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替死鬼
思想這東西總是污者見污,當心裏有了邪念聽到什麽都純潔不起來。
餘叢一在後座擺出反派大Boss的姿勢對着李泉的側影忿忿不平,李泉那句‘有什麽事回家再做’其中的‘事’他理解得簡單粗暴,然後在內心替自己反駁,他絕對沒有想過要做對鄭峪翔做進一步的什麽,畢竟要他突然從愛好大胸妹子變成對男人有性趣光靠思想建設是行不通的,不過如果鄭峪翔像前晚那樣主動的話他也許能夠接受得快一點。
沒發現思想越跑越偏的餘老爺越想越對他家二弟不滿,不是說喜歡他嗎?為什麽要和李泉坐一排?撩完就開始一本正經,算什麽好漢!他心裏不平,連帶着連鄭峪翔此刻埋頭看的書都令他不爽,餘承骞哪兒弄來的破書勾走了他家翔子!
不過餘叢一雖然沒意識他的某根筆直的神經轉了個大彎,但也知道自己想得有點多,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考慮起接下來該去哪兒?
之前老城區小巷裏的招待所其實挺好落腳,開個房只要晃一眼身份證,沒人去分辨真假。可是現在他對自己一開始的決定有些不明确起來,他真的要帶着鄭峪翔就這麽走嗎?之後呢?兩人一起躲躲償償一輩子?或者殺回老家奪回他的一席之地?顯然沒一條是可行的,至于老警察說能撤消鄭峪翔的通緝令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明白那不是輕易的事。
“李泉,先回餘家。”餘叢一說出這一句忽地放松下來,就在剛剛的一瞬之間他真真切切放棄了再回去的想法,放棄了王征的一切,他即使再回去也不可能會有人承認他是王征。況且他們現在面對的也不再是以前拿刀槍棒棍的敵人,而是唯物主義不能解釋的存在,‘餘叢一’顯然比王征有用得的多。如果只能以‘餘叢一’的身份活下去,那他就活得更像餘叢一一點。
——不就是神棍嘛!我也當成老大給你們看!
車裏的另外兩人都不知道餘叢一在此刻做了一個對他來說無比重大的決定。李泉沉着心事念着他還沒有找到的東西,本來也沒打算就這麽離開,去餘家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而鄭峪翔一門心思在書上,況且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他還能去的地方。
于是,沒收到異議,牧馬人就劃破半夜三更的秋涼如水,一路無阻地到了圩鎮,連警察排查都沒有遇上,最後車直突突地停在餘家斑駁又肅冷的大門前。
“我說,你會不會開車!要不要我教教你?”餘叢一被急剎直接甩到前面的椅背撞了個滿臉,揉着鼻子瞪李泉。
李泉回頭朝餘叢一露了一個實在的笑說:“所以,請系好安全帶!”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餘叢一這表達情緒全靠吼的說話方式,反正餘老爺連他的心上人也吼,對其他人再暴躁他都覺得不必放心上了,簡單粗暴總比老奸巨滑好得多。
看着李泉若無其事地下車,餘叢一想把椅座的護頭拔下來往人腦袋敲上去,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李泉的腦袋感覺不怎麽結實。他回身擰着鄭峪翔的小武器庫下車,腳剛落地就見餘忠候在大門口,像是早知道他們要來一樣,見了他就迎上來說:“老爺,您回來了。”
“嗯。”餘叢一不明地看着這老頭,不懂他是神機妙算,還是有什麽特異功能,總不至于他走後就一直候在門前守到現在吧?不然怎麽半夜三更等在門外?但是餘忠并不受理他的疑惑,恭敬地将三位爺請進了門,最後在前廳落腳,他微恭着身對餘叢一說:“老爺,我去給李爺和這位爺安排房間,您先請他們稍坐一會兒。”
餘叢一心裏接受了‘餘叢一’的身份,進到這大宅內就多了一份安然,起碼沒像他剛醒來那樣一刻也呆不下去。他沒把誰當外人招呼,自顧地坐下來,見着那只頭上三只眼的大黑狗突然沖進門來時,鄭峪翔被吓得手一抖差點掉了拿着的書,連往後退了兩步,緊張地問道:“這是什麽?”
