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申請特調局保護,”沈知頓了頓,反問道,“這麽爛的主意你怎麽想到的?”
張灏噗的一聲随後扭過了頭,裝作無事發生過,貼着樂丁予小聲說道:“老大的冷箭就沒射偏過,不論鬼神人畜,衆生平等!”
費舍木神色稍顯暗淡,開口說道:“警局無法從真兇的手下拯救受害人,難道還能指望他們能從鬼魂的手裏保護我嗎?”
他手放在辦公桌上,身體前傾,滿含期待地說道:“朱雀名聲響亮。救了當年大人物一鳴驚人,我報案之後在網上百度過您。知道您從那之後破獲的案子不分貧富貴賤,簡直就是市井小民之光。我特別崇拜您。”
費舍木指着屋子裏的儀器,期待又興奮問道:“特調局的儀器,是不是能召喚鬼魂?您在我身上試試?看看到底是哪兒來的惡鬼想要害我。”
“到底哪兒來的惡鬼,冤有頭債有主跟我有什麽關系……”他說着兀的一頓,愧疚地抓了抓頭發低聲說道,“是我太自私了。如果能召喚的話先召喚前幾天被殺害的受害者,問問她真兇到底是誰,這樣……”
何初陽拿着醫療箱推開了門,朝沈知點了下頭,快步走進屋打斷費舍木說道:“別亂動,還嫌血流的不夠多是不是?”
費舍木聽罷,立即在椅子上坐好,擠出一個腼腆的笑容,目光期冀地還瞄着沈知。
張灏抱着胳膊,好心地解釋道:“特調局是警局體系外的特別部門,通俗點來說就是捉鬼的公務員。”
費舍木連忙點了點頭。
張灏又說道:“又不是操縱鬼神的神棍,能召喚出來鬼才是稀奇了,能召喚出受害者還查個鬼的案子,直接結案就得了。”
費舍木震驚地看向張灏,張了張嘴片刻後失望地說道:“……原來不能随意見鬼的嗎?”
“不僅不能随意見鬼,而且包括第八個受害者在內,正常收屍火化後,沒有三五年聚不成魂,別以為地府下設的公務員是擺設。只有一種情況是特殊的,死時肢體不全、怨氣太重且沒有至親收屍火化的,才會化作地縛靈,這樣就不用修煉三五年才能聚魂。”
費舍木迷茫地看了看樂丁予。
沈知瞥了一眼樂丁予,解釋道:“這是我們新來的實習生。”
良久未出聲的司機鬼飄到樂丁予身邊,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說道:“所以我不主動現身,其實你也看不見我。所以……其實你也無法找到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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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丁予沉默不語,他無法回答司機鬼的這句話。
“說一說今天鬧鬼的情況。”沈知問道。
費舍木想了想,說道:“我當時剛從警局出來,想着先回家。就在駛入革隅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不對勁,都已經是五月份了,車內沒開空調,開着車窗都覺得熱。結果剛到了那條街,風都像是冰渣一樣,我就想着把車窗關上,當時還以為是天要變了。”
“後來就和上一次的情況有點像。那條街分明不長,但我怎麽都離不開。而且寬闊的路上除了我之外沒有別的行人和車輛,天也轉瞬間就暗了。我吓得不行,有了第一次沒想到還有第二次,我就只能硬着頭皮一直往前開。接着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拼命地砸向車子的前玻璃,聲音悶悶的。我不得不忘那聲響發出的地方看,就看到那圓滾滾的像是球一樣的東西在玻璃上蹦來蹦去。”
樂丁予在一旁做着記錄,時不時地擡頭看向費舍木,他發現費舍木的視線一直牢牢地放在沈知的身上。
“車燈一晃,我就看清了,是顆人頭,”費舍木擡了擡胳膊,比劃了一下說道,“那顆腦袋有好長的頭發,沒有脖子也沒有身體,臉上全是血,我的車窗上也被塗的都是黑紅的血跡。我快要被吓死了,在路上橫沖直撞試圖甩掉那個鬼東西。”
張灏擡了擡眼皮,适當地插嘴問道:“那你成功了嗎?”
“甩掉了,”費舍木抿了一下嘴,接着說道,“從玻璃上消失了,結果我一回頭她正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着我。眼眶裏往外淌着血,嘴裏是嗚嗚嗚的聲音,她見我看她,撲上來一口咬住了我額頭上的皮肉。”
他說着似乎想起了當時疼痛的感覺,捂着額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碰,”何初陽處理好費舍木頭上的傷口,轉頭查看儀器數據,說道,“皮肉傷,暫時死不了。”
費舍木碰了一下額頭的紗布,對何初陽道了聲謝。
“你從警局出來時林昱升和江決他們人呢?警方都問了你什麽?”沈知問道。
樂丁予壓低了聲音說道:“江決,鬧鬼事件的報案人之一,當年也是在出租車公司做出租車司機。年齡、職業等和林昱升、費舍木一樣符合沈隊的心理側寫。”
他偏過頭問道:“他和費舍木,你怎麽看?”
