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替死鬼
餘叢一搶劫一般地殺進了對面的飯館,徑直走到鄭峪翔坐的桌子對面,坐下。
“你以為你躲這種破地方,我找不到你?”
餘叢一怒不可遏的樣子,鄭峪翔卻淡然地擡頭瞟了他一眼,風輕雲淡地問:“吃飯沒?”
如果餘叢一是易燃品現在一定已經燒起來了,可是他的滔天怒火還沒出口,肚子先咕咕叫了兩聲,鄭峪翔對着他一笑,他瞬間就洩了氣。他沉默地想從他醒來到現在粒米沒沾,不說還好,一說真的挺餓,但他不是來和鄭峪翔吃飯的,于是他把報紙往桌上一扔,“給我解釋一下。”
鄭峪翔沒看報紙,而是打量着餘叢一,半晌才說:“小學沒畢業嗎?哪個字不認識?你要是想當個好市民,也跟我沒關系。”他的眼神就如寒冬的雪,捂熱了會化,但放着又覺得冷。餘叢一覺得倏地吸到了一口寒氣,雙手一齊拍在桌上,差點把鄭峪翔的面碗都震得一跳,鄭峪翔不慌不忙地扶住又吃起來。
餘叢一立即跳起來,“沒關系?你打斷老子手的時候怎麽不說跟我沒關系?脫老子褲子的時候怎麽不說跟我沒關系?你最後說的什麽?走了會更好!就你他媽這副慫樣?畏畏縮縮地在這種地方躲一輩子?還真是好!”
鄭峪翔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眼神如同汛期的河水一樣交織着過多的情緒而變得渾濁,接着恢複成不變的淡漠說:“要我再重複一遍跟你沒關系?”
“跟我走。”餘叢一拉起鄭峪翔,瞪過周圍盯着他倆的人,不用他開口那些人就主動地縮回目光。
鄭峪翔不忘拿走桌上的報紙,留了十塊零錢,再反拉起餘叢一重新回到對面的招待所,走進一間房裏重重把門關上,然後若無其事地抱着雙臂背靠房門開口道:“你想說什麽,說吧!”
餘叢一直接扒開鄭峪翔的襯衣,露出他胸前暗紅的痕跡,昨晚他就發現張春畫在他和鄭峪翔胸前的符文像是滲入皮膚裏一樣,即使洗幹淨血跡還是能隐約看到。
他粗魯的動作和那些還沒散的紅痕顯然觸怒了鄭峪翔,只見鄭峪翔頓時目光黯然一凜,十指已經掐住他的手腕,接着猛然用力往後一扭,牢牢将他反押住。他臉貼着牆,就如警察抓小偷一樣的姿勢被抵壓在牆壁上。當年他們訓練時擒拿和槍總是鄭峪翔玩得最娴熟,若現在鄭峪翔手裏有一把他身上說不定已經開出一個血洞。
鄭峪翔冷厲地盯着餘叢一的後腦勺說:“小子,昨晚的事我都沒還跟你算!這會兒一起結?”
餘叢一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明白鄭峪翔指的是哪一件,撇過臉對他嘿嘿一笑,“翔子,那是被餘承骞算計的。”
“算計的?”鄭峪翔揚起聲調用膝蓋頂在他腰側,其實作為一個男人一晚被上幾次頂多是後面和腰有點難受,況且開頭的人是他,此時再來計較顯得很矯情。他不過是不能接受自己把別人當成了王征,更不能接受醒來之後發現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鄭峪翔突然拽下床邊不知是否有用的電話線綁住餘叢一的手,馬上聽對方喝道:“翔子,你媽的想幹什麽!”
他又一腳踹在餘叢一的膝蓋窩上,餘叢一立即雙腳不支向前跪下去,他再用餘出的電話線繞上餘叢一的脖子,淡漠無情地威脅道:“你最好一字不差地交代清楚,你冒充王征究竟想做什麽?”
