂揚之時,竟以一敵十之迅猛态度逼的北流節節敗退。
“鐵拓王子,撤吧,我方軍力不足,現下不是蕭閱的對手。”白夕禹看着前方人群中依然在厮殺的李原靖,聲音有些缥缈。
鐵拓的盔甲上沾染了不少鮮血泥土,此時更是心火難耐,他恨恨的用沾滿了鮮血的彎刀指着白夕禹道:“你假傳你主上的口谕令我等停止進攻,就是為了等大周殺回來?白夕禹,你到底是哪一國的細作!”
白夕禹對離自己脖子只有幾寸遠的彎刀并不在意,只看着前方道:“再不撤退,這一仗我方将會損失慘重,已經折了十萬,王子還想折多少?”
鐵拓看着節節敗退的大軍,憤怒的找不到詞彙,只道:“白夕禹,陳昂不會放過你。”
白夕禹不言,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涼笑意。
見北流撤退,南楚衆将一陣興奮的高呼,但蕭閱的視線卻在白夕禹的身上,他看着白夕禹的背影,只覺的那抹白在這污濁的世間太過紮眼,紮眼的讓人心疼。
大周去而複返大勝北流,南楚上下對蕭閱占領主導權再無別的異議,就連李原靖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入夜之時,他突然推開蕭閱的房門,将劍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質問道:“夕禹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蕭閱與駱少津此刻正在進食,見李原靖突然闖進來才放下了碗,如今聽李原靖這麽一問,蕭閱順便把筷子也放下了,他想說什麽,卻收到駱少津阻止的眼神,只好不滿的勉力改口道:“怎麽這麽問?”
李原靖坐下,神色悵然糾結,“夕禹從來都是在我即将殒命之時才出手,那麽多次,次次都是,我不管他到底向着哪一方,但是,他卻次次都救我于危難之時。”
蕭閱看着李原靖一副不得其解又痛苦的模樣,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樣的話來安慰他,只道:“師父的心思,你都不懂,我們怎麽懂?”
李原靖聽此,冷笑了一聲,有些喪氣道:“是了,夕禹,我從來不懂他,不,以前懂過,很小的時候,初見的時候...”說着,李原靖慢慢起身踱步走了出去,很是失魂落魄。
李謙的父親因為與東渝通敵而被李原靖扣下關押,原來這堂堂南楚丞相竟然是東渝安插在南楚的人,這麽多年不露聲色,也不知是那丞相太過厲害,還是陳昂太會用人。只一點蕭閱覺的值得深究,這麽多年都沒有露出過蛛絲馬跡的南楚丞相,怎麽就會被李謙偷聽到了他與接頭人的談話,并且他一個半大的少年怎麽就能順利的到達軍營來給自己通風報信呢?
難道是白夕禹...蕭閱這樣想着。
蕭閱還未想的通,當天夜裏北流便發起了第二次進攻,來勢極其兇猛,令蕭閱有些措手不及,他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這所謂的兵家中最常見的一個錯誤,那便是驕兵必敗。三日前和白日裏的大獲全勝都讓大周大軍有些飄飄然了,陳昂選擇在這個時候下令進攻,便是應了那句哀兵必勝,雖然他不覺的陳昂會認為自己是“哀”。
蕭閱要親自上陣,卻被駱少津阻攔在內,說什麽也不讓他出去,蕭閱急紅了眼,對着駱少津吼道:“你去打仗,我在這裏安坐,像話嗎!”
駱少津扯着蕭閱的衣領,不讓他往外蹿,“哪裏不像話了,讓您高枕無憂是屬下的職責。”
蕭閱對駱少津此時依然氣定神閑的神态大為惱火,扭着頭喚道:“阿駱!”
駱少津手下一用力便将蕭閱整個人拉到了懷裏,用手固定着他的身子軟聲道:“陳昂此時讓鐵拓進攻,您以為目的是什麽,難不成是他要絕地反擊?”
蕭閱被駱少津的盔甲咯的有些疼,此時聽他這樣一問,倒也顧不得這許多,只是安分了下來,疑惑的問道:“什麽意思?”
駱少津看着前方,耳裏聽着外頭那嘶吼拼殺聲,淡淡的笑道:“您知道北流加上東渝和西晉的軍隊一共有多少嗎?”
蕭閱本想說五十萬,可駱少津這樣問他,自然不是問他已知曉的東西,“這個時候你別裝深沉了,到底想說什麽。”
駱少津見他急了,松開手拍拍他的頭道:“五十萬是陳昂讓我們知道的數目,其中究竟留了多少後手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說句長他人志氣的話,陳昂留的後手絕對會讓我們陷入窘境。”
這話太過于長他人志氣,蕭閱不服,“我們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從大周到南楚快則十日,慢則半月,您覺的來得及嗎?”駱少津很是打擊蕭閱的信心道。
可是蕭閱卻對他那一副什麽都知道但又什麽都不說的表情很是抓狂,突然,蕭閱想到了什麽,繼而平靜了下來,道:“你既然知道陳昂留有後手,為什麽不早說?為什麽要等到兵臨城下了才...”說着,蕭閱瞪大了眼睛瞅着駱少津,只見駱少津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什麽都掌握在了手中,又好似什麽都不知道,令人捉摸不透。
蕭閱有些不可置信的啓齒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你一直都在等陳昂傾盡他的兵力?”
