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妄

第36章 玩偶

那天晚上馮究望沒有留宿，趕着十點的末班車回了宿舍，微信上和俞還報平安。

馮究望：[我到宿舍了。]

馮究望：[（小熊表情）]

俞還：[好，知道了。]

馮究望：[老師好冷淡。]

俞還：[好的！！我知道啦！！]

俞還：[（小熊表情）]

俞還：[行了嗎？]

馮究望：[可以了。]

兩個人之間沒有了秘密，馮究望一直探究的事情得到了徹底的解答，俞還本以為他會就此回歸以前的生活。

周一馮究望和舍友一塊去階梯教室，俞還在一片問好聲中點頭路過。到了馮究望這裏，變成輕飄飄的一句“俞還”。

俞還停下來，吳浩非怼了怼馮究望的手肘，側到他耳邊問：“又發什麽瘋？”

馮究望閃開了，“離得太近了。”

吳浩非白眼差點翻上天，眼看着馮究望以更近的距離往俞還跟前湊。

顧忌到旁邊有人在，俞還也沒多說什麽。馮究望卻沒讓他走，反而轉身跟舍友說：“你們先走，我有點事跟俞還說。”

又一次叫了名字。

俞還忍不住皺眉。

“你上課快遲到了。”他提醒道。

“沒關系，不差這一節……”馮究望嘟囔到半道看到俞還的眼神停下來，改口道，“講完立刻跑去上課。”

反正其他人已經走光了，俞還也沒有什麽要緊事。他清楚馮究望性格，不讓他說指不定要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索性站定聽他說話。

“他還會來找你嗎？”馮究望問。

俞還很快意識到他在講誰，表情變得不太自然，“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會吧，畢竟事情還沒說清楚。”

“馮究望。”

“你們會和好嗎？”馮究望忽然曲起腿，與俞還的視線平齊，“畢竟你那麽容易心軟，他要是跪下來給你磕幾個頭你是不是就原諒他了？”

俞還搞不清馮究望的腦回路，擡手拍了下他的腦袋：“他為什麽要給我磕頭啊？”

“重點是這個嗎？”馮究望站直身眼裏有了點笑意，“萬一呢？”

“別什麽萬一不萬一，你腦袋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能不能想點和學習有關的？”

“在想你。”

俞還一下卡殼了，雙手環臂打量他：“好的，我可謝謝你了。”

馮究望張口就是胡話，聽得出是現場編的：“是真的，昨天晚上都在想你要是和他和好了怎……”

馮究望沒說完就被俞還捂住嘴巴，俞還似乎比他更厭惡那個人，眯了眯眼威脅道：“不會說話就別說了，我昨天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你聽不出個好賴？而且你昨天不是說我很絕情嗎，今天怎麽又變成心軟了？”

俞還的手并沒有捂得很嚴實，馮究望的聲音勉強透出來，嘴唇似有若無蹭過掌心。

“補充一點，還很記仇。”

俞還松開手：“你關心這個幹嘛？該講的我都講完了，你也差不多得了。”

“他長了一張讓人很不爽的臉，我怕下次見到會忍不住想揍。”

俞還一本正經說：“你可不能再打架了，又是逃宿又是打架，英語沒準還要挂，你到底想不想畢業了？”

馮究望忍俊不禁：“俞還，重點是這個嗎？”

“我知道不是這個。”俞還嘆了口氣，“就看不出我不想回答嗎？”

馮究望卻把話題拐回來：“為了我能順利畢業，你還是不要和他和好了。”

俞還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露出無奈的表情，“你這算關心我？”

馮究望沒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俞還穿戴整齊的衣褲上，從上到下打量個來回，最終定格在那張過分幹淨的臉上。

俞還在他眼裏充當了很多角色，是笨拙的小熊，是蝴蝶不斷煽動的翅膀也是毫無防備可言的羊羔。

但仍然忍不住想他還會有更多的身份嗎？在他窺不到的地方，露出另外一種脆弱的神情。

像是草莓最甜的那一部分。

“嗯。”他應了一聲，“你就當是那麽一回事吧。”

