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第13章

穿着夾克衫的Loki一身那種讨厭的罐頭味兒，臉色蒼白得像個游魂。好在他神态相當平靜——平靜過了頭。Thor的目光跟着Loki轉動，他的弟弟輕捷地坐進副駕駛的位子，屈起雙腿，Thor注意到他腳上是雙舊皮鞋，卻擦得油光铮亮。

“Loki，你對我很重要。”Thor小心翼翼開口，抛出準備了一整天的開場白，“我希望你明白……昨天是我的問題。我太冒失了，我向你誠心誠意地表示歉意。”

Loki沉默着，Thor緊張得手心冒汗。天知道他上次這樣緊張是什麽時候！也許是他十七年前頭一回走上球場。“你剛下班？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個熱狗怎麽樣？我嘗過了，除了有點鹹，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來杯果汁？可樂？或者茶？”

“我吃過了。”Loki說，嗓音沙啞綿軟。“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不該沖你發脾氣。”

“沒什麽，你沖我發脾氣，那是因為我冒犯了你。我沒考慮到、考慮到你的心情。”Thor磕磕巴巴地背誦着爛熟于心的臺詞，“我應該第一時間向你分享，而不是事到臨頭了才來找你。”

“你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來找我幫忙。”Loki眼角通紅，但他微笑着，那種和善的笑容，讓Thor心裏熱乎乎的，仿佛剛剛灌下一大杯熱巧克力。“你的女朋友叫Jane，對嗎？”

“Jane Foster，她是個很不錯的人，你會喜歡她的。”Thor手忙腳亂地比劃，“真的，相信我。”

Loki笑着點了點頭，“我想，我會的，哥哥。”

問題就這樣解決了？簡直不可思議。沉默在車廂中蔓延，Thor準備了一肚子話，全都拍不上用場。倒是Loki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昨天回去，我思考了很久。”

Thor腳尖踢到了易拉罐，哦，感謝諸神，他還有啤酒！“來，”他打開一罐，比利時啤酒是Loki的最愛，他們上八年級時就學會了偷偷溜進廚房，“你感冒了嗎？”

Loki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我只是走了很多路，需要休息。”他當然不會告訴Thor他整夜未眠，清晨眼睛腫了起來，可把Einmyria吓壞了。“爸爸，你怎麽了？”小女孩手足無措，“你病了嗎？你看上去……非常難過。”

“我沒事，”Loki虛弱地微笑，“我昨天半夜忍不住喝了口咖啡，你知道，人是不能在夜裏喝咖啡的，會導致失眠。” Einmyria點點頭，踮起腳尖親吻他被淚水浸泡過的臉龐。女兒的吻給了Loki極大的安慰——他雖然即将失去Thor，但還擁有着全地球最乖巧的女孩。這是神賜予他的唯一禮物。

“謝謝你，我的小南瓜。”

“不用謝。”Einmyria金燦燦的頭發仿佛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我愛你，爸爸。”

“我想起了很多……我們小時候的事。”Loki捏着啤酒罐，泡沫湧出堆在罐口，啤酒花香甜的氣味喚回了他的神志，“你還記得那次睡衣party嗎？”

Thor迷茫的表情再明顯不過地說明他忘記了，“睡衣party？”

“你，Sif、Hogun、Volstagg還有Fandral，你們說要舉辦睡衣party，大概是我十歲那年。”Loki盯着街角的消防栓，昨天他扔下的啤酒罐早就消失了，兩個打扮古怪的少年正立在那竊竊私語，“那段時間學校裏相當流行睡衣party。我沒什麽朋友，沒人邀請我。我真的很想參加。你告訴我要去Volstagg家，我興奮極了，我說，‘等我，等我收拾好東西！’可一擡頭，你們已經走掉了。”

“對不起，”Thor條件反射地道歉，“我記不起來了！但我絕不是故意丢下你。”

Loki低下頭，沉沉地笑了聲，然後迅速擡起臉，笑容滿面地看向Thor，“騙你的。你又上當了，哥哥。”

Thor扶住額頭，“你吓壞我了，兄弟！我正疑惑……我不可能那樣做。”

“我們之間有些誤會。”Loki接着說道，他的聲音富有磁性，像月光下流動的河。這是Thor能想到的最浪漫的形容，“畢竟我不太看小說，”他曾對Jane多次提起Loki的嗓音，“學校的老師愛死了他的聲音，他們認為Loki該去讀個戲劇學院，每天念念莎士比亞和但丁。你喜歡莎士比亞嗎？但遺憾的是，Loki更喜歡算數。我沒見過任何一個人能比他更快更好地完成那些複雜的數學游戲。他是除你之外我認識的最聰明的人。”

“不，聽着，我們是天下最好的兄弟。”Thor望着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心髒跳得又快又重。信息素——甜蜜的，香草冰淇淋般的信息素掙脫了中和劑的牢籠。也許Loki可以換一款中和劑，罐頭味兒可真不是讓人愉快的味道。他下意識向後傾斜身體，自從意識到Loki是個Omega的那刻起，他就強迫自己這樣做了。

“對，我們是天下最好的兄弟，”Loki喝了口啤酒，“唔，你知道，我是收養來的孩子，雖然有母親的疼愛，但我還是……心裏面，”他聳聳肩膀，“有時候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是我的好弟弟，”Thor發自內心地笑起來，“咱們一起長大，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就是太敏感——收養的又怎麽樣？你是我的弟弟！我以前總覺得母親偏愛你，為此憤憤不平。其實父親這些年也在等你回家，他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怪老頭。你聖誕節回家來，好不好？他肯定會高興得發瘋。他還沒見過Eisa。說起來……”

“好。”Loki打斷了Thor“聚會上四五個金頭發Alpha”的疑問，“聖誕節我帶Eisa回去。”

“真的嗎！”Thor陷入狂喜，“嗨，弟弟，真的嗎？你想通了？”

“想通了。”Loki綠色的眼睛含着難以描摹的光輝，看上去像油畫裏的神。Thor愛死了他這樣的眼神，清澈、純淨、摻雜着崇拜——或者天知道的什麽感情，令他得意忘形。上中學之後Loki有時會用這樣的眼神注視着他，“他嘴上諷刺我打橄榄球，其實心裏很崇拜我，我知道。”Thor對Jane忏悔過，“我以為……青春期容易躁動，我聽信了朋友的謠言，以為他有點兒，呃，戀兄情節。我的朋友們不太喜歡Loki，他從不加入我們的活動，老自顧自讀書。現在想想，他們那是嫉妒。有次我糊裏糊塗……那會兒我每時每刻暈頭轉向，腦子裏除了橄榄球就是橄榄球。我發現Loki又崇拜地看着我，于是我照朋友的指點沖他說，‘你盯着我看很變态。’他立刻轉開了頭，我心都碎了，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我一直沒有向他道歉。Loki有什麽錯呢？他只是崇拜他的哥哥！我真是錯的離譜。”

“你還沒對Jane求婚，是不是？”

Thor回到現實，“對，”他羞澀地搓動雙手，“我也沒标記她。她是個正派的女孩子。我們約好結婚前都不——我不是指責你，Loki。”

Loki眼中的光輝一點點黯淡下去，這讓Thor心慌意亂，連忙抓住Loki的手指尋求肯定，“你會跟我一起去，是吧？”

“當然。”Loki笑了，昂起脖子的模樣看上去與十六歲的他別無二致：“我不會讓我的哥哥獨自一人去的，相信我吧，我是你唯一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