駱少津沉默了一刻後才撫摸了下蕭閱的腦袋道:“您放心,有屬下在,南楚不會破,屬下要讓陳昂一點一點的把他的後手一一暴露出來。”說這話時,蕭閱感覺到他家屬下用了一種極其狠厲的語調。
蕭閱驚訝的嘴唇微張,茫然的瞅着駱少津,“之前的仗難道都是你的餌?你用那麽多将士的性命做餌,只為了引出陳昂的後手,一點點的消耗他。”
駱少津不語,算是默認,蕭閱卻驚訝的連退數步,可駱少津卻不管他轉身而去。
蕭閱的腦子一時間有些懵,之前他覺的自己看不清陳昂的套路和實力,看不清白夕禹的計劃和心思,可如今他發現他真正看不清的是駱少津,他不禁在想,駱少津真正的身份是有多麽的驚天地泣鬼神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顧一切,蕭閱仍然沖到了城樓,漆黑的夜裏,雙方的戰火仍然将天照的紅白相間,蕭閱看着駱少津如一頭發怒的雄獅在場中厮殺,身後都是追随他的将士,他的戰鬥力似乎比駱鴻更具威力,那看似年輕的身體裏似蘊含了無數的力量般,能将一條死路殺出一條活路來。
這次進攻仍然是鐵拓為帥,白夕禹沒有再跟随,但觀其陣容和士氣這已不是白日裏那批軍隊,而是換了一批孔武有力的大軍,但我方卻依然還是白日裏的疲勞之師,陳昂的後手果然留的好。
雙方厮殺了幾個時辰一直未有分出勝負,鐵拓攻不下,駱少津守得住,直到黎明已至鐵拓才不得已收兵撤回修整。接下幾日就如車輪戰一般,鐵拓總能率領鮮活之師出其不意的進攻,而駱少津總能不計損失的守住郢城,這樣打了幾次,蕭閱終于看出了端倪,事實也出現了端倪。
這幾日突下暴雨,山坡泥石流滑落,致使蕭桓所率之援軍被阻在半路上進程緩慢,怕是不能按照蕭閱估計的時間到達,然而對于這一現象,駱少津卻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一般并不在意,使得蕭閱幾日裏未有與他多言一句。
是夜,蕭閱與李原靖一起登上城樓探望守城的将士,只見衆将雙眼血紅,身子疲乏,顯然已到了極限,蕭閱瞧着很是不忍,便命令他們歇息,自己與李原靖守着。
晚風不太客氣的吹打在二人身上,蕭閱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下一刻卻又感覺到了暖意,轉頭一看,竟是李原靖将他盔甲上的披風解下搭在了他身上。
“突然對我這麽好,我還有些不習慣。”蕭閱系着披風的帶子,打趣道。
李原靖抽了下嘴角,高挺英俊的面龐上帶着些自嘲的笑意,“你是夕禹最在乎的人,我自然要替他看好你。”
蕭閱一聽,在心中無聲一笑,“我可不是師父“最”在乎的人。”
李原靖望着前方看不到盡頭的山陵,語氣仍是凜冽,可語調裏卻多了絲惆悵,“你說,夕禹此刻在想什麽,在做什麽?”
“我不知道,但一定在想你。”
“想我?他心裏可只有陳昂。”
“你這麽說心裏也是這麽想的?”蕭閱睨着李原靖,“怕不是吧,既然不是,何必自欺欺人讓自己不開心。”
李原靖雙手握着城樓上的石墩,一向精明的眼神變的有些渙散,“他若是全心為陳昂當有多好,偏偏又要顧及着我;夕禹這樣,很累吧,其實我從未想過為難他,我哪裏舍得為難他...”
蕭閱在心裏嘆了口氣,我自然是知道。
“你去東渝皇宮潛伏了幾日,可有聽到過夕禹的往事?”李原靖突然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向蕭閱問道。
蕭閱有些把持不住,幾乎就想要告訴李原靖實情,可就在他準備開口時,駱少津上來了,又一次阻止了蕭閱的話。
但駱少津上來卻是徑直對李原靖道:“有位東渝的故人想見你。”
東渝?一聽這話,蕭閱和李原靖同時一愣,均訝異不已的盯着駱少津。
而令蕭閱想不到的是,這位東渝的故人居然會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乃們有木有嗅到尾聲的感覺,有木有有木有,一般謎底一揭開,就是到了尾聲了,雖然還有斷距離。話說,養肥是大事,小天使們要繼續啊,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