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東渝皇帝
蕭閱如願以償的進了東渝皇宮, 這地方也讓他刮目相看啊。
從前只道自己宮中那氣氛十分的低沉, 如今來了這東渝才發現,我大周真是一片祥和, 君臣一心啊。反觀這東渝,偌大的皇宮無論從哪個角度透出的都是沁人心脾的寒意。
蕭閱躺在床上任由太醫包紮傷口,瞪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不得不說,雖計謀得逞,但蕭閱心裏委實有些沒底,因為這與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樣。至少沒有想過陳昂是這樣一個皇帝。
此番, 他躺在床上包紮傷口,陳昂便坐在一旁的輪椅上翻閱着奏折,眼角眉梢裏盡是讓人生懼的寒意。
“皇上,已包紮好了。太醫機械般的說道,低着頭并未去看陳昂。蕭閱的胳膊只是擦破了皮, 并無大礙。
陳昂沒有出聲, 倒是一旁叫左翼的車夫出聲讓他們下去, 緊接着他自己也退了下去。頓時,這寝宮倒只剩蕭閱同陳昂二人。
蕭閱撐着床起身,靠在床沿上, 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樣,見人不出聲,使勁兒擠了兩滴眼淚挂在眼角,糯糯道:“我,我想回家。”
陳昂放下手中奏折看向蕭閱, 眼神渾濁的滿是褪不盡的寒意,“我說過,當你知曉我姓名時,便是你的死期。”
蕭閱愣了愣,而後一把坐起,跳下床道:“我舅舅能曉得,我怎麽就不能曉得了,更何況,我不是故意的,白日裏睡的太多,夜間醒了睡不着,才拿着你送的酒爬上自家院子的大樹,哪知道…”
說道最後蕭閱頓住了聲,陳昂正定定的看着他。
“從今日起,你便待在這裏,除非我允許,否則,你哪裏都不能去。”
蕭閱用袖子擦擦鼻涕,問道:“那我的命保住了?”
陳昂點頭。蕭閱贈送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可嘴角才扯開,便又突然僵住。只因他見這寝宮門口赫然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陳昂也感受到了蕭閱的目光,順着他的視線一扭頭,便道:“夕禹,你回來了,南楚之行可還順利?”說着,目光便又落回了蕭閱身上。
驀地一聽這話,蕭閱內心是十分震驚的。他在心裏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了神情,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許久未見的白夕禹。他的那身紅裝似乎更為熾烈了,臉色有些蒼白,且冒着虛汗,想來是連夜趕路的緣故。
白夕禹上前而來,手中的洞簫仍舊不離手。但蕭閱卻細心的發現那洞簫上有裂痕。白夕禹如此愛這管洞簫,這裂痕不知緣何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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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冷的眼眸在蕭閱身上略略一掃,眼底深處的警告十分明顯。
蕭閱懂了,也暗暗的投回去一個勢在必行的眼神。除非你出賣我。
白夕禹眼眸動了動,手指握着洞簫輕輕的摩擦了幾下。
蕭閱見他這動作,心裏有些了然。
果然便聽他淡淡的道:“皇上,我有事與你商議。”
陳昂面無表情,卻揮手讓蕭閱下去。
蕭閱一臉懵的狀态,卻也識趣的趕緊抱着衣服退至外間。而後才聽裏面白夕禹的聲音輕而淡的說道:“南楚最多還能守五日。駱鴻傷的頗重,現下正是軍心不穩之際。”
話落,陳昂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又尖又寒,聽的門外的蕭閱直起雞皮疙瘩。
“瞧你這樣該是廢了莫大的功夫吧,與李原靖動手了?”陳昂問道,白夕禹不答,只拽緊了手中洞簫。
“我聽說大周皇帝派了個親信監軍去。怎樣,可與他也交過手了?”
“沒有,我們是去暗殺的,不是去挑釁的。”
陳昂尖聲笑道:“說的對,但此人頗有些作為,想辦法也将他除了。”
這話讓蕭閱聽的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陳昂和封為是知道那人是駱少津的,但如今看來,他并不知道。
“好。”白夕禹頓了頓後才應下。
蕭閱擰眉沉思,難道這就是陳昂的法子,表面看着日日叫陣,其實一直抱着擒賊先擒王的心思。不知道駱鴻究竟傷的怎麽樣,南楚那邊如何了?
