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吉兇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優虞之象...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無咎者,善補過也。...辨吉兇者存乎辭,憂悔吝者存乎介,震無咎者存乎悔。”
講桌上供着一壇香,絲絲縷縷地燃燒着,空中氤氲。
一旁的柳南宮身穿白衣,頭紮碧簪,手持木棍,一字一句說道。
底下坐着的四五十位學生皆肅穆聽講,寫着筆記。
“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兇吉生矣。”
說到這句,柳南宮手中運真氣,兩指着香灰,而後一碾,真氣一催,原本普通的木棍竟自顧地筆直立了起來,尖端指向桌面。
詭異神奇。
“今日的五行測運法也叫五行行運法: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意池沼,指水,今日宜接觸金木,忌土火。”
看到那木棍在毫無支撐的狀況下立而不倒,一衆學生皆嘩然,眼裏都是興奮,感嘆柳家秘法之神奇。
“雲字輩柳雲景求學來遲,向掌門請罪,請掌門責罰。”只見一個少年滿臉頹廢地行禮,神色急匆,一張原本清秀的臉沾染着濕泥,連衣襟和書袋上都被泥浸潤了,不好意思地行禮道。
見他這幅泥濘模樣,一衆同學哄堂大笑。
柳雲景住得遠,天未白他便趕路,忘帶熒石,無奈用火折子點火把,誰想,火折子掉了,一路摸黑,踩進泥坑,摔了個四腳朝天,就有了現在的滑稽。
“無礙,快坐,你一早就觸了黴頭,今日定是不順...你們看他身上的泥,便能用五行行運法解釋。”柳南宮并未生氣,柔道。
說完,看到木槿來了,便停下授課,果不其然,确有事發生。
“你們先溫故方才的知識,我去去便來。”
衆學生齊道:“掌門慢走。”
......
“大約将至,請大少主歸。”小一跪在地上,垂頭懇求道。
這突如其來的架勢,讓溫然不知所措,趕緊把她扶起:“李清姒沒有給你們說嗎?”
“主子的打算,我知曉...”小一不肯起來,眉間裏都是郁色,這才一五一十地解釋自己為何來此。
溫然不是容绮玉,但卻和容绮玉長相身形極其相似,這是再高明的易容術都不能企及的,自是增添了勝算。
也就是說,李清姒的命多了保證。
再者,大約之上,各家所行手段皆高明莫測,易容術再高,也有被拆穿的可能,到時候再去蒙騙就徹底沒了資格。
那要保住一馬當先的李清姒,可想而知的難。
後天便是十年大約,溫然點頭,心發緊,說:“我聽懂了,說到底,你是害怕李清姒出事才來找的我。”
“...正是。”小一把頭埋在地上,如實回。
溫然咬唇,問:“易容術真的有那麽容易被識破嗎?”
“是...而且大部分人都會懷疑。”小一的思緒不斷。
這話終究是說服力太低,溫然都快窒息了,繼續發問:“那我就能蒙騙過關嗎?以假亂真,我又能增多少勝算呢?你們一個個的,都把我當神了吧...”
為什麽一個一個都要來逼着她參加大約?
小一頭重重一磕,幾乎要聲淚俱下了:“懇求大少主參加大約!”
“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為什麽一定讓我參加!?”被逼到這個份上,溫然的心終于到了承受的臨界點,面無表情,站起身來,語氣激烈,質問道。
為什麽一定得是她?
