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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于 (6)

間碰見對的人,且自始至終就只有那麽一個。至于到底什麽時候能碰到,急也急不來的。

她女兒長得那麽好,也就是身份特殊了一些,若放在南朝,恐怕門檻兒也要被人踏破。

秦愫忽地想到,她剛才心想的那句話怎麽這麽熟悉,忽地想起她的母後也那樣說過。

看來天下有女兒的母親多半會這樣想。

蕭般若是天黑了以後才回到的,自從他長大,他和他爹就換了個兒,本來每日晚歸的他爹總能在太陽落下最後一束光芒之時回家,而他就成了三更半夜才回的那個。

別問他為什麽,反正現在他祖父一交代他爹辦什麽事,他爹準會說的話就成了“交給般若辦去。”

年前他本想去一趟北梁瞧瞧玉寶音的,就因為他爹太懶,他要辦的事情太多,而沒能成行。

蕭般若也是午時便知玉寶音回來的,卻被雜務絆住了腳,硬是忙到了這時才脫身。

他們要是再小個幾歲,他這會子便會去渺風樓尋她。

可她馬上就要及笄,他再做這樣的事就太不合适了。

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克制自己,沒想到的是,玉寶音居然在韶年居外的假山旁坐着等他。

實在是叫人驚喜不已。

蕭般若叫了聲:“寶音!”

玉寶音招了招手,叫他過去:“哥哥,我還以為今日等不到你。”

蕭般若低沉着聲音道:“你何必等我,明日不就見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想找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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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蕭般若想說的更多,問她過的好不好,問她整日在北梁都會做什麽。

玉寶音便道好,至于整日都做什麽,這幾個月她還真是沒做什麽特別的,不過是跑跑馬,練練兵,而後将北梁城以及所轄的鄉亭轉悠了很多遍。

她總結道:“想做什麽事情前,總得了解自己的實力,我正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那你過的可開心?”蕭般若借着月光想去看她的眼睛,可她卻一直低垂着眉眼。

就見她的睫毛微微顫動,道了聲:“還行,總不要白走這一遭人生路就對了。我在北梁倒沒什麽,倒是長安,我聽我娘說宮裏……”

蕭般若已經別過了眼睛,輕聲道:“哦,那事啊……”是挺叫人鬧心。

話還得從他們離開長安了說起。

☆、77|于

這事兒說起來還和蕭太後那顆沒死的少女心有關。

去年,也就是玉寶音他們離開長安的時間,蕭太後正是三十有九,介于虎狼之間。放在平常人家,也是該當祖母的年紀。

她雖說膝下無孫,可整日拿一個長不大的兒子當孫子哄,也不覺寂寞。

兒子陡一不在身邊,這就成了一個人守着偌大的宮殿,可想而知是多麽的寂寞空虛冷。

誰的人生不需要尋點樂子排解,蕭太後排遣寂寞的法子同普通的婦人也沒什麽兩樣,她喜歡聽曲兒,尤好那些潸然淚下的曲目。

皇宮裏便養了一群會吹拉彈唱的樂人,随時等待蕭太後的號令。

那日和往常也并沒什麽兩樣,蕭太後招來了樂人,唱完了一曲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卻被棒打鴛鴦的《紅英兒》,蕭太後也如往常那樣掉了幾滴眼淚,揮揮手便讓那些人退下。

若不是那個彈琴的海先生,一個沒走穩将琴摔了出去的話,便也沒有後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海先生海藍,今年四十有三,是怎麽進宮的不詳,卻因着琴技出衆,早就退居二線,做了教曲兒的師傅。

不巧,負責彈琴的薛盛患了病,請了個小長假,因着一時找不到琴技出衆的人選,海先生只好臨時頂替薛盛。

也沒人知道蕭太後什麽時候會招人唱曲,又恰逢海先生是個好酒的,午飯之時多喝了兩杯,誰知蕭太後午睡起來便要聽曲兒呢!

好容易撐到一曲結束,海先生抱着琴搖搖晃晃地随着人往外走,也不知是他頭有點暈,還是誰絆了他一腳,他“咣當”摔在地上的時候,他的面前就多了一雙用金線繡着鳳鳥的繡鞋。

繡着鳳鳥的鞋子,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太後敢穿。

海先生的酒醒了一半,爬起來磕頭道:“皇太後恕罪,皇太後恕罪。”

蕭太後将跪在她面前的人打量,而後道:“不過是摔倒了而已,你有何罪呢?擡起頭來回話吧!”

