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替死鬼
老警察殺梁超的動機不難猜測, 之前為了救他侄子都已經用職位之便做交易了,要是知道有人對他侄子的生命造成威脅老警察做出什麽也不奇怪。餘叢一覺得如果換做是他說不定不用等到昨天晚上,在那天他剛跟老警察說了換魂的事後他轉頭就将人幹掉了。
可是鄭峪翔聽說後卻覺得很意外, 蹙着眉頭說:“他就沒想過殺了梁超之後的後果嗎?梁超就算死了他侄子也不一定沒事。”
鄭峪翔這話如果讓老警察聽到大概悔恨萬分,不過其他人都只是不解。
“你的意思是梁超沒有死得其所?”黃小仙瞪着大眼睛虛心好奇地問。
“不要亂用成語行不行?”鄭峪翔眯着眼睛想梁超死在這個時候确實沒有價值, 至少剔魂針他們還沒有下落,那天離開梁超家時他們就裏裏外外地搜了一遍, 沒有所獲。現在梁超死了, 剔魂針的線索也斷了,那他的六成也沒了。
近在眼前的錢要沒了,鄭峪翔滿心的郁悶,這時黃小仙又說:“老李在殺了梁超之後就失蹤了,現在警局正在到處找他,我知道他在哪裏。”
黃小仙這話話了一半突然被四只眼睛直直地盯着, 不由吞了吞口水再繼續, “不過, 老李他,可能有點不對。”
兩句話也能說得一波三折, 餘叢一沒耐心地說:“你不能一口氣說完?”
“聽說他殺了梁超逃跑的時候, 把人辦公室養的金魚活吞了。”
餘叢一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脫口而出,“好吃嘛?”他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老警察活吞金魚的畫面。
鄭峪翔轉眼給了餘叢一一個嚴肅的眼神,再問黃小仙,“那他人現在在哪兒?”
“梁超家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餘叢一很早之前就懂這個道理, 恐怕警察也想不到兇手會躲在受害者家裏。而後三人合計了一番決定先去找老警察,就算梁超現在死了他們就好好撒手,而老警察那裏說不定還有剔魂針的線索。不過餘叢一覺得能活吞金魚的肯定不是正常人,說不定老警察是被梁超死後的鬼魂附身了。
不想,他一語成谶。
沒事喜歡看菊花的李泉被餘叢一拽來當司機,幾人一起又去了梁超家裏一趟。
車停在離梁超家樓下半條街的路口,幾人先在車裏觀察确定周圍沒有警察蹲點再才将車開進去,然後分成兩批上樓。最終四人都站在破舊的鐵門前,餘叢一問:“怎麽進?”
這鐵門久經風霜其實已經沒了多少作用,他的意思是直接踹開,這點勁他相信他還是沒問題的。
“別引起沒必要的麻煩!”鄭峪翔攔着已經躍躍欲試的餘叢一,黃小仙自高奮勇地毛遂自薦,“這鎖最好開了,我來。”
幾人都配合地給黃小仙讓了位置,見他不知從哪裏摸了一根細鐵絲出來,插|進鎖眼裏搗鼓幾下,然後鎖就嗒地一聲開了。
“行啊!黃小仙,你謊報職業了吧!”餘叢一眼中黃小仙此刻和江湖騙子沒什麽差別,黃小仙卻把他的話當作誇獎地嘿嘿一笑,“餘老爺過獎,行走江湖總要留點技藝傍身嘛!”
