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

第16章

“你是說，一模一樣的捆綁方式？”張灏擡手摸了摸下巴， 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樂丁予瞥了一眼沉默的司機鬼片刻颔首，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下。

他盯着桌面上的礦泉水出神，事情在意料之外，但也因此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市局會在這個時間節點介入，甚至是現在的案子與十年前連環殺人案存在着某種尚不清楚的牽扯。

而若如司機鬼所說，今日跑來特調局報案的那幾個人正是當年案件的嫌疑人，那麽市局要求移交事件筆錄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他們拿走那些筆錄能有什麽用？”張灏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挑着眉說道，“論靈異案件怎麽能把我們特調局排除在外？他們也太小看專業人士了。”

“這種簡簡單單的鬧鬼事件，特調局出馬，完全不在話下。”

鬧鬼事件牽扯到的是當年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為什麽？

樂丁予蹙着眉驀地擡頭看到了照片裏的死者，盡管是并不相識的人……

她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是一個鮮活的、充滿無限可能的生命，現在她卻躺在冰涼的、泥濘的地面上，帶着她被抹掉的未來和破碎的夢，在絕望和痛苦中死去了。

她的人生被徹徹底底地摧毀了。

樂丁予憤怒地将手攥成拳擡起，在狠狠砸下即将到達桌面的時候，他皺着眉把手收了回來。

他抿了抿唇，看向司機鬼追問道：“為什麽那麽肯定報案者中有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

司機鬼說道：“他們幾個人的臉，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記得。盡管他們有的人改名換姓，那些臉每天夜裏都我的眼前。”

“你怎麽會知道當年警方鎖定的嫌疑人？”樂丁予問道。

按理來說，這些情況只有內部人員才清楚，司機鬼作為受害者的家屬，為什麽會這些事情如此清楚。張灏深表贊同地在旁邊點了點頭。

何初陽冷笑一聲，無情嘲笑道：“聽見什麽了你就點頭？鬼語專業八級？”

“決鬥吧！把我上個月的獎金吐出來。”

沈知皺着眉瞥了張灏一眼，張灏一個激靈立刻老老實實地收回了魔爪，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扭頭沖何初陽咧嘴。

司機鬼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記得直到依依……遇害之後，仍然沒有頭緒。當時的警察和我說過，那個人的反偵查能力非常強，以至于他在繁城不斷地犯案，也沒有留下一丁點可以找到他的證據。”

他垂着頭，半晌用像是拉風箱一般嘶啞的聲音說道：“有一部分線索是由我提供給警方的。在依依去世之後，警方把依依的遺物送還。在我給你看過的那本交換日記，最後一頁是殘破的。”

“她被害之前在寫日記，”司機鬼顫抖着聲音，說道，“如果能夠重新回到那一天就好了，能夠讓失去的再回來。”

司機鬼泣不成聲，悲恸的聲音充斥在逼仄的辦公室，樂丁予攥緊手指，情難自禁地跟着一塊兒感覺到痛苦。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本綠色封皮的交換日記。

沈知蹙起眉，走到樂丁予身側，見他飛快地翻到日記的最後一頁。

2008年07月24日 陰

今天下雨，看到小螞蟻搬家。

我也想爸爸，想回家。

在路上…………

日記的一部分缺失了，在路上後面寫了什麽并不清楚。

司機鬼湊近，擡手指了指右側二十三號的日記，“你看這裏，是依依留下的。”

樂丁予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二十三號的日記是用藍色墨水筆寫下的，但最後一行卻多了一串用黑色碳素筆寫的數字——0736。

依依二十四號的日記是用黑色碳素筆寫下的。

“二十三號的時候并沒有這四個數字，我可以肯定。這一定就是依依想要留下來的東西，一定是。”司機鬼急切地說道，“于是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警察，之後不久警方确定了楊榭、江訣和林昱升為此案的嫌疑人。”

“他們的車牌號後四位剛好都是0736。”

樂丁予愕然地看了看司機鬼，問道：“你們認識？”

“是，在連環殺人案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因為我們當時都是出租車司機。”

