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沒有屬下的日子
靖文帝病了, 這病來的很猛, 顯然是被氣病的。他大概怎麽也沒想到他最信任的駱鴻會背叛他吧。
沒有氣死而是氣病,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 靖文帝如今已病成這樣,封為還在繼續羅列駱鴻的罪狀,一一呈現在靖文帝面前。
若不是影門一向都是幹情報工作的,蕭閱都要覺的駱鴻一定和封為有什麽深仇大恨,才讓封為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報複。他人都發配到皇陵去了,封為還在對他窮追不舍。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 怎麽說阿駱也是影門的人,不至于這麽對他爹拿住不放,駱鴻這一倒,幾乎不可能東山再起了。
好在靖文帝腦子還算清楚,考慮到駱鴻已無權勢, 他兒子又在影門等種種因素, 終是沒有聽封為的建議, 對他來個秘密賜死。
蕭閱問封為,為何不肯放過駱鴻,封為的解釋仍是那句:不可放虎歸山。
可蕭閱覺的, 封為無意間流露出的眼神告訴他,他想置駱鴻于死地的原因并不是這麽簡單。
人有時候在得意之時,往往會露出一些從不在人前露出的情緒。而這情緒才往往是最真實的。
往事雖作罷,但靖文帝和皇後之間的隔閡是徹底無法消除了,就連皇後也不像從前那般處處讨好靖文帝, 只一心為蕭閱打算。
是以,靖文帝身邊出現的女人大抵是蕭桓同蕭桐的母親,那曾被自己救了一命的柳妃。
這柳妃在宮裏低調的跟透明人似的,大家都快忘了他是生下兩個皇子的生母。
柳妃生性恬靜溫柔,不争不搶,乃民間女子。那時,靖文帝癡戀林齡,先皇為了讓他分分心,時不時的挑選些美女給她,這柳妃就是其中一個。
靖文帝也并不十分寵愛,只是迫于先皇壓力才收下。如今大概是太傷心,很是需要一個溫柔不刺眼的女人來相伴。縱觀整個後宮也只有柳妃算是一股清流了。
蕭閱與她在長樂宮外碰見時,她特地上前打了個招呼,并向蕭閱道謝。說是感激蕭閱的救命之恩和對蕭桓兄弟的照拂。
蕭閱搪塞了兩句後突然問道:“柳妃娘娘,我有一事不明,當日儀貴妃陷害我時,為什麽要請皇兄相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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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如今問起有些突兀和不着邊際,但蕭閱卻是有些奇怪。
“桓兒是不小心撞見了。”柳妃神色有些慌張,像是極怕蕭閱去靖文帝面前抖出蕭桓一般。
蕭閱讓她寬心,說自己只是随口問問,便走了。
不過,卻覺的有些奇怪。
與駱少津同住一個屋檐下時,某日秉燭夜談之際,駱少津曾跟他說過,這事是他查出來的,封為并不知情。
蕭閱當時沒覺的什麽,如今想來才覺的有些不符合常理。
那大公無私,刨根問底,邪魅狷狂的封為,連駱鴻和林齡那麽久遠的事,和儀貴妃勾結陷害“自己”都能查出來的人。怎麽就沒查出來蕭桓和柳妃?
還是說封為覺的他們不礙事,直接忽略了?
