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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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容放心不下,剛忙完手頭的活兒便要去小木屋,本想要敲門,但又怕自己打擾到她,只能透過半虛掩的窗縫去瞧。
只見屋內黑着,一個人影呆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
念容蹙眉,眼裏盡是擔憂,走近了些仔細去看,那人面無表情,若沒有臉上不住的淚,她才不會想到溫姑娘是在難過。
這麽好的人,娘娘真是負了她。
念容的心揪成一團,恨不得上前去擁她入懷,想着便聽到了有腳步聲傳來。
“娘娘。”
李清姒披着外袍,身後并無一位伺候的人,問:“怎的在這兒?有事尋她?”
“回娘娘,無事,只是來瞧瞧。”念容知曉娘娘每夜都留宿在此,搖頭。
李清姒淡淡地道:“那便回去吧,不早了。”
“遵。”念容垂頭,只能說。
屋內的人,自是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但那紅着的眼眶終究騙不了人。
李清姒推門,沒有推開,輕蹙眉,而後敲了敲,她當然知道這人在裏頭,溫然猶豫了幾秒,緩慢起身,開門,接着轉身回到書桌前。
這屋內都黑成什麽樣了,李清姒問:“怎的不點燭燈呢?”
“嗯。”溫然腦仁都在作疼,聽到這聲,眸子裏又泛起了淚,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清姒發覺她好像不對勁,親自點起燭燈,問:“可是不開心了?”
“沒有。”溫然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也不去看她,說。
燭燈的火苗,從小到大,搖搖晃晃地,整間屋子一時間亮了不少,但仍舊昏黃,到此,李清姒才發現桌上的淚滴,定睛去看,這人的眸子和鼻尖都在泛紅。
明顯,是哭了不少。
“誰欺負你了?本宮去尋他!”李清姒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受了委屈,當機立斷地說。
這話一出,溫然擡頭去看她,眸中的水汽彙聚,沒有掉落,搖搖欲墜。
“到底是誰?本宮剝了他的皮!”李清姒從未見過她哭,這一哭,自己的心都慌了,沉着氣說。
溫然沒回她,而是把手上緊握的白玉放在桌上,哽咽地說:“這塊兒玉,不是我的,對吧?”
李清姒看着白玉,呼吸慢了一拍,沒有說話了,這玉自不是溫然的,而是绮玉當年送她的,她那天留在了小木屋的床上罷了。
“你也不是我的,對吧?”溫然眼眶中的淚縱使搖搖欲墜,但始終沒有落下,接着說。
李清姒的目光一直在白玉上,一言不發。
“你既然那麽愛容绮玉,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呢?”直到說這話,眼眶中的淚從滑了下來,滴在溫然的手背上,滾燙熾熱。
李清姒仍舊一言不發,站在那裏,身姿一如既往地挺立,仿佛沒什麽能擊倒她,除了那個叫容绮玉的女人。
溫然沒再繼續問了,也沒去看她,還要問什麽呢,這番态度不就徹底擊潰她的僥幸心理了嗎。
良久,李清姒才開口:“因為你的容顏...你的臉,和她如出一轍。”
溫然聽到這話,那被無數根帶刺藤蔓纏繞着的心,終于脹得出血了,所有的所有,都打通了。
她不傻,原是如此,再過些日子的大選,李清姒就是在等,老天偏偏把自己送了過來,長得相似,用來做替身傀儡,多麽完美。
“所以,我是替身。”溫然的眸子更紅了。
李清姒沒有否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瞥見那滿是淚漬的臉,又移開了。
溫然諷刺地笑着,淚順着眼尾流下,說“你不去編劇本,真是可惜了——好一出大戲。”
“本宮有意拿你當替身是沒錯,但本宮也能保你一生榮華富貴,且護你周全至老死...本宮的身邊,也只會有你一人。”李清姒向前走了一步,斬釘截鐵地道。
溫然聞言,不可置信地說:“所以在你眼裏,我選擇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你能保我榮華富貴保我周全嗎?”
