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鄒淼被陳卓拉住胳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了兩步，很快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喝多了。
雖然頭腦還算保有意識，身體行為有些不由自主。只能跟游戲挂機自動選擇跟随隊友模式一樣，跟着陳卓上了一輛出租車。
随着出租車的起步，她的頭腦越發的暈眩渾沌，眼皮子也越來越重。整個身體随着汽車的加油和剎車的慣性，在後座上來回搖晃。而着來回的晃動就像是激發她身體內酒精的催化劑，讓鄒淼整個人的醉意愈加明顯。漸漸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陳卓只能伸出手扣住她的肩膀，以免發生意外。
奈何這位年輕的小哥哥，雖然身強體健，新陳代謝效率優越，但酒量畢竟還沒有經過社會的錘煉。
剛才一時間喝的太猛此時也比較上頭，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即視感。
下車的時候，鄒淼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的樣子。雙腳一觸碰到水泥地，膝蓋就打彎軟了下去。
陳卓生拉硬拽，最後只能半躬着身子将鄒淼的胳膊繞過自己的脖子，架着她一步步往回走。
好在鄒淼似乎還保留了一些自主能力，不至于渾身脫力，被對方這樣架着，竟然也就步履蹒跚的跟着走了。
電梯到了九樓，陳卓看了眼對方。
“鑰匙呢？”工作室的鑰匙實際上有兩把，一把在陳卓身上，因為她就住這裏。
一把放在放在辦公室裏，方便鄒淼人不在時，這兩個年輕人加班時鎖門。就算當晚帶回了家，第二天也會放回固定的位置。
也就是說此時想要開門，得用鄒淼的鑰匙。
“什麽鑰匙？”鄒淼的口齒含混不清，燈光下能看清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家的鑰匙！”
“我家？還沒過年呢，回什麽家啊。”
Advertisement
“……”陳卓面對鄒淼的醉言醉語，終于有點崩潰了。
鄒淼今天出門并沒有拎包，陳卓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發現這人身上一共有四個口袋。
他先是動手探了探鄒淼的外套，發現兜裏就一部電量告急的手機。
至于褲子，還是算了吧。看布料的起伏程度
怎麽也不像是能藏下鑰匙的。
“鄒淼，你到底把工作室的鑰匙藏哪裏去了？”陳卓表示簡直不可思議，這個女人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露宿街頭，然後第二天上社會新聞的嗎？
“鑰匙？鑰匙……在……”她整個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一個勁的往地上滑。
陳卓簡直覺得鄒淼為了折騰自己施展出了千斤墜的功夫。不然誰來解釋一下，這女人看起來挺瘦的，怎麽能這麽重？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胳膊連帶肩膀上的肌肉都又酸又脹，像是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對抗訓練。
最後，陳卓還是沒有如願以償的找到鑰匙。只能心一橫牙一咬，将人拖回了電梯，按亮了十樓的樓層鍵。
等陳卓将人安置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并從櫃子裏翻出一床棉被将整個人蓋住之後，才發現自己背上已經汗濕了一片。
他找了身衣服，打算沖個涼再睡。
臨了，站在沙發前向似乎已經屏蔽了外界信號的鄒淼發出言語警告。
“想吐吐垃圾桶裏，地上也行，千萬別吐沙發上！”
鄒淼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陳卓今夜其實也喝了不少，之前一直再撐着。否則自己那不靠譜的老板，恐怕真的要露宿街頭，明天的早間新聞裏大概就要出現一條“妙齡女子深夜醉酒，凍死路邊”，既令人惋惜，又十足奇葩的社會新聞。
此時被浴室中溫熱的蒸汽一沖，令人頭腦暈眩的酒勁仿佛逐漸解開了封印，愈演愈烈。
陳卓穿着睡衣，機械的擦着頭發，正打算窩回床上好好睡一覺。
路過客廳的時候，卻看見鄒淼不知道什麽時候整個人坐了起來，正目光呆滞的盯着眼前的茶幾發呆。
對方詭異的行為，着實讓習慣一人在家，膽子卻并不算大的陳卓吓了一跳。
“你不睡起來幹嘛？”
此時的陳卓自己腦子已然不太清醒，徹底忘記了對方其實就住自家樓下，而自己半個小時前還心急火燎的想要将對方送回去。
鄒淼口齒間發出模糊的自語。陳卓眯起眼睛，仔細分辨。
發現她是在說：“我好難受。”
陳卓連忙奔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把整個人往起帶：“喂！你既然起來了就去廁所吐啊！”
或許是陳卓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暴力行為加重了她的不适。鄒淼擰着眉頭搖了搖頭：“我不想吐，我是心裏難受。”
陳卓滿臉狐疑，表示并不相信對方的鬼話。依舊沒放棄将眼前這個身高170又因為常年健身，密度也很可觀的女人往廁所帶的念頭。
他甚至暗自估量自己如果現在直接把人打橫抱過去，究竟會不會發生中途墜機的慘劇。
“有水嗎？我渴了。”鄒淼十分不見外的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也許陳卓雖然看起來酷酷的，骨子裏其實是一個溫柔乖巧的種子。鄒淼敢發號施令，他也就真的順着她照做。
甚至還超額完成了任務——不僅倒了杯溫水，還取了一盒鮮奶放在對方面前。
“喝吧，鮮奶解酒。”
鄒淼将桌上那瓶利樂包裝的鮮奶拿起來下意識的掂了掂，眉毛似乎輕輕的動了動。
“你可真夠貼心的。不過可惜了。”
陳卓不明所以：“可惜什麽？”
鄒淼嘆息道：“可惜你這種鋼鐵直男，容易找不到女朋友。”
