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蔣家兄弟Ⅲ
豪門內鬥複雜,曾黎不是沒聽說過,他沒想到,故事會複雜到這種地步,而且還狗血。
故事發生在蔣修宇出生以前,蔣爺爺蔣奶奶在生了蔣文齡好幾年後,又要了一個孩子,也就是蔣文棋。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他們對這個小兒子格外疼愛,處處寵愛着,相比起已經大了的大兒子,就顯得偏心。
蔣文齡是兩夫婦第一個孩子,都是第一次當父母,便兒子走了歪路,難免嚴厲一些,少不了打罵。這些蔣文齡都能忍,他無法接受的是,在弟弟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後,蔣爺爺和蔣奶奶不僅沒有對他使用棍棒教育,反而百般寵愛。
只有對比,才會産生落差。兩夫婦的偏心讓蔣文齡和他們産生了間隙,偏偏蔣爺爺和蔣奶奶當時一心都在小兒子身上,沒有察覺。父母與子女之間逐漸離心,演變成最後,蔣文齡分家,本來談一晚就能解決的事情,卻被這麽一拖,使得隔閡越來越深了。
一切的爆發發生在某個很平常的中午。那時兄弟倆都分了家,長大以後,蔣文齡便學會了隐藏自己,兄弟倆也稱得上是兄友弟恭。況且他弟弟從小就黏着他,蔣文齡雖然心裏嫉妒,但蔣文棋從小就喜歡他這個哥哥,他也就忍了下來。那天,蔣文棋新婚不久,妻子剛剛入門,蔣文齡的老婆,當時還懷着身孕的張芸清,想照顧照顧這個,跟她一樣的外姓女子,便帶着她一起,兩個女人出去逛街,喝下午茶。
可是沒想到,天災人禍,蔣修宇他媽媽,徐蔭,當時和人發生了點口角,張芸清在一旁勸阻着,徐蔭正激動,在氣頭上,下意識失手一推。
誰都不想這樣,無心之失。
也就是這麽一推,那高高的樓梯啊,一滾下去,小的沒了,大的也沒保住。
蔣文齡在病房門前徘徊了一整個晚上,最終只得到了一個“母子雙亡”的結論。
他本來以為,自己能有一個新的,讓他幸福的家庭,可這一切,卻猝不及防地被老天爺打成了泡影。自那之後,蔣文齡對父母偏心,對弟弟嫉妒,對弟媳怨恨的情緒一下子彙聚在一起,徹底爆發了。
後來也是過了很多年,他才慢慢開始肯和家裏人有聯系。
可誰想能想到呢,蔣文齡看似原諒的背後,還藏着獠牙,随時會撲上來讓他們跟自己同歸于盡。
蔣文齡一開始,其實也只是借題發揮。蔣文棋那陣子公司周轉不靈,急需要錢,第一時間便來找了他這個做哥哥的。蔣文齡覺得他心也是大,思考一番,便告訴蔣文棋,他最近也沒什麽錢,轉身介紹了個朋友給他。
沒想到蔣文棋那麽信任他,也沒懷疑,便直接去聯系了那邊。好歹四十多年兄弟,蔣文齡心情複雜,但心裏還憋着怨恨,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便落井下石,讓蔣文棋中了套。之後正好老頭子命不久矣,他幹脆破罐子破摔,将蔣文棋關起來,為的就是,老頭子的遺産。
老頭子年紀大了,将死之際,自然是更喜歡陪伴照料自己的子女。蔣文齡便裝了一回孝子,但老頭子兇他兇慣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蔣文齡心中始終憋着一股氣,特別是他還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小兒子。
蔣文齡那次回蔣家,便是為的對蔣文棋落井下石。
他們蔣家兩兄弟,生意人,怎麽可能不涉黑,手上沒點髒錢。老頭子生平最恨這些黑的,他是生在好時代,機遇多,又運氣好,老一輩有基礎,有人幫着,才能這麽富。但他們家講究獨立,蔣家兩兄弟都是自己白手起家,沒他那麽幸運,手上難免要髒。
這麽一來,蔣文齡便拿着證據,“無意”中讓老頭子看到。果不其然,老頭子在看到那些資料以後,被氣了個半死,差點心髒驟停就這樣魂歸西天了。之後他也不找蔣文棋了,提到他,也都是在罵不孝子。
蔣文齡聽得微微有些平衡,但他要讨回來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些。
除了遺産,還有股份。以及,當初他所經歷的痛苦,這些,蔣文棋都得一一還給他。
他把蔣文棋囚-禁起來前一陣子,兩人吵了一架。蔣文棋知道了一切都是親哥在背後幹的,便來指控。兩個老人年歲已高,他不敢驚動二老,只能兄弟兩個之間解決。沒想到蔣文齡更狠,直接把他關了起來。
“爺爺他其實很愛你。”蔣修宇聲音艱澀,只慢慢說了這麽一句話,低着頭。