柳南宮正好趕來,看她被逼到眸中含淚,心悶悶地發疼,真相到嘴邊卻咽了回去,改道:
“因為大約是在風獰崖頂上舉行,朝廷的人不可參加,崖底距崖頂兩百米,且陡峭無比...只有你能撐過一段時間,這樣,丞相的人才能一路攻上來保住李清姒。”
她很想告訴把溫然就是绮玉的事實說出來,可為了計劃一忍再忍。
溫然身子發冷:“到那時候,不就成你們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了嗎?朝廷和武林起了沖突。”
“不會,皇帝已經拟好廢後聖旨了,大約前便會昭告天下,那時,便不會牽扯朝廷,單是丞相救女心切了。”小一急忙擡頭,膝蓋向她挪動幾分,哪怕一絲說動她的希望都不放過。
到這時,溫然已雙眸通紅,滿臉淚漬,聲音發抖:“真是諷刺,諷刺至極!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不惜把自己家都牽扯進來...我真是無話可說。”
見她哭,柳南宮心髒猶如被割了一下,上前,再也忍不住,拿着随身攜帶的手帕輕拭她的臉頰。
只要能保住李清姒,其他的一切都好說,小一伸手去扯溫然的衣襟,卑微到了極致:“是,這步險棋的代價便是舍掉皇後的身份和皇後在朝中的一部分勢力,但即使如此,主子的背後還是丞相,權勢也依舊要讓皇帝忌憚。”
溫然眼尾挂珠,呆滞地銜着嘲諷的微笑,晃了神,一下坐在身後的石凳上。
從始至終,從出場到将不久的退場,皆是一枚棋子。
“求您!”小一無聲地落淚,武林中人那顆可殺不可辱的高傲頭顱低了再低。
到此,柳南宮瞧見溫然這幅模樣,心生疼,原來那麽清冷堅強的人,如今被逼到這般。
沉默了好一會兒,小一的頭一直貼着地面,溫然無力地開口:“我去...你給李清姒傳話,如果她在後天能平安無事,那以後,我和她将老死不相往來。”
“多謝溫姑娘!您的恩情,小一今生當為牛馬來還!”話一出,小一心中的石頭徹底落了地,再次重重一磕,堅定道。
無論誰欠誰的,溫然再也不願和李清姒相關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來往了。
後天大約,就當了結。
溫然失神地坐在那裏,全無了心思,她和李清姒的孽緣該有個正兒八經的了斷了。
想到這兒,抹了把淚,起身對一旁默默陪着的人開口:“謝謝柳掌門這一天的招待,我得回去了。”
“你...莫不如這般,後日便是大約,你大可留在我這兒,到時一同前往。”柳南宮的語氣裏按不住的焦急,生怕她走了,伸手輕握住她的胳膊。
溫然也不想回去面對某些人,眼尾還泛紅,帶着鼻音問:“可以嗎?”
反正到場就行,和誰去也無所謂了。
“自是可以,你放心便是,一切有我。”柳南宮聽到這話,暗自長舒了口氣,認真道。
溫然朝着她彎腰鞠了一躬,真誠回:“謝謝柳掌門,麻煩了。”
看她如此,柳南宮的心更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這十年她都經歷了些何事?
還有那李清姒,究竟做了何事才讓绮玉這般避之不及?
......
“掌門,有一陌生人給您傳信。”木槿看着擺弄香料白衣女子,恭敬道。
柳南宮現在的心思全是溫然,挑眉,冷着說:“信來。”
“柳掌門見信安,我乃茯苓...溫然姑娘實為大少主,想必您已知曉...李家小姐和大少主已暗生情愫...後日即大約,望柳掌門如約攜大少主出席!”
匆匆看了一遍,柳南宮的眸光漸漸暗了下來,這封信上将溫然為何來此列了個大概。
“燒掉吧。”
她竟不知李清姒之前私自将溫然養在了宮中,二人還暗生了情愫。
“是。”木槿接過信,快速掃了一眼,面色也沉了下來。
柳南宮一下氣急,再加上方才溫然和小一的事,胸悶手抖,當即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掌門!”木槿趕忙扶住她,擰眉擔憂。
掌門的身子骨弱,經受不了太大的情緒起伏,想來也猜得出剛才這頓咳嗽是為了甚。
柳南宮擺手,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無礙。”
“您做的一點兒都不比那嬌蠻潑皮少,如今的功勞倒是被她全數摘走了。”木槿服侍她多少年,自是了解得很,知曉她為何忽地情緒激動,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
掌門為容大少主的付出,這麽多年來的一點一滴她都看在眼裏瞧在心裏。
但奈何掌門性子低沉內斂,做十分連一分都不願說。
而那丞相府的千金自幼性子就霸道嬌橫張揚,這些做下人的都有目共睹,可見,沒給留下好印象來。
柳南宮沉聲回:“不可放肆!拿藥來...”
“是,木槿心直口快,還望掌門休要怪罪。”木槿眉間充斥着擔憂。
喝完藥,柳南宮心思不寧,思來想去,匆忙出了廳門,直奔閨房。
可看到溫然坐在床邊失神地垂頭,在門框邊止住腳步,一腔的柔情愛意硬生生咽了下去。
但沒成想,喉嚨發癢,四肢冷涼,一陣咳嗽。
“快進來,天陰,很涼的,你沒披外袍嗎?”聽到動靜,溫然瞧了過去,忙扶着她,給她撫背順氣。
柳南宮搖頭,扯出笑來:“無礙,出來得急。”
“你身上的香,我總感覺在哪裏聞過。”兩人接近,柳南宮方才又在擺弄香料,溫然的鼻子很靈,忍不住道。
還有昨夜睡覺時的香,檀香濃重,但還混合了別的香料,總之,莫名其妙的熟悉。
--------------------
容大佬失蹤十年,性格也變了。感謝在2022-10-17 19:55:57~2022-10-19 17:57: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穿褲衩的大叔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