“你是怎麽知道害死自己的人也在其中？”

“在他停手之後，警方的調查不久之後也停止了。我沒有任何辦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害死依依的真兇逍遙法外，只要我還存在着就無法停止，盡管沒人能幫我，我只能依靠我自己。沒人去查，我去查！我一輩子只做這一件事情。”

他顫抖着手，說道：“我是在追查兇手的時候死去的，他發現我了。”

樂丁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沉默，他合上本子擡頭看到沈知看着他，他微微抿了一下唇，張了張嘴想說話。

他的內心動搖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憤怒和動容都不是一瞬間到來的。

但作出決定卻是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确定的。

何初陽和張灏見樂丁予有些蒼白的臉，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看不到房間裏另外的一只鬼，但是他們清楚那只鬼的事情，知道他的痛苦，清楚的知道當年連環殺人案其中一個受害者此刻就在他們的身邊。

不管是特調局的責任還是感情，都決定了他們不會袖手旁觀。

樂丁予抿了一下唇，站起身來說道：“我決定要幫他查案，找到當年的真相。是為了過去也是為了未來。”

他說完看了沈知一眼，沈知面容冷峻，片刻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張灏終于喘了一口大氣，笑容逐漸擴大，努力地伸手攔沈知的肩膀但是撲了個空，他絲毫不覺得尴尬轉而眼疾手快地攔住了樂丁予。

張灏眼睛發亮，拔高了聲音說道：“就讓特別調查局出馬，抓住真兇，讓十年以來圍繞着繁城的陰霾消散！”

他說完原地紮馬步擺了一個pose，樂丁予擺脫他的鉗制一連退後了三五步。

何初陽一掌拍在了他的後背上，拍得他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張灏摸着後背朝何初陽豎了個中指。

此時，樂丁予走到辦公室的角落，把白板拉到靠窗的位置。

他拿着記號筆在白板上依次寫下今日到特調局報案的幾個人所做的筆錄。

張灏掐着下巴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樂丁予的意圖，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說道：“我也來幫忙。”

三分鐘之後，四人專心地看着白板上的筆錄內容。

市局調用筆錄，足夠說明鬧鬼事件可能與兇殺案有關。

而且是目前為止可以入手的方向。

“是不是兇手故意來迷惑警方的呢？”張灏轉了一下椅子，突然打破沉默問道。

“那麽，那些鬼影該怎麽解釋？其中一個報案人肩膀上的總不是紋來騙人的吧？”何初陽說道。

“又不是沒見過，看你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知道經常缺勤。”張灏得意地挑了挑眉。

兩個人一來一回，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司機鬼站在他們兩個中間，一會兒看看張灏一會兒看看何初陽。

他被吵得頭大，從懷裏拿了兩根蠟燭，幹脆一人一根插到了他們兩個嘴裏。

張灏瞬間臉色有些古怪，皺着眉摸了摸嘴唇。他看了看發現對面的何初陽也消停了，不僅咂了咂嘴，說道：“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怪異地看了看樂丁予，以他靈異事件處理人員的職業操守發誓，保準是有鬼搞人。

張灏身後的司機鬼無辜地攤手，随即咬了一口蠟燭，說道：“不奇怪。新口味，還蠻好吃的。”

樂丁予清了清嗓子，勉強地把剛提起來的嘴角壓了下去，裝作什麽都沒發現。

他起身說道：“去現場。”

張灏抱着胳膊說道：“你看市局那三個人的模樣，能讓你去才怪了。他們巴不得特調局離得遠遠的。”

沈知開口說道：“是去這幾個現場。”

他說着擡手指了指白板上圈出來的五個地點，說道：“按照筆錄上面這些人說過的，遇見鬼的地方，一個一個去查，兩人一組。”

張灏皺緊了臉，似乎有所感知。

沈知果然開口說道：“張灏你和何初陽一組，樂定予和我一組。”

“我不要和他一組，他喪盡天良根本不吃飯的。”張灏努力反駁道。

沈知看着他，冷淡地說道：“如果你也有陰陽眼，我可以和你換。沒有就閉嘴，去幹活。”