蕭閱想不通,卻也只得先按下,靜觀其變。
只是有些後悔駱少津在時,沒來得及與他好好分析分析。
駱少津這一走,蕭閱郁悶了好幾日。好在他家屬下給他留了只白鴿,閑來沒事還可以來個飛鴿傳書,聯絡聯絡。雖沒有電話那麽方便,但也比了無音訊好太多。
由此,蕭閱心裏多少有了些安慰。只是會偶爾捧着那只白鴿躺在駱少津先前睡過的軟榻上,回憶回憶和他在北流的日子。
當時不覺着什麽,現在想起來還甚是想念,一起騎馬,一起放牧,一起在草原上散步……
“哎,阿駱。”蕭閱嘆了口氣,盯着窗外,很是想念他家屬下。
朝中近日也是一片祥和,原以為少了駱鴻這個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朝臣們多少會有些議論。
但靖文帝不知下了一道什麽旨意,竟令人不敢再提這個人,就好比駱鴻不是被發配去守靈了,而是真的死了一般。
連帶着駱少津都無人再提起。若不是自己腦子裏有這個人,和那只白鴿,蕭閱都要被靖文帝的毀屍滅跡弄的錯覺的以為駱少津當真沒有出現過一般。
不過,無論如何,曾權傾一時的駱家就此銷聲匿跡了。
朝中似乎沒什麽變化,除了靖文帝的消沉和對南楚的友好以外,其餘的當真無二。
這下倒是讓蕭閱省了力氣了,靖文帝念舊,不再找那三國麻煩。想來,靖文帝那統一天下的心思就要因着李原靖而破滅了。
朝臣們見他如此,少不得有些焦灼,這統一天下的宏圖大業就要斷送在靖文帝手上了。
可朝臣們沒法子,靖文帝受了嚴重的情傷亦還要念着舊情,他們也不敢多加勸阻,只得把期望放在了蕭閱身上。
蕭閱有了禁軍之權,在大周也是能說上話的,不再是以前那個頂着個太子名頭,卻什麽都沒有的小娃娃了。
至此,不用東宮招募,不少有志之士便自薦而來。
可蕭閱認為,這些人是來給他拉仇恨的,明知靖文帝如今沒有了統一天下找那三國麻煩的心思,這些人跑來投奔自己,豈不是告訴靖文帝,我一有權就要和他對着幹了嗎!
想到此處,蕭閱當真是無語,也十分意外,靖文帝怎就因着這一情傷連鬥志都沒了。
但後來蕭閱才想通了,不止為了情傷,更是因為被自己最愛的女子帶了綠帽子的緣故。
不過,林齡已死,這綠帽子究竟是怎麽戴的,是不是和駱鴻一起戴的,就只有駱鴻本人和死去的林齡知道了。
但靖文帝的身體卻是真的每況愈下,柳妃一直在身邊侍疾,皇後也日日前去照料。當真情傷最傷人啊。
不過蕭閱卻顧不上靖文帝,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得先顧。
便是那讓自己都有些心疼的白夕禹。
可自從白夕禹入東宮後,除了夜裏睡覺外便是坐在園中飲茶,若不是提前認識他,蕭閱都要認為他是不理紅塵濁世的高人了。
雖然自己不愛喝茶,更愛飲酒,但白夕禹泡茶技術一流,老遠就能聞到那清雅的茶香,就和白夕禹身上的味道一般。
“殿下已站了很久了。”
蕭閱正拄在廊柱下打量着白夕禹的背影,此時已是盛夏,這花園的涼亭很适合納涼,眼前滿池荷花盛開,配着亭子中搗鼓茶具的人,也是一幅極好的風景。
“看你弄的專心,不好意思打擾你。”
被發覺,蕭閱大大方方的走過來,駱少津走了,成日裏和他朝夕相處的人便成白夕禹了。
還記得那日封為離開時,特地當着自己的面囑咐白夕禹要好生保護自己。
沒了駱鴻,對白夕禹入東宮一事,已無人反對,想當年,先皇收服影門作為情報網的時候,本欲全意授權的,是駱鴻提出了不得影門入朝幹政的建議。
所以,封為再厲害也無品階,如今駱鴻倒了,原以為封為要拔地而起了,卻也只是本本分分的走了。
可見靖文帝雖然仍信任封為,卻也并不再十分待見他,畢竟這些事都是封為搞出來的。
那日,封為來見他時,蕭閱原以為他要同自己說說關于夕禹的事,畢竟那時自己在郊外暗示了他,自己知道了什麽,可哪知封為竟連提都未提。
是他沒有理解出自己的暗示,還是封為其實也不知道,或者又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這樣細細推敲起來,蕭閱發現,其實身上疑惑最多的人,是封為和白夕禹才對。
“殿下要來一杯嗎?”白夕禹遞了一杯茶過去,蕭閱猛然回過神,有些失态。
坐在他身旁後才搖頭婉拒,“不了,我現下不渴。”
“品茶而已,不一定要渴了才喝。”
“如此,我更愛飲酒,少津說,酒多風情。”蕭閱瞧着那茶,委實提不起興趣。
白夕禹不再勉強,将茶杯放了回去,“殿下很是在意少津。”
“自然,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所以殿下傾心少津了?”白夕禹輕啜了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
但蕭閱卻有些臉紅,我怎會傾心一個小自己十一歲的孩子。是我越活越回去了,還是我天生戀童?
