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按頭小分隊出動!寧寧沖鴨!”
“輸人不輸陣,嚴哥快低頭,我們堅決不做受!”
“這微妙又暧昧的氣氛……好像不親一個也說不過去?”
“大哥大姐,你們誰還記得他們是在玩逃生游戲?”
“咳咳咳咳咳!”
後退一步,因為許志剛一連串做作假咳而從妄念中回神的江寧偏過頭,心虛地幾乎不敢去直視某人的眼睛。
感謝許哥,要是剛才他真的親了上去,還不知道要在全球觀衆面前怎麽丢人呢。
“我說……你們倆該不會是一對兒吧?”雙手抱臂用眼睛在江寧和嚴森之間來回掃了掃,嗅到一絲八卦氣息的安妮打趣道,“怪不得嚴哥那麽潔身自好,原來是早已心有所屬啦?”
“胡說什麽,”生怕讓男人對自己産生什麽不好的誤會,江寧扔掉手中的破布,盡量不顯慌亂地轉移了話題,“村長跑了,看來我們一定是錯過了什麽重要支線。”
——對嚴森有好感是他的私事,直播間的觀衆太多太雜,他可不想從一開始就被人罵蹭熱度倒貼。
“人都跑了,現在說這些也來不及了,”默默吃了幾口主播圈裏的超級大瓜,面上勝負心最強的寧琴瞬間配合青年将話題拉回了正軌,“祭祀沒去又這麽慌張,他一定知道村裏今晚要出大事。”
聯想到此時還在村口快樂打牌的村民們,寧琴認真地給出了一句評價:“看來這姜還是老的辣。”
“不過既然村長能跑,我們是不是也能找到條路逃出去?”
“我看夠嗆,”見眼前的兩個當事人都不尴尬,自覺無趣的安妮也沒了挖掘八卦的心思,倚在身後的木桌上,她抱臂輕哼一聲,“正菜還沒上桌,歸途公司才沒這麽好心。”
看逃生游戲直播的觀衆大多都是想找一份刺激,作為全球第一款全息逃生類游戲,《歸途》制作方斥巨資請他們這群身價不菲的主播來,當然得要想方設法把他們吓得“花容失色”。
反正游戲艙外實時有專人監控,就算真的刺激過度,歸途公司也有充足的備案不讓玩家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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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游戲也不會設置一個毫無用處的劇情npc,”不贊同安妮的觀點,寧琴繞了繞指間的琴弦,“我想順着村長可能離開的路線四處轉轉,你們誰要一起來?”
“我和江寧陪你一起吧,”作為隊伍裏暫時的最強戰力,嚴森主動開口接話,同時不忘把青年也放到自己眼皮底下,“許哥受了傷,遇到危險最好還是讓安妮藏住他。”
“我看你就是以公謀……”
眼疾手快地捂住安妮的嘴巴,拼命默念“安妮是男生”的許志剛老父親般地嘆了口氣:“這小子人挺好,就是嘴巴太毒。”
好歹也是直播,他就不怕招來一堆黑粉崩了人設?
“你們去吧,”在安妮張嘴咬自己前放人,許志剛好脾氣地向外擺了擺手,“兵分兩路效率更高,無論發生了什麽,今晚我們都要在篝火晚會開始前集合。”
雖說同一隊的玩家也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競争關系,可在親身體會過被女鬼抓撓的痛感後,許志剛只希望他們小隊不要有人再受傷。
在百分之百的拟真條件下,關卡內淘汰出局就相當于一次最真實的死亡。
*
和安妮猜測的一樣,就算玩家們發現了npc的偷跑,出村的道路也沒有對幾人開放。
陪同不甘心的寧琴在村口的白霧中繞了幾圈,江寧發現這就是一段沒有盡頭的鄉間小路,仿佛只是被不靠譜的程序員做了最簡單的複制粘貼,這條小路周圍的風景都丁點沒變。
無法用常規方法逃脫,三人也只能按原路返回去找許志剛和安妮彙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江寧總覺得今天的夜晚來得格外地快。
篝火晚會的舉行地點在長勝村最西邊的一片空地上,等江寧幾人匆匆趕到時,那裏已經可以聽得到歌聲和笑鬧。
橙紅色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燒,每個人臉上都被它映上一層喜慶的紅光,掃了眼站在主位和父親說着些什麽的李輝,江寧湊到安妮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楊淑芬呢?”
