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學校這麽一個小圈子裏, 任何流言都會被飛速傳播擴散, 當江寧帶着嚴森和許志剛走在走廊上時, 所有路過的學生都紛紛避讓,還要故意垂下眼做出不在意幾人的模樣。
“有點像大佬出街啊。”走廊裏的學生像是一群慌亂退散的小動物,江寧摸了摸下巴, 甚至還有心情開了自己一個玩笑。
你還別說, 嚴森許志剛一個高大一個壯實,配上江寧不笑時的那張高級臉,他倆還真有點像大哥身後的小跟班。
偏偏嚴森這人又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格, 他不知從哪摸出了塊大白兔奶糖,然後似模似樣地往江寧嘴邊一遞:“大佬抽煙。”
“……”
四周學生的腳步一頓, 接着便用更快的速度“撤離戰場”,從那些大着膽子看向江寧的眼神來看,他們九成九把眼前的三個少年當成了被吓傻了的精神病。
配合地用雙指接過奶糖, 江寧一個沒繃住,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 他扒開糖紙把糖扔進嘴裏, 右邊的腮幫子鼓鼓地一動一動,像極了一只正在進食的小倉鼠。
雖然玩家不需要吃飯, 但《歸途》公司還是把食物的味道模拟的十分真實,甜甜的奶香治愈了江寧的心情,連帶着他爬樓梯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高三的班級只有三個, 1號教學樓的大多數房間都是任課教師和各類領導的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用膝蓋想都知道不會好進, 于是幾人便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校園文裏必定會出現的經典場景——樓頂天臺。
無論是昨晚跳樓的那個女生,還是今早砸下的那個花瓶,他們八成都和天臺脫不了關系,江寧雖沒學過什麽刑偵手段,但去現場看看總會找到一點線索。
“吱呀——”
和江寧想象的不同,通向天臺的大門似乎已經許久都沒有人使用,當嚴森用力将它推開時,那鏽住的摩擦聲簡直如魔音灌耳般聽得人牙酸。
謹慎地向下看了一眼,江寧慶幸地發現樓下并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現在是午休時間,老師們也大多去了食堂吃飯。
沒骨頭似的倚在樓梯上,江寧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不形象,剛才在其他npc前他還能裝裝大佬的模樣,現在沒有外人,他只想想辦法讓自己的尾椎骨舒服一點。
“沒有其他人,”主動打頭去探了探路,嚴森沖門外的江寧和許志剛招了招手,“你們過來吧。”
嚴森說得沒錯,大概是長久沒人來的緣故,1號教學樓的天臺的确稱不上多麽幹淨,再加上這裏亂糟糟地堆了些雜物,恐怕只有熱戀又怕被老師抓的小情侶才會閑着沒事往這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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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這個天臺四周竟然只設置了一圈成年人大腿高的護欄,如果想從這兒跳下去,就算是身材比較嬌小的女生也不會費太多力氣。
“門都不鎖,這學校也真是心大。”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許志剛皺着鼻子吐槽道。
昨天才有一個女生跳樓,換成一般的學校,早就該把天臺窗邊這些高危地點封鎖起來,哪像明輝中學,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他們還是沒有給全校師生一個合理的交代。
“可能是管也管不住吧,”作為恐怖游戲的知名主播,江寧倒是很容易就能把自己帶入到一些不科學的設定中,“厲鬼上身的話,再多的門都擋不住。”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但許志剛還是不能認同明輝中學管理層的做法,或許是人到中年的緣故,每當看到那些十七八歲的孩子驚恐和麻木的樣子,他心裏總是會有一縷怒火在燃燒。
天臺不是很大,上面堆放着一些蓋了塑料布的方形紙箱,嚴森掀開塑料布看了看,發現它們都被人用深黃色的膠帶牢牢封住。
裏面裝的應該不是什麽屍體,因為嚴森沒有聞到任何能跟屍體聯系到一起的怪味,他屈指敲了敲紙箱外側,确認這幾個箱子都不是什麽空心貨。
“我來我來,”掏出自己那把除了刀鞘什麽都能砍斷的水果刀,許志剛小心翼翼地控制刀刃不要對着自己,“專業拆快遞二十年,你許哥我可是專業的。”
許志剛說的沒錯,他只是随手在膠帶上一劃,那裂口就整齊得不見半點鋸齒,然而令三人失望的事,箱子裏除了些舊課本之外,并沒有其他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再找找再找找,這麽多箱子總不可能全都是書吧。”大概是找到了自己在這個關卡內的價值,許志剛興致勃勃地開始“拆箱”,因為天臺上沒有外人,他甚至還自言自語地和粉絲做起了互動。
有許志剛這樣的活寶在,整個隊伍的氣氛都會輕松許多,江寧擡腳繞過紙箱,用眼睛仔細搜尋着天臺上的邊邊角角。
“寧寧,過來。”回身沖少年招了招手,蹲在角落的嚴森把對方的小名叫得無比順暢,稍稍別扭了一下,江寧到底還是乖乖走到了對方身邊。
“什麽事?”