那海先生将頭一擡起,據說當時的蕭太後便倒抽了一口氣。

蕭般若講到這裏,玉寶音插言問了一句:“莫非那海藍是個美男子?”

蕭般若哼笑道:“用皇上的話說皇太後對那海藍着了迷,也不怕先皇一生氣從陵墓裏飄出來,拿這些活的人撒氣。先皇就是捂着半張臉,那海藍也是拍馬不及。”

那就奇怪了,“那蕭太後到底看上了他什麽呢?”玉寶音覺得稀奇,又覺得蕭太後一向是個非常理智的,守寡守了這麽些年,那些想得到太後青睐的人,可沒少在這方面打主意。

蕭太後不愛青蔥的少年,愛上一個美大叔也行,可偏偏那大叔除了會彈琴,竟一無是處呢!

蕭般若道了聲“別急,聽我慢慢地說給你聽”。

這原因……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那時的蕭太後還待字閨中,整日也是沒有什麽消遣,不過是做做女紅。至于彈琴,那時的蕭家就是一介武夫之後,就好比是光腳的剛學會穿鞋,鞋雖然穿在了腳上,可走路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別扭。

蕭太後的母親,為了女兒的琴藝能夠出衆,下了大本,請來了據說是長安城中琴藝最好的董師傅。

那董師傅不過年方二十,長相雖然并不出衆,還少言寡語,但教琴的師傅要那麽多話又有何用!

蕭太後的母親對那董師傅甚為滿意,還囑咐“她”一定要全心全意教好了自己的女兒。

那時正是寒冬臘月,董師傅每日風裏來雪裏去,說是午時一刻到,就絕不會等到午時兩刻來,也算是盡心盡力。

這期間,蕭太後的琴藝突飛猛進。

半年後,蕭太後的母親招來了董師傅本是要給“她”封一份謝禮,不曾想,這就發現了端倪。

大熱的天氣,那董師傅還穿了一件高領的袍子裹住了整個脖頸,蕭太後的母親還以為“她”是家窮舍不得做衣裳,便取了兩件本是要給蕭太後的衣裙,叫“她”換上哩。

董師傅起初死活也不願意,可蕭太後母親的盛情難卻,就只差讓人動手扒衣。

董師傅急得流下了眼淚,跪在地上咚咚磕頭,還以為是自己的把戲讓人給拆穿了,求着饒命。

蕭太後的母親有些傻眼,還是她身邊的嬷嬷眼睛毒辣,趴在她耳邊低語:“先前只當她是個嗓音沙啞的,可如今細細一聽……”

蕭太後的母親先是一愣,随後大怒,讓那嬷嬷驗了董師傅究竟是男是女,便将他打了出去。

可這樣的一件事情,自然是不能大肆宣揚的,若不是發生了海藍的事情,蕭彌堅恐怕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一年她的發妻為何突然給女兒換了教琴的師傅。

沒錯,董先生不姓董,姓海,正是海藍。

別問他為什麽男扮女裝,不過是因着教琴的女師傅罕見,束修更高,也更容易找到需要教琴師傅的人家。而他,已經厭煩了在那些煙花場所給人彈琴。

那一年的事情就那樣結束了,再後來那個董先生在長安城中銷聲匿跡。蕭太後的母親也只當自己被人蒙騙,從沒有問過女兒有沒有瞧出端倪。

蕭太後究竟知不知道董先生是個男扮女裝的,從她一眼就認出了海藍便知,她是個早就知情的。

且,不止是知情,她和海藍之間似乎還夾雜了她一顆懷春的少女心,究竟有什麽誰也說不清。

蕭太後認出了海藍的當晚,就召了海藍去她寝宮裏彈琴。

到底是彈了一晚上的琴,還是還做了其他的事情,蕭般若沒有說,只因那些事情不宜說給玉寶音聽。

玉寶音聽完了之後“啧啧”了兩聲,又問:“不就是太後有了一個面首,按理說她應當心情愉悅,怎麽會身子不好了呢?”