“不知道,從五點之後就再沒見她,”順着青年之前看過的方向望去,安妮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不過李家的兩個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麽短的時間,她應該沒辦法逃。”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幾人站在角落低聲交談時,氣色不佳的楊淑芬也姍姍來遲地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和其他刻意打扮過的姑娘不同,女人仍穿着那件能遮住脖頸的高領上衣,然而她天生貌美,就算沒有漂亮衣物的裝點,楊淑芬也不比在場的任何一位女性遜色。
只是她的臉色太白了,抿了抿唇,江寧不解地看向對方。
那是一種幾近透明的蒼白,跳躍的火光映在女人臉上,恍惚間竟給人一種“下一秒她就會燃燒”的錯覺。
女人仍舊在笑,可那笑容卻充滿了和江寧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歡快與輕佻,這樣違和又詭異的景象,不免讓青年想到了一個驚悚的可能。
“她被附身了?”下意識轉向嚴森所在的方向,江寧想都沒想就選擇了和自己最信任的人一起商量。
盯着青年在火光下愈發漂亮的側臉發呆,差點被本人抓包偷窺的嚴森愣了一下:“……嗯?”
“我說,‘附、身’,”難得看到男人這副呆愣愣的模樣,心中高呼好萌的江寧不由彎了彎眼角:“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想你。
咽下口中最真實的那個回答,嚴森裝作淡定地将目光從青年身上移開:“沒什麽。”
用古老方言唱出的祭樂晦澀難辨,穿着特殊服裝的少女們在篝火旁随着鼓點舞動身體,帶得腰間的銀飾發出一串串脆生生的輕響。
在這樣的氣氛下,殘殺與冤鬼似乎都遙遠得像一場夢境,不确定附身的猜測是否只是自己的多心,聽出男人話中敷衍的江寧心裏一堵,眼尾的笑意也跟着消失無蹤。
“是她嗎?”不受控制地詢問出聲,青年随手指了一個可能會出現在嚴森視線範圍的姑娘,“原來嚴哥喜歡這樣的?”
他盡量讓自己的話聽上去像是一種不在意的調笑,可只有江寧自己清楚,他現在心裏已經盈滿了酸味兒。
其他的倒都還好說,可要是從一開始就是性別不對,他難道還要學着安妮穿個女裝?
輕輕打了個寒顫,被自己腦補吓到的江寧聽到男人在自己身邊回答:“不是,我有喜……”
話未說完,祭祀舞蹈的表演便又進入了一個高|潮,咚咚的鼓點敲在皮質的鼓面上,不由分說地掩蓋了篝火旁一切細微的聲響。
沒人能聽清男人那沒說完的後半句話,就連直播間的粉絲,也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微微動了兩下。
被鼓聲驚到,包括玩家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将目光投向場中,而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片片不詳的黑霧正借着夜色的掩藏将整個村莊包裹。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冷?”哆嗦了一下,穿着最單薄的寧琴搓了搓手臂,她望了望四周,卻并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景象。
樂聲舞蹈還在繼續,少女們腳下的步伐也變得愈發急促,明明村民們都對這節奏習以為常,可寧琴卻偏偏從中聽出了深深的惡意。
這不像是祈福的祭樂,倒更像是催命的喪歌!
猛地擡頭看向那打鼓之人,寧琴驀地撞進了一雙陰森壓抑的眼中。
是楊淑芬。
漆黑的瞳仁被無限擴大,被那雙幾乎看不到眼白的杏仁眼盯住,寧琴驚懼地僵在原地,好似一只被毒蛇盯上了的獵物。
歪了歪頭,女人敲鼓的動作不停,身後卻忽然伸出了無數雙蒼白手掌。
它們帶着漆黑尖利的指甲,蛇一般地爬到了女人嘟起的唇邊——
“噓——”
一個踉跄跌在地上,穿着鶴紋長裙的女生滿頭冷汗,死死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将要脫口而出的尖叫。
“你怎麽了?”發覺身邊人的不對,許志剛立刻蹲下身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寧琴?你還好嗎?”
“我好冷、我好冷啊。”低頭抱住膝蓋,被吓壞了的女生神經質地喃喃自語,聲音裏帶了一絲不甚明顯的哭腔。
沒有人注意到這群外人的不對,包括李家父子在內,所有的村民都像是在冬夜中劃亮火柴的小女孩,癡迷地盯住了那片搖曳的火光。
當機立斷地扶着失神的寧琴起身,許志剛轉頭沖嚴森焦急道:“情況不對,我們先溜。”
然而就是這麽一回頭,許志剛才發現嚴森三人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去、變成了一種背對篝火的奇怪姿勢。
“晚了,”繃直脊背,江寧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們被包圍了。”
包圍?不明所以地轉過身,方才還膽子很大的許志剛瞬間失聲——
在衆人身後、在火光與黑暗的交接之處,一群死狀各異的女鬼正帶着陰森慘白的微笑,垂涎欲滴地盯住了眼前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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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我說出了真相。
寧琴: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