陳卓：“……”
這是腦子剛恢複點組織能力，又想開始了是嗎？
陳卓眯了眯眼，嘴角拉起嘲諷滿級的微妙弧度：“呵呵，姐姐你這種鋼鐵俠才是注孤生吧。”
我去，這小子說的好像還挺貼切，竟然一時無法反駁。
鄒淼敗下陣來，臉上的表情越發頹廢。
“不想和你貧了。我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陳卓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眼前這個女人語言能力，思維邏輯似乎一瞬間找了回來。
鄒淼本以為對方會毫不留情面乘勝追擊繼續嘲諷，沒想到的是，這個弟弟竟然沉默了。
過了半晌才別扭的說了一句：“我又不瞎，早看出來了。”他停頓了一下，加了一句，“趁我現在有空，把煩心事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鄒淼笑了，會心的那種。她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看見了一些讓人覺得惡心的東西。心裏憤憤不平，可偏偏沒有立場。看來我這種人就适合活在武俠小說裏，路見不平直接拔刀相助才是人生快事。”
“是不是住你樓下的那對夫妻。”
鄒淼愣一下，她驚訝的發現陳卓遠比她想象中要細膩通透。
陳卓：“今天我晨練的時候，碰見了801的住戶。
他和我說今天淩晨碰見了你。他讓我轉告你，之前有人因為803夫妻争吵動靜太大報過警，可那個妻子非但不承認自己被家暴，還反過來維護丈夫。
一番調查無疾而終，反倒是鄰居被那個男人威脅恐吓了一通。他們都覺得那個男人也許腦子不太正常，都不敢招惹。擔心你一個獨居的女人會因此惹上麻煩。”
鄒淼冷笑：“他能有什麽問題？我看他正常的很。不過就是個自私偏執又沒有用的廢物垃圾罷了。
這種男人在生活中幾乎沒有什麽優勢，除了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尋找存在感和自以為是的價值，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鄒淼的語調有一些古怪，透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情緒，語氣中不乏陰狠。她嘴角雖然微微勾着，眼中的光卻是冷的，甚至讓一旁的陳卓都感受到一陣寒意。
陳卓有些不解：“這樣的家夥根本不配稱之為人，可即使如此，你大不了想辦法幫幫那個女人。你又何必這樣折騰自己？”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伸出手捂出自己的臉，用力揉了揉。她搖了搖頭，雖然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陳卓依舊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無可奈何的遺憾。
“有些事，你不懂。或許也沒人能懂。可偏偏讓我遇上了，你說我能怎麽辦呢？”
鄒淼語氣中帶着無奈和自嘲，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原本就帶着醉意的陳卓越發摸不着頭腦。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一刻他能感受到鄒淼看似随意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些積壓已久的情緒——那絕對不是樂觀向上的東西。
那就像是海面上熱氣流被吹走後形成的低氣壓，随時都可能醞釀成一次巨大的風暴，能将整個空間攪的天翻地覆。
看着對方從一個喝醉的沙雕，突然畫風一轉變得莫名陰郁。陳卓的內心也随之發生轉變。本來是嫌棄中夾雜着一絲擔心，可以看見鄒淼露出嚴肅的表情，心裏的嫌棄一下子都煙消雲散。
身上只穿了睡衣的大男孩突然覺得有些冷，鬼使神差的坐在沙發上，拉起棉被的一角包裹住自己。
“我不懂你也可以告訴我，我對自己的理解能力還是很自信的。再不濟，什麽話說出來，就當是減壓吧。”
鄒淼轉過頭看向他，半開玩笑的來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是裝的？”
陳卓：“你有必要這麽無聊嗎。”
鄒淼：“沒準真有呢。”
三好學生陳卓表示完全不信：“你說你圖啥。”
鄒淼：“圖你長得帥。”
陳卓聽她這麽一說，下意識伸出拳頭在她肩膀上一錘，看架勢就跟男人間開玩笑時沒有任何區別。
“信你有鬼，白天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怎麽可能是裝的。”
鄒淼扶額，看來自己這張嘴在對方眼裏已經是完全沒有可信度了啊。而且，自己心情不好，可自己對他有不良企圖根本不沖突的好嗎？
陳卓完全腦回路就和自己不在一條線上。也不知道是真單純，還是在裝傻。
雖然一開始确實因為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受到了影響才想要去借酒消愁。可是後來借着酒勁裝醉想要調戲試探對方的心也是真的呀。
雖然幾次三番試探失敗，但鄒淼始終覺得陳卓對自己很特別。懷疑對方暗戀自己的這個想法，隔三差五就要死灰複燃一次。
也正因為她總是這麽想，導致自己看陳卓也越來越順眼。
特別是親眼目睹當天陳卓力戰三個小混混，事後又後怕的控制不住瑟瑟發抖的模樣。
真是怎麽想怎麽有種教人抓心撓肝的反差萌啊！
今天本來想着順水推舟，如果陳卓真有意思，肯定會不會不管自己，說不定還能溫柔體貼細心照顧。甚至會酒後亂點啥……
原本想想就刺激。可眼下的陳卓堪稱是天使的臉蛋，魔鬼的操作。也不知道是真的對自己心如止水，還是已經直到家了。
現實骨感的超乎想象。雖然對方卻是沒有扔下自己，可劇情走向完全不是按照鄒淼自己腦中YY的那套劇本來的。
搞得現在她更加抑郁。
尤其是這小子非但毫無自覺，如今在一副坐在自己身邊打算近距離吃瓜的模樣，真是讓人欲哭無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