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月的夜晚溫度下降的很快，剛端上來的烤串表面很快就凝結出一層油脂的結晶。
鄒淼卻是渾然不在意，機械而麻木的朝自己嘴裏不停的送着這些高熱量的“垃圾食品”。
“來一件啤酒。”
看來光是吃油膩的燒烤還嫌不過瘾，鄒總還要加錦上添花。
沈曼嘟着嘴表示不滿：“老板，你說請我們吃飯就是撸串啊？這也太不給力了吧。”
陳卓不冷不熱的插了一句：“有些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渴望高熱量食物的攝入。”
沈曼先是不解的看向陳卓，又看了看鄒淼。
她發現鄒淼雖然神色自若，但也沒有開口反駁。沈曼多少還算有點眼力見，聽對方這麽一說，琢磨着八成确有其事。于是也就不敢繼續抱怨。
得，老板既然想大冬天的撸串喝啤酒，咱們這些小弟還有啥可反駁的？反正花的不是自己兜裏的錢，舍命陪君子呗。
沈曼深覺自己不像陳卓那麽有底氣，鄒淼的大腿她是不能松手的。
啤酒一上來，沈曼連忙主動幫着開瓶。率先給鄒淼滿上一杯，而後自己也不甘落後。
“老板，我敬你啊，感謝今天晚上的燒烤大餐。”說完，小姑娘十分豪邁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完事後還學着電視裏的江湖人物，将杯酒倒了倒，示意此杯已經飲盡。
雖然看着挺爽快，但是一杯涼啤酒下肚，沈曼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冷啤酒連帶剛才吃下去的肉串，在她胃裏一相遇就開始翻騰作祟。
“行了行了，你一個女孩子喝什麽啤酒。老板給她來一壺熱豆漿。”鄒淼見沈曼擰在一起的眉頭，連忙制止她繼續作死。順手打算将女孩面前的啤酒拿到自己面前。
結果陳卓中途伸手截胡，将啤酒瓶放在了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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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喝。”一句話說的毫無波瀾。
就連鄒淼也一時間聽不出對方是真心實意還是被迫營業。
鄒淼：“行啊，既然開口了，可得陪到底。”她先幹了一杯，算是還了沈曼之前的敬酒。
接着又再次滿上，沖着陳卓略帶挑釁似的說道：“來啊，咱們走一個。”
陳卓也是毫不扭捏，一杯酒，兩人均是一口氣悶了下去。喝完後雙方的表情也都是一派雲淡風輕，完全是游刃有餘的表現。
沈曼喝着熱豆漿，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梭巡。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怎麽有種棋逢對手，又劍拔弩張的意思。
“鄒總，學長，我胃不太舒服。要不我就先回去了？”沈曼喝了半壺豆漿，又吃了一大盤炒粉。總覺得無法加入酒局的自己像是多出來的，于是決定先溜為上。免得留下來徒增尴尬不說，萬一要是壞了什麽好事兒，那可就罪過了。
“你吃飽了沒有？”鄒淼體貼的問了一句。
“吃飽了吃飽了。”沈曼連連點頭。
鄒淼：“那行，早點回去也好，注意安全。”
沈曼從善如流的再次點頭，心中暗忖：這頓燒烤吃的也是絕了，雖然天已經全黑，但實際上才六點半，這麽早呢能不安全嗎。
她朝兩人打了個招呼，又朝陳卓交代了一句：“學長，晚上麻煩你送一下老板啊。”
陳卓端着酒杯點了點頭。
沈曼離開後，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看來這小丫頭平日裏存在感雖然不高，但其實插科打诨不在話下，一下子少了她反倒怪不習慣的。
“我說你別光喝酒，吃點串啊。”鄒淼把裝着烤串的鐵盤子朝陳卓跟前推了推。
陳卓伸出手撚起一根鐵簽子，咬了一口。眉頭一皺。
鄒淼連忙制止對方想要把嘴裏食物吐出來的行為：“別吐啊，這可是好東西，多嚼幾下很香的。”
陳卓雖然覺得自己剛才像是咬了一大塊肥肉，但聽對方這麽一說，也就将信将疑的咀嚼起來。
口中那團脂肪似的東西貌似比他想象中要有嚼勁，有一點點牛筋的口感。不太容易嚼爛，随着咀嚼，裏面的鹽分和淡淡的奶香味慢慢滲透出來。雖然有些油膩，但的确味道挺香的。
“這是什麽？”陳卓又咬下來一塊，好奇的問道。
“這是牛油啊。”鄒淼答。
“什麽！”搞了半天還真是肥肉，只不過是牛身上的！這讓從小半點肥肉也不吃的陳卓情何以堪？
“你驚訝什麽，這可不是普通的肥油。這東西又叫‘四兩油’，是公牛的胸。是每頭公牛身上也就那麽不到半斤的精華，我們老家根本就沒得吃。我到這裏以後，第一次吃可就愛上了。”
陳卓只覺得自己腦仁有點疼。肥肉也就算了，還是什麽公牛的胸這麽獵奇的部位。眼前這個女人的口味要不要這麽重？
他将還沒撸幹淨的串往桌上一拍，閉着眼睛将嘴裏的還沒嚼爛的“公牛胸部”硬吞了下去。緊接着，又灌下一大口啤酒。
“小陳夠豪爽啊，來姐姐陪你走一個。”鄒淼說完，自顧自的又是一杯見底。
鄒淼：“看你今天吃的不多，是不是是不合胃口。你們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歡烤鞭花，牛羊寶之類的，要不要給你來一套？”
陳卓咬着牙拒絕：“不用了，我不吃這些東西，把它們留給有需要的人吧。給我加碗熱湯面。”