蕭般若一聽這話,又紅了臉,什麽叫有了面首就會心情愉悅,小丫頭哪裏懂得這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覺得他不宜再和玉寶音在這假山旁坐下去,簡短地對上述事情做了總結:“前些日子,蕭太後和海藍的事情被皇上撞破。蕭太後的意思是,既然皇上不想做皇帝了,那她也不想做太後了,她要出宮嫁給海藍,做個琴師婦。皇上一動怒,就将海藍丢到了大牢,蕭太後也是因此而生病。”

玉寶音“哦”了一聲,表示全懂了。

還心說,原來元亨任性是有原因的,這也算是個遺傳病。

她本還想和蕭般若聊聊的,可蕭般若道了一句:“早些睡吧,你不是說明日還要進宮去!”

說罷,就自顧自地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往韶年居走去。

玉寶音感慨了一句:“我才走了幾個月,長安怎麽就這麽多事情!”

這世上,真的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

玉寶音是在早朝後到的定鼎宮,這時,元亨正在進行着每日必做的批閱奏折的工作。

聽到大中叫了一聲:“寶音公主到。”

元亨沒有顧上擡頭。

又聽玉寶音道:“好久不見!”

他還是沒有顧上擡頭。

其實究竟是顧不上,還是不願意,又有誰知道呢!

反正,玉寶音到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元亨才停下了手中的筆,擡頭道:“朕很忙。”

然後本想繼續低下頭的,卻沒能成功地将頭低下去。

怕的就是這個,元亨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幾乎每日都能在頭上尋到一根白發,而她卻越來越光彩照人,這個世界有多不公與。

幹脆就不要相遇,相遇了也別這麽不匹配,這不是生生讓人抓心撓肺。

玉寶音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元亨的德性,她無所謂地道:“你忙,我坐一下就走了。”

元亨一聽,眨了眨眼睛,将她望了又望,沒話找話地道:“十五了,及笄了,朕是不是還得送你一份禮?”

玉寶音還是無所謂地道:“也行,反正……你大嘛!”歲數大,身份大,大周也比北梁大。

殊不知,元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大”字,外加一個“老”字。

他有些不痛快地道:“十五了,想嫁人了嗎?朕可以下旨……為你指一門合适的婚姻。”

玉寶音有些奇怪他怎麽突地跳到了嫁人的話題上,心想着估計是被蕭太後和海藍的事情刺激到了。

她莫名奇妙,卻還是搖頭表示:“不想。”

“那是你不知道男人的好。”元亨的腦子一抽,說出了一句瘋話。

好想抽自己一下!

與他對望的玉寶音卻道:“我當然知道男人的好……我爹就很好。”

她的頭半句話簡直能讓元亨瘋掉,一聽後半句,他就樂了。

一高興,他就得瑟地道:“你爹……他不算男人!”

這是典型的說話不過大腦。

玉寶音頓時一瞪眼睛,“你爹才不是男人,你也不是男人!”

說完,也不顧目瞪口呆的元亨,噔噔噔頭也不回地走掉。

還心想,也不知道她下回再見元亨,他的混病能不能好?

元亨無奈地想:妹子,我說你爹不算男人,這話真沒有錯!

***

玉寶音的及笄禮,蕭景很是重視,本是想邀請蕭太後做正賓,由她來為玉寶音加笄。

可自打海藍被皇上關到了大牢,蕭太後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狀态。

她會不會來,能不能讓她來,蕭景想了兩天,還在糾結着呢。

唉,要是不能讓蕭太後來,那請誰來為玉寶音加笄,就成了特大問題。

只因再有兩日,就到了及笄禮。

要不請他母家的付老太君?

看來只能這樣了。

蕭景前腳去了付家求了付老太君來做正賓,蕭太後便讓人送信,說的是“我就要做你女兒及笄禮的正賓,就要,就要,誰也攔不住我!”

蕭景,擦,她想出宮可以,跟皇上開戰去,別來攪合他女兒的及笄禮行不行!