餘叢一倏然笑起來,仰頭正好對上站在他背後的鄭峪翔低頭垂下來的視線,故作深沉地說:“兄弟是一輩子的事,可如果我今天死在你前面,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把我的牌位供到那群狗日的堂口。”
這一句是王征和鄭峪翔被追殺那次,王征以為自己快死時對鄭峪翔說的話。
鄭峪翔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冷冷地凝視着餘叢一問:“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你非要我說你大腿根有個被你自己割出來的‘十’字傷才肯相信我?”餘叢一忍不住破口吼道,而鄭峪翔被他這一吼就愣住了,他腿根确實有個‘十’字形的傷,是他和王征被追殺那次,他被毒蛇咬了為放毒血自己割的,結果下手太狠留了疤。王征知道是因為當時要替他吸毒血,他不肯才割傷放血的,但最後王征還是替他吸了流不幹淨的毒血,而他光着大腿直接在王征眼前硬得從底褲裏鑽了出來,這事就成了兩人間的禁忌,沒再提過,确實除了王征沒有人知道。
餘叢一見鄭峪翔走神,舉着腦袋精确地頂在他下巴上,雙手趁機掙開電話線反手擒住他徑直往旁邊的雙人床壓上去,兩人便暧昧地疊在一起。“現在信了?”他翹起嘴角勾勒出王征标志性的痞子笑臉。
鄭峪翔盯着他,仍舊不為所動似的答道:“純粹無稽之談,滾開!”
“可這是事實,我也以為我死了,可不想還能再回來見你!今天你不說你信了,我就不松手!”餘叢一十足無賴的語氣,卻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架勢。
“王征。”鄭峪翔莫名其妙地喊了一聲,餘叢一順口應上一句,“好兄弟,說你信了。”
“他在你後面。”鄭峪翔的視線越過餘叢一眺向房間的另一頭。餘叢一感覺渾身倏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若是從前他還不會信,可這會兒他覺得不知什麽時候就冷不防地冒出個不知是什麽的鬼,嘴裏大罵着放開鄭峪翔跳起來,“什麽玩意敢冒充你征哥!”
然而他轉身卻只看到狹小破舊的房間,他求證地又看向鄭峪翔,卻見對方坐起身來不鹹不淡地說:“我真看見了!”
餘叢一醒悟過來他這是被捉弄了,一個猛撲壓住鄭峪翔的雙腿,拎起他的衣領說:“死小子,敢耍我!”
他說着作勢要一拳揍下去,鄭峪翔卻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眼中仿佛藏着歷盡悲傷過後的絕望,緩緩地說了一句,“其實我真覺得你有點像他了,特別是發火的時候。”
餘叢一瞬間僵住動作,像是從鄭峪翔眼中看到了王征的模樣,他洩氣地翻身與鄭峪翔并排躺在一起,感覺有口難言,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自己的魂魄拎出來給鄭峪翔瞧個清楚,免得他說什麽都不信。
彼此靜默了半晌,餘叢一突然坐起身認輸地說:“老子認了!鄭峪翔你給我聽着,我叫餘叢一,跟王征沒半點關系。我就是想跟你做兄弟,大不了我們再喝一次歃血酒。行不行?”
“可我不需要兄弟,我要的是男人。”鄭峪翔說着湊近餘叢一,聲線變得暧昧,“王征沒對你說過我們當初為什麽翻臉?”
“翔子,你別這樣。”餘叢一壓着嗓子,看鄭峪翔這模樣他實在很想一拳揍上去。可鄭峪翔仍舊越湊越近,最後幾乎貼着他的唇說:“因為我準備下藥迷奸他,可惜被他發現了。”
餘叢一的嘴角向後抽了兩下,腦中浮現起當時的場景,鄭峪翔咬着他下面的畫面實在太過記憶深刻。他拎起鄭峪翔狠狠往床的另一頭摔過去,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鄭峪翔,你媽的給我清醒一點!我說我是王征你不信,即然不信就當王征死了,那就別拿話來試探我!”
他說着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前的符文印記,“由于這狗屁的符我們的命被拴在一起,從今往後除了有我的地方,你哪兒也別想去,這輩子我們還是兄弟!”
鄭峪翔盯着餘叢一,先是微微蹙起眉頭,然後笑起來,笑着笑着就從床上彈起來把餘叢一逼到了牆根,兩人緊貼着胸口。他故意地壓着嗓子說:“想跟我做兄弟,那先把昨天晚上的帳結了再說。”
餘叢一覺得他家翔子的內在一定也換了一個人了,那幾乎快在貼到他臉上的唇讓他渾身的血都流得加快了速度,腦子裏不由自主地跳出昨天晚上鄭峪翔動情時的樣子,頓時腦門一熱。可是貼着他的人突然說了一句,“你以為我會吻你?”