這話沒說服力,不過幾人都用不着被黃小仙說服,畢竟黃小仙這技能現在還是很有用處的,沒兩分鐘兩層門都被黃小仙給開了。裏面的木門往裏一推,一股沁人的寒氣撲面而來,如同臘月雪天站在凍庫的門口一樣。
“我們沒來錯地方吧?”李泉感覺門後邊不是屋子,而是西伯利亞。
幾人在門口對了個小心的眼神,然後挨個進屋。屋裏除了門口外沒有一星半點的光透進來,甚至比三更半夜還要黑。
鄭峪翔走在最後一個,他剛進屋門就自己關上,随即最後的光線也跟着消失。他出于某種直覺悄悄把手伸到背後的門把上,用力一扭,果然是打不開了,詭異得合情全理。站他旁邊的餘叢一轉身在牆摸索燈繩,他聽到嗒嗒地連續響好幾遍,然後啪的一聲,大概燈繩被餘叢一拽斷了,而燈始終都沒有反應。
“真他媽有鬼!”餘叢一的罵聲在雜音都消失的屋子裏顯得突兀又空洞,他沒注意到自己罵了一句廢話,若不是有鬼也用不着他來。他哼哼着往鄭峪翔之前站的位置轉過頭去,但是什麽也看不到,手伸往口袋裏摸打火機,心裏想以後要随時備個手電筒才是。
餘叢一的打火機還沒摸出來,在鄭峪翔站過的地方突然就彈出一團火,幽幽暗暗的天青色,沒能把屋子照亮反而更像鬼片場景。幸好屋裏的幾人看起來都像身經百戰,全毫不驚訝地看向那團火。火光只能微微映出離得最近的鄭峪翔的臉和肩膀,只見鄭峪翔拿着兩張黃紙像喂食一樣喂給了那團青暗的火光,接着火團一下變得明亮起來,像個火把照亮了整個屋子。
鄭峪翔清楚顯出來的臉斜着嘴角對餘叢一笑了一下,火光下詭異又魅惑,讓餘叢一心間一抖。
不愧是我家翔子!餘叢一在心裏騰騰地升起一股驕傲的熱氣,雖然他不懂但肯定很厲害!他這麽認為。
“這是什麽?”黃小仙好奇不已。
“鬼火,喂了兩張錢紙應該能亮一陣。”
黃小仙瞪圓了眼,驚呼道:“厲害了,你的鬼火!”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幾聲跑動的腳步聲瞬間将屋裏的聲響都壓下來,幾人警惕地下意識背靠到一起環顧四周。
火光畢竟有限,光線集中在客廳的中間,再擴散到周圍只能把照不到的地方稱得更黑,尤其是那扇敞開的門,看起來像是一張黑洞洞的大嘴正等着食物自投落網。
“翔子,你賭裏面是人還是鬼?”餘叢一很不合氣氛地坐莊開賭,李泉登時朝他瞪過來批評道,“餘老爺,你嚴肅一點。”
“反正鬼就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怕什麽!”餘叢一挑釁地對着李泉挑下巴,深怕李泉不想跟他打一架似的。而李泉不上道地笑了笑,大有他看不到他驕傲的意思,餘叢一立即不滿地說,“你怎麽這麽欠揍。”
忽然門裏面傳出一聲又長又重的嘆惜,在靜寂的環境下格外的明顯,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接着一個皮球從卧室裏跳出來,卻沒有滾遠,而是像有意識一樣在幾人面前不停地蹦,跟有人拍似的,但明顯沒有人碰它。
“兩包軟中華,我賭人。”鄭峪翔突然一手搭着餘叢一的肩膀,“小餘,上!”
“裝神弄鬼!”餘叢一大義凜然地抓起那只自己亂蹦的皮球,然後用力地往球出來的漆黑門洞扔進去,接着他人已經站在了門口,随即照明的鬼火飄到他的肩頭,倏地将卧室裏的情形照出來。
卧室裏面與上次他們來沒什麽不同,只不過上回在裏面的是梁超,現在變成了老警察,這倒是不意外,只不過老警察的樣子實在看起來很——不正常。
老警察怎麽說也是個體格正常的男人,而且還一把快退休的年紀,可此刻卻一臉童真地拿着一只玩具小汽車在地上滑,他面前還有一地破舊的玩具。像是發現有人闖入,他擡起臉來怒瞋地說:“你們是什麽人?在我家做什麽?”
