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是踩到他尾巴了?”何初陽擡了擡眼皮,看了看沒關嚴的門,皺着眉說道,“好歹出門的時候帶好門,有沒有點基本的禮貌。”
特調局日常的工作就是面對各式各樣的人和鬼,居心叵測的、滿懷善意的、陷在恐懼中的、固步自封的,數量大分支多,早已司空見慣。
張灏掏了掏耳朵,不禁咂舌道:“在審訊室裏大喊大叫,像什麽樣子。”
話音剛落,張灏只覺得背脊一涼,一陣陰風無情地掃過,他抱住了胳膊抖了抖,小聲嘟囔道:“太冷了。”
司機鬼快速地從牆壁一穿而過,四周的溫度在不斷地下降,他啞着嗓子罵道:“殺人犯,我今天就要你償命。”
說着将趁手的眼球丢了出去,接着伸手攥住了林昱升的脖子,但雙手卻在瞬間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的所有動作,都無法對林昱升造成任何傷害。
半晌之後,司機鬼突然愣了一下,注意到林昱升打開出租車的車門,卻沒有直接開車離去。他盯着車頂的taxi燈箱,眼神發直。
突然偏過身靠在了車門上,看着地面低聲發笑,笑聲裏還帶着牙齒打顫的聲音。
難聽又刺耳,司機鬼被他笑得心裏發毛,微微低頭眼珠掉到了手心裏,再等他把不聽話的眼珠裝回眼眶。
林昱升正坐在駕駛位上,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他沉默片刻突然趴伏在方向盤上。
司機鬼看着他顫抖的身體和抽動的肩膀,不禁往後退了半步,他以為林昱升又要發瘋似的又哭又笑,有些弄不清目前的情況,剛想飄進車裏查看情況。
出租車的車窗玻璃被叩叩敲響。
一人一鬼被驚動,幾乎是同時轉過頭看見了車外敲車窗的人。
來人面目不清,肩上的警徽折射着光。
林昱升眯了眯眼睛,沒有急着開門,低聲詭異地笑了幾聲。
接着在急促地敲玻璃聲的催促下,緩慢地伸出手指勾住了車門。
Advertisement
司機鬼返回審訊室,屋裏只剩下何初陽和張灏兩人,他沒進門,轉身去尋找不見蹤影的樂丁予。
這麽一會兒,跑哪兒去了?
他在走廊裏飄着,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樂丁予手裏拿着資料,視線落在辦公室的門上若有所思。忽然有顆頭穿透了門,扭了一百八十度,正好和樂丁予對上了視線。
那顆頭看到樂丁予眼前登時一亮,立刻說道:“你在這兒啊,找你好半天。”
樂丁予:“……”
他不禁說道:“能正常進門嗎?”
司機鬼穿過門,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有好好從門外進來。”
樂丁予低頭翻看資料,将鬧鬼事件筆錄和十年前的案卷對比。
司機鬼不甘寂寞湊過來看了看,歪過頭問道:“發現什麽了?”
“符合犯罪側寫的并不只有林昱升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人。”
樂丁予問道:“關于你當年的車禍,你有沒有什麽頭緒?”
司機鬼沉默了半晌,皺起眉說道:“林昱升這個人性格偏執古怪,脾氣又異常暴躁,當時我們都在一個出租車公司的時候,很少有人與他人來往。不論是車牌號還是秦桑甜的死都指向了他,從那之後我一直在跟蹤他。”
“當初那些人來特調局報案的時候,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害你們父女的真兇就在裏面?而且用的是你們是個複數詞。”樂丁予問道。
“我說的你們就是你說的這三個人。這三個人和我不在一個輪值表裏,但輩分和資歷都比較高,當年還算走得近,換班的時候偶爾碰見會一直吃個飯。我私下調查過他們三個,但是找不到他們在我礦泉水裏動過手腳的證據。”
他苦笑道:“畢竟警局也查不到,我也沒有那麽厲害的本事。而且我開始重點調查林昱升沒多久,就發生了車禍。”
樂丁予颔首,把手中的資料放下,站起身來說道:“捉鬼要去現場,捉人也是一樣。”
司機鬼的出租車停在特調局門口。
見樂丁予和沈知一塊兒走出來,司機鬼拉開車門,擡了擡下巴說道:“走了,上車吧。”
樂丁予瞥了瞥紙紮的出租車,回憶起了前天晚上司機鬼帶着他在繁城靈車漂移,瞬間有些頭痛,轉身抓住了沈知的袖子。
沈知挑了挑眉,問道:“你朋友今天不載你?”
