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醫匆匆趕到時,就見小殿下滿臉嚴肅地壓着七殿下親,他的腳步都遲疑了,這是,在做什麽?
不是說七殿下落水了?
宣和親完發現謝淳沒有醒,便以為是時間不夠,再次低下頭,只是這一次他還沒碰到謝淳就被太醫攔下了。
宣和有些失望自己沒能成功就醒謝淳,不過太醫來了就好。
太醫觀察了謝淳的呼吸與脈搏,暗道還好,還有救。他将人提着腳倒背起來走了一段路,待七殿下吐出腹中的水開始咳嗽就将人放下。
然後告訴眼巴巴等在一邊的宣和:“小殿下,七殿下已無礙了。”
宣和走過去,卻見謝淳仍舊沒有睜開眼,好奇地摸了摸他的臉:“他怎麽還不醒?”
太醫說:“七殿下力竭,需要靜養幾日。”
宣和卻不滿意,分明就是太醫的方法不夠好,不然為什麽別人親完就站起來了,于是宣和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唇貼了上去。
小殿下這是在玩哪一出?
太醫倒是大致看出來他在救人了,就是不知這是什麽法子,他行醫多年也從我聽說過。在場的都是下人,也沒哪個敢大着膽子管教這小魔王,左右七殿下已經無礙了,随他去吧。
宣和親完就觀察謝淳的反應,謝淳睫毛輕輕顫動,好像是要醒了,但是他等了一會,謝淳仍然沒有睜開眼,于是宣和又親了一次。
這一次他親完謝淳就醒了。
宣和十分自豪,一定是他的法子好,他一臉關切地看着謝淳:“七哥,你醒啦?”
宣和想起這事就悔不當初,他記得自己回去之後跟貴妃邀求誇說自己救了七哥,貴妃當時是什麽反應來着?好像真的誇他了。
他看了一眼謝淳,他當時昏迷着,應該不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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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如今回想起來,當時謝淳好像是臉紅了?
不不不,應該是記錯了,畢竟過去了這麽久。
謝淳其實知道,他當時很快就醒了。老五雖然是真的想要謝淳死,但他身邊畢竟還有珍妃的人,自然不會眼看着五皇子擔上謀害兄弟的罪名,七殿下再不受寵也是個皇子。
他落水之後很快就被人救起,确實也沒有大礙。宣和第二次親他的時候他已經恢複知覺了,只是不知該作何反應,便仍舊閉着眼,沒想到宣和還親了第三次。
何況就算他不知道,事後也從宮女太監口中聽到過無數次。
宣和總有許多奇思,宮中傳言他生來不凡,還有說他其實就是陛下同貴妃娘娘的親子,所以陛下和娘娘才這樣寵他,傳得有鼻子有眼。
宮女太監們都對他的事格外感興趣,這一樁自然也是,甚至還有說小殿下其實是個神仙,七殿下已經魂魄離體了,正是他喚回來的。
宣和不敢開口求證,怎麽問?問謝淳:當年我親你的時候你醒着嗎?
他搖搖頭,若是謝沣,親了也就親了,問了也就問了。謝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宣和自我安慰:小孩子不懂事,人命關天,這能叫親嗎?
他說服了自己才又看謝淳。
謝淳一個親王,出入卻基本不帶随侍,如今也是自己牽着馬走。他走得不快,宣和跟着并不吃力。
他們身後百裏彙駕着馬車卻很是疲累,他得控着馬,不超過前面的人。他武藝好,也會騎馬,但這不代表他會趕車啊。
謝淳遲遲不開口,宣和只好硬着頭皮搭話:“七哥在這等我?”謝淳點頭,宣和繼續提醒他:“有話要同我說?”
謝淳停下了腳步,翻身上馬,然後伸出一只手來看着宣和:“上來。”
宣和愈發肯定謝淳是有什麽東西要給他,多半還是他想要的,他猶豫片刻,搭着謝淳的手,借力上馬。
謝淳沒有刻意摟着他,但他牽着缰繩的姿勢,自然而然就将宣和攏在了懷中。
百裏彙松了口氣,不用再壓着速度了,不過王爺怎麽回事,就怎麽跟人走了?
宣和身體繃緊了,盡量和謝淳拉開距離,謝淳也沒有刻意貼着他,似乎喊他上來就真的只是為了捎他一程。
但郡王府的馬車就在後頭。
走了沒一會,宣和就垮了腰,丁點兒大的地方,腳上還沒個能借力的點,這也這樣坐着着實吃力。
又過了一會,肩也垮了,最後索性靠在謝淳身上。而他身後,謝淳自始至終就沒有變過姿勢。
到了郡王府門前,謝淳說:“白修遠看過當年蘭州購糧的賬冊。”
小白大人過目不忘。
這證據要是用得好,為白大人翻案會容易許多,不但可以順理成章地讓白修遠出獄,還能幫他完成夙願。
他對于當年的事并不了解,原本不過是想為小白大人脫罪罷了,身為京官擅自離京潛入蘭州軍營,這是重罪,但法外容情的事并不少見,何況他也已經被關了許多年。出來之後,要翻案要報仇都随他去。
謝淳卻為他指了另一條路。
宣和下馬入府,看着謝淳離開,頗有幾分不真實感,謝淳明明要為白大人翻案,卻将這麽個籠絡人心的機會拱手相讓了。既然告訴了他,謝淳不會再去接觸白修遠。
他不知道小白大人的能耐嗎?