他剛剛問出這句,眼睛就看到了一排整整齊齊放在護欄旁邊的小花盆,這些花盆裏種的都是些仙人掌多肉之類好養的小型綠植,就算被擺放在這樣的地方,它們的長勢也依舊喜人。
說是護欄,其實就是在天臺上砌了一圈不高的水泥牆,江寧不舒服又不想蹲下,便把手搭在護欄上借了個力:“就是它們?”
這些花盆在外表上和之前砸下來的那個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這裏面是不是也被人藏了一塊塊骨頭。
“應該是,”點了點頭,嚴森謹慎地拿起一個花盆仔細檢查,他将花盆微微傾斜,很容易便看到了粘在底下的一個标簽,“高三(2)班‘Y’,這是咱們班養的?”
——經過了幾個關卡的磨練後,他也能和江寧一樣很快地将自己代入關卡背景。
“看着不像,”彎腰湊近看了看那稍顯模糊的清秀字體,江寧搖了搖頭,“再說了,就算是要養花,他們把花養在這兒幹嘛?”
風吹日曬的,連澆個水都不方便。
還有那個字母“Y”,應該是在代指某個人。
嚴森也覺得有些蹊跷,他把剩下的三個花盆也拿起來看了看,發現上面也貼了一張張寫了班級和字母的标簽,這幾張标簽上的字跡差異很大,應該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要是算上之前砸下來的那一個,就正好能湊成“5”這個非常有指向性的數字。
可惜當時江寧整個人都被摔得有點懵,再加上周圍學生和門衛大爺的幹擾,他還真沒注意到那個花盆底下有沒有标簽。
雖說按照江寧的猜測這事兒應該八|九不離十,但錯過了紙條上可能會有的文字信息,這一點還是讓他有點郁悶。
全息游戲果然和普通網游不同,當玩家不在用電腦外的上帝視角操縱角色後,很多突發情況都會妨礙你獲得正确的信息。
不過郁悶歸郁悶,江寧本身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他飛速将那幾個标簽上的文字背下來,接着又一副大佬模樣地指揮着自己的“小弟”幹活:“嚴森嚴森,你猜這裏面還會藏幾根手指。”
哭笑不得地看了對方一眼,嚴森發現自從他的外殼縮水之後,江寧就再也沒有叫過自己一句“嚴哥”,自覺地位下滑的某人,一邊對那幾盆綠植“動手動腳”,一邊在心裏琢磨着什麽時候找機會振振夫綱。
然而江寧這次并沒有成功get到嚴森的小心思,他放空目光眺望遠方,腦子裏還在不斷想着要怎麽把現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要不用核能手電筒照照那節指骨試試?盡管只有小小一塊,可它總歸也算是死者身上的一部分不是?
——其實天臺上的風景不錯,尤其是本輪關卡沒有白霧,一眼望去,遠離市區的景色很同意便讓人感到心胸開闊,如果不是這裏每年都要死人,相信明輝中學裏還是會有很多學生願意來這裏釋放壓力。
微風拂面,就連思緒紛亂的江寧,也不由舒服地吐出一口濁氣。
可還沒等他再多舒服一秒,江寧就察覺到自己的指尖碰到了什麽涼涼的東西,手腕上的姻緣死線随風而動,他下意識地感到了危險,還沒來得及張口叫人,整個人就被拽得一個趔趄——
那冰涼的東西是一只手,它細瘦卻有力,江寧被它抓住,只覺得自己左邊的手腕都要整個兒被捏得碎裂。
那是一種超乎想象的疼,更重要的是,因為護欄低矮而江寧又個子高挑,眼下他的重心被扯歪,大半個身子一下子就探到了護欄外面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嚴森注意到江寧的情況時,對方已經變成了一種要跌落天臺的危險姿勢,腦海裏象征理智的弦乍然繃緊,嚴森轉身伸手,千鈞一發地撲住了對方的小腿。
半截身子在內半截身子在外,腰部側着卡在護欄上的少年整個人都被彎成了一個詭異的“∩”,遠處的許志剛聽到動靜,再顧不得什麽開箱游戲,三步并作兩步飛一般地跑了過來。
不行!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費力地轉頭向下望去,瞪大雙眼的江寧沒能看到想要他死的那只鬼、只看到了一只勻稱漂亮的手。
一只孤零零的、憑空出現的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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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手君:猜猜我是誰的手?
嚴哥:不猜,快放開我媳婦!
所以說想綁定組隊就要接受更高難度的挑戰,這就是秀恩愛的代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