可整個大周,已經無人可以阻止的了蕭太後。

到了及笄禮那日,蕭太後果然坐着鑲金的馬車,由侍衛們護衛着到了高遠公主府。

在場的主賓跪着才将蕭太後迎進了門,緊接着又跪了一回。

嗯……皇上也跟着來了。

母子兩個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碾壓着衆人。

于是,玉寶音的這場及笄禮顯得格外的莊重。

根本沒人敢出口大氣。

蕭太後給玉寶音上完了三加禮,對着銅鏡中的年輕容顏,仔細地端詳。

她道:“小的時候瞧你,只覺同旁的丫頭不同,竟沒想到,你長大了之後,不輸你娘的标致。”

玉寶音對蕭太後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對着銅鏡後的她,笑着客氣道:“太後過譽。”

“我瞧着你是個聰明的,”蕭太後還是望着她道:“我兒子也是個聰明的。”

她頓了一下,“聰明的人不是該和聰明的人在一起?如此,就不用禍害旁的人,多好。”

玉寶音頓時就知道了,原來元亨的混也是有原因的,居然也是個遺傳病。

☆、78|于

“皇上對你有意,你可知曉?”

蕭太後見玉寶音半天無語,索性直接點明。

她道:“我原先就問過皇上要不要将你接進宮,可是皇上說不要,我便一直也沒往心裏去。去年你不是回了南朝,皇上明着說巡視疆土,實際上卻是帶兵助你,我那時就想等南朝的事一了,一定要将你接進宮裏伴着皇上。誰知,你竟一去不複返。我便悟了,怪不得好幾年前皇上就說不要你進宮,原來他老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這兒跑跑那兒跑跑,根本停不下來的個性。”

玉寶音愣了一下道:“我是不會幫你向皇上給海藍求情的。”

蕭太後也愣了一下,繼而表情變的有些猙獰,她道:“你什麽都好,就是太過聰明,那是最讓人讨厭的。”

玉寶音可不管蕭太後說什麽,說的再多也沒用,反正她不幫忙,也不會相信。

不曾想,蕭太後竟然掉起了眼淚。

女人的眼淚不止對男人有用,玉寶音也最看不得人哭。

她道:“皇上是不會殺了海藍的。”

“你怎知?”蕭太後自然不相信。

玉寶音又道:“不過是你把他給惹急了而已,你們兩個應該好好說話的。”

“怎麽好好說?”蕭太後止住了眼淚,這麽些年,她和皇上因為皇後和子嗣的事情,不是争吵就是冷戰,什麽時候好好說過話!

“就像現在這樣,”玉寶音做了個抹淚的動作,“一邊哭一邊說。”

蕭太後冷哼了一聲:“皇上可不信女人的眼淚。”

玉寶音道:“那是假哭,母子連心,你若真的傷心,他肯定能瞧得出。”

“瞧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懂得男人心。”

玉寶音道:“我是旁觀者清。再者,如何看懂人心…可是一門大學問。”她爹的記事本裏就是這樣說的。

她若是沒有看人的本事,怎麽敢在元亨的面前那麽放肆!還不是瞧準了他骨子裏也是個随性的。

說白了,看人還是得看本心。

蕭太後也顧不得去想一個小丫頭教她怎麽搞定自己的兒子,這事有多麽怪異。

玉寶音也懶得去介意蕭太後起先說的元亨對她有意,這話是不是不中聽。

反正,她的及笄禮就這樣過去了。

收到的賀禮有很多,可沒幾樣是她能瞧上眼的。

作為主賓的蕭太後送了她一支滿綠的玉簪,是所有賀禮裏的首飾中品相最好的。

連她娘都忍不住誇贊了一句。

玉寶音随口問秦愫:“皇上送了什麽禮?”

一旁的蕭景怪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皇上啊…他是空手來的。”

玉寶音不以為意地道:“哦,那我明日進宮問他要去。”

秦愫的眼皮頓時一跳。

到了第二日,秦愫特地等到蕭景和蕭般若都出了門,又支開了蕭南,單獨和玉寶音說話。

母女兩個的話題,涉及很廣又私密。

秦愫先是問起,玉寶音有沒有去她爹的墳冢上瞧過?又問建康的情形如何?