“你看得見?”餘忠已經走到門外也倒回來,奇怪地盯着鄭峪翔,對方卻只有一臉不明所以。
餘叢一又開始疑惑起來,餘忠既然說除他外沒人能看到這只大黑狗,可鄭峪翔怎麽能看見了?他喚了大黑狗到面前,突然覺得這龐大的寵物其實挺憨厚,腦子裏突擊般地冒了一個馊主意。他轉眼盯向李泉說:“去,咬咬那個人的的褲角。”
李泉注意到餘叢一的目光,視線不禁在廳裏掃過一圈,但除了他們三人什麽也沒有,“餘老爺,你在說什麽?”
餘叢一對着李泉露了一個沒有什麽的笑臉,大黑狗卻已經到了李泉面前,低下它碩大的腦袋咬住李泉的褲角。李泉只看到褲角自己動起來,他立即擡腳一抖,依然什麽也沒有看到。
“餘老爺,對待客人你總是如此無理嗎?”李泉瞪着餘叢一,像是對一個頑劣的少年說教。餘叢一卻對黑犬招了招手,頓時有股報複得逞的快感,哈哈大笑起來,“我又沒怎麽你,李爺才是!怎麽了?”
李泉真有種看隔壁家頑劣的小孩的感覺,放棄了和餘叢一的口舌之争,無視地自己坐下來。好在餘忠很快就回來,徑直向餘叢一彙報:“老爺,房間安排好了,今天太晚,先歇息吧!”
已經将近淩晨2點,如此一說幾人都恍然察覺了困意,于是随着餘忠走出了前廳。
餘叢一打着哈欠非常自覺地往他醒來的小樓走去,走到半路往旁一瞅發現鄭峪翔居然沒有跟着他來,回過頭那人已經和李泉一起跟着餘忠走了另一個方向。他也沒多想,調頭幾步奔過去拉住鄭峪翔對餘忠說:“他跟我睡,你帶李泉去吧。”
餘忠并沒有露出別樣的表情,只說:“這恐怕失禮。”
“失什麽禮!他沒長毛的時候就跟我一起睡了。”餘叢一不覺得他的決定有什麽問題,久別重逢的兄弟睡在一起敘敘舊不是人之常情嘛!
鄭峪翔客随主便地沒什麽意見,然後餘叢一不管餘忠同不同意就勾着人的脖子把人領走了,餘下李泉替那倆人擔心被餘忠看出來什麽,好在餘忠什麽反應也沒有,轉身如常地對他說,“李爺,這邊請。”
又到了那棟小樓下的院子,小樓的位置在宅子氣運走向的起點和終點,餘叢一和鄭峪翔一前一後地停在樓梯前,不過眨眼的工夫院子裏又如趕集般冒出來喧鬧的一群,餘叢一不耐煩地喝了一句,“滾!”
那一群果然立即滾了,然後他炫耀地拍了拍鄭峪翔的肩膀說:“別怕,有你餘哥在!”
鄭峪翔實際上已經不覺得有什麽可怕了,他還仔細地盯了剛才冒出來的那群‘鬼’一會兒,總有種特別怪異的感覺,或者說這整個宅子他都覺得很怪異,可是又說不上來怪異在哪兒。擡眼對上餘叢一的視線,他忽地咧起嘴角說:“怕什麽?怕我趁你睡覺怎麽你?別怕,我比你溫柔多了!”
這不對點的對話讓餘叢一肩頭一沉,心卻提了起來,他絕對沒有想任何見色的事情,只是單純地想跟兄弟敘舊,畢竟從他們重逢到現在都沒機會好好說過話。他一邊想這滿腦子淫|亂思想的人到底還是不是他家翔子,一邊想他豁出去的事業難道要在今晚繼續?
