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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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姐姐,是我,彩玉。”
今天的天有些灰蒙,陰沉沉的,看樣子是要下雨,溫然正和念容一起,要去拿賞賜的東西,就聽到坤武宮門口,一個人影探頭探尾。
溫然聽到這句,定睛瞧了過去,原來是蘭貴儀那兒的彩玉姑娘。
彩玉忙興奮地跑過來,先後行了禮:“見過念容姑姑,見過溫然姐姐。”
“怎的一個姐姐一個姑姑,這輩份豈不是亂了?”念容看着面前的小丫頭,故意說。
彩玉吐了吐舌頭,重新行禮:“念容姐姐。”
“這還差不多...你來尋溫姑娘何事?”念容好笑着說,但已經把話茬兒接到她這兒了,畢竟,她還猶記得溫姑娘和蘭貴儀的擁抱。
總之,事端少生為好,溫姑娘與蘭貴儀的接觸也以少為好。
“是這樣的,我有個同鄉的小姐妹,當初進宮是一同進來的,前段時日,都被分到了儲繡閣蘭貴儀處,這幾日,她不只怎的,直說自己的頭暈惡心,尤其是每每睡醒,心都快跳出來了,得緩好一陣子才能緩過來。”
溫然聽着,得知她的來意,這十之八九,是來找自己看診來了。
彩玉接着又說,面上的表情變得苦悶:“昨天,她說眼前發黑,氣喘得急,就暈了過去,我急着尋大夫,但...太醫不給我們瞧病,好在,她不一會兒就醒了。”
“有專負責給宮女們瞧診的太醫,你們沒找嗎?”念容輕蹙眉,問。
彩玉搖頭,嘆了口氣,回:“念容姐姐,去找了...但是昨日我報上小姐妹的住處後,那太醫就兇着說不給瞧,我擔心,便來找溫然姐姐了,想請溫然姐姐幫幫。”
念容沒再說話了,而是看了看溫然。
的确,醫武閣當中專給宮女太監瞧病的太醫,是裏頭最低級的,往往看人下菜,想來,得病的這小丫頭沒個主子可以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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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剛準備答應,就聽念容開口了:“你同我一起去尋那太醫。”
有這句話,無疑是在給撐腰了,彩玉感激地看着念容,三人一同去了醫武閣。
溫然聞言,心裏也随即明白念容的意思了,暗道念容想得周全,她是皇後寝宮的人,出診看診什麽的,并不那麽方便。
醫武閣就在乾武宮的後面,距坤武宮也并不遠,不到兩炷香的時間,三人便到了。
這是溫然第一次見到古代的醫院,刻着“醫武閣”三個字的門匾立在一邊,兩面有帶刀的侍衛把守,隐隐的,能聞到草藥熬煎的味。
不愧是皇家的醫院,氣派森嚴。
念容走在最前面,侍衛們見到她,自覺地行禮,進去後,裏面指引的小太監忙迎了上來,臉上瞬間笑得皺巴巴的,說:“原是念容姑姑啊,小的見過念容姑姑。”
“不必多禮,我是來瞧病的。”念容面無表情地颔首,說。
那小太監做了個請的手勢,帶幾人去了一處極小的偏殿:“遵。小的這就帶您去。”
偏殿正是專給宮女太監瞧診抓藥的地方,那裏面坐診的大夫一看到是念容,就站了起來,又看到昨日來過的彩玉,心下緊了緊。
“李茳見過念容姑姑。”李茳行禮道。
念容擺手:“不必行禮,李太醫,我是有事來尋你的。”
“在下多嘴,敢問是旁邊這位宮女的病嗎?李某昨個見過她,待李某給她把把脈,瞧瞧再說。”李茳估摸不來,試探地說。
彩玉看在眼裏,暗罵了一句,昨日她來的時候,态度可不是這般。
念容微微一笑,說:“李太醫,您弄錯了,生病的是她同鄉的姐妹,尚膳局的一位打荷,昨日她暈倒,彩玉來尋您出診,說您拒絕了,可有此事?”
