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恩?”申屠坤斜睨唐昱,“還不去?”
勢不如人,勢不如人!唐昱連着在心裏念了兩遍,才憋下一肚子氣,擺出一臉恭敬朝他行禮,再往外退。
直到踏出院門才站直身體。起身的一剎那,他似乎看到趙景铄……狀似一臉震驚?唐昱不解。有啥好疑惑的?
不過,這只是小小插曲,轉眼他就将之抛諸于腦後。
聚起全身靈力至腳下,唐昱一鼓作氣往印象中的山泉處跑。等他小心翼翼、氣喘籲籲地提着兩桶泉水回來,就遇上似乎是剛跟申屠坤禀完事,準備離開的林德海。
而趙景铄依然在廊下院子裏肅手候着。
看到唐昱喘着粗氣提着兩個木桶,林德海皺眉:“為何去提水?難不成你不會水系法術?”再一想,唐昱連輕身功法都忘記,更別指望五行功法了,遂擺擺手,“得了,我也不問你這個,提水就提水吧。”
唐昱剛提起心就聽他這麽說,登時松了口氣。
“不過,內門弟子份例的儲物袋呢?還有,昨日我不是給了你一個儲物袋嗎?兩個儲物袋在身,怎麽不把水放進去?”林德海不解,“這是要提重物練輕身功夫嗎?”
唐昱脖子眼裏的那口氣還沒順出去,就卡在嗓子眼。
申屠坤原本背着手面無表情地站在廊下,直到唐昱回來才微微勾起唇角。此刻聽見林德海如此直白地點出來,再看唐昱那如遭雷擊的表情,霎時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一出,林德海立馬扭頭看過去,見老祖确實是在大笑無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還伸手揉了揉。
唐昱心裏罵了句娘——他就知道申屠坤必定是故意讓他去提水的——緊接着,他發現林德海與趙景铄皆傻掉了。
他眨眨眼,看看那笑得前俯後仰的申屠坤,再看看他倆。
這是怎麽了?有哪裏不對嗎?
當然,沒有人給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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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林德海顫着聲音,“您,您可是恢複了?”
申屠坤止住笑,臉帶愉悅地擺擺手:“沒有。”
“那您,那您……”
申屠坤毫不在意:“真沒有,只是這小家夥太有趣了。”
林德海狐疑地看向唐昱。有趣?哪裏有趣了?一個資質差、愚鈍、啥都不會、還不懂察言觀色的普通內門弟子,何來有趣之說?
申屠坤也無意跟他交流,示意般朝外一揚下巴:“去吧,讓那小子抓緊時間查。”
林德海收斂神情,恭敬一禮:“是。”掃了眼唐昱就退了出去。
唐昱被看得莫名其妙。
“小家夥,還不趕緊把水給我送進去。”申屠坤指了指後面屋子,聲音帶笑,“啧啧,等這麽久,就弄回來這麽兩小桶,還不夠本尊洗把臉的。”
是是是,誰讓你臉大呢!臉大用的水當然多。唐昱面無表情地按着他指示踏上回廊。
廊下低着頭的趙景铄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唐昱跟着申屠坤繞過正屋,穿過長長的回廊,再走過栽着幾棵遮天巨木的庭院,來到一個院中院。進門就是一個雕刻着……似乎是鷹擊長空圖的照壁,再繞過去,就是煙籠霧繞的——浴池?!
唐昱揮了揮手身前的煙霧,清澈池水登時呈現在面前。他甚至能看到鋪了一池底的白玉石。沒看出池子是否有水源,也看不出是不是地底湧出的溫泉,這水池仿佛就像有人把剛剛燒好的熱水倒進去,充滿融融暖意,在這帶着些微涼意的春日裏,蒸騰出缭繞的水霧。
靠池邊還有個精致的小涼亭,上面屏風、卧榻、小幾齊備,另還有個長條架子,上面整整齊齊擺着幾塊布巾。
考慮到這是個修仙的世界,唐昱已經不想追究池子裏的熱水是怎麽來的,他只知道,有這麽一大池子熱水,申屠坤哪裏需要他去提水,這厮,這厮……
他咬牙切齒地瞪向前面的老祖。
申屠坤仿佛有所覺般回過頭。
唐昱瞬間垂目斂眉。
申屠坤好笑:“你看,本尊就說你去的太久了吧,這池子都被灌滿了。”掃了眼他手裏兩個木桶,他繼續絮叨,“而且,你這兩桶水吧,靈氣少又冰涼,洗着也不舒适……”
唐昱提着木桶把手的手指用力攥緊。
“……咳咳,不過你跑一趟也不容易。”申屠坤狀似為難地左右看看,“這樣吧,這兩桶水你就提去澆澆周圍的靈樹吧,想來一次兩次的,這些靈樹也不會嫌棄。”
日你大爺!!低頭的唐昱一臉猙獰。
這是老祖,他打不過的。
這是老祖,他打不過的。
這是老祖,他打不過的……
連着默念了好幾遍,唐昱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板着臉、提着水頭也不擡轉身就往邊上走,生怕自己擡頭看申屠坤一眼,就會忍不住撲上去咬人。
唐昱走到樹下,粗魯地翻倒兩個木桶,一股腦把水倒下去,再把桶收進儲物袋,然後低着頭轉回來,胡亂朝申屠坤行了個禮,不等他說話,徑自繞過照壁退了出去。
這是真生氣了?申屠坤摸摸下巴。還是有點小脾氣的嘛,還以為他就敢在心裏叽歪呢。他竟敢這般無禮,不怕惹怒自己遭罰嗎?