鄭峪翔卻似是而非揚着他标準的勾人微笑踏上了樓梯,根本不理他地自己上樓,進門。他高舉心裏誰怕誰的大旗,踢踢踏踏地追了上去。
小樓不只是建的位置講究,屋內的分布也十分講究,餘叢一剛醒時只顧着怎麽離開,沒有仔細注意房間裏有些什麽,此刻再看發現其實除了整體風格外,其它的都還挺現代的。比如房間裏有電話機,旁邊的鬥櫃上還有一個平板電腦,他拿起來一看居然還連着wifi,左側的茶室裏燒水的也是電爐,甚至還有一個全現代的浴室,足夠塞得進三個他的按摩浴缸比他以前用的看起來還要高檔。可讓他意外的是他覺得最應該是現代的那只八角燈籠,居然真點的是油燈,簡直是不怕麻煩。
“還是明天再說吧,翔子,你先去洗澡!”餘叢一把鄭峪翔的武器庫扔在地毯上,仰躺在冰冷的紅木椅上打哈欠。
鄭峪翔站在茶室的隔斷架前,盯着架子上的擺件不慌不忙地回,“你先去,我等會兒。”餘叢一見他看得入神,好奇地問,“看出什麽了?”
“嗯,這只琺琅彩瓷瓶要是真品,價值至少要一千萬以上。”鄭峪翔一手掐着嘴角望着那只瓷瓶,表情深沉卻掩不住眼裏的精光。餘叢一一看就明白那是他二弟見了錢時的表情,呵呵笑起來,一邊脫上衣,一邊回,“那我算不算是白撿便宜了?”
根本不懂古董價值的餘老爺一路走一路脫地進了浴室,最後舒服地躺進了浴缸,閉着眼回憶起這兩天的事,他此刻仍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想他本該摔碎在地上,終此一生,可現在卻好好地躺在浴缸裏,雖然一開始他憤怒,可冷靜下來他還是慶幸自己活着。他并不想死,雖然他從來都不怕死,可誰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窩囊。
實際上他很感激‘餘叢一’,尤其是在知道鄭峪翔替他報仇被通緝後,不管那個小軟貨想做什麽,總歸是多給了他一條命,他該感激。
然而,感激過後他又頭痛起來,出去兜了一圈回來,并沒有什麽進展,‘餘叢一’也沒見着,什麽也沒弄清,他還是不懂他為什麽會偏偏成了‘餘叢一’。
“小餘。”
餘叢一聽到鄭峪翔的聲音,浴室的門已經被打開,門外的人徑直走進來坐到浴缸沿上,在靠他腳那一邊,轉頭就能看到他,可卻沒有看他。
鄭峪翔嘴裏叼着煙,在這暧昧的環境裏臉上的表情卻極為嚴肅,餘叢一稍坐直了一點,手伸過去說:“給我一根。”
“沒了,最後的。”鄭峪翔叉着長腿撐着手肘狠吸了一口,連吐四五個煙圈後才心事沉沉地說,“雙龍大橋的第三根橋柱下有幾條龍?”
“龍虎山的斑鸠冬天不生蛋。”餘叢一随口地應了下句,這完全聯系不上的問答是當初他們用過的對接暗號,不過正确的并不是這句,這是王征沒記住随口胡謅的,卻也因為這樣讓鄭峪翔正好解救了被困的王征。最重要的是這句錯誤的暗號沒有第三人知道。
“小益真正的生日是哪天?”鄭峪翔又問。
“不知道是哪天。”餘叢一盯着鄭峪翔不肯正眼看他的側臉,小益是他家四弟,因為是在路邊撿的,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生日是哪天。
鄭峪翔一口将煙吸到了頭,然後随手一扔,還碾了一腳,站起來往外走,“你出來我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