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替死鬼
鄭峪翔說要剪頭發不是開玩笑的,不過剪得極不講究,餘叢一半路下車買了趟東西,然後趁李泉去洗車,他就借了根水管在角落裏把剪頭發的事搞定了,甚至還刮了鄭峪翔許久沒打理過的胡子。
洗完臉,鄭峪翔掃了掃沒了頭發擋風的脖子,看着和頭發長長前幾乎一樣的發型,一臉可惜地說:“王征死的那天起我就決定頭發再也不剪了。”
“不剪個屁,像女人一樣。”餘叢一随口罵道,但實際上鄭峪翔綁個小辮的樣子男人味十足,還留着點小胡子,帥得別有風情。不過他就是看不過眼,覺得那不是他心中的翔子,這會兒剪了頭發他終于覺得順眼多了,還順手往人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評價道,“這樣就不會有人認出來了。”
李泉恰好走過來,覺得餘叢一說得一點也不誇張,若不是他知道那是鄭峪翔真認不出是之前那個男人,眼鏡掩去了眼神的銳利,剪短的頭發顯得精神得多,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嚴謹內斂的精英氣息,與之前那不修邊幅的落魄浪子形象簡直天差地別,換了個人似的。不過讓他更意外的是餘叢一剪頭發的技術水平竟然還不錯,雖然更多的歸功于鄭峪翔的底子,但他剪得至少沒減分。
餘叢一像是從李泉眼中讀到了誇獎,自滿地拍着鄭峪翔的肩膀展示他的成果,說:“李爺,要不我也幫你剪剪?開業酬賓,免費!”
“謝謝,不必了!”李泉當機立斷地鑽回車裏,等外面兩人也跟着上來後他才知道餘叢一準備有多充分。
鄭峪翔一身從頭到腳,除了內褲連襪子餘叢一都買了,然後坐盯着旁邊的男人從頭換到腳,一身休閑西裝把鄭峪翔的精英範稱得更明顯,最後居然連發膠都備着,本來垂到眉上的頭發被鄭峪翔全梳到腦後,露出腦門突然就平添了一股不容人忽視的氣勢。
“都按你以前穿的牌子買的,看來我沒買錯。”餘叢一欣賞着他家帥得男女通殺的二弟,怎麽看怎麽驕傲。可是鄭峪翔卻不滿意地湊到了他耳邊悄聲地說:“你忘買內褲了。”
“給老子正經點!”餘叢一一掌把鄭峪翔推正了坐好,心想要怎麽才能把他二弟這沒事就撩他的毛病治好。
李泉十分無聊地去猜鄭峪翔到底說了什麽不正經的話,一路都他忍不住揣測後座兩人的關系,他覺得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又不敢确定。餘家數百年其他人不說,但是家主是不可能不結婚生子的,因為家主不僅僅只是為自己延續子嗣,更為了延續整個餘家。如果兩人真的如他所想的那種關系,餘家肯定是不可能接受的,可看餘叢一這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又覺得是他想多了,作為餘家的當家,再怎麽也不可能不知道這點,或者餘當家只是随便玩玩?是個花花公子?
李泉的思緒越繞越遠,還是差點開錯了路才回過神來,将車停在一棟破舊的樓房前說:“梁超家就在這樓上。”
入秋後天黑越來越早,此時已經亮起了路燈,餘叢一擡眼望向7層高的樓房打開車門下車,然後才問李泉,“你來過?”
李泉點頭,“前兩天為了找姜揚我跟蹤過梁超,結果他居然一整天都沒下過樓。”他說得有點挫敗,然後瞥了一眼狹窄的公路,“3單元3-2,你們先去,我找個地方停車。”
這條路雖然窄,但停個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什麽問題,可李泉寶貝他的車就跟寶貝情人一樣,鄭峪翔剛下車他就開出去找位置停車了。
李泉一走,餘叢一就拿出藏在袖子裏的東西,那是鄭峪翔在車上把他的手拿到身後偷偷塞給他的,湊到路燈下他頓時雙眼一亮,一根鐵針一樣的玩意,赫然是李泉給他們看過的剔魂針。表面黑漆漆的看起來至少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卻不見鏽跡,一頭如針尖,另一頭盤着幾圈螺旋紋,頂上像一只小蛇昂着頭,個頭比普通筷子要小上兩圈。
“這哪兒來的?”
