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為許多觀衆都是同時開着多個玩家的直播網頁, 當關卡內的玩家們開始“內讧”分隊, 直播間裏的粉絲們也跟着掀起了腥風血雨。
“呸呸呸,某人是什麽貨色, 居然敢明着嫌棄我們嚴哥?”
“可笑,某大神粉嘴巴能不能幹淨一點, 自己笨手笨腳沾上了debuff, 難道還不許別人說?”
“彈幕禮儀彈幕禮儀, 其實這很正常啊, 第一關就有小隊這樣做了。”
“菜就是菜, 難道沒了我們家寧寧嚴哥,你們家正主就能拿第一了?”
“嘻嘻, 拿不了第一也比死了強, 還要上三樓呢, 帶着個姻緣死線到處晃,大白天也得有鬼去找你。”
“廢話少說, 最後貢獻結算的時候見真章。”
不知道粉絲之間吵得有多激烈, 等江寧和嚴森最後走出餐廳時,整個一樓都已經空無一人, 別說是其他玩家,連那位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老管家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比起那扇上了鎖的鐵門,當然還是只立了一個警示牌的三樓更容易接近, 擡頭望了一眼那從構造上便讓人覺得沉悶的三樓, 江寧一腳踏上臺階:“我們上去?”
木質的老舊臺階總會給人帶來一種不悅的體驗, 兩人從一樓向上, 小心翼翼地将那塊擋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指示牌放倒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因為少有人走動的緣故,這通往三樓的樓梯竟然比下面的還要結實一些。
這棟別墅的建築面積實在很是尴尬:作為畫館來說、它未免顯得有些小氣;可作為住宅來說,它又大的聚不起人氣兒。
與其他樓層不同,整個三樓都陰沉沉地照不到什麽陽光,就在江寧跟在嚴森身後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時,角落裏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線:“你們在做什麽?”
那是一句充滿了上位者威嚴的質問,江寧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陰影裏神色不悅的老婦人。
她很漂亮,眉眼輪廓間也滿是獨屬于東方人的溫婉可人,盡管年歲已高,歲月也沒有再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不過或許是對方眼中黑色瞳仁所占比例太大的原因,她并不能如面相一般帶給人親近之意。
老婦人穿着一條莊重且淑女的深綠色綢緞長裙,腰間還随意地系着一條白色圍裙,從上面沾染到的顏料痕跡來看,對方應該就是那位邀請他們到此的宋夫人。
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已經是如此年紀,飛快地在心裏劃過這個念頭,江寧回身指着那塊倒下的指示牌一臉不好意思道:“牌子被扣住了,我們就以為今天能上來看看……”
Advertisement
這個理由确實有點蹩腳,正當江寧考慮着再找個什麽借口搪塞幾句時,那老婦人卻忽然變了個人似的換了語氣,她盯着青年的五官看了又看,而後又語調輕快地撐着欄杆對樓下招了招手:“約翰,給這兩位客人準備些點心。”
也不管樓下到底有沒有人應聲,宋夫人優雅地提起裙角,微微颔首對兩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歡迎來訪,我最特殊的客人們。”
這種特殊我可一點都不想要,迅速地和嚴森對視一眼,江寧在心裏琢磨了幾秒,到底還是跟着這個看似短時間內不會暴走的宋夫人走了上去。
被對方帶領走入一扇虛掩的房門,習慣了陰暗光線的江寧幾乎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晃花了眼睛,這是一間布置簡單的巨大畫室,顏料獨有的特殊氣味撲面而來,長度及地的紗制窗簾正因半開的窗戶而微微飄蕩。
“屋子裏有些亂,不過倒還是勉強能坐人。”将兩人引到畫室角落的一個小休息區坐下,宋夫人熱情好客得根本不像是在指示牌上畫下“止步”和骷髅的那個人。
這大白天的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撞鬼吧,規規矩矩地坐在老婦人對面,江寧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眼地面,果然看到了一條和對方身形動作都一致的黑色影子。
“我可能要先失陪一下,”指了指手上和圍裙上的顏料痕跡,宋夫人将一壺紅茶推至兩人的面前,“約翰一會兒就來,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們都可以和他說。”
目送着對方離開畫室,江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嚴森:“她怎麽對我們這麽熱情?”
