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寧幾人再次回到李家之時,那只曾經在許志剛手上留下幾道抓痕的女鬼早就已經沒了蹤影,趁院子裏沒人,安妮許志剛趕緊聯手将小黑原樣放回了狗窩。
約莫是因為今天日子特殊的緣故,村子裏的男人們都沒有和往日一樣出去幹農活,村口的槐樹下搬過去了幾張木桌,不少男人手上夾着旱煙,嘴裏吆五喝六地打着撲克。
沉迷耍牌,倒也沒有幾個人留意到這幾個外鄉人的怪異,第一次見長勝村有這麽熱鬧的煙火氣,江寧神經一松,總算确定了這裏并不是什麽鬼村。
“怎麽這麽晚了才回來?”沒有發現許志剛等人的偷看,端着臉盆要倒水的女人,仍同以往一般無二地對幾人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她換了件高領上衣,黑亮整齊的麻花辮也應該被重新編過,若不是聽過安妮他們的講述,江寧根本無法想象對方之前還經歷過那麽狼狽的時刻。
“第一次進山,就貪玩了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青年表現得就像一個青澀的大男孩,“還好沒遇上什麽危險,不然又要讓姐姐擔心了。”
暗暗翻了個白眼,不甘示弱的安妮也憑借自己性別的“優勢”湊上前去:“不說這些,姐姐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是為了晚上的篝火晚會嗎?”
“我聽說晚會上還要為山神跳祈福舞,淑芬姐姐也會去跳嗎?”
當安妮全心全意且不帶刺兒地裝女孩時,就算是十分有女人味的寧琴都得甘拜下風,笑容甜美卻又不惹人厭,此時的安妮真真是像極了一個天真無邪的鄰家小妹。
“可能要叫你失望了,這舞只有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才能跳,”接收到對方炙熱的目光,女人好脾氣地搖了搖頭,“不過晚上姑娘們都彙聚在一起,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跟着一起學學。”
向那個邪門的山神跳祈福舞?這不是生怕那些女鬼不找他嘛!默默在心底吐槽一句,除了化妝并沒有點亮其他技能的安妮面上還是裝作感興趣地“嗯!”了一聲。
“姐姐很喜歡這個發繩嗎?”伸手繞了繞搭在肩上和淑芬同款的麻花辮,不想就這麽放對方離開的安妮沒話找話道,“這紅色純正,倒不像小賣部裏賣的便宜貨。”
紅配黑,這本該是一個不會出什麽大錯的選擇,可或許是女人頭發太過烏黑的緣故,那發繩怎麽看都會給人一種紅得太豔的感覺。
“你說這個,”單手将盆抵在腰間,女人用空着的手摸了摸發繩,一雙藏着憂郁的杏眼裏也露出了點真正的笑意,“這不是發繩,而是輝哥替我倆求的紅線。”
“只是在無意中見過一面,他就傻乎乎地天天到城裏找我,整整一年風雨無阻,當時我就想着,嫁給這個人也挺好。”
說起往事,淑芬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少見且真心實意的笑來,只是那笑停留的太過短暫,還沒待安妮再恭維幾句兩人的愛情,女人的嘴角便又恢複了平日裏那種公式化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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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能想到,當時那個淳樸笨拙的男人會是個不折不扣的家暴男呢?輕輕嘆了口氣,楊淑芬松開撫摸着紅線的左手:“我有些累,就不多陪你們了,廚房的鍋裏留着飯,不用燒火就能直接吃上。”
看出對方不願再多談,嚴森幾人倒也沒再強人所難,本以為淑芬在擺脫惡鬼纏身後會輕松許多,可在江寧眼中,女人的眉間卻被刻上了一抹更深的愁色。
“她覺得自己有罪,”走到院子門口觀察着那群圍在槐樹下的男男女女,江寧輕聲開口道,“作為一個外人,她和村裏的其他女人不一樣。”
哪怕生活在離山神祭最近的李家,楊淑芬也沒有和其他女人一樣變得麻木。
她怕死,所以她默認了丈夫和公公拿漂亮卻無辜的王春芳去抵命,那一壇壇被強硬灌入的黑狗血,早已成了楊淑芬心頭揮之不去的魔障。
在今日祭品徹底咽氣的那一刻,楊淑芬的手就真的再也洗不淨了。
“難道她無辜嗎?”沒有盲目地站在同性這一邊,寧琴神色複雜地開口,“抛開李家男人可能有什麽特殊的辟邪法子不提,這村裏那麽多人,女鬼們怎麽就追着楊淑芬一個不放?”