那張爬滿褶子的老臉如小孩一般癟着嘴,看起來實在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該不是被哪個小鬼附身了吧!這樣還算不算人?餘叢一心裏想這結果鄭峪翔算不算贏,裏面的老警察突然把手裏的玩具車朝他扔來。他随手一接,不偏不移,玩具車落在他手裏,可是卻像接住了發射過來的鉛球一樣,差點從他的手掌穿過去,力氣大得不像人。
再眼拙現在也看出來老警察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人了,只是若真是被鬼附身,那附他身上的到底是不是梁超?如果是梁超的話那他回來或許并不是為了躲警察,而是梁超要回來而已?餘叢一把疑惑都抛給了鄭峪翔,反正有什麽想不通的都問他家翔子肯定沒錯,況且鄭峪翔現在在他眼中已經是半個內行人了。
鄭峪翔蹙着眉推了下眼鏡說:“先制住他再說。”
在聽話方面餘叢一非常的偏頗,無論是過去的王征還是他現在,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認為鄭峪翔說的一定是對的,那不只是他覺得鄭峪翔聰明,更多的是信任,以至于只有要鄭峪翔在身邊他常常都不帶腦子。像現在,鄭峪翔叫他動手,他毫不猶豫,李泉要幫忙也被他擋回去。而且他今天和鄭峪翔一樣穿的是一身唐裝,休閑運動的款式,往中間一站頗有些宗師的風骨,他一定要帥給他家翔子看一看。
可惜的是,他一動手就暴露了他是個粗人。
老警察體格不差,但動起手來像個小孩,噼裏啪啦把地上的玩具往他砸過來,沒幾下扔完了就跳起來朝他身上撲,毫無章法地又抓又咬,真跟小孩打架沒差,他甚至懷疑老警察這幾十年警察白當了。
不過,他很快發現老警察雖然動作沒有章法,但卻有一身怪力,幾乎能把他的骨頭捏碎一般的力氣,挨一下後他就不敢再硬碰了。他沒了一開始的勝券在握,但總算還有二十多年的打架經驗,那和練出來的招式不一樣,上輩子他打過的每一架都是拼命的輸贏,講究的是狠和準。
最終老警察還是被他反押在地上,他繳了老警察的手铐将人铐起來。老警察臉貼着地,扭過頭來狠狠地瞪他,還不放棄地拼命掙紮。
“翔子!”
餘叢一話聲一落,鄭峪翔已經在手铐上系了一根黑糊糊的繩子,然後老警察的掙紮立即萎下來,只能幽怨地瞪眼。
“這繩子是什麽?”餘叢一好奇地拈着手铐上的繩子看了又看。
“泡雞血的革帶。”
“什麽玩意?你哪來的?”餘叢一覺得他聽不懂鄭峪翔的話。
“鎮邪的,找忠叔要的。”
餘叢一鄙夷地斜眼地想:你什麽時候跟那老頭這麽好了?
“小餘,過來。”
餘叢一剛鄙夷完就看到鄭峪翔朝他伸過手來,他驀地覺得沒有好事。
果不其然,不等他弄明白鄭峪翔已經拉住他的手,然後他就感覺中指尖被紮了一下,頓時指尖冒出一顆血珠。他眉頭輕豎地瞪着鄭峪翔,對方卻拿他的手指按到老警察的人中輕輕一抹,他立即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忍不住在心裏咆哮:為什麽老媽要老子又親又摸別的男人!把老子當驅鬼的道具也不是這麽用的!居然還有臉朝我笑!
“忠叔說你天生天罡陽氣,驅鬼鎮邪往前一站就行了,別人學都學不來的。”鄭峪翔拈着餘叢一沾了血的的手指舔了一口,餘叢一身上的雞皮疙瘩沒了,全轉移到了心上,又癢又麻地讓他想咬人,可那挑火的人還笑嘻嘻地湊到他耳邊補了一句,“據說還壯陽。”
“壯你大爺!”餘叢一感覺越來越不能和鄭峪翔好好說話了,但對方瞬間又正經地轉回往老警察額上拍了一張符。他肯定那符肯定是他畫的,但他不記得是什麽作用。老警察在符貼上後立即渾身抽搐起來,拼命地往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這什麽符?”餘叢一看着有點擔心老警察會被弄挂了。
“壯陽符!”
“什麽?”連李泉和黃小仙都一起瞪大了眼,想壯陽符是個什麽鬼。
鄭峪翔表情如常地糾正,“是聚陽符,口誤。”
這時老警察狠狠地嘔了幾下,直接從嘴裏嘔出兩條黑得看不清鱗的金魚,渾着白沫在地上跳了幾下倏地不動了。
“不是吧,那兩條可是紅的!”黃小仙說道,“不對,居然吞了一晚上還是活的!”
“金魚吸陰氣,大概是為了壓制老李體內的陽氣才吞的。”鄭峪翔說着看向老警察背後的位置,“這會兒陰氣都被逼盡了,裏面應該呆不住了吧!”
果然,老警察背上冒起一股黑氣,眨眼凝成了一個人形,最終呈現出的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模樣。
“這誰?”餘叢一問。
“梁超。”鄭峪翔回,“小時候的梁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