“啊,這事兒啊...我當時爐子上正看着乾武宮那邊兒的藥,沒騰出空來。”李茳的眼睛轉了幾下,笑着搪塞。
念容自是懂他的話外音,乾武宮那兒是皇上周圍的人,自是看得重。
溫然一邊聽他們的對話,一邊觀察着周圍的陳設,看得出來,這偏殿裏非常老舊,還有一股陳腐味。
想來也是,宮裏的太醫本就是因王命聚之,重中之重是在皇室,根本沒有心思給宮女太監這些下人瞧病。
念容的眉眼間冷了幾分,說:“我身旁的這位姑娘,名喚彩玉,是蘭貴儀處的大宮女。”
“原是蘭貴儀處的啊,見過彩玉姑娘,昨日實在是沒有時間。”李茳聽到這話,态度稍有一些轉變,但也仍舊敷衍。
蘭貴儀才幾品,更別說她手底下的人了。
彩玉被他又激怒了,指着藥爐,呵斥道:“你胡說!昨日你在那椅子上坐着,身邊的藥爐,沒一個在火上燒。”
李茳看了看她,要不是礙在念容的份上,定把這丫頭片子轟出去。
還來瞧病,要曉得,宮裏除了皇室的命算命,其他人的命根本就得不到稀罕。
念容不慌不忙地壓了壓她的手,掃視了一眼周圍,出聲:“今日之事,我會如實向娘娘禀報的。”說完,便轉身要走。
李茳聽到這話,嘴角動了動,雖然他根本不信皇後會親自下場管一個小宮女的事情,但畢竟傳到皇後的耳朵裏,也是對自己不利的。
“念容姑姑,瞧你,還認真了起來,那小宮女的病情我聽了,根本沒大礙,要說起來,這皇宮十個奴才八個都有這些症狀,根本瞧不過來啊。”
彩玉聞言,咬了咬牙,真想上去撕了他這幅道貌岸然的嘴臉。
念容的道行很高,笑着說:“放心好了,我只是實話實說,我本是坤武宮的大宮女,坤武宮又掌後宮之事,自是要說...況且,您也提了,奴才十個裏八個都有這些症狀,這事可不容小觑,自是要說,免得讓人诟病說坤武宮掌事不利。”
兩個自是要說一下就把李茳說得愣住了,他根本沒想這麽多,這下是真完了。
溫然聽到這兒,眼裏多了不少笑意,以前就知道念容聰慧,果真是不同凡響。
李茳随即跪在地上,剛才敷衍的神色一改,邊磕頭邊懇求道:“算小的求你了念容姑姑,我看,我給她看,這事兒千萬別報到娘娘那兒去。”
李清姒的手腕宮裏的人都知道,報上去一定沒好果子吃。
念容瞥了他一眼,沉默,又看了看溫然,實際上,她确實有意想把這個李茳給弄下去,這份差事,明顯溫姑娘合适得多。
溫然看到這個場面,皺眉,這宮裏的事情真是複雜。
就這樣,李茳硬是跟着她們去了一趟尚膳局,去看做打荷的那小宮女,小宮女哪兒見過這種陣仗,在彩玉的跟前畏畏縮縮地不敢說話。
“你坐在這兒,我來給你把脈。”李茳的語氣變得畢恭畢敬。
打荷小宮女就剩一把骨頭了,面黃肌瘦,手纖細得都能看到關節和青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腕,讓他把脈。
溫然在一旁觀察着,只見李茳兩指搭上脈處,表情嚴肅,一會兒後說:“脈象很弱,你這脾肺氣虛,四肢無力、頭暈眼花肯定是有的...我給你寫藥方,到時候去抓就行。”
打荷小宮女聽到這話,險些熱淚盈眶,感激地看着李茳,李茳受不了這樣的眼神,撇了撇嘴,在紙上潦草地寫了幾下。
溫然留心看了看方子,眉心瞬間緊鎖,這方子下得太重了,補血益氣得循序漸進,藥下得自然也分輕緩。
這方子補得太猛,得不償失。
“我來把一下你的脈。”溫然坐在剛才李茳的位子上,對那打荷小宮女說。
在場的幾人皆是一愣,李茳挑眉看溫然,眼裏的不屑和愠怒一閃而過。
覆上腕處,的确,脈沉且弱,是氣虛之相,這點毋庸置疑,溫然出聲:“你說你經常心悸是不是?”
“是,尤其是歇息起來,心都要跳出來了。”打荷小宮女回道。
溫然看了眼她脖間的汗珠,點頭:“嗯,還多汗。”接着收回手,又說:“虛勞內傷,你這是勞累過度,睡眠又極差,心髒也嚴重負荷。”
打荷小宮女看着溫然,确實,她的症狀就這些。
李茳暗哼了一聲,把脈算什麽本事,下的藥好才是真本事。
溫然開的方子簡單,不用書寫下來,直接開口說:“土黨參一兩二錢,再加六兩的糯米。水煎克,一日最多服兩次...剛剛那方子,參太多,藥性太烈,不适合。”
“你...敢問姑娘師承何處啊?”話音剛落,李茳就上前一步,言語不善。
溫然對他的挑釁一笑而過,說:“我的師父說了恐怕你也不認識。”
礙于念容在,李茳不好發作,只能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沒有再搭話了,但面上的表情仍舊不善。
打荷小宮女有些發懵,這一時之間聽哪位的藥方呢,暗暗拉了一下彩玉的衣袖。
彩玉膽兒大,出聲問:“那這方子...”
“聽溫姑娘的,我信她。”念容和她對視了一眼,說。
彩玉點頭,回頭示意了打荷小宮女,也是,溫姑娘能把将死的蘭貴儀都救活,這區區小病又何足挂齒呢?
李茳聞言,火氣來了,開口就問:“若念容姑姑身邊本就有能人,何苦又來尋我呢?!這是來揶揄我嗎?!”
念容的面色冷了下來,給宮女太監瞧病本就是他的職責,倒成什麽了,剛想說,就被溫然打斷了。
“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義務,我們同為大夫,義務便是一樣,目标自然也是一樣,不論醫術高低,要論把人醫好不是嗎?至于是誰醫好的,這也不重要,不是嗎?都是為了生命而已。”溫然對他的話理解但又不理解,笑了笑,回。
李茳争得面紅耳赤,道:“那我的藥方也能将她醫好!”
溫然頓了頓,本着和他讨論的心态,認真說:
“可你的藥方裏參下得太重,一連幾樣都是大補之物,補得太猛太烈,她本就氣虛,這樣的補法很可能适得其反...如果她現在是勞累到昏厥,脾肺腎虛到不能工作,那你的方子完全是沒問題的...可她現在肩還能扛,手還能提,說明沒到那個程度。”
都是治氣虛的方子,但治法有幾十種,方子之間的差異非常大,側重也不同,下藥輕重也不同。
李茳脖子一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念容的眼睛微眯了眯,打心底裏講,她更信溫姑娘,畢竟親眼所見了幾次她醫治。
彩玉也是,打荷小宮女縮着在她後面。
李茳黑着臉,步伐極快,并沒有回醫武閣,而是朝着乾武宮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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