“撿的。”
餘叢一不相信地瞪着鄭峪翔,要是能夠随便撿得到李泉何必千辛萬苦到處找,想起昨晚的事鄭峪翔也說得不清不楚,他頓時冷眼一橫,“鄭峪翔,給我說實話!”
“我說是撿的,就是撿的。”鄭峪翔語調不着起伏地回了一句,餘叢一虛火往上升起來,審人似的逼視着面前若無其事的男人說,“別糊弄我!昨天晚上到底怎麽回事?”
鄭峪翔朝餘叢一招了下手,那張嘴角帶笑的臉即使上輩子直了快三十年的餘叢一仍覺得好看,他湊過去以為鄭峪翔有什麽至關緊要的話,結果對方卻貼到他跟前,壓着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說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忘了?”
那吹在餘叢一耳邊的熱氣讓他不自覺一陣毛骨悚然,腦子卻又不由得地想起那沙發上肉欲橫陳的畫面,怒道:“說正經的。”
“正經的。”鄭峪翔真的正經起來,“我覺得我好像見鬼了,小餘,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他望着餘叢一,像是很困惑,但餘叢一聽入耳的只有‘小餘’兩個字。
“小餘?信不信我揍你。”
“那叫你什麽?”
餘叢一認真地想了想說:“餘哥。”
鄭峪翔兩步跨到他面前,直接搜他的身說:“身份證給我看,比我大就叫你哥。”
“男人在外混靠的是氣勢,不是身份證上的年齡。”餘叢一拍開他亂摸的手,義正言辭地說。
“嗯?”鄭峪翔輕輕一笑,眯起雙眼朝他靠手,雙手已經摟住他的腰,“什麽氣勢?證明給我看!”
說話間兩人的嘴唇已經碰上,餘叢一還沒來得及推開就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壓着嗓子吼,“鄭峪翔,給我放手有人來了。”
鄭峪翔滿不在意地松開手,餘叢一鼻子哼着氣轉過身,李泉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他身後。
“原來你們真是?”李泉驚訝之後一臉篤定。
餘叢一冷冷睖他一眼,“關你屁事!”他這麽說只是沒有向人解釋的習慣,卻忘了這會讓人誤解越深。
鄭峪翔更是再自然不過地看了看李泉說:“走吧,上樓!”
于是三人一起摸着黑爬上了路燈早壞的樓梯,停在一扇滿是鏽跡的鐵門前,六只眼睛互看了一眼,即使是普通人也都感覺到了那扇門裏陰森的寒氣。
餘叢一毫不在意地上前,粗魯地拍得鐵門嘭嘭作響,但是許久都沒有回應,最後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終于響起了開鎖的聲音。接着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挂着一對熊貓眼從門裏伸出頭來,被餘叢一人高馬大的架勢吓得脖子往後一縮,語句不順地問:“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餘叢一不管對方是否邀請他進屋,一只腳卡住門縫,硬是把門掰開了,三人就和土匪一樣的闖進去。
灰暗老舊的兩居室裏透着一股濃重的紙灰味,門口就摞着的紙錢跟搞批發似的,餘叢一冷眼看向開門的男人問:“你就是梁超?”
“我都已經跟警察說過了,我什麽也不知道!”男人瑟瑟發抖地站在門邊,死死盯着餘叢一,像是很怕他。
餘叢一随意地打量了一遍屋裏的陳設,他實在看不慣一個男人這副窩囊懦弱的模樣,自己地拉了一把椅子到屋中間,坐下來,和他是主人一樣地看着鄭峪翔和李泉,眼神好像在說你們有什麽就快問,他不說我就替你們揍他。
對餘叢一完全放棄了思考的态度鄭峪翔沒什麽意見,李泉倒是像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一樣詫異地吃了吃驚。然後鄭峪翔就轉向梁超,親切得跟和平大使一樣對人說:“你不用怕,我們不是警察,也不是大風哥的人。”
顯然這一句還不足以梁超放下戒心,鄭峪翔繼續道:“實際上我們也是被大風哥坑苦的人,他收了我們的錢卻吃了我們的貨,現在人死了,我們錢也沒了貨也沒了,沒辦法回去交待。”
鄭峪翔說着朝前逼近一步,梁超立即緊張得繃緊身體。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要緊張。”鄭峪翔松開了一點和梁超的距離,“你不知道什麽?是不是大風哥跟你說過什麽?還是你見過什麽?”
