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矛隼
簡曉意已經有好些時候沒有看到自己的堂弟, 心中焦急不已。
他本與蔣長史一同住在韶華殿的偏殿,那天去鯨海岸他并沒有同去。
自從跟曉年他們一起離開了寧安,由于在路途中不方便繼續自己的研究, 再加上旅途的前半段他有些不适, 所以精神不濟, 大多時候都是在車中或者臨時歇腳的地方休息。
還好途中有曉年這個志同道合的堂弟與之交流, 兩人相談甚歡, 彼此都覺得收獲頗多, 很多困惑已久的事情豁然開朗。
到了遠安行宮之後, 他的精神完全恢複, 再加上全部都是空閑時間, 簡曉意就開始整理自己這十幾年在寧安撰寫的案卷,并且将在旅途中受到曉年的啓發而生出的新想法都一一羅列出來,想着等有機會,再去仔細查驗。
這樣的生活,與在寧安,确實很不一樣。
不用去管那些左鄰右舍的閑言閑語, 不用去管那些砸在他院門上的石塊和污泥, 也不用管本家的諸多約束和指責……仿佛真如曉年說的一般, 自己擺脫桎梏, 果然心境都開闊了起來。
原本他還擔心,自己這樣跟着曉年一起走,會給他添麻煩,會惹王府的主人不喜。
但煜親王府的蔣長史一到韶華殿就跟他同住一院, 顯然是在尊重他這個随行客人的意思,要不然對方讓他一個人待在偏殿,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僅如此,蔣長史還特意跟簡曉意談過關于以後的安排。
“簡大夫年輕有為,醫術高明,又是我們簡小大夫的親族,我等俱是十分尊敬,是以簡大夫莫要拘束,但凡有任何需求,都請告訴蔣某,或者告訴身邊的侍從,我們一定盡所能達成。”
簡曉意在寧安是沒有徒弟的,因為沒有任何學徒願意跟着這樣一位名聲不好的大夫學醫,他也沒有侍從或者藥童,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來做。
和曉年一路之後,蔣長史很快就給簡曉意安排了一個侍從,并言道等他們安頓下來,還會帶幾個孩子過來讓他看看,看能不能擇其一二,就像蒼術和決明跟在曉年身邊一樣,讓簡曉意也能收個把徒弟,好傳承醫術。
簡曉意對這樣的安排表示非常滿意,也很感激,畢竟他要做的事情既是個腦力活兒,也是個體力活兒,能夠有個幫手,自然是好的。
以他做的事情,恐怕無人願嫁,若真能有所成就,一身醫術總要人承襲,從小帶的徒弟,自然也知心些。
蔣長史還跟他說過北境和煜親王封地的情況。
“邊境因為戰事,卻有不少人亡故,若簡大夫能夠以此做出造福百姓的事業,我們會征求亡者家人的同意,為亡者立碑,并令專人供奉香火,好生贍養其家人,以慰其在天之靈。”
雖然這樣一來,做這件事的花費會變得極大,但無論是簡曉意自己,曉年還是煜親王府,都覺得這是值得的,也是應該的。
除此之外,蔣長史還讓簡曉意列出一些他們需要置辦的東西,以便他到了興安雪嶺,就可以繼續這項研究。
原本簡曉意還想多與堂弟商量一番,聽聽曉年的意見,誰知道就聽說了他們在鯨海海岸遇到了意外,曉年被水母所蟄,昏迷不醒。
曉年被送回韶華殿的時候,簡曉意其實也去給他診過一次脈,但他的結論與那些遠安的老大夫是一樣的。
再加上寧安是內陸,簡曉意對于這種病症的救治毫無經驗可言,也因為給不出實質的好建議,他強壓自己不要湊到前面去,否則不僅出不了力,還給人添麻煩。
雖然如此,但該有的擔心一點也不會減少,他去看曉年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有了紅疹,看上去觸目驚心,讓人心疼不已。
跟他一起住在偏殿的蔣長史已經兩天沒有回偏殿,一直在前面看顧和張羅事情。
簡曉意聽說煜親王也一直陪着,心裏慶幸有這位看重曉年,煜親王府一定會竭盡全力保曉年。
他在心中默念“吉人自有天相”,但幾天過去了,曉年依然沒有醒過來,而且煜親王也不許人進主殿,隐隐透着不祥,這就讓人寝食難安了。
還好,老天終究還是眷顧這個善良溫柔的少年的……
再一天以後,簡曉意聽說曉年已經醒了,而且身上的紅疹都消了去,眼看沒有大礙了,心中懸起的巨石終于落了地。
他去韶華殿看望了曉年,也親自把了脈,這才心有餘悸地道:“咱們可再別去海邊了。”
曉年見堂兄臉上俱是關心,雖然覺得這也是種因噎廢食的想法,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兄長也某要擔心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不着痕跡地看了看對方的頭頂,又掃過他的身後,因為動作十分隐蔽,所以并沒有讓簡曉意發現。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明明是隔房的堂兄弟,但經過短短時間的相處,卻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大概是兩個人身上都有股認真和執拗的勁兒,又都走的是“不同尋常之路”,所以不禁惺惺相惜起來。
是以曉年昏迷的那段時間,簡曉意完全沒有想過,如果曉年沒了,他的研究該怎麽辦。
他滿腦子都是曉年的安危,只想等曉年醒來。
“你上次說,到遠安的時候就已經給族裏去過信了,那這次的事情,是否還告之族裏?”
