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葛意腳下生風,帶着樂丁予和沈知兩人快速地穿過市局三樓的長廊。
這會兒天光已經稍稍暗了下來,百葉窗将橘紅色的光揉碎,樂丁予偏過頭看向百葉窗旁邊放着的綠植。
長廊裏一間辦公室被推開,樂丁予四處游走的思緒瞬間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他有些奇怪地往門縫裏瞄了一眼,尚且沒摸到什麽頭緒。
“自從新聞播了那條消息之後,局裏這幾部電話就沒消停過。”
等樂丁予回過頭來,葛意已經邁開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接着用非同一般的語速說道:“這兩天加班加點,恨不得吃住都在局裏就不帶你們去辦公室觀光了。”
他說完回頭指了指樂丁予,偏頭笑聲對沈知說道:“比張灏順眼多了,挺不錯的。”
樂丁予沒聽清,皺了皺眉。
司機鬼在樂丁予身邊飄了一圈,好心提醒道:“他誇你好看。”
他猝不及防對上葛意的視線,葛意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樂丁予:“……”
他莫名地覺得那笑容分外地詭異,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葛意帶着兩人進了長廊盡頭的檔案室,找到卷宗放在了辦公桌上,他擡手趕了趕鼻尖上的灰塵,瞥向沈知說道:“十年前連環殺人案的資料全部都在這裏了。”
樂丁予翻開卷宗,将當年七位死者的資料分別攤開放在桌面上,卷宗裏有當年偵查的內容以及死者的屍檢報告。
葛意敲了敲桌面,不在檔案室多做逗留先出去忙了。
樂丁予俯身仔細地查看資料,這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大案,市局也在上面花費了心血,死者的資料很詳盡。他一張一張的對比,看得很慢生怕漏掉什麽東西。但是半個小時之後,他拉開椅子坐下盯着桌面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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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死者之間并無明顯的聯系。
無論是生前的工作單位、住址還是社會關系,全部都差之千裏。
沈知問道:“有什麽發現?”
樂丁予擡起頭看向沈知,看着他那雙青黑的瞳。
這些資料和報告都是一個個單獨的點,樂丁予毫無頭緒,他抓不住那條連接着這些點的線。
他抿了一下唇,半晌開口說道:“兇手是無差別、無規律,随機殺人。除去死者都是女性之外,找不到任何共同點,正如司機鬼所說的,兇手的反偵查能力非常強,當年警方也正因此沒有找到任何确切的能夠抓到兇手的證據。”
線索像是一只斷線的風筝。
而且這些資料和報告都停留在十年前……
樂丁予愣了一下,快速回過神說道:“如果想要找到當年的真相,也許我們可以在這一次的新案情上下手。如果這一次犯罪的就是當年的連環殺手,那麽對着這些十年前的資料和報告和追查眼下的新案子,沈隊該選哪個?”
樂丁予坐在椅子上,旁邊挨着正襟危坐的司機鬼。
司機鬼注意到樂丁予的視線,擡手摸了摸眼眶,吐了一口涼氣說道:“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有點生前的條件反射,諒解一下。”
樂丁予:“……”
葛意開口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此次案件的顧問,特別調查局的兩位同志。”
他不多說,回過頭說道:“現在我們把案件重新梳理一遍。”
樂丁予旁邊的警察站起來,彙報道:“死者的死因是窒息死、死前被捆綁住了雙手雙腳,現場破壞嚴重,因為那天夜裏下了很大的雨,所有的痕跡都被毀掉了。”
“從現場和屍體的情況來看,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在昨天夜裏十一點鐘到淩晨兩點之間。”他頓了一下,說道,“具體的其他情況還要等法醫那邊的屍檢報告。”
“嗯,你們有什麽看法?”葛意皺眉問道。
“這一次的案子無論是殺人方法還是環境選擇都與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重合了,是同一兇手犯案的幾率極大,”張副隊頓了一下又說道,“但也不排除有模仿犯的可能。”
司機鬼不屑地說道:“說的這是什麽鬼話。”
“他的繩結、捆綁方法不可能被模仿的如此一致。”
樂丁予抿了一下唇擡起頭,正好撞到張副隊的視線,他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樂丁予和沈知。
葛意輕輕嗯了一聲,轉過頭詢問沈知,“鬧鬼事件的現場是什麽情況?”