張灏蔫了，立刻投降。四個人兵分兩路，帶着儀器分別前往鬧鬼的現場。

青嘯路、江邊公園、革隅街、謎西門和海忻街。

沈知驅車帶着樂丁予到達了青嘯路。

按照楊榭所說，他是在青嘯路遇到了鬼打牆，而且那只鬼在他面前出現過。以他形容的來看，那是一只惡鬼，而不是……他想着回頭看了一眼車子。

司機鬼似有所感，咬着蠟燭無辜地擡起了頭，半路眼球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樂丁予：“……”

他轉過頭走在青嘯路上，站在路邊閉上了眼睛，四周沒有一點異像，他并沒有感覺到半分惡鬼的氣息。

他看向沈知，沈知皺着眉對他搖了搖頭。

兩個人不多做停留，前往江邊公園，想在下一個地點找到些蛛絲馬跡。

但情況也是如青嘯路一致，無論是特調局的儀器還是樂丁予的陰陽眼都确定這些地點很尋常，沒有一丁點惡鬼存在的跡象。

樂丁予擡着頭看了看天邊的雲，說道：“太奇怪了。”

這時，沈知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張灏大嗓門在對面喊道：“這邊沒能有什麽發現。幹淨得很，半根頭發沒找到。”

樂丁予忽然看到涼亭那側有黑影一閃而過，他立刻追了過去，可是等他跑了過去，那影子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空氣裏也沒有殘留下任何氣息。

失去了那影子的蹤跡，他腳步頓了頓，片刻後低下頭看到磚的縫隙裏長出一朵小黃花。

他看到花瓣上還留着昨天夜裏雨水的痕跡。

特調局辦公室裏，何初陽敲了敲桌面把圖片投放在了屏幕上。

圖片是國內知名論壇上的一個帖子。

他開口說道：“這個帖子是今日淩晨三點出現的，現在一直被頂在首頁，現在在網絡上已經異常火爆了。”

張灏拖着椅子湊近了一些。何初陽點了點鼠标，換到下一張圖片，說道：“帖子的內容是關于繁城鬧鬼的事情。我把帖子從上到下都浏覽了一遍，帖子內很多人都說了自己親身經歷的鬧鬼事件。”

樂丁予看了看何初陽，問道：“有什麽新發現？”

何初陽說道：“新發現倒是算不上。只是你們看，這些事件顯然與之前報案的不太相同。他們受到的傷害幾乎是零，驚吓程度也完全和報案的那幾個不在一個層次。”

他說着繼續點下面的圖片。

帖子內多數的人說起來鬧鬼事件，卻是并不嚴重，鬼影突然一閃或者是車輛行駛到某條街的時候有石頭憑空砸下來，諸如此類。

而這些人一旦離開那些鬧鬼的地點，也就不會再收到其他的影響。

這些遇到鬧鬼事件的人覺得沒有大事，所以才沒有求特調局解決事件的需要。這一次是因為有人發帖詢問，于是這些曾經受到驚擾的人才跑來說出了自己的經歷。

樂丁予問道：“有沒有人提到準确地點。”

何初陽愣了一下，點了點鼠标，說道：“有。”

帖子內提到的地點，包括他們下午去過的那五個地點以及湖心公園。

除掉這六個地點之外，還有兩個他們沒有去過的地方。

麥建路和魯舍街。

站在麥建路的街口，樂丁予剛在路上的一腔熱血又消失得一幹二淨，他無奈地在長椅上坐下。

過了一會兒，沈知從便利店裏走出來，把一罐咖啡丢到他懷裏。

樂丁予挪了一半的位置給沈知，手裏攥緊了咖啡，開口想說點什麽。

沈知瞥了他一眼，接起了電話，“嗯……馬上過去，你等我一會兒。”

樂丁予愣了愣，歪了一下腦袋，不明白沈知下一步是什麽計劃。

他挂斷電話，對樂丁予說道：“走了，去市局。”

--

朱雀這麽慘淡的嗎？2333

來啊一起懸疑靈異探案啊，造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