“別胡說。”蕭閱低喝一句,很是難為情。
白夕禹不言,只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看着滿湖盛開的荷花,蕭閱才端正了神色,這才注意到,白夕禹竟然換下了他最愛的白裝,而穿上了一身用白色紗衣點綴的紅裝。
“夕禹,你怎的換衣裳了?”
蕭閱疑惑的問道,他覺的白裝是夕禹的最愛,即使平日再怎麽換也是換換衣服的款式,從未換過這個純白無暇的顏色,這突然換了個如此醒目的顏色,就好像人都脫胎換骨了一般。
白夕禹着一身白裝的時候很是清冷無暇,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可這乍一換這麽鮮的顏色,那分清冷褪去了些,倒多了分紅塵俗氣。
就好像一個不問世事的人突然要出來搞事情一般。
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時,蕭閱被自己吓了一跳。
“時過境遷了,該換換了。”白夕禹看着他。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怎麽如此喜歡白色,這顏色一不耐髒,二不好洗的。”
問完,便見白夕禹沒有回答的意思,蕭閱覺的自己在說廢話,倒忘了來意,正要揭過不提,就聽白夕禹道:“王爺極愛我穿那個顏色。”
蕭閱撓撓頭,“呵呵……他挺有眼光,你穿白色當真是好看至極。”
打着哈哈,蕭閱并不想戳人傷疤。
二人對坐着,一時竟無言語,氣氛有些微妙,待蕭閱都有些坐不住了他才猛然又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雖然他對白夕禹有好感,但駱少津的話他更願意聽。
這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封為拼了老命棒打鴛鴦的要把白夕禹弄到自己身邊,再加上自己那沒猜透的白夕禹的身份。這事很值得推敲,既然要推敲,進一步關系可是會方便許多。
“夕禹,父皇下旨,命你為我武師,你也算是我師父了,我便正式給你行個拜師禮吧。”
先前還想着怎麽開口,如今倒好,尴尬氛圍下,說什麽都是順口的。
蕭閱這麽一說,倒讓白夕禹有些意外,拿起放在一旁的洞簫,用手指輕輕摩擦着,“殿下尊貴,不必如此。”
“要的要的,得拜了師,我成了你的徒弟,你教我才更加名正言順啊,走了朝廷的程序,也該走走江湖的程序。”
說着,蕭閱已一屁股站起來,對着白夕禹跪了下去,眼疾手快的從桌子上端起了一杯茶,“此處正好有茶。”
白夕禹站了起來,轉過身,“殿下大禮,在下受不起。”
蕭閱不管那麽多,要的是速度,直接捧着茶杯叩了下去,“師父。”
白夕禹轉頭盯着他,眸中似有情緒,半晌不言語。
蕭閱卻道:“父皇曾經拜入武夷派,有師父,我自然也不能差。只是武夷山離這兒太遠,我又不方便去,所以封門主和父皇才讓你到我身邊,你也是名正言順的。”
言訖,二人又是一陣對視,仿佛在打什麽心理戰術一般。
蕭閱跪了許久,白夕禹站了許久,待蕭閱手臂都有些發抖時,白夕禹才接過了他手中的茶杯。眸中有一絲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蕭閱見他接過茶杯終于輕抿一口,才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東宮的詹事跑了過來,禀報說京安城內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案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天氣,沒在冬天凍死,要在春天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