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食人鬼
夕陽落土, 天邊一片紅霞,餘叢一和鄭峪翔走下樓時餘錦榮正抱着他的貓回屋,在進門是斜斜地瞥了餘叢一一眼, 然後掩進了門後。
“小爺!”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餘叢一眉角一挑,一個白影突地就從他眼前閃過, 直撲向鄭峪翔,但不等他撲上就被餘從一逮住, 一把甩開。接着那團白影在樓梯下定形, 竟然是那個自認如花似玉的沈白玉。
“餘老爺,對不起,剛剛沒看到您。”沈白玉在石板地上也毫不猶豫地跪下。
在這和諧的社會主義社會動不動就下跪讓餘叢一覺得跟封建殘餘似的,他恨不得直接把沈白玉提起來地說:“你這麽喜歡下跪,幹脆跪一晚上吧!”
沈白玉直起身來又恭敬地磕了一個頭下去,“是, 餘老爺。”
餘叢一想果然是封建殘餘, 他幾步跑下樓把那只鬼擰起來, “世界那麽大,你跟到這裏來幹嘛?以為有人會給你發工資嘛!滾!”
“老爺, 他已經在賬上登記過了, 欠了324尺功德, 贖完便能轉世,在此之前他永為餘家家仆。”
餘忠的解釋反而讓餘叢一糊塗了,他抽着嘴角問:“什麽意思?”
“回老爺,這就是餘家的職責?”
“幫鬼還債?”
“老爺, 是捭阖陰陽,鎮鬼守衡,承一方福報,化兇煞戾氣——”
“打住!”餘叢一果斷地打斷了餘忠的話,他覺得這個什麽職責讓他腦仁疼,放棄了考慮,轉過頭問沈白玉,“你為什麽每次見了鄭二爺都跟狗見了骨頭似的?”
餘叢一指向鄭峪翔,沈白玉尋着他的手望過去,明顯有個吞口水的動作,等把目光收回來才說:“餘老爺,小爺身上有您的陽氣,卻不如您灼得無法靠近,就好比,好比您是太陽,小爺就是晚上的月光。”
餘叢一似懂非懂,不過鄭峪翔卻聽得明白了,鬼魂雖屬陰懼陽,卻不是絕對的,相反适當的陽氣反而能增長鬼魂的力量,就像太陽太熾熱,可是通過月亮反射過後就恰到好處了。簡而言之,他大概就是拜餘叢一所賜,真的變成了陰物喜歡的一盤菜,這真不是什麽好消息。
“行了,你滾吧!”餘叢一還記得有人在等着見他,喝了一聲就往前廳走去。
鄭峪翔見餘忠随着餘叢一的腳步跟上去,他忙叫了一聲,“忠叔。”餘忠停下來回頭看他,他慎重地說,“您能不能跟我說說魏寧風的事?”
“鄭爺,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餘忠畢恭畢敬地拒絕,一成不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鄭峪翔也不好現問下去,回了句,“冒昧了。”然後也往前廳走去。
鄭峪翔進屋時餘叢一正跟人談到報酬,餘叢一土匪一樣的翹着二郎腿斜眼望向和黃小仙坐在一排微胖的中年男人,嘴裏咬着煙将土匪演得淋漓盡致地說:“沒什麽好談的,老爺我從來說一不二,沒誠意就滾吧!”
“等等,餘——老爺!”黃小仙旁邊的中年男人突然開口,“報酬我們可以慢慢談,還請餘老爺務必走這一趟。”餘老爺這個稱呼他喊得十分別扭,畢竟對方是個和他兒子比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
“沒得談,十萬,先付錢。”餘叢一随便地吐着煙,顯得心不在焉。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回道:“先付一半,所裏一下沒有這麽多錢。”
餘叢一突然坐直了,對着中年男人說:“先付,就這規矩。”
“付六成。”中年男人咬了咬牙。
餘叢一突然起身毫不猶豫地往外走,他從來都不做講價還價的生意。不過他這一走對方急了,忙喊道:“七成!……八成!”