曉年離開本家的時候,因為看出二房的簡遵執對他的關心是有幾分真心的,所以承諾到達目的地後給本家報個平安。
他也說到做到,入住遠安行宮的當天晚上,除了給祖父寫了平安信之外,也給寧安準備了信箋。
這一次曉年也算是逃過了一場生死大難,照理說,應該跟長輩說明一番。
“寧安就不再去信了,免得多些人擔憂。”曉年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樣也好。”簡曉意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堂弟并不想跟本家牽涉太多,對簡家的藥材生意似乎也并不感興趣。
經過了這次意外,他已經非常清楚,自己的小堂弟在煜親王府是個什麽地位——連煜親王都親自守着他,這是何等的寵信。
也正因為如此,簡曉意就更加欣賞曉年了。
長房對曉年有敵意、有偏見,曉年不放在心上,還能一笑而過,是因為并不在意他們的看法;
二房對曉年殷勤以待,誘之以利,曉年不被蒙蔽,是因為他心中對本家的東西沒有貪欲,所以能夠清明自正;
可曉年對簡遵執這位叔爺爺有幾分耐心和善意,對簡曉意這個堂兄能坦誠以待,說明他并非因為自己年少有為、受煜親王器重就對他人的平凡善意真誠視而不見。
誰對他好,哪怕是點滴心意,他也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簡曉意想:這樣的曉年,難怪能讓他,讓蔣長史和鄭大人,甚至讓尊貴的煜親王,都牽挂不已。
……
送走了堂兄,曉年還是給祖父寫了一封信。
這一路從京城到遠安,哪怕一直在趕路,他最多隔兩天就會給家中寫一封信。
寫信既是報平安,也是想跟留在天京的祖父好好描繪一下冀州的大好河山,稍稍彌補他因年事已高而不能遠行的遺憾。
自己在海域遇到意外,一下好幾天過去了,他醒來就立刻給祖父寫了一封信。
原本那信中并沒有提到意外的事情,但經過堂兄這麽一“提醒”,曉年又覺得不跟家裏說實話,似乎不太好。
更何況他好幾天沒有寫信,以祖父的敏銳和對他的關心程度,恐怕早就有所察覺,他再這麽輕描淡寫地敷衍,妄圖瞞住對方,反而會讓祖父覺得他以後也會報喜不報憂,生出更多不必要的擔憂。
與其讓祖父他們猜來猜去,心裏沒個踏實,還不如他主動交代,起碼家人看到以後,相信他會據實以報,就不會再想東想西,徒增煩惱了。
所以曉年就把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詳細地描述了一遍,然後還特意問了劉煜和蔣長史他們,以便加上自己昏迷之後發生的諸多事情,全部寫在信裏告訴祖父。
當然,他還是隐去了些細節,比如煜親王是如何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以及自己如何突然變成了先祖返魂……
曉年見簡家堂兄的時候是在主殿的抱廈裏,所以簡曉意并不知道自己跟曉年說話的時候,煜親王本人正在卧房裏,和兩只小虎崽一起坐着,安靜等曉年回去。
經過這一次“意外”,煜親王殿下和自己的兩個毛球侄子有了幾天共同守護曉年(哥哥)的經歷,關系變得融……好吧,其實和之前也沒啥太大區別。
曉年走進卧房的時候,煜親王在看自己的兵書,小虎崽則在床榻上玩耍,兩邊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算相處得“和睦”。
不得不說行宮的床榻可真是大,不要說睡一個曉年或者兩只小虎崽了,就是睡三、五個煜親王,也是可以擠下的。
小家夥在床榻上追逐打鬧,還有墊子、被子可以“禍害”,開心得很。
曉年進來之後,煜親王和小虎崽的注意力就再離不開他身上了。