沈知說道:“沒有異常,很奇怪。”
“有模仿犯出現的可能,網上愈演愈烈的鬧鬼事件幾乎是和案件同時發生的。難道是巧合?”張副隊瞄了沈知一眼,擡高了聲音說道,“再這樣聽之任之,是不是幹脆就說是鬼神殺人算了?也不必要用警察了。”
“兇手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通過這些靈異事件來轉移注意力。前些天的靈異事件分明是有人在繁城裝神弄鬼。現在已經是什麽時代了,神神鬼鬼的事情聽聽就算了。”
這話化繁為簡,簡簡單單的一個滾字。
樂丁予聽罷擡了擡嘴角,對此毫不在乎,他并不期待他人的認同感,本來他們所用的方式就是不同的,不過殊途同歸。他偏過頭看到沈知在翻閱會議資料,不僅輕輕地笑了一下。
兩個當事人倒才像是旁觀者了。
會議結束後,樂丁予從葛意手裏接過受害者的基本資料,和沈知一塊兒往檔案室走。
他低頭快速浏覽着死者的資料,小聲地說道:“已确認死者身份。姓名餘麥青,曾用名餘時,女,二十八歲,繁城本地人。考入北京某大學後,畢業後進入北京某國企工作,這幾年不經常回繁城。她在上個月月底因家中老人去世回到繁城。遇害的時間推測是昨天夜裏十一點鐘到淩晨兩點之間,遇害地點是湖心公園。”
資料中還夾着死者的現場照片。
他推開檔案室的門,快速走到辦公桌旁邊,将十年前死者的現場照片與這一張對比。
捆綁的手法是完全一致的。
警方不會公布這些照片,就算有人想要模仿,也不可能做到一絲一毫都不差。
這個案子判斷兇手是模仿犯太過牽強了。
樂丁予突然聽到啪嗒一聲,接着看到眼球滾到了辦公桌上。
他一愣擡頭看到司機鬼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桌子上,此時見他擡頭,司機鬼正用空洞洞的眼眶與他對視。
司機鬼快速地把眼球放回眼眶裏,說道:“捆綁的手法我絕對不會記錯,我研究過千百遍,模仿犯做不到這種程度。”
樂丁予嗯了一聲,将手裏的照片依次放在沈知的面前。
他把餘麥青的資料與之前七個死者的資料對比,辦公室裏驟然陷入了沉默。
沈知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
樂丁予被驚動,他擡起頭來,沈知嗯了一聲,挂斷電話說道:“屍檢報告出來了。”
“到了?”
葛意掐滅了煙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回過身對樂丁予和沈知說道:“走吧,先進去。”
法醫摘掉口罩,說道:“具體的死亡時間和之前的判斷差不多,大致在昨天夜裏十一點到淩晨一點這個時間段。”
“除此之外,在屍體檢查的時候發現在捆綁痕跡下面還有傷痕。”
葛意皺了皺眉,問道:“什麽意思?”
“手腕肌腱斷了,并不是這一次造成的。”法醫頓了頓,說道,“這一點在屍體檢查之前是無法判定的。”
司機鬼湊到屍體旁邊,仔細地看那一處傷痕,在新痕跡下面還有一小道青色的痕跡,顏色已經很淺了,如果之前不知情,這一點痕跡無法被輕易發現。
“這痕跡不太對勁。”司機鬼提醒道。
樂丁予蹙緊了眉,兩個痕跡是重疊在一起的,死者手腕處的肌腱是斷的,為什麽?
太過古怪了,有什麽地方不對,但也正因為這些古怪讓他一籌莫展,那些貌似有些頭緒有些連接的東西稍縱即逝,根本讓他抓不到蹤影,找不到頭緒。
這會兒何初陽和張灏也趕到了市局。
張灏把設備拍下的照片遞給沈知,說道:“老大,請您過目。”
他趁着沈知翻看的功夫,湊過來詢問死者的情況,剛聽完他湊過去看了看死者怪異的手腕,皺着眉說道:“這是還有特殊癖好。”
話音剛落,沈知用一沓照片砸了他的腦袋,說道:“管好你的嘴。”
樂丁予提了提嘴角,他本以為在屍檢報告上能找到些頭緒,但是除了又多了疑問之外,似乎仍然是毫無收獲。
張灏捂着腦袋,正經道:“那現在要怎麽辦?”
樂丁予開口說道:“既然在死者身上找不到頭緒,就只能在死者活着的時候找線索。”
“連環殺人案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共同點。”
“可是……”
樂丁予打斷張灏,眼睛灼灼有神地說道:“我們沒找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張灏從葛意那邊借來一塊白板,樂丁予和張灏将八人的基本資料列在上面。張灏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又看了看白板,驚訝地說道:“這些抛屍地點和鬧鬼地點居然是吻合的。”
樂丁予嗯了一聲,“沒錯。”
“可是這些地點确實沒有異常,特調局的儀器沒有反應,樂丁予的陰陽眼也沒有任何發現。”
“現在不需要在這些問題上反複糾纏,這只會絆住我們的手腳。”樂丁予當即立斷地,他擡頭看向白板說道,“十年前七個死者的資料已經非常詳盡,而現在警方的着眼點在現場和證據上,關于餘麥青的資料還有缺少的部分。”
樂丁予說着,撐着桌面提議道:“我們現在分頭行動?找到餘麥青還在繁城的親屬詢問情況。”
張灏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樂丁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朝着樂丁予眨了眨眼睛,說道:“用不上這麽麻煩,何格格一個比我們四個一塊兒出去跑腿都要快。”
話音剛落,何初陽敲下空格把電腦換了個方向,将屏幕對着沈知的方向,開口說道:“找到了。”
“餘麥青,二十八歲,繁城人。曾用名餘時……”何初陽往椅子上靠了靠,又說道,“前面的資料和警方所說的是一致的。”
樂丁予問道:“還有沒有新的發現?”
何初陽挑了挑眉,剛要開口,張灏插嘴說道:“看你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絕對是爆炸新聞。”
沈知冷冷地瞥了張灏一眼,“再多說一句扣下個月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