不希望自己的玩偶被搶走，老師是他發現的，才不管先來後到，他看到了他撿起來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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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系裏忽然突擊檢查宿舍，俞還敲了兩下門沒人回應，跟在他後面拿着檢查表的喬野川說：“俞哥直接推門就行了，這個點我估計他們都睡死着呢。”

馮究望他們宿舍是第一個被查的。

一群半大的小夥子，心火旺盛，脫了衣服就穿着個褲衩睡覺。

俞還就是擔心這個才沒有直接推門，用手扶了扶額，手指在床杆上敲兩下：“都給我穿上衣服，查宿了……這什麽？泡面桶？吃完了不扔？還有吹風機就擺桌面上了？收走了啊，你們那點頭發吹什麽頭？”

舍友套衣服套到一半，聞言頂着一頭雞窩扭頭道：“俞哥，你這是殺人誅心。”

俞還揚起臉假笑一下，“趕緊的，衣服給我穿好了下床，什麽時候了還睡覺？”他腦袋邊的床鋪一直沒動靜，俞還扭頭道，“怎麽還睡……”

馮究望已經醒了，只是一直沒說話，盯着俞還頭頂的發璇，懶洋洋打招呼：“下午好。”

俞還懷疑自己得了一種一見到馮究望就會被氣到的病，“好什麽好？給我起來。”

“你确定？”

“趕緊起來。”

馮究望起來了。

和其他三個人一樣，只穿了內褲。精壯的腹背暴露在空氣中，帶着含糊的鼻音：“冷。”

俞還靜了半秒鐘：“……冷就把衣服穿上，你們這個宿舍怎麽回事，都光着睡覺？這樣睡覺舒服？”

舍友道：“哎這不是還穿着內褲嘛，是舒服啊，俞哥你平時都穿睡衣睡覺？裸睡賊舒服，改天你試試。”

俞還：“我看你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們分沒了。”

“別啊俞哥！吹風機都收了，分就別扣了呗！”

馮究望只套了褲子就要從床鋪上下來，俞還說：“馮究望你把上衣也穿上。”

馮究望大概還沒睡醒，眼皮半阖，頭發有些翹起。

“困。”

俞還頓了頓，視線轉向別處沒再說什麽。

也沒有催促。

等喬野川等人查完一圈，馮究望完全醒了，套了運動背心在身上，站在一邊等人都出去。

俞還是最後一個走的，臨走前和身為宿舍長的吳浩非說了幾句話。

路過馮究望身邊，馮究望說了聲“再見”，俞還摸不到頭腦也回了他一句“再見”，說完才覺得不對。

“……你把‘老師’丢到哪裏去了？”

“不想叫。”

俞還想揍人。

馮究望卻湊到他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哥哥再見。”

俞還發現他很喜歡這個稱呼，有事沒事拿出來叫一叫，最開始他還不适應，現在……他想都沒想擡手摸了摸馮究望的頭發，揉蹭了兩把，懷着惡作劇的心思，想以此贏馮究望一次。

“馮究望小朋友再見。”

馮究望聞言忽然低下頭拽住他的衣角。

“怎麽了？”

“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查宿吧。”

跟着你。

俞還想也沒想地拒絕：“你別想一出是一出了。”

“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

查完最後一個宿舍和學生道別，俞還沒有回辦公樓，直接到食堂去吃飯。

手機上又響起陌生號碼，他只點了一下讓它靜音，就把手機放在桌上任憑屏幕亮着直到熄滅。

這些天一直有陌生電話打進來，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俞還必然不會輕易接聽。

他其實有些搞不懂李淮青為何突然這麽執著。

交往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積極過。

今天食堂裏的西紅柿雞蛋煮得軟爛，俞還吃幾口就吃不下去了，勉強吃了幾塊雞肉撂下勺子。眼前多出一只手拿起他的手機。

俞還擡頭往上看，馮究望十分不客氣地劃開接通鍵：“喂？在做愛，勿擾。”

俞還：“………………”

吓得忘了奪回手機。

馮究望把手機拿開耳邊，嘴角又揚起惡劣的笑：“挂了。不是劈腿那個，好像是淘寶要好評的。”

俞還咬牙切齒：“馮究望！”

馮究望假裝乖巧地回應：“嗯、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