梁超不住地搖頭,說什麽不緊張,他看着鄭峪翔就像看着一個戴着好看面具的死神。
“你真的不用緊張。”鄭峪翔推了下眼鏡,伸手向餘叢一說,“把煙還我。”
餘叢一還是靠着椅背大喇喇地姿勢,從衣兜裏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咬在嘴裏點燃了再才遞給鄭峪翔,然後他自己再點了一根瞟向李泉問,“抽嗎?”
李泉搖頭。
梁超注視着當自己不存在般的三人,鄭峪翔吸了一口将煙朝他遞過來問,“來一口?冷靜一下?”
“我不抽煙。”梁超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鄭峪翔又滿不在意地收回去,然後連吐了五六個煙圈,拉家常一樣的開口,“你家就你一個人嗎?”
“嗯。”梁超下意識地往後退。
“其他人呢?”
“都死了。”
鄭峪翔立即眉頭往上提了一下,驚道:“都死了?”
梁超雙眼圓瞪。
“那站在那邊的是什麽人?”鄭峪翔嘴角勾笑,朝着廚房的門口擡眼望去,除了他以處屋裏的另外三人都是一驚一顫,反應最大的是梁超,他慌張地望過去問道:“什麽人?沒有人!在哪裏?”
鄭峪翔一臉不解地說:“剛剛還在那裏,怎麽不見了?”
梁超渾身發抖地跌坐到地上,抱着腿整個人都卷縮起來,嘴裏念叨起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梁超,你是不是也看見了?”鄭峪翔蹲下來平視着梁超,像誘導小孩張嘴拔牙的牙醫一樣,“大風哥?還是梁勝?”
“我爸!我爸他在屋裏!他一定想找我當替死鬼!一定是!”梁超顫着肩膀驚恐地盯着鄭峪翔,像鄭峪翔就是纏着他不放的梁文富一樣。
“為什麽你覺得你爸會找你當替死鬼!因為你對他見死不救了嗎?”鄭峪翔實際什麽也沒看見,不過是試探梁超的,卻不想試探出了超他所料的答案。
“不!我沒有!”梁超這一聲提高了嗓音,“是他叫我跑的,不是我見死不救!”
“他叫你跑的?所以說大風哥死的現在你也在場,是不是?”
梁超立即雙眼一瞪,往後退了半步,“不,不在。”
“那他怎麽叫你跑?”
“因為,因為……”
鄭峪翔拍了拍梁超的肩膀,溫柔細語地說:“因為是你殺了大風哥?你爸是替你頂替的,對嗎?”
梁超瞪得眼珠幾乎要掉下來,鄭峪翔緊逼不迫地繼續,“是不是因為大風哥叫你去偷東西?在一個斷腿男人的家裏?”
鄭峪翔的問話不只梁超,連李泉也差點把眼睛瞪出來,片刻之後,梁超慌張地搖頭,要把頭從脖子上搖下來一般。
“你是不是用過你偷來的那東西?”
鄭峪翔最後一個問題,梁超卻突然停止了動作,直直地盯着他。幾人都注視着梁超,沒發現鄭峪翔說話間一旁的卧室門底下的縫隙緩緩地伸出來一股黑氣,像是一條細長的觸手輕輕地纏上了鄭峪翔的腳腕。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作者不是修文狂魔~ 只是回頭反省了一下~ 劇情大體沒變~ 只是修改了描寫~ 希望主角不會再看起來那麽暴躁了~這兩天眼睛發炎沒能碼字!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