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縛靈,這種時常在恐怖片裏刷臉的存在江寧又怎麽會不知道?可為了配合村長先生演戲,他還是跟着衆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城裏的娃子不知道也正常,”見幾人齊刷刷地搖頭,看起來很想講故事的村長滿意地吸了口煙嘴,“這老一輩傳的東西,到現在恐怕也沒多少人信咯。”
“生有冤屈,心結未了,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在死後被束縛在一塊特定的地方,”煙圈袅袅升起,散成一縷青煙擋住了老人一雙渾濁的眼,“尤其是陰氣重的地方,更是容易養出這些惡鬼。”
“出入有槐,神後埋鬼,您說的陰地,該不會就是長勝村吧?”
詫異地看了江寧一眼,老人停下抽煙的動作,萬萬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年輕還會有這樣的眼力。
傻了吧,我們可是傳說中的二周目玩家。
心中哼笑一聲,江寧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自己因為看不清而顯得“深不可測”的眼睛:“天生貓瞳,總能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有一雙琥珀色的貓眼,平日裏被卷翹的睫毛遮掩,旁人便也只覺得那圓潤的眼睛和貓咪一樣讨喜可愛,可每當江寧身處暗處或眯起雙眼時,那暗色的瞳仁就會随之變得氣勢逼人。
面色蒼白,偏生一雙唇瓣因為之前鮮血的浸潤而格外嫣紅,望着青年病歪歪的模樣,老人指間的煙灰一抖,恍惚間竟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精怪。
“怪不得敢在這個時候來,倒是我看走眼了。”将煙灰彈進那個小小的鐵盤,老者表面謙虛,實則卻并沒有吃下江寧的下馬威。
“年輕人,看東西不能只局限于眼前。”
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這麽一句,老人在衆人想要追問前轉移了話題:“既然通了陰陽,你就該知道這長勝山能鎮住的地縛靈已經到了極限,明天就是山神祭,難道你們都是來特意找死的不成?”
“怎麽會呢,”甜甜地接話,安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們就是好奇,保證看完了就回去。”
甜度适宜、渾然天成,同樣被安妮萌出一臉血的寧琴:“……”等等,到底他倆誰才是女孩?
“這種腌臜事兒有什麽好看的,”望了望窗外漸落的夕陽,老人低聲道,“那些個陳規舊矩,早就該廢了。”
“我曾聽人說,想要送走地縛靈、就只能先完成它們未了的心願,”仗着自己暫時唬住了對方,江寧說話也不再客氣,掃了眼老人丢在炕腳的包袱,青年明知故問道,“村長這個時候收拾東西,該不會是想趁亂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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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有些事可摻和不得。”并沒有被江寧的三言兩語激怒,老者擺了擺手按滅煙頭,他側對着青年,似乎不是很想這麽個能見鬼的“妖物”說話。
一臉蒙圈地聽完整個對話,平時很少看恐怖片的許志剛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麽機鋒,直到聽見老者說到“不摻和”,他才下意識地抖了個機靈:“那您帶我們一起?”
親眼見到了上一周目成功逃跑的牛人,許志剛當然不想再去面對那些奇形怪狀的地縛靈,游戲中的百分百痛感開啓後,他只覺得自己之前摔到碰到的地方疼得要命。
這要是再來一場追逐戰,他絕對不可能再一口氣跑到長勝山上。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老者好像并不知道村外白霧的貓膩,他擡起眼皮瞅了瞅牆上的挂鐘,而後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要走要留我管不着,老頭子乏了,你們趕緊走吧。”
“可……”
“沒什麽可的,”打斷許志剛接下來要說的話,江寧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謝謝村長招待,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灰溜溜地被逐出門,除了江寧嚴森,其餘人臉上都不免帶了點垂頭喪氣,憤憤地瞪了一眼那棟不起眼的小瓦房,安妮連連嘟囔了兩句“浪費感情”。
“哪浪費了?他可是給了我們一個最重要的通關信息。”覺得自己被“鬼音灌耳”的後遺症好了一些,江寧也沒好意思再往男人的後背上爬,不聽使喚的左腕被對方輕柔地托在掌心,有時他甚至覺得,鋼鐵直男嚴大神也和自己抱着同樣隐秘的“小心思”。
“通關信息?”不解地皺了皺眉,寧琴懷疑道,“你确定?”
解這種恐怖游戲的套路小爺可是專業的,自信地揚了揚眉,江寧肯定道:“沒錯,就是地……嗷!”