鄒淼大約是幾瓶啤酒下肚有些上了頭，看見陳卓口中毫不猶豫的拒絕，還表現的有些抗拒和尴尬。
她臉上露出十分“富有深意”的神秘微笑。
“跟姐姐一起吃飯害什麽羞啊。老板上湯面，蓋一份爆炒鞭花在面上！”鄒淼豪氣幹雲的報了餐，惹得旁邊撸串的客人都下意識的往他們這邊瞧。
陳卓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恨不得一頭鑽到桌子底下。
好在時間還早，這夜宵攤上沒幾桌客人，否則陳卓很可能當場惱羞成怒的掀桌子走人。
“再來一份番茄雞蛋面。剛才那份等會直接上給她。”
鄒淼一臉無辜的表情：“剛才就是給你點的，你又加什麽？”
看見陳卓的臉色有越發陰沉的趨勢，鄒淼忍不住笑出聲：“行了老板，之前那份面不要了，就只要番茄炒蛋面，快點上。”
陳卓黑着臉：“我說你是不是故意消遣我。”雖是疑問，語氣倒是篤定的很。
鄒淼抵死不認嘴硬道：“我沒事欺負你幹嘛？你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陳卓冷哼一聲：“那就是對我別有所圖了。這風寒露重孤男寡女的，你說你吃個飯還要搞點暗示，是不是單身久過于饑渴？”
原本正在喝啤酒的鄒淼聽到平日裏總是一本正經的陳卓口中居然還能說出這麽有“見地”的內容，直接被啤酒嗆住了。
“咳咳咳……寧說什麽呢小朋友？成年了嗎就學大人說話，當心我打電話和伯父伯母告狀吶。”
眼看這對話就要往詭異或者是尴尬的方向發展下去，好在老板适時端上來的番茄雞蛋面打破了這一僵局。
陳卓接過面，也懶得繼續和鄒淼廢話，打算先填一填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鄒淼看見他吃的正香，拉長了脖子眼巴巴的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這麽大一海碗你也吃不下吧，給姐分出一碗呗。”
陳卓擡起頭：“我吃過了。”
鄒淼：“我看見了啊，就是看你吃的香我才想吃啊。”
陳卓：“我是說我就着這個碗吃過了。”
鄒淼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話語中潛臺詞的深意：“害，我不嫌棄。快點給我來一碗，我餓了。”
陳卓抿了抿嘴，心中腹诽：感情剛才撸下去的那些串都只是擺設？行吧，反正吃虧的也不是自己。
他直接用自己的筷子挑了一小碗面，又随便撥了兩塊番茄三塊雞蛋。一點湯都沒帶，幹巴巴的往鄒淼面前一撂。
或許是因為沒有攝入碳水化合物，十分不拘小節的鄒總竟然真的三下五除二将那碗光禿禿幹巴巴的面條扒拉進肚子裏。
陳卓看她那架勢，心生疑惑：真是餓了？這未免也太能吃了吧。平時一起訂盒飯的時候也沒發現這女人有什麽過人之處，今天這是釋放天性了麽？
陳卓一臉的目瞪口呆，都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吃完了碗裏的，又開始眼巴巴的瞅上了鍋裏的。
他幹脆将海碗直接往鄒淼面前一放：“都給你，全給你，麻煩你別看了。老板再給我來份煎餃。”
等他點完，卻又突然想到，鄒淼如果還餓，那不應該是自己吃自己的，在給她加一份麽？自己剛才那一番操作又是為哪般？莫不是被對方一系列神操作氣昏了頭。
鄒淼心滿意足的吃起面，間或還口齒不清的加了一句：“你一說煎餃，我也有點想吃，等下給我勻倆啊。”
聽到她這句話，陳卓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這是豬嗎？竟然比自己還能吃！
原本以為按照這個吃法，鄒淼很快就會撐不住。沒想到鄒總的持久力遠非常人能比。
她吃吃停停，間或喝上一兩杯。仿佛自得其樂，又像是一個精神病患強迫性思維發作，非要達成某種成就才能停下。
縱使是年輕如陳卓，漸漸的也察覺出來其中的不對勁。
鄒淼故意拉他們出來，也許并不是因為什麽團建，只是想有人陪她一起用吃東西這種方式進行發洩。
很少有人像她那樣，明明大家一起同桌吃飯，卻一個人一杯接着一杯，完全不去強求他人作陪。
“你到底怎麽了？”陳卓看着對方眼中已經明顯的露出了醉意，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關切。
“我能怎麽呢？我很好啊。”
喝醉的人永遠覺得自己沒醉，當然僅限于這人還沒有斷片。殘存的意志讓人自以為是的覺得還能掌控自己，這一點鄒淼也不能免俗。
“你不能喝了，我們走吧。”陳卓邊說邊喊來老板準備結賬。
而一旁的鄒淼卻一改平日裏随性的模樣，變得有些執拗。
“不行！還有半杯沒喝呢！”因為啤酒太脹肚子，鄒淼喝完了啤酒，又加了一瓶二兩半的小白酒。正好滿滿一杯，此時杯中還剩下一多半。
“你是不是一定要喝完了才肯走？”陳卓的眼中已經隐隐有了怒氣，在旁觀者眼中，如果鄒淼繼續作下去，這個身材高大的帥哥很可能會不顧紳士形象的直接将人拖走。
“當然啊，我喝酒才不會剩。”
陳卓瞪了他一眼，下一刻直接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擡至嘴邊手一周，頭一揚。半杯被夜風吹的冰涼的白酒順着喉管流進胃裏。很快又火辣辣的燒成了一片。
“卧槽！”陳卓忍不住罵了聲髒話，然後一把拽住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的鄒淼離開了燒烤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