司機鬼聽到連忙跳起來朝他招了招手,樂丁予心理陰影有點大,被司機鬼的一嗓子吓得立刻打開車門,上了沈知的車。
沈知好笑地看着樂丁予系好了安全帶。
車子平穩地駛出了特調局的院子。
樂丁予清了清嗓子,将剛才在辦公室翻閱資料的發現與沈知重複了一遍。
事件進展更像是一團糾纏不休的毛線團,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個可以揭開真相的線頭。
氣氛沉默了下來。
樂丁予用手撐着下巴看向窗外,街景不斷地倒退。
忽地看到司機鬼駕駛着他的紙紮出租車橫沖直撞,在馬路上玩起了雲霄飛車,把前面的車子依次撞了一個遍。
樂丁予還沒見過這樣的飙車技術,看得目瞪口呆,臉色微微發白。
紅燈。
沈知抽空瞥他一眼,打趣道:“看你這幅見了鬼的模樣。”
“你笑我。”
沈知無辜,矢口否認道:“沒有。”
樂丁予盯着他的側臉看,認真道:“你笑了。我看到了。”
沈知翹翹嘴角,無情道:“接送費在工資裏扣除。”
說着在江橋附近停穩了車子。
樂丁予跟着人一塊兒下了車,冷靜道:“能在礦泉水裏動手腳的,說明兇手已經掐算好了時間和地點,只能是在他開上橋之前經過的某一個地點之後,這瓶水才出了問題。”
“你還記得那天的情況嗎?”
司機鬼站在江橋上,看他當年出車禍的地方。
地上的痕跡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那些東西在他記憶裏留下的痕跡好像也一并被抹去了。
他顫抖着聲音,竟有一絲的不知所措地說道:“記不得了。時間過去的太久了,當時我腦子裏……腦子裏全是依依的事情,想要快點幫她報仇,別的東西都不重要。”
這一趟并沒有收獲,樂丁予和沈知無功而返。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要在第八個受害人身上開始調查。”樂丁予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說道,“既然鎖定了三個嫌疑人,那麽就查查看,餘麥青被害時,這三個人當時都在哪兒。”
以沈知與市局刑偵隊長葛意的關系,和警方溝通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沈知的肩上,沈知輕輕嗯了一聲,把人送到了出租房樓下。
“謝了。”樂丁予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邁出兩步,又退了回來。
沈知降下車窗,他微微俯身湊近了一些,聲音清亮地說道:“你扣了接送費,明早來這兒報到嗎?”
還沒等沈知說話,樂丁予退了兩步轉身走了。
他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了些。
圍觀了全程的司機鬼:“……”
次日,樂丁予直接上樓敲開了沈知辦公室的門,詢問警局方面有沒有消息。
沈知開了門放人進屋,轉身朝辦公室內走去,開口說道:“暫時還沒有。”
樂丁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他在哪兒就跟着走到哪兒。沈知蹙着眉回頭看了他一眼,樂丁予笑了一下,指腹快速在他眼皮上蹭了一下。
有點涼。
沈知擡手碰了一下,神色莫辨。
樂丁予抿着嘴,努力地掩飾着想要上翹的嘴角。
沈知剛要開口詢問,忽地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從門外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嘴裏還一直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地上淌了一地黑紅色的血。
那血一點點地蔓延到沈知的腳下。
沈知皺了皺眉,接着看到一雙眼珠滾到了他的腳下。
白眼仁翻成了黑眼仁。
樂丁予抿着嘴,忍俊不禁。他擡頭看了看天花板,突然反思,會不會顯得太過小氣了,故意拿那能見鬼的東西吓唬沈知。
真是太小氣了。
他飛快地瞥了沈知一眼,差點笑出聲,沈知的臉色都有些白。
正當他壓制笑意的時候,胳膊突然被沈知拽了一下,他沒什麽防備直接被拽到了沈知眼前。
樂丁予驚訝道:“你……”
話還沒說完,沈知的嘴唇就覆了下來。
快速地在他唇縫間舔過。
沈知很快松開他,挑了挑眉,微微垂眼看着他說道:“不要小看專業人員。”
司機鬼瞬間把舌頭伸出了一米長,在沈知眼前亂晃。
沈知面不改色繞過司機鬼離開了辦公室。
司機鬼失落地抱起了自己的舌頭,苦口婆心地勸說道:“這樣的,連鬼也不怕的男人,你要注意一點。”
樂丁予張了張嘴,擡手摸了一下嘴角,耳根不争氣地有點發燙。
這時沈知接到了葛意的電話。
“已經重新提審了當年所有的嫌疑人,包括你們說的那三人和其他的報案者。”葛意說着往審訊室裏看了看,有些煩躁地說道,“一時半會兒還完不了。你跟警局搶人,這忙我可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