“北流大軍已到,除了這二人,立刻出兵。大周沒了駱鴻,在南楚已大耗,我要看看那大周皇帝還有什麽招數可使。”
陳昂的聲音哪怕隔着一道門,蕭閱都聽出了裏頭的殺氣,寒的人腳心發涼。
白夕禹的聲音沒有什麽波瀾,“好。”
陳昂看着他,轉了下輪椅,“夕禹,這大業很快就要完成了,到時候我一定留你兄長李原靖一命。”
陳昂将“兄長”二字咬的頗重。白夕禹握着洞簫的手指又緊了緊,對陳昂略一颔首,走出了寝殿。見到外頭的蕭閱,目光并未有任何停留。
蕭閱回去時,陳昂看着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許,招招手讓他過去。
“你方才都聽見了?”
蕭閱點點頭,馬上又反駁道:“我不是故意要聽的,只你們說話聲太大了。”
陳昂冷笑着一哂,“馬上就能為你爹娘報仇了,可開心。”
“我爹娘?”蕭閱疑惑,而後又道:“喔,是了。”說完,蕭閱作踟蹰狀,片刻後才小聲問道:“方才那個人是誰,竟生的這樣不俗。”
“你對他有興趣?”陳昂催動輪椅,拿起酒壺往杯中倒了一杯酒遞給蕭閱。
蕭閱接過,搖了搖頭,“随口問問。”
陳昂點頭,“歇息吧。”話落,他便催動了輪椅往外而去,并未歇在這寝宮。
蕭閱不知道這陳昂為何待他這般,只是第二日他那未見過面的周家表兄來見了他,與他說了許多厲害話,囑咐他萬事小心,不可多問多看。
而蕭閱也是此時才知道,陳昂的身份別說東渝,就連皇宮裏頭都沒幾個人知道他是東渝皇帝。而他在這宮裏的身份只是一個釀酒師。而每日上朝的人不過是陳昂找的一個替身罷了。
這個消息對蕭閱來說實在是太振奮了。東渝的皇帝身患殘障,如何上馬殺敵統一,如何威懾四國。怪不得他每每去周家都要在半夜,怪不得他隐藏的這樣好,能做到一點風聲不漏,該是用多少人的鮮血染就而成。想到此處,蕭閱頓覺周遭布滿了血腥氣。
蕭閱住在皇帝寝宮,只是那冒牌皇帝對他還十分恭敬。蕭閱也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閑來沒事便整日裏和陳昂待在一塊兒,陪他釀酒。
他腿腳不便,不能挖土刨坑,蕭閱便親手代勞,一個坑一個坑的挖着埋着。才來不過兩日,蕭閱倒學了不少,只是這釀酒工序實在繁瑣,蕭閱還是寧願打下手喝現成。
只是這個陳昂,撇開別的不說,情趣真的不錯,栽花釀酒樣樣拿手,一點都看不出是個殺人不眨眼之輩。
“你為何要叫蕭閱?”陳昂看着正刨坑的蕭閱,問道。
辛苦了一日,蕭閱終于等到他開口了。
“爹娘取的。”蕭閱一本正經的回答,對陳昂這個問題表示疑惑。
陳昂催動輪椅往裏而去,拿起了桌上的酒壺,飲了幾口道:“你可知大周皇帝也叫這個名字,且年齡與你相差不大。”
蕭閱心裏一沉,面上仍舊淡定,“知道啊,怎麽了?”
“我在想,你會不會就是他。”
話落,周遭一片寂靜,蕭閱與陳昂四目相對,一個目光陰沉,一個目光不解。
片刻後,蕭閱惶恐道:“我有字,你不一定要叫我的名。”
陳昂收回了目光,“吓到你了?”
蕭閱猛的點點頭。
“你若真是他,哪能活到現在。”陳昂催動輪椅靠近蕭閱,蕭閱複又蹲下與他平視。又聽他道:“夕禹在很小的時候也會對我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世上只有他一人會一人敢,就如你一樣。”
話落,他竟擡起手在蕭閱腦袋上輕撫了撫。
蕭閱驚住。
“該回去了。”擡頭看着夜空,陳昂道,并催動輪椅與蕭閱拉開了距離。
蕭閱回過神來,起身問道:“你要待在這裏?”