從老約翰的囑咐和對方最開始的質問來看,這位宋夫人應該不是一個十分好相處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盡管對方的表情毫無破綻,但江寧卻總覺得宋夫人看向他們的眼神過于炙熱。
“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何時何地都不忘調戲自己的未來媳婦,嚴森有理有據地“正經”分析,“她是在看清你的長相後才轉變态度的。”
“她也看你了。”下意識地回嘴,江寧一點兒也不想讓對方誤會自己和其他人的關系。
——哪怕那只是一個年老的NPC。
“所以我們的長相讓她很滿意?”摸了摸下巴,嚴森看着那些被白布蒙住的畫架低聲道,“想想那張奇怪的邀請函,我總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看也……等等,茶幾下面好像有東西。”眼尖地捕捉到蓋着茶幾的綠色布料上有一塊不自然的凸起,江寧彎腰掀起布料的一角,果不其然在裏面發現了一疊已經泛黃的報紙。
像是很趕時間,之前讀過這疊報紙的人只是草草将它塞回了茶幾裏面,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抽出最上面的幾張報紙,江寧拽了拽嚴森示意讓對方掩護自己。
恐怖游戲往往都附有大段大段的文字劇情,江寧也因此練就了一身快速閱讀的好本事,一目十行地掃過報紙上的文字,他也總算是搞清楚了這座詭畫館的來歷。
和幾人之前猜測的不同,這棟別墅原本就屬于那位被稱為“夫人”的老婦人,對方名為宋妍婳,是這一帶極出名的繪畫大家,雖然她畫作上的人物大多都真實得令人感到詭異,但這種傳神細膩的畫風,還是引來了一群年輕人的狂熱追捧。
然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盡管在畫壇聲名赫赫,但卻很少有人能夠見到宋妍婳的真容,也許藝術家們總是有些特立獨行,宋妍婳就像一個最美麗的迷,若即若離地吸引着每一個熱愛繪畫之人的興趣。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看着報紙上那張明顯是偷拍角度的老舊照片,江寧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年輕的時候優雅美麗。
不過之後的故事卻并不如最開始那般如意,大抵是世間萬物都逃不開盛極必衰這個道理,名利雙收才貌雙全的宋妍婳,很快就迎來的人生的低谷期。
一場流行病,讓宋妍婳接連痛失丈夫與愛子,在含淚畫完最後兩幅名為《夫》與《子》的畫作後,宋妍婳的聲名大噪,卻也就此封筆消失于人前。
而那張随機發放的“詭畫館”邀請函,也成為了她與這世間最後的聯系。
不是沒有人去尋找宋妍婳的家——也就是詭畫館到底在哪裏,但二十年過去,沒有任何一家報社能挖出靠譜的消息,于是,宋妍婳與詭畫館,便成為了這一帶最為盛行的都市怪談。
“所以我們五個這次還是被抽中的天選之人?”粗略地将所有報紙翻過一遍,将重點內容盡數轉述給嚴森的江寧小心地将報紙原樣放回,“拿着張邀請函就敢來,我該說這設定不愧是恐怖游戲中的主角團嗎?”
“噓——”擡手用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止住青年的吐槽,嚴森用微不可聞的氣音提醒,“有人來了。”
飛快地将綠色的罩布放下,江寧正襟危坐,半點也看不出剛做完壞事的模樣。
來人是老約翰,見嚴森和江寧坐在他明令禁止上來的三樓畫室,黑衣管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将一碟金黃色的小巧餅幹擺在了他們面前。
又是那種眼神,禮貌地道謝,江寧确定自己再次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憐憫。
宋妍婳有那麽可怕嗎?還是說老約翰其實也是幫兇?
心中疑惑重重,江寧有心想問對方,卻又怕自己因此打草驚蛇,還沒等他糾結出一個結果,一道清脆的童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約翰爺爺,媽媽去哪了?”
抱着個小號的棕色皮球,穿着小西裝的男孩站在門口,彬彬有禮得就像是從童話書中走出來的小王子。
媽媽?宋妍婳的兒子不是已經在那場流行病中去世了嗎?
而且,對方那玉雪可愛的五官,怎麽總是讓他有一種微妙的熟悉……
“小少爺,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見老約翰轉身去和那男孩說話,嚴森不露痕跡地扣住青年的右手,而後比劃清晰且迅速在江寧手上寫下了一個“窗”字。
窗?
準确地猜到嚴森所寫的漢字,江寧腦筋一轉,立時像被吓住的兔子一樣僵在了原地。
卧槽,眼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小男孩,就是昨晚在他們窗前對月拍皮球的小壞蛋?!
※※※※※※※※※※※※※※※※※※※※
為什麽用小壞蛋這種有點可愛的形容呢,因為江寧知道對方沒有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