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正這葉子是申屠坤弄回來的,倘若影響了口味導致味道被嫌棄就更好,省得以後還得給他做。這麽一想,唐昱就安心了,抱着葉子噠噠噠跑出去清洗。
申屠坤無奈地搖搖頭,甩袖回去卧榻躺好。
不多會兒,唐昱再次噠噠噠跑回來。
把葉子甩幹水,妥善地把風鳥包裹好,放進鋪了鹽的湯鍋裏。
風鳥太大,湯鍋又是按着唐昱比劃的大小弄的,一放進去就把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唐昱還洗了一些溪澗邊的卵石塞進去填住空隙,再倒上半罐子鹽,鍋子就徹底滿了。
蓋上蓋子,唐昱添了些草葉進爐子裏,再搗了搗裏頭未熄的炭火,火苗一下子竄起來。
焗的過程中,他還揭開蓋子,小心地給裏頭的鳥翻了半個身以便更好的入味。揭蓋的瞬間,濃郁的鹹香味兒湧了出來。
外頭的申屠坤挑了挑眉。似乎,挺不錯的樣子?
等唐昱将鹽焗雞,不對,是鹽焗鳥端出來的時候,申屠坤已然将小幾軟塌撤掉,換成了鴉木嵌碎金花色石頭的圓桌。
而他則大馬金刀坐在桌前。
唐昱把鹽焗鳥放到桌上,掃視一圈……不是說下酒的嗎?酒呢?
申屠坤一頓,左手一揮,桌上瞬間多了一壇酒一酒碗。
唐昱:……
申屠坤清了清喉嚨,示意般看向桌上那個葉子已然變黃的球體:“怎麽個吃法?”雖辟谷多年,但是他本體……咳咳,這鳥肉聞着真香。
唐昱感覺自己也有些饞了。他默默咽了口口水,小心撕開木香葉子,露出焗得色澤微黃的鳥肉。
空氣中的香味更為濃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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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昱把盤子往他面前一推:“老祖,請慢用。”
申屠坤詫異:“就這麽吃?”不切一下?
唐昱點頭:“這道鹽焗……鳥,就是手撕着吃才夠風味。”哼,就是要破壞你這威風凜凜的臭屁形象!
申屠坤意味深長地瞅了他一眼,利索地擡手卷袖子,也不怕燙,一手按住鳥身,一手拽着鳥腿就開撕——
唐昱再次咽了口口水。
申屠坤頓了頓,放下剛撕到一半鳥腿,移向鳥翅膀。
然後,唐昱詫異地看看遞到自己面前的……一小截鳥翅膀尖,再擡頭看向申屠坤,遲疑問道:“給我的?”
申屠坤不以為然:“不然呢?”
唐昱再看那塊還不夠他手指長的雞翅膀——就這麽點!還不夠他塞牙縫的。這厮好意思一副施恩樣?!
申屠坤挑眉:“嫌少?只要你吃得完,我多給點也無妨。”
又挑眉,又挑眉!唐昱心裏默默吐槽。年紀這般大表情還這麽多,小心長擡頭紋!
而且,就翅膀尖尖這麽點肉,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吃不完?!
小心眼!
申屠坤又好氣又好笑:“別在心裏罵我。”他的手再往前幾分,“吃了你就知道了。”
唐昱連忙收回思緒,吶吶看向申屠坤——為什麽他想什麽這厮都知道?難道修仙世界有讀心術這玩意?
見他遲遲不接肉,申屠坤猿臂一伸,直接把翅膀尖塞進他嘴裏。
唐昱突然被塞了一嘴油,如斯親密的動作吓得他蹬蹬蹬連退幾步。
申屠坤見他避自己如蛇蠍,不悅了:“躲什麽,本尊還能吃了你不成?”
也是。唐昱穩下心神,拿下嘴上的翅膀尖。
申屠坤輕哼一聲,轉頭迅速撕下一個鳥腿,豪邁地吃起來,一點也沒有所謂的領導包袱。
覰了眼大快朵頤的申屠坤,唐昱被饞得再次咽了口口水。看看手裏的鳥翅膀……哼,再少也吃,不能被小看了!
想罷,唐昱抓起鳥翅膀就開始啃。
香,真香。
沒熟之前,他連鳥毛都拔不動,沒想到熟了,這肉竟然這般好吃。
竹鹽不愧是竹鹽,鹹中帶着股清爽。而包裹鳥身的木香葉子,味道竟然有些類似八角,微微香氣反而讓鳥肉更為噴香。鳥肉皮爽肉滑,鹹香适口,連骨頭都嚼得無比滿足,比他在現世吃過的鹽焗雞好上百倍。
或許是鳥肉本身是帶着靈力的原因?唐昱伸手接住嚼不碎的翅膀骨頭,邊胡思亂想着。
嗝——
好飽好滿足——等等!
唐昱瞪大眼睛。
狀似專心啃鳥的申屠坤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
唐昱看看手上才啃了一半的鳥翅膀尖,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怎,怎麽回事?”
申屠坤翻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抹抹嘴巴,然後才戲谑地看向唐昱:“你去講學的時候不帶腦子的嗎?就你這剛築基的修為,吃妖丹期妖獸不異于吃一堆大補靈藥,哪裏消化得了?”