陳昂催動輪椅背對着他往前走了幾步,“自然。你回去吧。”
蕭閱點點頭,“那我明日再來陪你。”話落,蕭閱見陳昂轉頭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些,“你确實有趣。”
蕭閱才退出這草屋,便見對面拐角處進來一人。只略一瞥蕭閱便知曉那人正是封為,身上的戎裝還未換下,看來是才從南楚回來。
蕭閱雙拳微握,收斂了心神。他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在此處與陳昂耗着。遇見封為是他意料中的事,他必須要趕在封為認出他之前解決所有事。譬如瓦解東渝和北流的合作,再譬如設法阻止東渝于此時攻打南楚。
大周只有駱鴻帶兵遣将,東渝也只有封為。可南楚還有李原靖,大周還有阿駱,東渝也還有北流。這麽對比起來,實在是平手。而大周目前不能傾巢而出,若要完全擊退東渝,眼下就只有除了封為才能解燃眉之急。
夜裏,蕭閱躺在床上睜着眼靜靜的等着。果然子時一過,便聽到了寝宮內衆人倒地的聲音。他于床上坐起,直視着黑漆漆的前方。
前方站着一個人,黑夜裏,他的聲音冷冽中多了分低沉,“你是來殺他的?”
蕭閱聽他這樣問,盤腿坐好,笑道:“師父,我若要殺他你也會拼命保護他,我的武功可沒你高。”
白夕禹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蕭閱面前,眼神在黑夜裏靜的可怕,“你想得知東渝的一舉一動,然後便宜行事?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是白費心機了,他不會讓任何人得知他下一步會如何做。”
蕭閱點點頭,輕快道:“是啊,我知道。但我有更簡單粗暴的法子。不過,要你幫我。”
“我不會背叛他。”白夕禹轉過身,身影十分單薄。
“在你沒有拆穿我的時候就已經背叛了。師父,世上的事沒有兩全,選擇了一樣必要放棄另一樣。若你一開始便堅定你所選擇的,你說我們會不會也少了這許多紛擾?”
蕭閱見白夕禹仍不為所動,索性跳下床來,“我的命現在全握在您手裏。您若不幫我,那東渝皇帝的身份,朝堂上的假皇帝,可都會有公之于衆的一日。要不然你便現在殺了我,以絕後患。”
白夕禹眼神突然哀傷了一瞬,開口卻道:“你不能死。”
這句話白夕禹對蕭閱說過好幾次。而蕭閱認定白夕禹不會出賣他便也是因為他的這句話,很多時候白夕禹都在拼了命的保護他。而原因,若說是師徒之情,血脈之情,都有些不足以,可具體是什麽,蕭閱猜不出來。
現在他沒有閑暇去想這個,只道:“那便幫我,殺了封為,讓北流與東渝不和。”
“你要亡東渝?”
蕭閱目光如炬,“是陳昂先要亡我。”
白夕禹搖了搖頭,聲音突然輕如蟬翼,“他的腿是因我而廢。”
蕭閱頓住,想到之前陳昂的話,便明白了些許。
“我能保證不殺他。這幾日我在巴川四處晃悠,了解了不少事。師父,其實你也知道,東渝早不是百年前的東渝了,它已沒有能力統一四國,不然它又何必與北流牽扯在一起。我們真正的對手是北流,如果不是陳昂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情,我根本不介意四國平分中原。”
“就算陳昂得了這天下又如何,不到幾日便又會被北流奪了去,說到底,我們都是在給他人做嫁衣。其實這道理您懂,陳昂也懂。只是……”
蕭閱沒有說下去,只是他确實不明白陳昂為何甘心為北流做嫁衣。
白夕禹沒再多言,只因蕭閱同他都聽到了激烈的打鬥聲從草屋那邊傳來,驚動了整個皇宮。
動靜一起,白夕禹一個閃身人已消失。
蕭閱剛要擡腿,便見面前閃出一個人來,正是他家屬下。
“阿駱?”蕭閱又驚又喜,他就知道他家屬下是他堅強的後盾啊。
駱少津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上前一步撫着蕭閱的額發,嘴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有好戲看,看麽?”
蕭閱聽見外頭越來越激烈的打鬥聲,又看着他家屬下,點點頭,“自然。”又道:“難道是你策劃的”
駱少津不語,鐵面下的雙眸微微一眨,而後攬住蕭閱的腰,躍起輕功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立志努力做一個日更的好孩子,歐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