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去換個衣服去!"謝君竹甩了一套衣服扔在坐在急診室前的季邵身上。季邵抱着霍意就沖來醫院了,根本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還穿着酒店的浴袍,腳上等着一次性拖鞋,整個人狼狽不堪,哪兒還有以往那季大少爺的風流模樣。
謝君竹看季邵根本對于他的話無動于衷,就只坐在門口低頭握着拳頭,一副随時進去跟人拼命搶霍意的樣子。謝君竹一把拽起季邵,把衣服塞進他手裏,往衛生間的地方推了季邵一下,"去換衣服!你想讓霍意出來就看見你這邋遢樣兒?立馬甩了你!"
季邵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又急忙沖謝君竹伸手,"我手機呢!"
"……"
謝君竹心想:在簡喻那兒呢,問題這我能說麽?
"……不知道。怎麽了?"
"給鄒晗打電話!他爸不是副院長麽?!給我找人來!找最好的心髒科主任來!快點!"
"季邵你冷靜一點!這裏面正急救的醫生還沒說有什麽問題呢!你別先慌了!這半天也沒出來一個人給你下病危通知書,你別自己瞎合計,去換衣服去!衣衫不整的,一會兒再給霍意又氣暈了!快去!"
季邵看了謝君竹一眼,抿了抿唇,終究是快步往衛生間那邊去了。
謝君竹嘆了口氣,又瞄了急診室一眼,剛剛他去晃悠了一圈,問了問關于先天性心髒病這事兒,有個醫生說可能就是情緒波動大,及時送來醫院應該沒什麽問題,估計霍意這也就是刺激受大發了,一口氣沒倒上來。謝君竹靠在牆上,左腳腳尖輕輕磕了磕地,老天保佑,霍意可真別出什麽事兒!不然,這日子真是誰都別想好過!
嗡------
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謝君竹拿出來一看,是簡喻。
"喂?"
"……"那頭靜默了一陣,才聽着簡喻低聲開口問道,"……霍意……怎麽樣了……?"
謝君竹現在真是對簡喻氣不打一處來,這一晚上簡喻都在幹自相矛盾的事情,"簡喻,你真是……!"想罵還不知道怎麽下口,謝君竹只能重重地舒了口氣,"霍意在急診室呢,醫生正在裏面檢查。我剛剛跑去問了問,估計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兒。你……你也別太……哎!這都叫什麽事兒啊!操!"
"……"簡喻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什麽,明明現在每個人都不好過了,可他卻更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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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說,他只是想讓季邵和霍意分開,他只是想讓季邵也嘗嘗被甩的滋味,他只是……
他只是想幹什麽呢?簡喻現在也有些搞不懂了,季邵和霍意的戀愛,與他和季邵的戀愛不一樣,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段感情跟他所經歷的一模一樣,同樣,所謂的感同身受,不可能存在。那他做了這麽多,也不可能讓季邵經受他經歷過的所有痛苦。
簡喻自己得不到的,他想你霍意也別想得到。
可就算霍意和季邵分手了,霍意得到的也遠遠比他簡喻失去的多得太多了。
"我……"簡喻閉了閉眼,喃喃道,"……對不起。"
不管怎樣,他從來沒有害霍意的心。
這聲道歉,聲音很低,謝君竹卻清楚地聽到了,一時之間他的火氣也降了下來,還好,簡喻還是那個簡喻。
"簡喻,這話,你一會兒自己跟霍意說,好不好?"
"我……唔!"
簡喻那頭突然傳來一聲悶哼,緊接着就是手機被摔倒地上的響聲,同時,不遠的拐角處也響起了推攘的聲音。謝君竹心道不好,趕緊挂了電話跑過去,果然季邵拎着簡喻的衣領,把簡喻死死按在牆上,擡手就又要揍下去第二拳。季邵從衛生間換好衣服出來,結果就看見簡喻站在拐角拿着電話,頓時滿心的憤怒直接宣洩而出,沖上去就是用了十成力的一拳,打得簡喻嘴角直接出血。他卻還不解氣,要揍下去第二拳。
謝君竹趕緊沖上去,抱住季邵的腰就往後使勁兒一拽,然後一個轉身站在了簡喻身前,攔在了兩個人中間。
"季邵!有話好好說!別動手!這裏是醫院!"
季邵氣得呼吸都重了,他粗喘着氣盯着謝君竹身後的簡喻,"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只有一筆一筆的帳要算!他最好祈禱霍意沒事!不然重症監護室我保證送他也進去一次!"