雖說建康那廂一直不間斷地會送來消息,可送來的消息不過是那些想讓她知道的,長安畢竟離的遠,沒有北梁離的近,得到的消息總是全面些。

玉寶音真不想向她娘提起建康的情形,她雖說從不多問,可不用想便知那裏一定是糟如亂麻。

她在北梁安定下來以後,秦纓和秦冠分別給她送過信。

秦纓送來的是道歉信,說秦冠因為沒有父親管教,才會養成那樣的個性。

玉寶音沒有給她舅舅寫回信,就是寫了她又能說什麽呢,總不能說她舅舅是個不可能管住兒子的。

秦冠寫來的那封信就更氣人了,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問她過得好不好,還邀她去建康一聚。

她也沒有回信。

秦纓便沒再寫信來了,倒是秦冠一月一封,準時的很。

而她與赫連上…一直沒有聯系。

想着今日是赫連上的生辰,玉寶音默默地嘆氣。

她不想對她娘有所隐瞞,便道:“不出十年,建康還是一團亂局。”十年算長的,或者只需五年的時間,蟄伏許久的人便再也蟄伏不下去。

“我爹那裏我去看過,守墳的人很用心,娘你無需挂心。”這個,她本也不想說的,可她又不願讓她娘挂心。

其實秦愫又何嘗不知建康的亂局,她嘆了口氣,接下來說的才是她今日必須說的。

她道:“你可曾想過要一個什麽樣的夫君?”

以前不提是因為女兒還小,如今她已經及笄,要不了多久又會遠行,再不說哪還有時間呢!

真元皇後在世時,常說的那句話,秦愫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女兒家就是菜籽命,長的好不好,單看會灑在什麽樣的土地”。

這句話其實和那句嫁狗随狗差不多意思,說的就是一個女人的命運,和她嫁的那個男人是脫不開的。

嫁給皇帝,就是嫁給了無休止的陰謀詭計和那個輝煌但并不廣闊的後宮。

嫁給将軍,就是嫁給了戰時的忐忑,還有不怎麽寬廣的将軍府邸。

沒有哪個女人逃的過後院,她的女兒是個特例。

可她女兒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嫁個什麽樣的人才能一直幸福下去?

秦愫和蕭景說的不急,該來自會來的,可她的心裏實際上很沒底。

又怕女兒是個糊塗的,看人只看皮相,随意就将自己許了出去。

她覺得有必要和她女兒提一提,甜言蜜語不可信,權勢和金銀這些她本已有的東西,雖說并不重要,卻要防着別人的惦記。

玉寶音已經被她娘問的有些暈,啊呀,這個問題她還真是沒有想過。

她要說,想要個她爹那樣的,怕她娘想起來了傷心。

便只好扭啊扭地道:“娘,你問的我怪不好意思哩!”

秦愫又氣又笑:“你莫在我面前裝羞澀,你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娘還能不知!我且問你,赫連上和元亨擺在一起,若叫你選,你選哪一個?”

玉寶音心知今日躲不過去,嘆了口氣道:“娘你明知…又何必再問呢!”

她若是想和赫連上在一起,自會留在建康哪也不去。

她起初選擇了走,就再也回不去。

赫連上想要的東西那麽多,她真的給不起。誰又能知道,如今她只希望他們此生,再也不相見呢。

可她哪知赫連上不過是她娘的一個幌子,她娘想知道的只是她有沒有對元亨…有那麽一點動心。

秦愫便道:“那将赫連上放在一旁,元亨呢,他可是大周的皇帝。”

“娘,你原先不是叫我離他遠遠的。”玉寶音總覺得今日的秦愫很奇怪。

老是揪着元亨不放做什麽?該不是聽到了蕭太後的那句“皇上對你有意”。

她有些心虛,趕忙又道:“娘,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我有事還需進宮一趟。”還是先躲過去了再說。

“要生辰禮?”

玉寶音跑出去的時候,呵呵一笑,“不,我可是有正事要辦。”

她就是去要生辰禮,這個禮元亨不給還不行。

☆、79|于

元亨知道玉寶音是個厲害的,卻是頭一回知道她還是個臉皮很厚的。

元亨稀奇地道:“你管朕要什麽?”

“生辰禮啊!你一個皇上小氣到了這種地步,皇太後知道嗎?”玉寶音就坐在寶座下的臺階上。

這可不是她随意,誰讓這定鼎宮裏,只要元亨不說賜座,就不會出現椅子呢!

元亨也學她道:“你跑這兒來找朕要生辰禮,你娘可知情?”