雖然簡小大夫表示自己要趕緊寫一封信,他們也聽話沒有打擾,但劉煜馬上站起身來坐到了他旁邊看書,小虎崽也呼哧呼哧爬下床,伸爪爪讓曉年抱它們到案幾上,乖乖趴在旁邊看曉年寫字,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它們看上一會兒,就會伸出自己的小爪爪,故意蒙在紙上,幹擾哥哥寫字,其實就是時刻要被哥哥關注的意思。
曉年不生氣,輕輕捏捏它們的小爪子:“哥哥給祖父寫信呢,寫完了念給你們聽。”
小虎崽聞言,這才收回自己的小爪爪,然後繼續趴在旁邊,看曉年的筆尖在紙上游走,留下一排排整齊的墨色痕跡。
曉年知道自己這一“睡”把他們都吓到了,所以也沒有阻止他們黏着自己。
他很快寫完了信,然後抱着小虎崽坐回床榻上,拿堆在床榻角落的玩偶逗它們玩。
煜親王也沒有客氣,自己主動跟着一起坐過去,看他的小大夫和小崽子玩。
因為曉年拿的是小家夥最喜歡的兔子玩偶,它們起初是非常開心的,不過玩着玩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開始頻頻向曉年看過來。
就在簡大夫疑惑不解的時候,小虎崽突然不要玩偶了,它們一起撲過來,趴到他腿上。
“嗷嗚嗷嗚~”“嗷嗷嗷嗷~”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對曉年叫,小爪爪在他腿上踩呀踩,好像平時想求他什麽的時候就這樣撒嬌。
“寶貝想要什麽呀?”曉年剛醒來,正是對它們感到愧疚的時候,自然想做到有求必應。
小虎崽聽出哥哥似有要滿足它們的意思,眼睛都亮了起來,小尾巴搖得可歡了。
“嗷嗚嗷嗚~”乖乖先用小爪爪拍拍曉年的腿,然後轉身跑回去把被它們落在後面的兔子玩偶拱過來,一邊用小爪爪摸摸它,一邊昂起小腦袋看向曉年,圓圓的淡藍色眼睛裏充滿了期待。
曉年:“……”乖乖和崽崽想要的,該不會是那個吧……
仿佛要證明自己的猜想,小虎崽見哥哥沒有反應,于是又把兔子玩偶往前推了推,這次直接推到了曉年的腿邊,再趴曉年的身上,繼續嗷嗚、嗷嗷地叫着,只是語氣明顯變得比剛剛急促。
這下看懂了小家夥的意思,曉年卻裝傻道:“哥哥陪你們玩啊,咱們跟小兔子一起玩。”一邊說着,還一邊拿起那個玩偶在小虎崽面前晃了晃,結果被它們“無情”地撥開了。
“嗷嗚嗷嗚~”“嗷嗷嗷嗷~”不要這個小兔子,要哥哥的小兔子!
小虎崽拼命往曉年懷裏擠,以為哥哥聽不懂它們的意思而着急了。
曉年明白這下忽悠不過去了,必須作出正面的回應,于是無奈地解釋道:“那是意外,是意外……哥哥沒辦法随時想變就變的。”
這個時候,坐在旁邊圍觀小虎崽發揮功力纏曉年的煜親王開了口:“你要适應,學會控制。”
抱住往他懷裏擠的小虎崽,曉年扭頭看向劉煜,對方又接着道:“你不能在別人面前突然變成先祖返魂,亦不能忽而恢複。”
曉年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劉煜的意思。
他是先祖返魂這件事,茲事體大,不要說旁人了,就連他祖父和叔父一家都不能告知,免得給他們引禍上身。
但曉年是第一次感受他自己的先祖返魂,變成兔形的時候莫名其妙,恢複人形的時候更是摸不着頭腦,要不然也不至于和劉煜“坦誠相見”了。
想想當時自己不着片褛地坐在劉煜的身上……曉年臉上不禁生熱,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朵。
劉煜見他露出羞怯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目光也不禁變得深沉幾分。
他的手指微動,似乎在回味它們碰觸那光滑柔軟的皮膚時帶來的刺激和興奮。
雖然有些畫面太過旖旎,不過這事情涉及自身安危甚至家人的安危,曉年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該如何學會控制自己呢?”