曾黎一語不發,隐隐約約聽到什麽,嘴唇未動,便知道是警察來了,頓時松出一口氣來:“……來了。”
在他說完話的下一秒,門被踹開了。黑衣男子和老三被兩名便衣警察扣着,江年把槍頭對準蔣文齡。
“警察辦案,”他說,“別動。”
蔣文齡也是一驚。旋即冷笑一聲,果真沒動。他走黑的,早就想到會有今天,況且從剛才就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什麽。蔣文齡他回頭看了蔣修宇一眼,說:“你媽要死了,蔣修宇,你和蔣文棋,慢慢嘗嘗我當初的滋味吧。”
他說完還笑了一聲,說,“我連家都沒有了,除了自由,我就再也沒什麽可以輸了。”
他說完,便跟着警察走了。
曾黎忽然覺得他是可悲的,這麽多年了,心中的怨恨還是遲遲沒有放下。一代人的恩怨,牽扯了三代人。蔣文棋錯失了與妻子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而蔣修宇永遠失去了媽媽。蔣文齡到最終,則是一無所有。他不怕輸,他敢這麽做,就是因為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一個即将要當爸爸了的男人,在兒子出生前的一段時間,一下子沒了妻子和兒子。那種痛苦,是常人難以承受的。
曾黎忽然有些迷茫。
他想起了他的生父。
那個從小到大,就沒有愛過他的親生父親。
蔣修宇一被解開繩子,便有些脫力,昏昏沉沉的,他轉頭問曾黎,“你沒事吧?”
曾黎也沒勁了,問他的也是,你沒事吧?
蔣修宇說沒事,結果才剛說完,便暈了過去。
曾黎,“……”
其他人抱着他出去了。
江年要過來扶曾黎,費立卻猛然撞開旁人,沖了進來,搶先扶着曾黎,聲音關切,“曾黎?曾黎?你還好吧?有事嗎?有受傷嗎?”
他手在曾黎身上到處亂摸,似乎是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曾黎被他弄得有些癢,靠在費立身上,輕輕笑了兩下。
他虛弱地說,“好癢啊,不要摸了。”
費立很用力捏了一下曾黎的臉,曾黎哎喲一聲,是真被他捏疼了。
“好疼。你……幹什麽啊。”渡過危機之後,曾黎的聲音就顯得有些軟綿綿了。
“不疼你不長記性!”費立對他抛下自己,一個人去找人的事還記恨着,曾黎有些心虛,但是一想到費立這麽關心他,便沒來由笑了兩聲。或許是因為大難過去,他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不少。
安全了。
費立的懷抱很溫暖,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江年在看到這一幕過後,會心一笑,沒有上來打擾他們,反而貼心地走了,讓他們兩個好兄弟獨處。
“你還笑!”費立有些惱怒,然而,他手卻無意間在曾黎褲兜裏觸碰到了某個東西。
那是一支筆。
寫着“L”,他最開始,想着曾黎時,無意識刻下的L。
不是費立的立,而是曾黎的黎。
費立幹脆将曾黎打橫抱起,手臂肌肉登時顯現出來,很有男人的味道。他現在正是介乎于少年與男人之間的階段,既青澀,又開始變得成熟。費立身上香香的,是一種淡香,大男孩的味道。曾黎很迷戀這種味道,喜歡費立所帶來的安全感,更喜歡費立的懷抱。
他覺得有些困了。
“睡吧,小兔子。”費立注意到他的困倦,有些心疼,說,“到家了我就叫你起床,你媽媽估計等急了。”
他聲音難得的溫柔,讓人感到很安心。
“你跟我媽媽說了……?”
“嗯。”費立聲音很小,像是怕打擾他一樣,“我得讓阿姨罵罵你。”
曾黎便淺淺笑了一下,笑出了梨渦。少年溫柔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耳旁萦繞,仿佛催眠曲一般,曾黎本來只是想閉眼稍作休息,結果這一閉,沒忍住,就徹底睡過去了。
少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一時間融彙成一種,奇妙的,充滿了荷爾蒙,讓人心動的氣味。費立看着曾黎乖巧的睡顏,心中一動,忽然閃過一瞬,讓他手忙腳亂的念頭。
等青春的車輪慢慢駛遠,或許少年,在很多年後想起這一天,都不會忘記,那一瞬間的怦然心動。
費立注意到,在曾黎的兜裏,那兩把筆緊緊靠在了一起。
他忽然就覺得,那個“L”,或許也可以是,費立的立。
作者有話要說: “Z”和“L”
既是曾黎,也是曾黎和費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