唐昱:……
他努力翻了翻記憶,貌似講學上似乎提到過那麽一嘴巴。
好吧,這麽好吃的鹽焗鳥,自己竟然沒口福。唐昱順勢往桌上看過去——卧槽,這厮連肉帶骨頭全嚼了吞了?他驚恐地看看淡定自如的申屠坤,再看看自己手上吐出來的骨頭,最後看看另一手上捏着的半截翅膀尖。
突然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心酸……
申屠坤随着他的視線來回看了一遍,不知腦子哪裏抽了,擡手就把他手上的半截翅膀尖奪過來,扔進嘴巴咔吧咔吧,緊接着喉頭一動,直接吞了。
唐昱:……
完了申屠坤還舔了舔嘴角:“好久沒吃過東西了,還不錯。”轉頭一本正經朝唐昱下令,“日後接着做,缺什麽只管跟德海說去。”
唐昱:……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坑。他怎麽就不做得難吃一點呢?!
“老祖,您看我這修為這麽低,出去也忒丢咱停雲峰的臉了,不如先讓我專心練功?您看,我連針都運不好呢。”
申屠坤品了品齒頰間的香味,扯出假得不行的和善笑容:“停雲峰弟子,當以本尊為重。至于練功,自己想辦法。”
唐昱:……好嚣張,好想打他。
“就這麽定了。”申屠坤施施然站起來,随手甩了下手,讓寬大的袖子展開滑落,再一揮,收起桌子凳子,“明日卯時末到正院伺候。”話說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老祖了不起啊!唐昱忿忿朝他離去的方向比了個中指。
……唔,總覺得這厮回頭看了他一眼。
錯覺錯覺。
當天唐昱刷幹淨廚竈,随意洗漱一番,早早就躺下歇息了。
不過兩天時間,他感覺自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久。
至于築基後不用休息之說——等他以後摸清楚了修行的東西再說吧,他如今是身心俱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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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際剛剛透亮,唐昱就醒來了。
笨拙得學着原身的方式推算了下時辰,确認還早,才松了口氣,拿着木盆到後面溪澗處梳洗,回來還折騰了半天束發。
完了他神清氣爽地踏出小院,向正院出發。
時間還充裕,他慢條斯理地走着,慢慢欣賞一路上的奇花異草、亭臺樓閣。
到了這裏有各種不熟悉及不便,還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在前方的等着他,但不可否認,這裏的環境空氣,确實比現世要棒很多啊。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不吃飯也不會餓死,再也無需為了生存苦苦掙紮。再想到未來還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事物等着他去探索,生活登時充滿了期待……
一路胡思亂想着,正院到了。
按着昨天趙景铄介紹的院落,唐昱來到申屠坤的起居院。
甫一進門,就看到肅手候在廊下的趙景铄。
唐昱愣了愣,忙過去行禮:“趙師兄日安。”
趙景铄看到他,草草回了個禮,皮笑肉不笑道:“唐師弟真是勤奮。難怪老祖親自點名讓你過來伺候。”
這種人唐昱見多了,自然不會與他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只微微一笑,走到另一邊肅手站好,恰好與趙景铄分站在小徑兩邊。
趙景铄見他不應答,也懶得自降身份跟他這甫築基的家夥客套,徑自垂首肅立。
站了片刻,唐昱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大敞的屋門,再瞄瞄站得穩穩的趙景铄。這是在等什麽?老祖難道還在睡覺?不是說築基之後就不用休息嗎?
正想着,一陣風揚起衣擺。
一身煞氣的申屠坤大步踏進院子,周身靈力激蕩,玄色寬袍、墨色長發均自無風飄揚,背着初升的朝陽,猶如鍍了一層金光的……天神。
唐昱愣了一剎。
待得趙景铄行禮,他才回過神,急忙跟上。
慣例跑去練劍,也慣例是練出一身躁郁的申屠坤甫一進門,就看到傻了般發呆的唐昱,不知為何,心情霎時平穩下來。
外漏的煞氣一斂,申屠坤勾唇看向唐昱:“來了傻站着幹嘛?不知道本尊練劍回來要沐浴更衣嗎?還不去給本尊提水。”
語氣平淡,甚至帶着些許輕松。趙景铄大吃一驚。
低着頭的唐昱并沒有看到趙景铄的反應,只以為又是趙景铄特意為難他不告訴他,忙恭敬領命:“是。”擡腿就打算繞出去,剛走了一步,才想起——
等等,他昨夜突然想起,這位老祖可是合體期大佬,洗個澡還得要他這個小弟子提水?他揮揮手就能灌滿一池塘吧?!就算真要讓人提水,就算離這裏最近的溪澗,以他的腳力,來回至少……半個小時,不對,應該說一炷香時間!
所以,這厮是在為難他?
唐昱遲疑地停下腳步,看向同樣低着頭的趙景铄。
見他領會過來,申屠坤哈哈大笑:“看你昨兒提水提得蠻歡樂的,今天本尊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去吧,提水去。”
日,他就知道!唐昱在心裏狠狠豎了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