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為躲着嚴森又不想讓觀衆看清自己小動作的緣故, 江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緊,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能聽清被子外那沉悶又有規律的撞擊聲。
意識一下子清醒, 知道躲在被窩裏裝鴕鳥根本沒用的江寧,一邊伸手去碰身後的嚴森、一邊小心翼翼地鑽出了被子。
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沒有影子的孩子。
江寧所躺的位置靠窗, 在慘白月色的襯托下, 他可以清晰地認出那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 對方背對着江寧, 手裏還一下下地拍着一個長滿了毛發的“皮球”。
男孩仰頭望向月亮, 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攻擊人的意思,倒是他手下那個被來來回回砸在地上的腦袋, 正呲牙咧嘴地扭動着五官。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逃跑還是該裝死, 江寧在那顆頭顱看向自己的一瞬匆忙閉眼, 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嚴森,可想而知這人避嫌避得有多遠。
咚咚地撞擊聲仍然在房間內不遠不近地回蕩, 正當江寧忍不住想轉身搖醒嚴森然後拉着對方飛速逃跑時, 一條溫熱有力的手臂卻一下子把他攬進了懷裏。
“別鬧,快睡覺。”
不敢相信嚴森在這樣的吵鬧下都沒有被吵醒, 江寧在順着對方力道轉身的同時,不禁睜開眼睛去偷瞄對方的表情。
可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男人很用力地将他按進了懷裏, 拜前兩次的經驗所賜, 江寧條件反射地偏了偏頭, 這才避免了鼻子撞酸的命運。
耳邊是嚴森平穩有力的心跳, 腰間是對方鐵鉗般箍緊自己的手臂,哪怕還隔着一層厚厚的被子,江寧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熱得快要燒起來。
不知道對方游戲艙裏選擇的營養液到底是什麽味兒,江寧只能粗略地辨認出自己鼻尖萦繞的味道是一種清淺的草木香,他像一只終于抱住大顆松塔的小松鼠,貪婪地埋在對方懷中多嗅了兩下。
那“拍皮球”的男孩還是沒走,可他卻根本沒有理會床上兩個人的小動作,男孩靜靜地站在窗前,似乎真的只是為了深夜玩耍吓玩家一跳。
大抵是太過相信嚴森、又或許是他實在無法從男孩身上察覺到什麽惡意,一開始還能強撐着睜眼的江寧,竟是在這種枯燥無味的咚咚聲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恢複那麽一點模糊的意識時,天光已經大亮,耳邊似乎一直有什麽東西在騷擾自己,江寧抱緊懷裏的“抱枕”,撒嬌似的在上面蹭了兩下:“別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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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悶的笑聲從頭頂傳來,感覺到“抱枕”在震動的江寧意識回籠,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嘩地一下湧進了他的腦海。
老天,他現在是不是躺在嚴森的懷裏?!
“怎麽還不起?”發覺懷中人的身體一僵,嚴森安撫般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日上三竿,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逃避無效,江寧也只能裝作剛睡醒的模樣從對方懷裏擡起了頭:“……嚴哥?”
玩斷片兒的想法不錯、迷茫的眼神也充分證明了青年的演技,可一心想把這件事揭過的江寧,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會“吻”到對方的下巴。
因為身高差和姿勢的緣故,青年在擡頭說話的一瞬,唇瓣好巧不巧地擦過了嚴森的下巴,慌張地坐起身,江寧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我倒希望你是故意的。
眯了眯眼睛,嚴森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看了江寧一眼,而後又學着對方的樣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昨晚沒吓到吧?”
豈止沒吓到,我還在你懷裏睡得很香。
囧囧地垂下眸子搖頭,江寧覺得昨天後半夜睡得像小豬一樣的自己簡直在嚴森面前丢盡了臉面,為了盡快繞過這個讓他臉熱又尴尬的話題,江寧不得不把談話內容引到了游戲的方向:“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只是吓唬卻不動手,這可一點都不像《歸途》公司的畫風。
“我比你醒的要早一點,”見青年沒有下床的意思,嚴森自然也樂得享受這種親近又親昵的氛圍,不想讓對方感到後怕,嚴森盡量輕描淡寫地解釋,“那顆長毛頭本來想要攻擊你,卻被那個小男孩抓了回去。”
“他們兩個不是一路鬼,那小男孩看起來并沒有傷害玩家的意思,我怕你貿然行動驚動了對方,所以……”
所以就把我抱進了懷裏。
自動替男人補上那沒說完的半句話,江寧也總算理解了對方昨晚“睡得那麽死”的原因,沒想到這年頭居然還會有鬼救人,江寧立即對這詭畫館中的故事産生了無限好奇。
“咚咚咚!”正當兩人低聲讨論昨晚各自看到的細節時,門外卻忽然傳來了艾比清脆的聲音,“嚴森!江寧!你們還好嗎?管家伯伯已經做好早飯了!”