他仍不為所動地繼續往外走,中年男人忙追上去說:“全付就全付。”
然而,此刻餘叢一已經不買賬了,無所謂地聳聳肩說:“不要擋着路。”
中年男人表情一懵,立即反應過來,“餘老爺,我私人再出一萬,我工資不高,還要養家,只出得了這麽多了。”
餘叢一終于站住,轉身盯着中年男人卻不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兩萬,真的不能再高了。”
“成,現金。”餘叢一倏地一笑,側目對站門口的鄭峪翔眨了個眼,對方卻搖了搖頭用唇型說,“價開低了!”他覺得外面的神棍一筆生意十萬太高,換他連十塊都要考慮給不給,想難不成其實這個行業很賺錢?看餘家這宅子大概真的很賺錢。再看那仿佛被剜了一層肉的中年男人,他也覺得自己少了一層皮,可他沒有敲定了的買賣再反悔的習慣,只得咬牙想下回一定開口叫一百萬。
原來的‘餘叢一’也不知是個什麽食古不化的老頭,沒有手機沒有社交,連個手機都沒有,餘承骞給他的兩張銀|行|卡他還不知道密碼,他開口下問餘承骞換回一句你的卡密碼問我怎麽知道?平時只能刷信用卡,好在信用卡免密,但他也不知道額度,什麽時候還款,所以這錢對他來說還是挺有用的,雖然少了點。
不過此時銀行玻璃,鎮上也娶不出這麽多錢,于是隔了一天黃小仙才再次和中年男人一起來交錢。
餘叢一把裝錢的紙袋遞給鄭峪翔,什麽也沒說,鄭峪翔也什麽都沒問,直接把錢收起來。以前王征的私人賬戶都在鄭峪翔手裏,在鄭峪翔離開之前王征甚至從來不知道自己賬上到底有多少錢。
給了錢生意算是達成,中年男人坐下來開始講起故事。
不是餘叢一想将這說成是故事,只是一開頭就顯得很不真實。故事的開頭就是這個中年男人,他叫洪珂琛,是市考古所的副所長。他有一個教授級的學長,長他七八歲,都在市考古所工作,名叫李學璋。一星期前李學璋帶隊發掘了羊寶山一具深洞裏的古棺。雖說我國歷史上确實有洞葬的傳統,但羊寶山并沒有發現過洞葬,而發現的棺材奇怪的地方在于沒有任何随葬品,洞裏獨獨停放着一口紅色的棺材,棺材用料上好、通體紅漆仍保存完整。山洞又極深,周圍沒有能推斷年代的物品,李學璋當即決定連棺材一起出土。
更怪的就是棺材出土後竟然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随行的除了個別實習生外都是老手,開棺下地都已經做出了經驗,卻全束手無策,最終只得決定連棺材一起運回所裏,而怪事就發生在棺材到達所裏的那天晚上。
那晚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小劉一個人留在所裏值班,到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有人發現小劉猶如雕像似的跪在棺材前,目光呆滞地瞪着雙眼出神。而之前一直無法打開的紅棺材不知怎麽被打開了,棺材裏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女性屍體,身穿一件大紅嫁衣,光從材質上無法推斷出年代。
當天李學璋對棺材裏的女屍進行了解剖清理,不出所料的仍沒有發現任何随葬物品,讓人更驚訝的是女屍的心髒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刻成心髒形狀的木頭,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女屍胸前竟然沒有縫合的切口。也就是說木心髒是在人活着時換上去的,傷口經過良好的愈合。
但是,什麽人在一顆木心髒的支持下還能存活?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坐的幾人顯然都不相信洪珂琛的說法,洪珂琛長長籲了口氣繼續說:“就在當晚,紅棺材裏的女屍消失了,所裏的監控錄像沒有任何畫面記錄有人接近過棺材,但第二天就只看到了空無一物的棺材。”他頓了口氣才繼續道,“同時失蹤的還有李學璋,門從房間裏面上鎖,并且我們在他的家裏發現了一只繡花鞋,與女屍腳上的鞋一模一樣。”
餘叢一心裏一聲唏噓,見洪珂琛的目光掃過接着說:“老李是我的學長,幾十年的交情,他也沒個一子半女的,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就這麽不見了。”
“失蹤不是該報警嗎?”鄭峪翔接着洪珂琛的話開口。
洪珂琛面色微不可見地一滞,打量起鄭峪翔說:“本來對于此類的事,所裏是有章程的。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人下來,再者所裏正在晉級審查,不得以才來請餘老爺幫忙的。”
餘叢一緩緩點了下頭像是了然于胸,但實際他由始至終都只當成故事在聽,此時他還想誰能告訴他故事的結局。于是他故作高深地轉頭望向鄭峪翔,對方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翔子,你有什麽看法?”
“沒有。”鄭峪翔幹脆地回答。
他湊到鄭峪翔耳邊,壓低嗓音說:“你錢都收了,敢說沒有!”
“你覺得這點錢能收買我?”鄭峪翔嫌棄地看向他。
餘叢一想了想确實少了點,不說見錢眼開的鄭峪翔究竟存了多少錢,就是他以前也看不上這點錢。只是如今揮霍的日子一去不返,他死皮賴臉地搭着鄭峪翔的肩膀說:“下回我給你賺十倍回來,這回先委屈你了。”
鄭峪翔倏地一笑,貼到餘叢一耳邊,餘叢一以為他有什麽指示,結果耳朵裏卻被灌了一口熱氣,然後那人若不其事的移開了。
操!餘叢一心裏不禁大罵,覺得這人真是沒事不撩撥他一下不自在,一眼橫向旁邊裝得風輕雲淡的男人,然後起身對洪珂琛說:“洪所長,這件事光說也沒用,只有現場看了才好下結論。”
洪珂琛連忙點頭,“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午後。”餘叢一伸了個懶腰,昨晚被鄭峪翔折騰畫符睡得太晚,他決定先回去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