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樂丁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能從他們的身上找線索,那還是要去現場找找有沒有被忽略的點。”
沒人搭腔。
他偏過頭瞥了瞥司機鬼,只見他抱着胳膊,懸在半空,兩個掌心分別放着他的兩顆眼珠。
樂丁予被司機鬼解鎖的新動作弄得有點頭痛,“……幹什麽呢?”
眼珠轉了轉,煞有其事地瞥了瞥樂丁予,确定這個活人确實在跟他說話,才開口煞有其事地說道:“午睡。”
樂丁予聞言挑了挑眉,撈起沙發上的外套,快速說道:“那你先睡。”
說着離開辦公室和沈知一道下樓去了,頭都沒回一下。
樂丁予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他餘光掃到特調局門口有個黑影掠過。
他心中有數,這會兒歪着腦袋撐着車玻璃犯起了迷糊。
沈知看着覺得好笑,等紅燈的時候把後排的u型枕拿在手裏碰了碰他的脖子。樂丁予把眼皮掀起來一點,一把抓過作亂的鬼東西,摸着軟乎乎遂将它鎮壓在了腦袋和窗玻璃之間。
樂丁予睡得不沉,車子剛停他就醒了,低頭和懷裏的橙色小貓抱枕面面相觑。
有點太可愛了。
并不符合沈知的性冷淡人設。
沈知率先下了車,他的話直接被堵在了嘴裏,半晌若無其事地把抱枕放在座椅上也跟着下了車。
繁城的江橋,竣工在二十年前。
比起本地城建的時間還要早一些,這是好幾代繁城人共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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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江橋不遠就是城市中心,鱗次節比的高樓,偶爾閃過玻璃窗折射出的刺眼的光,分明離得很近卻像是把城市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江橋附近卻仍然保留着城建前的小巷弄,整整一條長街,從頭看不到尾的那種實實在在的長,在這兒狹窄路邊攤兒定時定點出現,有店面的則是從清晨就開張。
看着門面狹窄,招牌擠着招牌,一眼望過去紅紅綠綠分不出個主次。這兒來往的人多,一天到晚也沒什麽清閑的時候,樂丁予走到街口被冰糕吸引了視線。
沈知笑道:“你發現了沒有?”
他聽到這句話,恍然道:“發現了。”
“這附近有一個當年的抛屍現場,而且……”
這時,司機鬼趁機出現,高聲插話道:“而且我想起來了!”
樂丁予看了看腕表說道:“午睡的時間還沒過。”
司機鬼沒想到樂丁予還記着呢,眼睛瞪得老大,以此來證明他自己完全不困,開口飛快地說道:“鬧鬼事件的報案者之一,那個面館老板的面館也在這條街上。我去過那個面館。出門晚了或者有別的事兒耽誤了,換班的時候來不及經常在這邊解決三餐。”
他篤定地說道:“我去過那個面館,吃過面館老板做的面,也見過他。”
五分鐘之後。
樂丁予捧着冰糕盒,抿了抿嘴唇,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沈知把手裏的冰糕往他眼前遞了遞。
沈知看了一眼,盒裏只剩下半顆。
還未等他動作,樂丁予把手縮了回去,反悔道:“不吃就算了。”
沈知看見他鼻尖上的汗,緩慢地将視線落在他的眼睛上,說道:“冷飲錢在工資裏扣。”
樂丁予:“……”
“就是這家。”
司機鬼說着已經徑直進入了面館。
門口搖着扇子的服務生突然打了個哆嗦,那股惡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接着他又被熱出了一身汗,他正覺得奇怪嘴裏犯嘀咕。
扭頭看到門口站着的樂丁予和沈知,起身把兩個人迎了進去。
剛過了中午的高峰期,這會兒店裏生意慘淡,沒什麽人在吃飯。
服務生剛想要詢問這兩位要點些什麽,這兩人卻先他一步開口了,問的是老板這會兒在不在。
“上午就出去了,說是有點急事兒。”
樂丁予聞言與沈知對視一眼,十有八九楊榭也和林昱升一樣被市局喊去調查了。
只好等一等。
二人一鬼找了個位置坐下。
樂丁予從本子裏拿出八個受害人生前的照片。
将十年前的七個受害者放在一起,而第八個受害者單獨放在另一邊。
那根線到底藏在哪兒?
他不由得皺緊了眉。
沈知問道:“發現什麽了?”
樂丁予搖了搖頭,手指無意識的在照片的邊緣按了按。
楊榭剛從市局回來,被告知店裏有人找他,他抹掉了額頭的汗應了一聲進了屋。
市局都來找了,這會兒又是哪兒來的?
