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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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來這兒了?”溫然完全沒有印象自己是怎麽到得這兒,只記得自己安穩地睡着了。
柳南宮見她發懵地盯着自己,本來蒼白素麗的面容有些發熱,躲開她的視線,柔道:“是她把你送來的。”
“為什麽呢?”溫然不解。
眼看着就要到大約了,這又是鬧哪出?
柳南宮猜中了她的心思:“她要啓用之前就培養的替身。”
不過,倒是很好奇,在李清姒的心中,溫然如今的地位有幾分重,臨大約前更換棋子,還叫自己護好。
話到此,溫然回憶起昨天和李清姒的對話,便懂她來這兒的寓意,落子是無悔,但沒說不能換子。
李清姒要把自己還給自己了。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期盼中的事,真正到來時,沒有那份輕松和釋然,反而心裏很是難捱。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呢?”
既然要退,那就徹底退出去,還自己自由之身。
柳南宮不曉得她和李清姒之間發生了什麽過往,輕蹙眉,問:“你...不打算等待大約嗎?”
“我從來就沒想過參加大約...一開始是她強迫我的。”溫然搖頭,皆是無奈。
現在回想起來,那人仿佛編好了圈套,引自己跳進去。
話音剛落,柳南宮陷入沉默,那為何李清姒乍地改了主意呢。
“你可知,若大約不順,将有何後果?”
溫然眼睑擡起,看向她,只聽柳南宮一字一句地開口:
“且不說武林之君的位子,一旦大權落在容姝玦的手中,恐怕難以服衆,畢竟容姝玦殘戾的性子大家曾有目共睹,勢必會引起容家內部的權勢争鬥,老一輩支持容绮玉的怕都要遭殃,到時候,容家就會權勢分裂。”
容姝玦的事情,溫然在書上看了不少,其實說到底,無非是“□□□□”之間的分歧。
以容绮玉為代表的陣營還不算□□,但以容姝玦為代表的卻是極左。
“不僅如此,容家是武林的風向标,而容姝玦與朝廷恰又勢不兩立,早些年間,起了好些沖突...那到時候武林和朝廷的關系自然就會不穩。”
一旦朝廷和武林陷入劍拔弩張的境地,吃苦的還是老百姓罷了。
正因如此,大部分容家人皆仁義,心懷天下,自是不願看到容姝玦執掌大權、領導容家。
但這些事,溫然一點兒都不在意,眉梢處皆是冷漠:“這都和我沒關系。”
柳南宮聞言,臉上多了柔光,話裏明顯帶着引|誘。
“那說點和你有關系的,李清姒為了...為了容绮玉,進宮成了皇後,将朝廷和武林的關系拉近不少,再者,十年前的事裏,是她跳出來威逼利誘硬是有了十年大約,若大權落在容姝玦手裏,首當其沖要迫害的人定是李清姒。”
溫然理解她這話的意味,暗哼一聲,但心不會騙人,果真悶了不少,諷刺地勾起唇角:“這也是她選的路,不是嗎?而且就算我出現,也不一定能讓大約順利。”
所以,那人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讓自己退出來是要護好自己的安全。
想到此,溫然的心髒驟縮了一下。
“可你增加了不少勝算。”柳南宮的眸光意味不明。
勝算是有,但對她來說,別的更重要些。
溫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一張臉而已...”
她完全get不到權勢紛争中自己這張臉重要在哪裏,一具傀儡而已。
“可卻是和容绮玉一樣的臉。”柳南宮說着,看向溫然的狐貍眸子中多了幾分癡癡的眷戀。
溫然眉頭蹙緊,嘆了口氣:“我不明白,僅僅是一張臉而已。”
“你随我來吧,這裏實在潮冷,不适合住人。”柳南宮盯着她,能猜出她內心的煎熬,而後掃了眼這暗房,說。
......
木槿看到自家掌門身後跟着的人,等看清容顏,唇翕動了幾下,滿心驚訝,趕緊低下頭,這不是當年的容家大少主嗎?
“掌門,您是讓她...”
柳南宮說着,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了身後的人:“嗯,住我房內。”
木槿愣了幾秒,這不會太過招搖嗎?再者,掌門的閨房繡床豈是旁人可以居住的,哪怕是容大少主也不妥吧。
不過,掌門和容大少主自幼親近,也無妨,只是大約将近,思來想去,終究不太妥當。
溫然可不知這是誰的床,躺在上面倒也舒适,空氣中萦繞着的檀香混雜着藥材香,這個味道很是熟悉,像在哪裏聞過。
也最是安神,帶有很強催眠的效果,思緒逐漸飄遠,沉睡了過去。
“掌門。”木槿向端坐在床前凝視出神的人行禮。
柳南宮掩掉臉上方才濃情媚态,恢複往常的素冷:“何事?”