李清姒的唇動了動,沒有回,只聽她接着說:“你太高看自己了,皇後娘娘。”
這兩句像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李清姒的臉上,生疼,讓她一時間無顏面對。
“只要你能乖乖聽話,為四十日之後的大選做準備,本宮會言而有信的。”說這話的時候,李清姒的語氣弱了不少,轉身背對着她。
溫然咬唇,深深吐了一口氣,想不到她竟還威脅自己,冷着道:“你以為是誰都樂意卷進你那些權謀當中嗎?...你出去吧,以後別再來了。”
她人好是沒錯,佛系也沒錯,可不代表她就沒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李清姒曉得她這話是在諷刺自己,确實被刺到了,因為她一直都清楚,沒有多少人願意過整天勾心鬥角、權力之争的不寧日。
“你好生歇息,至于其他的,由不得你。”
不鹹不淡地說完這句,李清姒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可緊握着的雙手,指甲都快把手掌掐爛了。
出了門,腳步比她想得沉重許多,甚至,模樣也狼狽許多。
李清姒怔怔地立在那裏,面上的神情永遠那麽的波瀾不驚,轉身,想再次推開小木屋的門,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本宮想好會一輩子陪着你的,不要怕。
可手連提起的力氣都沒。
罷了,以後時間會闡明一切。
溫然依舊坐在書桌前,保持着原有的姿勢,臉頰帶着的淚痕已經幹掉了,唯有泛紅的眼眸證明過剛才的涕零。
會想起她看自己時,那不經意間露出的癡情,原來是透過自己在看別人。
替身什麽的,她還只在影視劇和小說裏見過,從未覺得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原以為,她那樣護着自己寵着自己,是因為愛,對,是因為愛沒錯,可這份愛不是給自己的。
......
“主子,有何吩咐?”半夜,睡夢中的小一被喚到正殿中,跪在地上。
李清姒坐在床邊,周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因為都看得出今夜的娘娘惹不得,說:“從現在起,增派人手,看好溫然,若出差池...”
“遵!屬下明白。”小一也感覺到了,應道。
李清姒擺手讓她退下,又吩咐守夜的宮女:“你去,把本宮的安神香點上,之後便都退下。”
“遵。”
這安神香,自是溫然配制的,很快,空氣中熟悉的香味飄了起來,李清姒輕拉好帷幔,便躺在了久違的床上。
閉上眸子,腦海裏那容顏又浮現了,她分不清是绮玉還是溫然,第一次,她的心希望是溫然。
想起方才那人眼眶中的淚水,李清姒深吸一口氣,心泛疼,自己怎麽可能冷血得沒有感情全是利用呢,她都想好要和溫然一輩子了。
她又不是字字句句都在哄騙,她的字字句句,真情實感亦有不少。
她也真的神往過,和溫然踏實去過平凡人的日子,那“江湖野郎中的妻子”,不是興起和随便說出口的。
這一夜,李清姒心亂如麻,十足的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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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姑娘。”清早,念容便在門口等上了,看她出來,上前問。
溫然鎖上門,轉身:“念容。”
“我在廉仁堂看到你寫的,說是吃蜜餞兒能讓心情好些,就給你尋了一包來。”念容支吾了半天,嫌自己嘴笨想不出好的安慰話,便直說了。
說完,就拿出用一個油紙包,遞了過去。
溫然露出一抹淡笑,說:“我心情不好的有那麽明顯嗎?”
“這...”念容頭垂了垂,不知該如何接了。
溫然接過她的蜜餞兒,又說:“蜜餞兒我收下了,謝謝。放心,我沒事的。”
“那便好。”念容見她收下,笑着去摸腕間的手镯。
溫然告別道:“那我先去廉仁堂了,晚上見。”
“晚上見。”念容回了一句,站在原地望她的背影,心松了不少,看起來,溫姑娘沒有颦眉蹙額的模樣,那便好。
......
“喲嚯小溫然,吶,來給你送點兒我做好的酸梅湯,失敗了好幾次,就這次的還算可以。”
剛到廉仁堂不一會兒,唐一棠就來了,提着一個圓木壺,放在桌上。
“我嘗嘗看。”溫然說着,就打開了那木壺蓋。
唐一棠瞥見她的眼睛,頓了一下,湊到她跟前,小聲問:“你是不是哭過了啊?別騙我,別人看不出來,但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那眼下的顏色要重一些,仔細瞧的話,能看出來。
“等下午我去找你。”溫然沒有隐瞞。
要不是老唐告訴她皇後的那些過往,怕到現在,她還被蒙在鼓裏。
唐一棠擔心地說:“好,那你今天晚上在我那兒住,反正通勤距離比你現在還近一點兒。”
“嗯,下班了我去你那兒。”溫然點頭,沒有拒絕。
唐一棠拍了拍她的肩膀,親近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就找我哦,不要老硬扛着,咱倆誰跟誰啊。”
“知道啦。”溫然總覺得她就跟自己家長似的,總來操心自己的這個那個。
唐一棠撇撇嘴,就出了門,看到在外面忙活回來的卷玉,把他叫到了一邊兒,随手把自己戴着小拇指的金戒指遞給他,安頓着着說:“哎,小兄弟,給你這個,好好對你的師傅啊,別讓她太累了...我先走了。”
“額,回姐姐...不用這般的,師傅待卷玉很好,卷玉也是真心待師傅的。”卷玉知道這個女人不是普通人,忙說。
唐一棠強塞給他,說:“反正給你你就拿着,我走了昂。”
卷玉沒法兒,只能收着了,向她行禮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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