結果碰上面,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特調局的朱雀,旁邊的樂丁予是個實習生。
沒等兩人開口,楊榭連忙表示清白說道:“今兒上午市局來人叫我去一趟,沒什麽大事兒。聽說昨天開始斷斷續續開始調查當年的相關人員,我是第一個被放走的。兩位特調局的同志,你們說我這清清白白的,無端地總往警局跑算怎麽回事?”
司機鬼飄到楊榭眼前,開口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楊榭無端地打了兩個寒顫,伸手去蹭了蹭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至于司機鬼的聲音,他完全沒有聽到,只小聲的喊了句冷。
樂丁予瞥了楊榭一眼,抽出了依依的照片,轉向楊榭的方向,問道:“見過嗎?”
楊榭拿起照片,仔細地看了看,說道:“見過。”
“她是當年第四個受害者對吧。我記得她,是因為新聞裏面曾經播過一次,而且她還來我的店裏吃過面。是個笑起來特別甜的小姑娘。”
依依所在的學校離這條小街并不近,回家的時候也不順路。
樂丁予敲了敲桌面。這時,司機鬼沉默了片刻,說道:“是日記。”
“我寫過在這裏應付晚餐的事兒,依依看到之後讓我注意飲食。”他說着低聲笑了笑,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沒想到她偷偷跑來吃我吃過的面。”
沈知這一次聽得真切,看着司機鬼一直沉默着。
樂丁予動了動嘴唇,他有些懊悔于他的能力有限,為什麽繞了這麽久仍然要面對這一團亂麻,他開始整理那些照片。
楊榭将依依的照片推了過來,試圖将它與其他的照片放在一塊兒。
樂丁予突然一震,“等等。”
說着接過楊榭手裏的照片,站起身來,視線落在桌面的八張照片上,說道:“我找到那條串故事的線了。”
他把照片按照被害時間依次擺好,說道:“除了被害者都是女性之外的,她們還有共同點。”
樂丁予說着看了看沈知,繼續說道:“她們都是黑發且有酒窩的女性。”
司機鬼一驚,迅速地飄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盯着那八張照片看。
沈知點了點第一張和第二張照片說道:“這兩張的受害者只是黑發。”
“這個固定特征是從依依開始的,”樂丁予抿了一下唇,終究開口說道,“也開始于第三個受害者秦桑甜。”
秦桑甜,黑色直發,兩頰有酒窩。
而此案在此之後的所有被害者均有這個詭異的固定特征。
樂丁予頓了頓拿出了司機鬼生前的照片放在了楊榭眼前,讓他辨認。
照片上的司機鬼笑容可掬。
樂丁予提醒道:“他是一個出租車司機。”
楊榭皺着眉看了看,半晌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兒靠近高架橋,經常有司機來這裏吃飯。貨車、客車、出租車,太多太多了。”
詢問完楊榭,二人一鬼打道回府。
張灏嚷着讓實習生樂丁予交代今日的進展,樂丁予簡單的與他說了。
張灏聽完,嘟囔道:“仇恨黑色長發、有酒窩的女性,這麽變态。想讓前女友死,還要對所有與前女友有相似點的女性下手。居然還有這種道理?”
樂丁予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旁邊在做筆記的沈知,端了杯水坐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很顯然。
警方也和他們的想法一致。
不然林昱升這一趟去警局喝茶也不會到現在還沒結束。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何初陽皺着眉,氣息微亂顯然是一路跑上樓的,他進門便開口說道:“真是大白天活見鬼。”
司機鬼左右看了看,困惑地指了指自己給樂丁予遞了個眼神。
他拽了拽襯衫的領子,又開口說道:“門口來了個血人。”
“什麽雪人?”張灏一副看見神經病似的模樣看了何初陽一眼。
樂丁予聞言與沈知一起探身出窗,從這個窗口剛好可以看到特調局門口的情況。
安保人員正攔着何初陽口中的血人詢問情況。
那人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流到胸口上的血跡十分明顯。
樂丁予和沈知對視一眼,他們認出這個人正是鬧鬼事件的報案人之一,名叫費舍木,是司機鬼生前的同事,十年後的今天仍然在做出租車司機。
他在革隅街遭遇見了鬼,情況與楊榭等人所說的沒有太大區別。
鬼打牆,再加上時不時出現的鬼影。
司機鬼飄到了費舍木身邊,仔細地站在他眼前端詳起來,半晌擡頭看向站在窗口的樂丁予,誠懇地說道:“我的這位老同事,印堂發黑有兇兆啊!”
此時費舍木也注意到了樓上的樂丁予和沈知,眼神殷切。
“我才剛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開車回家,分明已經避開了革隅街可剛走了一半又鬧鬼了。”
費舍木擡着頭,露出破了的額角,血沒有止住順着眉骨汩汩而下,在眼角拖出一條黑紅色的痕跡,他的眼睛微微的彎起,這也牽動了嘴角,他擠出一個狂熱且誠摯的笑,說道:“朱雀,請你救救我。我要申請,特調局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