“您的藥好了。”木槿偷偷觀察着,說道。
柳南宮擡了擡下巴示意:“嗯,先放在那兒,你退下吧。”
“是。”木槿又望了眼床上昏睡過去的人,退了出去。
柳南宮起身給香爐裏添了一味,一舉一動自帶林下風範,輕聲啓唇:“鬼卿送你來時,給你下了迷魂藥,頭應該很疼吧。檀香中加了這個,明早起來便會好了。”
此刻的溫然什麽也聽不到,呼吸均勻。
“也不曉得你這小耳朵是怎麽沒的...”添完後,柳南宮又坐在了床前,眸中帶笑地望着她,忍不住伸手去輕撫她的左耳。
柳南宮的語氣十分輕柔,裏面還夾雜着再見故人時的雀躍:“前幾日,我拜見了你的娘親,她很好,只不過很是想你,我沒告訴她你還活着,我想...等你凱旋歸來那日,自己去拜見。”
溫然仍舊酣睡着。
“也不知你這十年都去哪兒了,我見你第一眼便知曉你是她...當真是蒼天不哄人,又把你送了回來。”
說到這裏,柳南宮不由地眼眶濕潤,回憶起這十年裏的過往,她一遍一遍、反反複複地用秘法去測她的安危吉兇,去測她是否能安然無恙地歸來,去測她的地位是否能保全。
萬幸和湊巧的是,雖有波折,但一切大吉。
那時她便篤定,一定會再見的。
而今,确實應驗了,只不過,她變了些,不識得這些故人舊事了。
“绮玉,你好好睡...不論如何,皆有我,就算違背天意,你也定能平安無異。”堅定地說完這句,柳南宮眸光滿是情意,輕握住了溫然的柔荑,傳遞自己的溫度。
以前兩人的相處總是相敬如賓,她同李清姒一樣,都對這人産生了世俗外的情愫。
這人也不是榆木腦袋,總夾雜二人間,和誰都止于禮,但自己能感覺到,她對自己要更親近一些。
也不知這十年過去了,這份偏愛的親近還有嗎?
......
天昏暗無比,壓着地面,有懂天象的人說,這是在醞釀一場大暴雨。
——“今年的莊稼倒也走運,剛收這就要來雨了。”
——“管他下不下雨,反正我的莊稼是都收好曬幹喽~”
茯苓聽到路邊兩個農民的對話,不禁擡頭看了眼天,的确,一道無際的黑布遮住了光彩,沉得讓人壓抑。
也不知大少主如今身在何處、安好否,想着,眉目間多了幾分淩厲,閃身去了後山腳下的竹林。
“果真還在這兒。”
鬼卿挑眉,笑着說:“茯苓小丫頭啊...”
“我問你,你把大少主帶去哪兒了?”茯苓面色嚴肅。
鬼卿糾正道:“她是假的...”
“不論真假,我都要确認她的安全。”茯苓輕哼一聲。
鬼卿嘆了口氣,實話說:“你放心,她在柳掌門那兒,安全得很。”
他也是看不明白,既是假的大少主,又何必人人如此愛護呢?
茯苓怔在原地,怎的會在柳掌門那兒,而後一想也是,溫姑娘在李家小姐心中可并不是一般人,柳掌門處自是最為安妥。
按理說,柳南宮身懷絕技,能測盡天下事,且和大少主自幼交好,她應是能識出吧?
想着,茯苓不敢耽擱,立刻返回,找來雀鷹,随即傳信過去。
......
待在柳家要輕松上不少,氛圍閑适,處處透露着高雅,而且重要的是,柳南宮要比李清姒好說話得太多。
“可是順口?”柳南宮問着,給她添了一碗湯。
溫然點頭,接過湯碗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又觀察到她呼吸短而促,再結合這空氣中彌漫的黃芪和肉桂味,開口:“嗯,順口,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你也要多吃一些,面色蒼白、肢寒體冷,陽氣不足,你這是典型的心陽虛證。”
暗房中昏沉,沒注意多少她的臉色,如今再看,十足的病态,不用把脈,光是望聞都能斷出了。
“那可否請溫姑娘開上一方呢?”柳南宮望着她眸中的光亮,又聽到這滿是關懷的話語,不禁輕輕垂了垂眼睑,柔道。
溫然答應得爽快:“當然可以,我給你把完脈就寫。”
心陽虛證不好治,起因複雜,多見于心髒疾病中,得慢慢調理。
“那就先謝過溫姑娘了。”柳南宮唇彎了彎,微微颔首,心中泛起甜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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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宮現在還不曉得小溫然和李清姒發生了什麽,曉得的話,得吐血了...
總的來說,皇後撿了個大大大便宜。
【如果容绮玉(小溫然)十年前沒出事,那和她在一起的就是柳南宮了,但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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