操!難道不是嗎?餘叢一心裏罵。
鄭峪翔卻冷不防就撤了,餘叢一感覺胸口突然涼下來,離了他兩步的人望着他正經得不能更正經地說:“其實我是想上你!”
餘叢一腦子裏登時五雷轟頂,強制冷靜地抖了抖衣服,“正經點,這事你沒得選,今後你得跟着我。”
“把煙還我。”鄭峪翔突然笑了一聲,靠着床頭坐下來,一條長腿踩在床上擱着他骨節分明的手,伸出去兩根平常夾煙的手指。
餘叢一盯着人發愣,他有時覺得自己很了解鄭峪翔,可有時又覺得從來都猜不透鄭峪翔的心思。過了片刻他抽了兩根煙,一根塞進鄭峪翔嘴裏,一根自己咬着,先點燃了再把打火機湊過去給鄭峪翔點。但是鄭峪翔卻錯開他手裏的打火機,拉着他的衣領讓他勾下身來,直接湊到他嘴上的煙點,點完後又靠回去滿眼滄桑望着他不說話。
餘叢一莫名覺得很惱火,鄭峪翔惹了一身的麻煩,他焦躁得心髒都要在胸腔關不住,可正主還這麽不急不忙的,他狠吸了一口煙站在人面前質問,“姜揚的事,是你做的?”
“嗯。”鄭峪翔咬着煙,垂着眼沒看餘叢一。
“誰讓你動手了?”
“他該死。”
鄭峪翔不鹹不淡地答,餘叢卻一肚子的火要往上蹿。
“他該不該死不重要!重點是你他媽把自己弄成了通緝犯!你告訴我,你不是有意的?”
鄭峪翔終于擡眼瞥過餘叢一那咬牙切齒的勁,對他一笑,“我怕王征隔得太遠,不知道我替他報仇了!”
餘叢一登時心間一抖,捏緊拳頭,不過此刻他想揍的卻是自己,讓鄭峪翔如此犯傻的自己,腦子裏忽地響起鄭峪翔走的那天對他的說那句——
“王征,我愛你!”
鄭峪翔看着發愣的餘叢一摁滅了煙頭,從床邊拿了一個牛皮紙的包裹,塞到餘叢一手裏,“你二哥叫我給你的。”
“什麽東西?”餘叢一咬着煙說得含糊不清,手倒是迅速地拆了包裹,裏面是兩本封皮都磨爛了的書,舊得像是放了個幾百年一樣,他随手一翻感覺他從來沒有識過字,頓時眼睛發疼,“給我幹什麽?”
“叫你學習。”
“學什麽?鬼畫符啊?我閑得!”
餘叢一直接把書扔到床上,沒再看一眼的打算,鄭峪翔卻撿了起來認真地翻了翻說:“別扔,看着挺值錢的,說不定是什麽孤本。”
終于看到了鄭峪翔見錢眼開的精明樣,餘叢一終于打消了鄭峪翔換了內在的念頭,只見鄭峪翔把書又包起來塞進一個不大的行李袋裏,提起來走向門口,他正想去攔上去,鄭峪翔卻轉回頭來說:“走啊,你不是叫我跟你走嗎?”
餘叢一一愣,然後喜出望外地跳過去摟着鄭峪翔的脖子,笑道:“翔子,你這是認我了嗎?”
“翔子是你叫的?叫翔哥!”
“休想。”
“我比你大,不該叫嗎?”
剛到法定結婚年齡的餘老爺恨不得去改身份證,老爺什麽的根本占不了什麽便宜嘛!
“真不叫?如果你叫了我可以教教你跟男人做怎麽才更爽。”
鄭峪翔撇過頭,就着被餘叢一摟脖子的姿勢,嘴唇剛好貼着餘叢一的耳朵,他輕輕吹了一口熱氣,餘叢一立即松手一腳朝他踢過來罵道,“欠揍是不是!”
餘叢一罵完卻拉住鄭峪翔的手三兩下給他戴了塊手表,鄭峪翔收回去一看,驚喜地問:“怎麽在你這兒?”
“天意!”
作者有話要說: 鄭峪翔:叫翔哥。
餘叢一:休想。
鄭峪翔:我比你大,你不該叫嗎?
餘叢一看褲裆,看完再扒鄭峪翔褲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