關節的脆響夾雜着能鑽進骨縫裏的劇痛襲來,唰地一下從嚴森的掌心抽回手腕,生理性哭泣的青年眼淚汪汪地看向對方:“你幹嘛!”
“接骨。”特意挑了一個江寧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時機下手,嚴森繃緊嘴角,努力不讓自己因為對方那受欺負的兔子樣笑出聲來。
一聲不吭就上手,疼死我了好嗎?
咬牙忍住想吸鼻子這麽不優雅的事,江寧看着男人那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默默在心中掐死了那個“男神可能會喜歡我”的錯覺。
什麽暧昧不暧昧的,嚴森他就是個不懂體貼的小辣雞。
不想再為“江小慫”這個外號添磚加瓦,記得還在直播的青年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地縛靈,通關的關鍵是地縛靈。”
“你是說我們要幫那群女鬼了卻心願?”想到之前和村長的對話,寧琴道,“可數量這麽多,我們得做到什麽時候去?”
“那就殺了李家父子呗,”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眉筆,安妮勾唇冷笑,“自作孽不可活,我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
沒成想這兩個“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暴力,許志剛打了個哆嗦,深覺自己才是隊伍裏最純良的那一個——
殺雞殺豬他都可以,但要是說拎刀捅人什麽的,哪怕是在游戲裏他也做不到。
“年輕人,看東西不能只局限于眼前。”學着村長的樣子說了一句,因為猜到暗示而興奮的江寧沒有多賣關子,确認周圍沒有外人,他壓低聲音問道,“我們現在在哪?”
不知道青年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許志剛還是配合地回答:“長勝村。”
“可它是一個不完整的長勝村,”揉了揉手腕,江寧繼續道,“與其說我們是回到了十幾年前,還不如說是我們被困進了一個人的執念。”
“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用游戲設定來解釋這個不斷重複的一天兩夜。”
這猜想實在是太過天馬行空,生性謹慎的寧琴下意識地求證:“你有證據嗎?”
“沒有,只是一種直覺。”聳了聳肩,江寧從沒指望過自己可以虎軀一震說服現場的所有人,畢竟涉及到淘汰晉級等等一系列的麻煩事,他也不想因為自己而拖累其他人。
可從他玩過那麽多恐怖游戲的經驗來看,既然給出了“地縛靈”的關鍵信息,這背後就一定藏了什麽大問題。
“我倒覺得江寧說得有道理,”沒有假公濟私,嚴森認認真真地順着江寧給出的方向推敲,聯想到剛進副本時的一幕,男人眼神微凝,“你們還記得嗎?江寧說過、楊淑芬她已經死了。”
“如果說這個關卡根本就是楊淑芬的裏世界,那麽眼下所有的疑問,我們都可以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地縛靈不是只會呆在自己死去的地方嗎?”飛速轉着眉筆,安妮難得沒有毒舌,“如果非要将兩個關卡聯系在一起,她肯定不會死在祭祀後的那個晚上。”
“表裏世界,誰說我們就一定在長勝村呢?”
後背一涼,進游戲前才惡補各種恐怖大作的許志剛顫抖着開口:“……寂靜嶺?”
“有點類似,”點了點頭,黑發的青年無所謂地吐槽,“這樣一想,真是只有鬼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
“不過有人會在自己的裏世界裏這樣折騰自己嗎?”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憶起楊淑芬之前慘狀的許志剛小聲道,“又被家暴又被上身,我看她混得比我們還慘。”
“那就先不管這些,”跳過這個暫時讨論不出什麽結果的話題,江寧冷靜清醒地抓住了問題的本質,“那老頭說長勝山能鎮壓的地縛靈到了極限,要是我們能阻止王春芳成為祭品,明天的祭祀就一定會迎來轉機。”
點頭“嗯”了一聲,早就看那破祭祀不順眼的寧琴二話沒說就認可了這個提議,想想之前害自己掉馬的強制劇情,安妮磨了磨牙:“我也同意。”
祭祀沒了祭品,他倒要看看李家父子那兩個人渣還怎麽嚣張。
“行動要快,”擡頭望了眼擦黑的天色,記憶力極好的嚴森細心提醒,“躲人避鬼還要救人,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
鬼……
猛地想起那個渾身是血趴在自己床頭的長發女鬼,寧琴先是一個哆嗦,随後又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心酸。
到底是怎樣深刻的怨恨,才能讓她成為地縛靈、一遍一遍地重複着被泥土亂石活埋的死法。
這樣強烈的怨氣……真的有能被化解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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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請叫我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