對方的聲音很大、并且刻意使用了感嘆句,知道艾比是想通過這個方式确定兩人的安全,生怕對方惹得夫人不悅的江寧連忙應聲:“好的,就來!”
得到了回應,門外的敲門聲便沒有再繼續,慶幸游戲的貼紙模式也和嚴森的手|槍一樣在零點刷新,江寧操作一番,總算在已經恢複安全的浴室裏換好了衣物。
簡單地洗漱了一番,兩人在十分鐘後來到了一樓餐廳,敏銳地在江寧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動了動鼻子,安妮一針見血:“你洗澡了?”
牛奶味是江寧身上自帶,可那種淡淡的橙子香氣,分明就他在浴室裏聞到的一模一樣。
目光在江寧嚴森兩人之間掃了一圈,安妮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看來昨晚應該很激烈?”
“是啊,激烈、激烈死了。”沒好氣兒地翻了個白眼,江寧故意用陰森的語氣把昨晚驚悚的部分複述了一遍,注意到安妮在自己說起“小男孩拍皮球”的時候抖了一下,青年這才算滿意地止住了話頭。
“所以你們昨晚都沒有遇見什麽怪事?”配合地保持沉默,嚴森在某人幼稚地講完鬼故事後才緊接着開口。
“沒有,”把玩着手裏裝着牛奶的玻璃杯,艾比第一個開口,“我們只是過了很普通的一夜。”
“看來那張邀請函果然是在預示着什麽。”沉吟一聲,嚴森并沒有傻乎乎地去問其他人有沒有聽到他們房裏的尖叫。
這是一個根本無解的問題,只要他一問出口,那麽小隊裏表面的平和就會立刻被打破。
可是,令嚴森沒有想到的是,有人竟真的在這個敏感的當口跳了出來——
“分頭行動吧,”将一把餐刀收進懷中,林偉毫不客氣地開口,“二比三,我們沒必要把所有人都搭上去。”
這話說得難聽,仔細分析卻也并非沒有道理,作為唯二被畫完畫像還見鬼的倒黴蛋,林偉想要避開他們也是人之常情。
或許其他人還會考慮到嚴森手|槍的價值,但對于同樣持槍的林偉來說,江寧二人能帶來的風險遠遠大于收益。
這別墅就這麽大,再分隊又能分到哪去?
剛想出聲反駁,安妮就聽到了艾比甜甜的嗓音:“我同意。”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每隊五進二”這樣的規則下,隊友有時也會是你的對手。
在知曉《歸途》晉級的規則之後,嚴森就料到了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居然在1500進750的場次就已初露端倪。
抛開300(小組數量)x2(每組貢獻前兩位)的600個名額之後,能依靠人氣晉級的名額就只剩下了150個,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剩餘玩家中脫穎而出的主播,的确可能會顯得比較着急。
“你們随意。”挑了挑眉,江寧卻沒有如嚴森的猜測一樣“受到打擊”,他是不愛去用惡意揣測其他玩家沒錯,可現在人家都明晃晃地表示了拒絕,江寧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非要湊上去。
反正之前玩恐怖游戲時他也是單機,如今身邊還有嚴森陪着,這就已經是一種被錦鯉附體的幸運。
“老約翰說‘夫人’會在中午見客,那我們就在午飯的時候回來交換情報,”見沒有人反對,年紀最小的艾比果斷地一錘定音,“反正系統會結算貢獻,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偷懶哪也不去。”
行動計劃一定,在場五人也沒了接着閑聊的興致,沉默地将早餐擺弄成一副吃過的模樣,林偉第一個起身離開了餐廳:“中午見。”
“中午見,”跳下椅子拽住安妮,艾比撒嬌地晃了晃對方的衣袖,“安妮姐姐和我一起好不好?”
“行了行了,嚴哥的實力你還不相信?”瞧着安妮還有些猶豫,江寧揚唇沖對方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你陪她去吧,咱們中午見。”
人去樓空,餐廳裏就只剩下了嚴森和江寧兩人,根本不在意被人“孤立”,青年晃了晃手腕上的紅線:“這下子可真是難兄難弟了,我們接下來去哪?”
“三樓或者是一樓鐵門吧,”思索了一下,嚴森謹慎地壓低音量,“不想被人闖入的地方大多都藏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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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森:一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