不管是為了愛情、為了活命還是為了其他什麽,楊淑芬都把自己的雙手伸向了那些同樣無助的女人。
“現在讨論這些沒有意義,”将話題從楊淑芬身上拽回,安妮看了一眼虛拟屏幕上的時間道,“已經過了中午,我們得盡快找到破局的辦法。”
“不然要是再來幾個多臉鬼什麽的,就憑我們幾個還不是去給人家送菜?”
“可不是,”瞧着那些毫無危機感的村民們,許志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大腿,“山神祭司根本就是種排除異己的私刑,神明不幹事,這些女鬼還不得趁機把村子搞個天翻地覆?”
“剛來就撞上祭祀,我就知道這種開場準沒好事。”
小聲地抱怨了幾句《歸途》沒有任務指引的奇葩設定,暫時無事可做的幾人也只能憑着自己的感覺四處走走看看,所幸他們這幾個外鄉人今早在山神廟前過了明面,不然他們還要浪費唇舌挨個去解釋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祭祀時跟在李家身後的緣故,村民們看向他們的眼神總是帶着抵觸,特別是家裏有小孩的女人,她們的眼神中甚至帶着憎惡。
“看來我們住進了一個招人恨的人家。”打趣了一句,向來容易獲得男女老少好感的江寧也總算嘗到了連吃閉門羹的滋味。
“或許我們應該去見見村長,”停下腳步,嚴森提議道,“好歹也是同意我們進村的人,他那裏八成會有什麽線索。”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在連續敲過幾家大門後,幾人終于從一個獨居的男人口中打聽到了村長家的地址。
那是一棟位于村子東頭小瓦房,嚴森眼力最好,隔着老遠就能看到那扇虛掩着的簡陋鐵門。
院子裏空無一人,只有一群雞鴨在嘎嘎亂叫,望了望那并不算高的土牆,被默認為最無害的安妮不情不願地上前兩步:“請問有人在嗎?”
沒人回答,除了一只停下“咯咯噠”的胖母雞,院子裏再沒有一個生物給予安妮幾人回應,推了推那扇普普通通的大鐵門,江寧眉梢一挑:“進去看看?”
“看樣子是獨居,”點了點頭,嚴森十分自覺地趕在了青年前面打頭陣,“我記得李輝說過村長年紀大腿腳又不好,他要是出了什麽事可就遭了。”
想起之前為什麽被鬼追的江寧:“……”聽聽聽聽,我的暗戀對象可真會說話。
不過這一次他們還算幸運,看着栅欄裏那只淡定踱步的花冠公雞,江寧總覺得這玩意的威力不會比那只黑狗差。
“村長,是我們來了。”
伴随着安妮提高音量的又一次招呼,嚴森拉開那扇同樣沒鎖的房門,立時就看到了一幅被打劫過後的淩亂景象。
“這是遭了賊……?”不确定地開口,許志剛看着那些丢在地上的衣服皺了皺眉,“就這麽個小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偷完也用不了呀?”
“我看着倒不像是賊,”蹲下身檢查了幾個被拉開的抽屜,習慣在犄角旮旯翻來翻去的江寧指了指那完好無損的黃銅鎖頭,“沒有劃痕和被撬過的痕跡,這鎖應該是主人自己開的。”
“他走得很急,”起身拿起桌上留有煙蒂的鐵盤子,江寧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繼續說道,“這上面有個黑印兒,他連煙都沒來得及掐滅。”
“行啊你小子,不愧是玩恐怖游戲的。”熱情地拍了青年的肩膀一巴掌,将鐵盤裏煙頭晃開觀察的許志剛,突然覺得自己的脊背唰地一涼。
奇怪,這青天白日也不像個有鬼的樣兒啊?順了順手臂上豎起的寒毛,許志剛看着在自己身後認真搜尋的安妮和嚴森,到底還是沒有把那句“是不是有鬼”問出口。
蔫壞蔫壞深藏功與名的嚴森:怕就對了,誰讓你總是随便碰我媳婦兒。
完全沒有注意身後某人暗搓搓的小動作,發現屋內值錢物件和當季衣物全被帶走的江寧一拍腦袋:“糟了,村長這老頭好像跑了!”
“跑了就跑了,你打自己做什麽?”自然而然地上前幾步,嚴森俯身看了看青年額上那塊通紅的皮膚,“紅了一片,你不疼嗎?”
被暗戀對象突如其來的關心秒殺,手裏還捏着塊破布的江寧呆呆地擡頭,恰好撞進了對方一雙映滿自己的眸。
咚咚——
像是有一百匹野鹿蹦跶着在自己心裏撒歡,江寧攥緊手指,只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身高剛好、距離正巧,這樣低下頭的嚴森,只要他輕輕向前傾身,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吻到對方。
吻到那雙、他肖想已久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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