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市局門口随口聊了兩句剛才和陳局說的話。多數還是曾健說,魏秋歲聽着,“嗯”上兩句。
他微微側臉看了一眼餘非。
餘非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手指夾着煙揉着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曾健說完,手抓着魏秋歲的肩膀狠狠掐了一下,忽然說了一句很突兀的話:“你的手但凡伸入泥潭,就要想着及時□□,你一旦沒有及時撤出,你會陷進去,而且別想摸到底。”
魏秋歲掀起眼皮看着曾健,眯起了眼,馬上知道了對方話裏有話。曾健的手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會放開了,笑道:“得嘞,回去休息兩天吧。”
曾健走後,魏秋歲把煙摁滅在垃圾桶旁邊的滅煙處,他微微欠着身子剛要起身,旁邊就沖過來一只手,狠狠在那平面上把煙用力一扭,煙發出了痛苦的熄滅聲。
魏秋歲轉眼看着他,不看還好,一看看見餘非皺着眉頭,臉頰都紅紅地,半張臉埋在圍巾裏,眼眶裏還有淚花。
他愣了愣,又欠下點身子。知道餘非剛才因為曾健在不好發作,現在人走了,憤怒又不甘還莫名其妙的情緒翻湧上來,還發着燒,誰心裏都不好受。
“……我……”
魏秋歲看見他開口,準備做好聽的準備,結果餘非又哆哆嗦嗦拿了根煙出來,點了就放在嘴邊也不抽:“我上周三的時候給他提交了體育院校的報名表,當時和他說,這筆校考報名費我會給他出,沒想到他給我拿出了五百塊錢。他當時告訴我是給人打工賺來的,三百交報名費,兩百放在我這裏,之後總用得到。”
“我和他那天晚上算分算到半夜。”餘非吞了口口水,“他确實想擺脫他的家庭和現在的困境,但是他那麽拼命努力去擺脫命運的時候憑什麽要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牙咬出一聲動靜,聽得魏秋歲心中一沉。餘非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魏秋歲伸手給他提了提圍巾,兜住了鼻子,餘非感覺他的小指蹭過自己的眼角,就聽見他說:“會的,雖然有很多我管不了的案情,但這件事,我答應你幫他沉冤得雪。他就算真的殺人了,我也要讓你明明白白知道,他為什麽去殺。”
餘非擡起眼看着魏秋歲,似乎在琢磨他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才點了點頭。
“走吧。”魏秋歲說,“查可以,先帶你去醫院打個退燒針吧。”
“不用。”餘非晃了晃腦袋,往前走了兩步,“我自己去。”
“在你病好之前,沒什麽能自己做的事情。”魏秋歲又一如既往地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1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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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來如山倒。
餘非窩在有暖氣的車後座,眯着眼看前方。車搖搖晃晃的,手背上還有剛才吊針的紗布,他剛躺在椅子上,聽見魏秋歲接了兩個電話,大概是局裏來的電話,他一直試圖詢問有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解決,但是對方似乎讓他安心下來。
魏秋歲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挂了電話。
“我送你回去吧。”魏秋歲說,“你現在家住在哪兒?”
“金耀路那邊。”餘非動了動身子,自言自語道,“我可是經歷了樁命案啊,明天他媽居然還要上班……”
魏秋歲頭也不回:“請個假吧。”
“罷了。”餘非說,“我休息一晚上就差不多了,我愛工作,工作讓我快樂。”
魏秋歲跟着導航去了餘非的家裏,車到了樓下,他轉身看餘非:“上去吧,好好休息。”
餘非點點頭,伸手去開門,猶豫了一下:“你不上去坐坐嗎?”