……
唐昱氣沖沖走回正屋廊下位置站好。
趙景铄皮笑肉不笑:“怎麽?沒有留在浴池那邊伺候?被老祖轟出來了?”
唐昱面無表情。
趙景铄被掃了面子,冷笑:“區區築基弟子,倒是比我這金丹期的師兄還有架子。”
唐昱回他一個假笑:“師兄想多了,大家都是伺候老祖的,比這個就沒意思了。師弟我還有很多不懂,日後還有很多事需仰仗師兄多多照顧呢。”
趙景铄也不想掉份兒地跟一築基師弟争這些有的沒的,見他遞了臺階,這事兒也過去了。
倆人遂分立兩邊,相顧無言。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趙景铄看了唐昱一眼,擡腿踏上回廊,進了屋子。
唐昱眼也不擡,自顧自繼續站着不動。他現在巴不得離那個讨人厭的申屠坤遠遠兒的,怎麽會去跟着趙景铄進屋呢。
不多會兒,換了身鑲金邊寬袖白袍的申屠坤施施然回來了。
看到唐昱還在廊下,他眉頭一挑:“傻站着幹什麽?沒看到本尊回來嗎?進屋伺候。”
唐昱聞言頓了半晌,才不甘不願地邁開腿。
見他乖乖聽話,申屠坤心情頗好地率先進屋。
屋子裏,趙景铄剛剛泡好靈茶,見申屠坤進屋,顧不上理會跟在其後的唐昱,他滿上一杯靈茶,恭敬地端至申屠坤常坐的位子前。
申屠坤果然如他所料在老位置坐下,端起茶盞,揭蓋輕抿了口。
趙景铄松了口氣。
“出去候着。”
在進門處站着的唐昱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一股風襲來,他身前猶如多了道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讓他寸步難進。
“不是叫你。”申屠坤側頭,示意趙景铄,“你出去。”
趙景铄瞬間捏緊拳頭,垂眸應道:“是。”然後低頭退了出去。
唐昱簡直心累。這老祖真是……盡給他找事。趙景铄對他敵意已經夠大了,現在來上這麽一出,他以後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還不過來?”申屠坤頭也不擡,再抿一口茶。
唐昱翻了個白眼才慢吞吞轉回來,再慢吞吞走前兩步。
咔噠一聲輕響。
申屠坤擱下茶盞。
他似笑非笑看向唐昱:“站這麽遠幹嘛?本尊還能吃了你?”
唐昱不接他話茬,只恭敬垂首:“老祖有何吩咐?”
申屠坤手指敲敲桌面:“添茶。”
正常命令。
唐昱放松肩膀,走上前,提壺給他茶盞滿上。
申屠坤見他放下壺就打算退回去,冷不丁就問:“你昨天留下風鳥血作甚?”
啊?風鳥血?
話題突然跳到這裏,唐昱愣了愣,話就出去了:“留着吃——”壞了!
果然,申屠坤一挑眉:“吃?做好就拿來嘗嘗。”
“……回老祖,還沒做呢。”昨天他吃那麽一丁點鳥肉就飽了,哪裏還敢做了自己吃?撐不死自己。
申屠坤點頭:“那正好。本尊尚未用早飯,現在去做了送來。”
就知道會這樣。“回老祖,弟子手上調料太少,做出來味道或許不會太好……”
“調料?”申屠坤詫異,“還缺什麽?怎的不跟德海說去?”
……關鍵是,他也不知道缺什麽……
似乎是看出他臉上的為難,申屠坤詫異:“怎麽?難不成你自己也不知道缺什麽?”
“回老祖,弟子對修真界可入味的靈植尚不了解,故……”唐昱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這樣啊……”申屠坤摸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什麽,就此略過不提。
唐昱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接下來一天,他直接被這個老.形如殘廢.祖使喚得團團轉,小到斟茶遞水取物,大到澆花除塵擦窗,最後還又做了一次鹽焗鳥……
一整天下來,唐昱就沒停過片刻。
即便有靈力在身,依然累得夠嗆——主要是心累的——沒看他來來去去的,院子裏光杆似的傻站着的趙景铄眼睛都紅得快要滴血嗎?
等天擦黑的時候,申屠坤終于良心大發放他回去歇息。
臨走前,唐昱遲疑了一瞬,還是壯起膽子開口:“老祖,弟子明日需下晌才能過來。”
申屠坤登時眯眼:“為何?”
“弟子學藝不精,明兒還得去坐忘峰聽講學。”
申屠坤這才想起這小家夥不過是剛剛築基,連基本心法都沒學全,只能應了。
唐昱登時歡天喜退了出去。
難得維持了一天好心情的申屠坤卻不痛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老祖,請假!
老祖:本尊身邊怎麽能沒有人伺候?不準。
糖糖:我還小,要去上學!
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