"呵……呵呵……"簡喻冷笑着擡了下眼,看着季邵,"算賬?好啊!你最好好好算算,霍意這筆賬你也少不了!"
"你!"
季邵握緊了拳頭,擡手又要去揍,謝君竹用力拽住季邵的胳膊,不讓他再逼近簡喻一步,他微微側了側臉,餘光看向簡喻,"簡喻!你少說幾句!剛剛你不是還想跟霍意道歉呢!別在這兒跟季邵撐口舌之争了!"
簡喻擡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他還是看着季邵,"我對不起的只有霍意,而你,沒有任何資格來責怪我。"
季邵憤恨地放下了拳頭,咣地一聲靠在了背後的牆上,狠狠喘了幾口氣,猛地往後用力沖着牆上撞了幾下頭,然後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打得自己也偏了頭去。
他季邵,自作自受,并不無辜。
"這一巴掌是我替霍意打的。"季邵看向簡喻,"至于你我之間的事情,簡喻你有任何不滿沖我來,只沖我一個人來,我季邵絕無怨言。但霍意這筆賬,你給我記着!你給我好好記着!如果霍意不追究,那是他善良!但他若是想要追究,就算讓你跪下,你也得給我沒有二話就跪!"
"不然,就算我得賠你兩條腿,我也絕對先把你腿打斷了讓你跪。"
季邵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急診室門口走了過去,只剩下簡喻一臉煞白靠着牆站着。
此時此刻,簡喻才明白,他把自己和霍意放在同一個天平上,是多麽愚蠢至極的一件事。
簡喻的身子已經脫力,順着牆就要倒下去,就在快要栽倒的時候,胳膊上突如其來的力量扶着他又站了起來,而後謝君竹擡手環住了簡喻的腰,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謝君竹輕輕笑了一聲,低頭看向簡喻,"他要打斷你腿的時候,我絕對不是遞棍子的那個人。放心,有我呢。"
簡喻閉了閉眼,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一句話,但謝君竹沒聽清,"你說什麽?"
他是在說,果然,季邵和你不一樣。
但簡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只是,他這次是徹底死了心。
就算不一樣又怎樣,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簡喻,又何德何能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笑話,荒唐,可笑至極。
霍意醒來的時候,緩了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病房裏一片漆黑,他動了動手臂,卻碰見了另一條溫熱的手臂,緊接着趴在他床邊的人就騰地一下子驚醒坐了起來。
"阿意!你醒了!我去找醫生!"
霍意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床頭有呼叫鈴,季邵就直接跑了出去,緊接着醫生和護士都進來了,例行檢查了一番,醫生點了點頭,"沒什麽大問題了,平時多注意情緒不要大起伏就好,再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能出院了。"
季邵卻生怕還有什麽問題,又趕緊問了幾句,"不用多住一陣子麽?!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他當時是突然就暈倒了,不嚴重麽?!"
醫生哭笑不得,"他這是先天性心髒病,打娘胎就帶的,後遺症肯定是一輩子都得注意着,但他這算輕微的心髒病,只要沒有什麽重大刺激情緒波動,正常生活沒什麽問題,不用太擔心。"
季邵還要追着再問,謝君竹一把抓住他,沖着醫生道了謝,然後送了醫生出去。
季邵又替霍意掩了掩被子,擔心地看着霍意,"阿意,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粥吧!"
霍意擡手拽住季邵的手腕,阻止了他轉身就要出去買粥的動作,低聲道,"我不餓,別折騰。"
"啊,好!"霍意說,季邵就聽,"那你……那你閉上眼睡會兒,再休息休息!"
說着,他就要轉手去握霍意的手,就像他們曾經做過千百次那樣,十指相扣。但霍意卻在季邵要握上來的時候,松開了,指尖從指尖邊滑落,錯過。
就這一下,簡直讓季邵的心在那一瞬間如墜深淵。
"阿意……"
"明天幫我給霍昕打個電話,讓她來接我回家。"
"阿意!我……我送你回家!"季邵慌亂至極,他站在霍意的床邊手都不知道怎麽放,只得緊張得攥着床邊,着急地跟霍意想解釋些什麽,可越着急越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
霍意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輕輕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讓霍昕來,不然家裏會擔心。"
"……好。"季邵稍微放下了點心,但不安感絲毫沒有減少,可霍意已經閉上了眼,他想說的那麽多毫無頭緒的話如一團亂麻堵在了喉頭,讓他坐立難安。
良久,在黑暗裏,季邵擡手又幫霍意掖了掖被子,然後輕聲開口。
"好好睡,好好休息。你好好的,好好的就好,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