魏秋歲愣住了。
餘非這會倒是吞吞吐吐道:“我去你……你家住了一晚上,你上來喝杯茶也……也行。”
然後魏秋歲就拔了鑰匙,直接拉開了車門。餘非慢吞吞下了車,心裏忽然有點莫名的開心。魏秋歲對他垂下眼,淡淡道:“帶路。”
餘非邊走邊從自己包裏摸鑰匙,腳步都有些雀躍,上了兩層樓,他打開門。側身讓魏秋歲進去,魏秋歲剛走進去兩步,環顧了一下四周,邊自覺地脫下鞋子邊,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就你這家還敢讓我上來做客。”
餘非從他後面進來,把自己腳邊的一個抱枕給踢到了茶幾旁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家怎麽了?我家就是東西放得亂,又不髒!你不覺得很溫馨嗎……”
餘非家是一室一廳,進去就是一個茶幾,對面有電視。茶幾旁邊的沙發是完全在地上用各種懶人椅和抱枕堆了一圈,看起來分外舒适,但茶幾上堆着各種杯子,還有一些看了一半的書籍,游戲機手柄和IPAD,餐巾紙盒子,茶幾底下塞滿了零食。
地上還散落着抱枕和毛毯,從這裏看進去能看見他開着的門,裏面是餘非還沒疊被子的床。
本來沒覺得什麽,一個單身男青年的屋子,沒毛病啊。但是餘非昨天是看見過魏秋歲的家的,整潔得幾乎沒有一絲灰塵,讓他看看自己的,不免還是有點臉熱。剛還大言不慚地叫人家上樓來是幹什麽,找不自在啊。
不對。
餘非翻了個白眼,我這才是正常單身男青年屋子好嗎!魏秋歲那屋子明明才是過分整潔了。
魏秋歲站了一會,似乎不知道往哪兒坐。餘非給他把沙發上的抱枕給拿起來,挪了個位子出來:“坐坐坐。”
客人來家裏,總要給倒杯茶什麽的。餘非特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啥,我平時家裏也不喝茶,就喝桶裝水,要不我給你拿個……可樂喝喝?”
魏秋歲嘆了口氣,拍拍旁邊的位置:“生病沒好,別忙了。”
餘非總覺得自己其實挺厲害了。
但是往魏秋歲旁邊一坐,永遠是他弟弟,還被他當小孩兒一樣看待。他坐到沙發上之後,認命地收起自己的脾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你想吃啥随便拿……”
“我坐會就走。”魏秋歲說,“你去床上躺着吧,明天不還要上班麽。”
“你呢。”餘非問。
“……這個案結了,我可以休息兩天。”魏秋歲答道。
“這裏平時命案的發生率也不高啊,所以你平常都做什麽?”
魏秋歲垂下眼:“外面還有很多案子,他們仍然需要解決的會聘請我做偵探做顧問。”
“哦,你的X5就是這麽來的,我說呢。”餘非窩着沙發裏笑了兩聲。
魏秋歲的手輕輕搓動着,目光看向地板:“我很長一段時間裏,希望能被工作和事情埋沒,把這些年的很多冤假錯案都拿出來,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至少我有點事情做。”
餘非張了張嘴:“……那你……”
魏秋歲擡眼看他。
“那你還真是挺閑的。”餘非又低下頭。
魏秋歲:“……”
“挺好的。”餘非說,“至少你喜歡這件事兒,喜歡自己的職業。”
“但是這樣的案子,越往裏深查,越會覺得離真相很遠。”魏秋歲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用手掌抵住自己的嘴,“而且越危險。”
餘非點點頭。
他再擡頭的時候發現魏秋歲在看他:“所以有時候,你媽說的話也沒錯。我的職業注定了我這一輩子的危險,不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然後他自言自語道:“離開是對的。”
餘非從兜裏摸了根煙,仰頭叼上一根,四仰八叉地在沙發裏伸出自己的腿腳,笑起來:“對個屁……我和你的問題才不是什麽危險不危險的問題。”
魏秋歲垂下眼,拍了一下自己褲腿,從沙發上站起來,輕而易舉地掐斷了話題:“好了,休息吧。”
“我們還會見面嗎。”餘非昂着頭看天花板沒有看他。
“我說了會幫你查劉友霖案。”魏秋歲說,“那肯定是會再見的。”
“如果沒有劉友霖的案子,我們一輩子還會再見嗎。”餘非把煙從嘴裏拿出來,頭歪着看他,“你從來沒想過吧。”
魏秋歲站在玄關穿鞋,把搭在門後衣架上的外套取下來:“我每天都在想。”
他說罷,連再見也沒有說,直接帶上了門。
……
餘非的日子被迫回到了正軌,仿佛只是過了一個非常瘋狂的周末。他再次踏入校園的時候,傳達室的老張已經回來上班了,他還是原來的模樣,似乎對那天看見的死人已經沒有了感覺。
照理由來說,警方結案後會公布這起案件的結果,但這次只是公布了洪曉易挾持和抛屍,劉友霖還沒有成年,不會公布名字,只是以死者的身份出現在了警方通報上,藍底白字的,變成了他們四個人和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系。
雪已經停了,說的暴雪都趕上了周末,這會卻除了樹上和房頂,其他地方都恢複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