劉煜是先祖返魂,他不像小虎崽,一直未能恢複人形。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先祖返魂。
但這種東西說來玄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即便是煜親王,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幫助曉年掌握這項“技能”。
對于曉年來說,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不斷地嘗試,不斷地摸索,直到“熟能生巧”。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得花大量的時間在卧房裏“練習”了。
曉年看看劉煜,又看看在他懷裏鬧騰的小虎崽,一時之間頭疼不已。
這時候煜親王善解人意地開了口:“把床帳放下來,你在這裏嘗試,我們不看你。”
他伸手把兩個小崽子抱過來,大有會幫曉年照顧小虎崽的意思。
曉年思考了一陣,覺得劉煜的建議挺不錯的,但他略有些擔憂地看向在煜親王懷裏瘋狂扭動的小虎崽,不确定讓煜親王帶着小家夥,是不是真的沒問題。
果然,劉煜才把它們抱開,小家夥落地就往床的方向跑,煜親王雖能捉住它們,但到底會弄出點動靜來,讓簡大夫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感悟”和“體會”。
沒有辦法,曉年只有哄它們道:“你們乖一點,哥哥才能變小兔子給你們看呀。”
小虎崽聞言,立刻老老實實地趴回離床有些距離但又不至于看不到床的墊子上,還沖曉年露出了一點嬌羞的小表情。
曉年:“……”他是不是答應得太爽快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
簡小大夫在為“不露餡”而努力,煜親王則一邊看住小崽子,一邊陪在曉年身邊,給他安全感。
蔣長史長時間沒見到他們出來,心中十分疑惑,于是拉鄭榮來給殿下請安。
“簡大夫今日感覺如何?殿下,您看是否還要請幾位大夫過來看看?”
“他在……休息。”劉煜望了望卧房的方向,對自己的左膀右臂道:“既然曉年已經好了,就不要讓外人進出韶華殿,留在行宮的大夫,都遣散了。”
——不是說并沒有大礙,怎麽白天裏還在休息?
雖然覺得奇怪但蔣智還是立刻拱手答道:“是,殿下。”
這個時候,被煜親王稱“在休息”的簡大夫匆匆從卧房中走了出來,看到蔣智和鄭榮的時候立刻微笑起來。
簡大夫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而真摯,再加上那雙漂亮澄澈的眼睛看過來,讓人不禁對他卸下心防。
只是當曉年看到鄭榮時,明顯愣怔了一下,目光則在他肩膀上停留了片刻。
曉年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劉煜和鄭榮的眼睛,但他們都沒有說什麽。
直到蔣智和鄭榮确定無事就退下後,劉煜才問曉年:“你又看到了?”
曉年點點頭,回憶起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他在武原大哥的肩膀上,分明看到了一只成年的茅隼!
那隼頭部為白色,有暗色縱紋,上體呈灰褐色,布有白斑,尾羽也是白色的,但帶着石板色的斑紋,是以整只看上去羽毛是近灰的,再加上眼神深邃、嘴喙銳利,現在高大威猛的鄭榮身上顯得十分帥氣。
這只茅隼,是曉年“蘇醒”之後才出現的,一直跟在鄭榮的身邊,大多時候就停在他的肩膀上,偶爾扇動一下翅膀。
曉年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自然感到十分驚訝,問過劉煜才知道,這就是鄭榮的“魂魄”……
——他竟然看到了別人的“魂魄”!
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一定會讓曉年驚慌不已。
但現在他經歷了自己都是先祖返魂的事件,再看到別人的“魂魄”,也就不需要大驚失色了,所以只一開始驚訝了一下,曉年就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
真正讓曉年感到困惑的,其實是在他看到堂兄簡曉意的“魂魄”出現的時候。
堂兄簡曉意一直在偏殿,大概是知道曉年昏迷之後主殿必是一片慌亂,就更不敢總是讓侍從過來問、怕影響了他們。
所以直到大夫确認曉年沒事了,他聽到了消息,才來看曉年,也讓曉年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況。
在曉年眼中,武原大哥的“魂魄”是完整的茅隼形态,但堂兄的“魂魄”,卻并非完全。
他只有頭頂和脖頸有虛影,身後還有一條尾巴。
據曉年這段時間在北境所見,他确實曾看到過頭部為淡灰褐色、耳緣白色、身上為棕黑色的紫貂,而且它們還都有一條大而蓬松的尾巴。
這些在簡曉意并不完全的“魂魄”上都有體現,所以曉年判斷,他的“魂魄”應當是類似紫貂的生物。
——原來“魂魄”也有完全和不完全的……只是,他的先祖返魂是兔形,但同族的堂兄卻擁有紫貂的魂魄……難道這個,并非遺傳?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解釋一下,其實“魂魄”就像哨向文中的“精神體”,有完全狀态,就像鄭榮的矛隼,也有非完全狀态,就像簡曉意的紫貂,但他們都是虛體,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而先祖返魂是實體,所以只要小攻和小受變成先祖返魂的狀态,所有人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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