“知啊!我走前跟我娘說了。”玉寶音扭着頭跟元亨說話。

元亨道:“你坐在那裏,朕只能看見你的背影,你想看朕也費勁,你站起來跟朕說話就不行?”

說的是來要生辰禮,實際上來幹嘛,玉寶音的心裏清楚。想和人談買賣,或者說是想有求于人,态度還是不能太強硬。

她依言站了起來。

元亨又道:“站的近些。站的那樣遠,朕同你說話嗓子累。”

玉寶音又依言往他那廂挪了兩步。

剛好離元亨還有一臂的距離。

元亨可不知道他母後昨日在她面前說了什麽,只是奇怪道:“咦,你今日怎麽仿似有些怕朕?”

“沒有啊!”玉寶音瞧也沒瞧他一眼道。

“那你說你想要什麽禮吧?”

以元亨對她的了解,她約莫是想要點什麽特別的。

總不會是金銀,不過,她若說她想要城池……猜他會不會給她一記爆栗讓她清醒清醒?

要不然,讓她離這麽近幹嘛,還不是一會兒聽見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好動手教訓。

元亨以為的,玉寶音的膽子之所以這麽大,就是因着沒有人在她不聽話的時候,給她來個當頭一棒。

他倒是十分樂意做這個角色呢!

可是離的一近,元亨就窘了。他可以聽到她的呼吸,還可以聞見她身上的氣息。

不說點什麽,他覺得自己會暈,于是沒話找話地道:“說吧,這世上還沒朕送不起的禮。”

大不了傾一國之力。

元亨是沒想到,他居然想對了。

元亨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下意識問:“你說你要做什麽?”

“造船。”玉寶音一想起自己的宏偉計劃,就激動的很。這一回可沒等元亨出聲,她自己又上前禮一步,拽了拽元亨的袖子道:“我負責造船,你負責買。”

元亨一聽,頓時就笑了。

還是當笑話笑的。

她負責造船,他負責買……憑什麽呀?

他家的銀子也不是從江水裏撈上來的好嘛,想動用那麽一大筆巨款也不是他一人說的算好嘛!

這是分分鐘鐘讓他成為新一代昏君的節奏啊!

玉寶音瞧他笑的不對,急道:“皇上……”

元亨覺得此時的自己一定要拒絕各種變相的求情和撒嬌,他一擡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別叫我皇上!”

不想,玉寶音會錯了意,換了個稱謂:“元亨哥哥,此事對大周百利而無一害。”

不是,真不是想讓她叫哥哥來着。不過,聽起來感覺着實不錯。

元亨別別扭扭地道:“那你且說說利在哪裏?”

玉寶音道:“遠的不說,只說近的,你若是攻打大齊的宜陽,我可帶着人馬坐船順流,在大齊的宏華登岸,與你前後夾擊。若是沒船,那就辦不到了。”

元亨又不是個傻的,船是挺重要的,可若是那樣,那船到底算是誰的?她剛才說的,可是她出人力,他出財力,不僅如此,連木料都是他的。怎麽想都覺得這個買賣可是不劃算的很。

他道:“我可贈你五千黃金。”私人贈的,可別再說他小氣。

五千黃金才夠造幾條船!玉寶音道:“我造大船,南朝的樓船你可見過,要造三層呢!”

“那你準備造多少?”

“三千,用一年的時間。”

“三千艘大船?”元亨差點兒驚掉禮下巴。

玉寶音趕忙解釋:“不,想造一支艦隊的話,必須大中小型的船只都要配備。大型的是主力戰船,咱們叫做‘艦’或‘樓船’,有兩層、三層、四層,就是造出四層以上或者五牙戰艦也并非多難的事。中型的是用于攻戰追擊的戰船,譬如‘蒙沖’、‘先登’等。小型的是用于哨探巡邏的快船,譬如‘赤馬舟’等。”

元亨微眯着眼睛看着玉寶音:“你哪裏來的如此想法?”

玉寶音道:“我就是想率領着三千船只打大齊一個出其不意。”她是不會說造一支艦隊是她爹記事本裏的話語,更不會說她就是想用她爹的辦法徹底滅掉大齊。

雖說秦寒已死,她爹的冤仇也算得報,可她仍舊在意的就是那場荒唐的聯盟事宜。

大齊總是要為此付出代價。

停頓了片刻,她又道:“我就是和你談生意,你若是願意,我就不去建康跟我舅舅談了。你要是不願,可別怪我好事情沒有叫上你。”

奇貨可居,她的潛在買家可不止他一個。

元亨又不是被人哄大的,秦纓那個皇帝還不如他說話管用呢!