司機鬼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雖然都是以前的同事,但是這兩個人不怎麽顯眼。林昱升當年年輕氣盛,在單位又總是拿和女朋友吵架的事兒在公司裏說嘴,每天不想注意到他都很難。而且當年費舍木和江決都有明确的不在場證明。只有林昱升沒有。”
費舍木短促地啊了一聲,說道:“問了不在場證明。”
他說完看了一眼從剛剛開始就在自言自語的樂丁予,不禁皺起了眉,這一次他沒把視線挪走,而是看着樂丁予說道:“我和江決,在受害者遇害時都有人可以證明我們當時不在現場。林昱升……似乎還沒找到。江決今天輪休,我就開車想返工,結果誰能想到就遇到鬼了……”
何初陽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皺起了眉問道:“你在看什麽?”
樂丁予注意到動靜,擡起頭看到費舍木的目光盯在儀器上,只不過在何初陽話音落下他便把視線挪走,落在了他的身上。
“照片……”費舍木喃喃道。
他起身朝着樂丁予走過來,轉瞬越過他,從他身後的桌子上拿起了照片,快速地翻看起來。
張灏皺了眉,拔高聲音說道:“幹什麽呢?”
“袁子源、依依、秦桑甜,身邊認識的人慘遭毒手,即便是時隔十年再回想起來,也還是讓人覺得膽寒。”
費舍木聲音顫抖着,他擡起頭看向樂丁予,“袁子源符合你剛才說的。他現在是不是就在特調局,你剛才自言自語是不是在和他說話。”
他激動地走上前,低頭看着樂丁予,激動地說道:“你讓我見見他。”
樂丁予盯着他看,不慌不忙地問道:“你想幹什麽?”
費舍木攥起拳頭,手裏的照片被捏皺了,他手裏握着的白手套也皺了起來,說道:“如果、如果他知道什麽。他還有未了的心願。我願意,我願意幫他完成。”
話音落下,樂丁予沉默了半晌,拒絕道:“他暫時不想見其他人。”
費舍木得到答案,悵然一笑,松開緊握的拳頭,站在一旁一下一下地撫平捏皺的照片,嘴裏反複地說道:“我懂我懂。”
他說着擡頭看向沈知,說道:“人多力量大。當年的事和人,我也算是了解,也許能幫一些小忙,回憶一些細節或者其他的。”
張灏抱着胳膊,不耐地催促道:“什麽意思?”
“就留下我吧。那些個抛屍的地點雖然偏僻。但是也是賺錢的遠途路線,現在鬧鬼鬧得厲害,有錢賺也得有命花才行。案件完結前先保護我一下吧。”費舍木擠出一個期盼地笑容,接着說道,“我們這個也算是雙贏。”
“這不是鬧着玩嗎?”張灏笑了一下,小聲嘟囔道。
半晌,沈知沉吟着點了點頭。
費舍木展開白手套,擦了擦額頭傷口痛出的冷汗,終于把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朝着沈知讨好的嘿嘿笑。
沈知推門進了辦公室,這會兒張灏不在,只剩下樂丁予一個,他正拿着水壺澆花,他身邊的司機鬼百無聊賴地擺弄着綠蘿的葉子。
在他推門進入的一瞬間,一人一鬼的視線都挪到了他的身上。
“你還是認為林昱升、江決和費舍木是最符合心理側寫的三個人?”沈知開口問道。
樂丁予聞言,點頭擡頭看着他道:“你要不是同樣有所保留。怎麽會答應費舍木留下來。”
這時,沈知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來自市局刑偵隊長葛意。
剛一接通,葛意便風風火火地說道:“你們也不用費事兒再去查那些嫌疑人了。現在沒嫌疑的都放走了,就剩那個林昱升。”
“第八人遇害時,他沒有不在場證明。态度極差不肯配合,問到不在場證明就三緘其口。局裏這邊基本判定他與此案有關。但沒有明确證據,只能拘留48小時。”
沈知應了一聲,擡眼瞥了瞥身邊的樂丁予。
電話那頭的葛意提醒道:“你們想怎麽幹我不管,但時間就這麽多。48小時後,我也再沒有辦法能幫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