不可能,原書劇情中謝淳小白大人被流放到了涼州,這事一定有謝淳插手。他若是覺得白修遠無用,何必要花這個心力。
燕王府內,孔明在門外來回走動,見到人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王爺遲遲未歸,他以為是宮中出了什麽事,偏偏他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郡王府和皇宮在一個方向,孔明沒有往宣和身上想,見到謝淳仍舊頗為擔憂:“可是朝上出了什麽事?”
“父皇下旨徹查當年糧草失火一案。”
這就徹查了?
受父親影響,孔明一向覺得聖上是個明君,明在清醒,他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将一切都虛握在手中,蘭州的情況他多半是知道的。
蘭州的問題這不止這樣一樁,克扣軍饷,屯糧倒賣,甚至通敵叛國,随便一項罪名都足以抄家沒族,皇上卻一直沒有追查。
如今突然下旨,是時候到了?時候到了也該有個契機。
“可是王爺提了此事?”
謝淳颔首,孔明便難掩欣喜之色,他父親同白大人是多年至交,他幼時也一直仰慕白師兄的風采,這樣一來白師兄或許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來。
“白師兄知道當年他們交易的明細,要不要……”
叫白師兄出面,一來可以作證二來可以将功折罪。
謝淳卻說:“阿和會去。”
什麽意思?怎麽又扯上了小郡王。
謝淳沒有掩蓋過他對宣和的心思,那日聽下人說王爺渾身濕透地回來,他就知道多半是跟小郡王有關了,後來府上收了王家送來的謝禮他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一時間有些懷疑那日王爺究竟是去見衛将軍的還是去見小郡王的。
別的事也就罷了,他們從涼州來,如今在京中正缺可用之人,白師兄胸懷經略,王爺就這麽把人送到了郡王府?
若說小郡王全心全意地幫着王爺也便罷了,不論是送了什麽都還是自家的,可如今這情況看,顯見的,王爺也沒哄住人。
自己家都不富餘,怎麽成天往外送。
孔明自忖,他一定做不到這個程度,說來還要感謝他爹早早給他定下了親事。
“為白大人翻案,是答應先生的事。”
孔明自然知道這事,只是他爹自己也沒抱多大期望,即便王爺能順利坐上那個位置也不知是多久之後,或許理國公都入土了。
因此孔大人只說要救修遠出來,保住白家血脈。
他明白王爺的意思了,對付理國公是為涼州的将士們,從這件事下手是為了他父親的夙願,至于為什麽要交給小郡王,一來是因為他合适,二來……大約是要讨好人吧。
七月正是最熱的時候,宮中卻已經開始準備秋衣,宣和張着手任人擺弄,貴妃坐在一旁看衣樣子。
“也不知今年是冷是熱,衣裳多備些。”
“秋狩衣裳我叫錦繡坊備下了,您這給我做幾身常服便好。”
“我瞧着這繡紋正适合箭袖。”
“那就做。”
宣和量完了尺寸便過來坐下,盯着貴妃瞧了半天:“幾日不見,貴妃娘娘更美了。”
貴妃早見慣了他的套路,仍舊忍不住笑開了,眸光潋滟,秀眉輕揚:“你這張嘴,不知是随了誰。”
“大約是随了爹爹。”不待貴妃駁他,宣和又說:“随了爹爹的心,替他說心裏話來了。”
貴妃搖搖頭,不同他計較這個了。
“老六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
“這麽晚?”
王府早已經建好,雙方也都到了該婚配的年紀,怎麽還拖到一年後去了?
“二丫頭不願意嫁。”
宣和想到上次老六來問他要的東西,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兀自笑了半天才想起來正事。
“我叫宋錢去建了藏書樓,我如今想着,不若借着藏書樓再見一個書社,書社中若是有人考□□名,便給他些銀子。”
若是中了舉人,多半是有當地的紳豪出資贊助的,但在這之前,許多讀書人最缺的就是錢。
“此事若把握不好,便有結黨之嫌。”
“若是同他們立下契約,有了功名之後還上銀子資助社中其他寒門士子呢?”
宣和本意不過是為了設立一個獎學金,一來是為了提供些幫助,二來是為了激勵,三來也可以結個善緣。
“你一慣最不喜歡讀書人,如今倒是一心為他們做些事了。”
“誰說我不喜歡讀書人,我一向喜歡小白大人。”
貴妃自然也記得當年那個名動京城書畫雙絕的大才子她回憶了一番,記憶中小白大人容貌也十分出衆,不然當年二公主怎麽會嚷着非他不嫁呢。
“倒是可惜了。”
“他如今還在大理寺牢裏呆着,等白大人的案子重審之後就能出來了。”
“選定他了?”
宣和點頭:“既懂得經濟仕途又懂得風花雪月的讀書人,長得也好看,我上哪裏去找第二個這樣。”
“你選定了便好,閑暇時可去公主府坐坐。”
宣和點頭應下,随即又猶猶豫豫地開口:“謝淳告訴我小白大人看過當年蘭州購糧的賬冊,小白大人過目不忘,又是這樣重要的證據,想來如今也是記得的。”
“我是不明白他為何要同我說。他同老三聯手,即便沒有我,這事他也能做成,若成了還能多一大助力,怎地說放就放。”
謝淳動作不多,但幾乎一次都是多方考量一舉多得,宣和卻從來只看得見一半,貴妃輕描淡寫地點醒他:“自然是為了讨你歡心。”
貴妃輕輕拂過宣和的鬓發,他要的不是白修遠,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