他想的是,造船也行,大周的造船能力是三國之中最差的,大周連大齊都比不了,更何況是和南朝相比呢!

雖說,他現在還沒有攻打南朝的想法,可誰知道南朝的那些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呢?秦家在那個位置上不知道還能夠坐多久,若是赫連家上位,必回存着一統天下的心。

元亨道:“此事我得與大冢宰通通氣。”

玉寶音一聽這事兒有戲,信誓旦旦地道:“你且放心,我總不會讓你的銀子白花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臉上的燦笑太惹人注意,元亨半天沒有移開眼睛,突然覺得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道:“朕先讨點利息行不行?”

玉寶音才道完了一句:“你可先不出金銀,我先造一艘樓船送給你。”

那廂的元亨便越逼越近,先是炙熱的呼吸,後是軟軟的唇瓣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吧嗒”一聲,連元亨自己都愣住了。

玉寶音也一愣,随即揪住了元亨的衣領。

“你做什麽?”

元亨就像是喝醉了酒,心想,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麽!

腦袋有點暈。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是那樣的快,估計用手拽都拽不住哩。

玉寶音瞧他面色潮紅,一臉的迷醉表情,擡起了手就要揍他,卻又見他的面色唰一下就變成了白的。

他的表情随即猙獰,緊鎖着眉頭道:“朕,朕,頭疼的要命。”

玉寶音怒道:“你休要假裝,我今日一定要揍你。”

“親了就是親了,朕一大把年紀親了個小丫頭,可不是個敢做不敢認的。朕,真的頭疼,心跳的太快…才疼的。”

“真?”

“真啊,快那針來給朕針灸吧!”用的是乞求的語氣。

玉寶音放開了元亨的衣領,一面在一旁的櫃中找銀針,一面道:“活該,誰叫你……等你不疼了,我還是要揍你。”

“好好好,讓你揍,讓你揍,你快點行不行?”

元亨已經歪在了榻上,等着……等的是銀針,還是玉寶音?他心裏的感覺是很奇妙的,以往頭疼他總會躁怒不堪,而今他的心居然很平靜。

他閉上了眼睛,感覺着她将一根一根的銀針撚進那些穴位,好比撚進了他的心裏。

他晃悠着一頭的銀針,對她道:“我就說你爹和我這個男人是不一樣的,我可沒有說錯。”

玉寶音才将先前的那一幕忘記,他又提起,惱怒道:“再說話我就縫住你的嘴。”

元亨還有笑的心情,他一笑,他頭上的那些銀針晃悠的就更厲害了。

他還道:“天下的烏鴉一樣黑,就算是你爹那個男人也不會比朕正經到哪裏去,不過他在你的面前不能叫做男人而已。你可別覺得朕啰嗦,你已長大,又同別的丫頭有不同的經歷,就算你有千軍萬馬,也沒人會告訴你這些事情。朕就是想叫你分的出,哪些男人對你存着朕這樣的心。”

至于分出了以後該幹嘛,自然是揪住衣領一拳打下去,不打個全死也得打個半死。

元亨覺得自己是在現身說法,要不然呢,他總不能說“朕好喜歡你”。太尴尬了有沒有,很丢臉有沒有

萬一真心被人踩了一地,頭已經夠疼了,再得個心疼病,太慘了有沒有!

他那樣的心是怎樣的?

玉寶音已經被他繞得有些暈,她起初很驚訝,說是惱羞成怒一點都不為過,後來因着元亨一打岔,這會兒使勁去尋肚子裏的怒氣,卻怎麽也尋不到了。

她有些不甘心,譏諷地道:“你還真是為我操碎了心,我會不會被人騙了去,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元亨就道:“關系……可大着呢!萬一你要是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騙了去,拿你那三萬大軍來騷擾朕的子民,朕豈不是虧大了!”理由這麽爛,有沒有人會相信!

“說的好像我就沒有自己的判斷力。”玉寶音冷笑了一聲,又道:“皇上還是操心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我自己自會操心的。”

元亨一聽,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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