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樂丁予沉默半晌,開口問道:“你是怎麽……”
張灏摸了一把頭發,莫名其妙地瞥了和空氣相聊甚歡的樂丁予一眼,打了個寒顫,抱住胳膊對樂丁予控訴道:“你這樣完全屬于迫害我脆弱的神經,晚上做噩夢準找你算賬。”
樂丁予沒吭聲,張灏倒也沒在意,嚷嚷着餓得前胸貼到了後背,接着一手親密地攬住了樂丁予的肩膀把人往樓上帶。
他從小到大一向是單打獨鬥,至今團隊合作和團隊精神諸如此類的東西,在他的頭腦裏僅僅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突然需要和別人一塊兒解決問題,這一點一旦實踐起來,讓他微微有些不自在。樂丁予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從張灏的魔爪下面脫逃。
樂丁予伸手按了按肩膀,腹诽道:特別調查局的這群人一個兩個的都是什麽臭毛病?
過了一會兒想了想,他連自己也一塊兒罵了,不由得又覺得好笑,嘴角翹起來一點點。
脖頸上忽地一涼。
他捂住後頸,扭頭剛好看到沈知收回手的動作,神情有些微妙。
沈知面不改色,看不出是什麽情緒,淡淡地說道:“剛洗過手。”
“看你又哭又笑,幫你鎮定一下。”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
樂丁予:“……”
不止是臭毛病,還有點神經質。
就在這個時候,沈知突然又逼近了些,把手又擡起來一點,樂丁予捂着後頸警惕地看着沈知。
沈知頓了一下收回手,輕輕地笑了笑。
轉眼再看張灏已經沖到了最前方,看到後面慢騰騰跟着的兩個人,從門口探出頭擠眉弄眼地說道:“吃飯的時候衆生平等,別想着你是我老大我就讓着你,先到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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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嗖地一下跑進了食堂,樂丁予和沈知一前一後也進了門。
何初陽叼着玉米往門口瞥了一眼,朝兩人招了招手。
樂丁予挨着沈知坐下,視線落在對面的何初陽身上,耳邊是沈知與何初陽的交談聲,但思緒已經飄到了別處。
這幾日繁城鬧得人心惶惶的鬼怪事件,似乎确實與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有着某種聯系。
可是為什麽要事隔十年才出現?這未免有些太過于奇怪了。
難道說是有人刻意為之?
何初陽被樂丁予看得有些迷茫,半晌忍不住把僅剩一塊玉米的盤子往前推了推說道:“甜的,要嘗嘗嗎?”
盤子被回來的張灏又推了回去,張灏滿是嫌棄地說道:“收起你的水煮玉米片,丢不丢人?”
說着他氣勢如虹地坐上椅子,把托盤碼得整整齊齊的飯菜擺了一桌子,最後把兩盤水果沙拉摞在了何初陽眼前。
和張灏面前的各式肉食形成鮮明對比,樂丁予視線在兩人身上繞了繞,覺得有些奇怪。
張灏小聲地湊過來對樂丁予說道:“何格格屬羊的,專門吃草。”
“哎喲。”張灏背脊一挺,腳背被報複性地踩了一腳。
“我聽着呢,管好你的破嘴。”何初陽冷哼一聲。
樂丁予也被氣氛感染,緊繃着的神經松弛了下來,他偏過頭注意到沈知似乎一直都沒開口說話。
他伸出筷子夾了一口沙拉放在嘴裏,慢條斯理地吃着。
嘴唇上沾了一點沙拉醬,沈知抿了一下唇,那點醬汁就消失不見了。
吃飯的時候也蠻賞心悅目的,他掩飾地抓起桌子上的筷子。
沈知投來詢問的眼神,樂丁予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好在這時,張灏把坐在的杯子都倒滿,說道:“來來來,以茶代酒慶祝樂丁予加入特調局!”
“喝了這杯,以後我們就是兄弟。”
話罷,碰杯。
“誰跟你是兄弟?”何初陽把空杯擱在桌子上,抱着胳膊反問道。
“能不能不拆我臺?”張灏氣氛地撸起袖子。
樂丁予好笑地看着他們兩個一來一回互相拆臺,背脊突然一涼,他扭過頭看到司機鬼站在柱子旁邊豔羨地看着他們這邊。
目不轉睛,手裏的動作不停,不緊不慢地咬手裏拿着的兩根蠟燭。
樂丁予又瞥了司機鬼一眼,回頭問道:“這兒還備着蠟燭嗎?”
張灏啊了一聲,有點摸不着頭腦。
司機鬼飄到桌子旁邊,念叨着:“想吃魚、想吃肉……”
邊說邊往嘴裏送蠟燭,畫面異常驚悚。
樂丁予忍不住問道:“哪兒找來的?”
司機鬼誠懇地說道:“最近在促銷,味道還不錯,買五送三。寺廟最近還推出新的法事套餐,收費三千元。加五百元還可以投胎去USA。”
樂丁予:“……”
張灏咬了一口雞腿,警惕地看向樂丁予的方向。
雖說特調局向來是調查的都是靈異案件,他早該見慣不怪,但一時間工作夥伴裏多出來一個陰陽眼,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們連吃飯都要被鬼怪圍觀。
這滋味實在是不太美好。
樂丁予偏過頭琢磨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身邊現在有一只鬼,昨天夜裏我一直在他的車上,今天早上被他扔到了特調局門口。”
沈知聽到此處,驀地挑了挑眉。樂丁予瞥了他一眼迅速轉走了視線,莫名的有些心虛。
“他居然還知道特調局?”張灏問道。
樂丁予說道:“在辦周家案子的時候,他在。大概是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想要我幫他一個忙,于是找到了我,是關于十年前繁城連環殺人案的事情。”
何初陽神色動了動,說道:“那個一直沒破獲的案子。”
“他的女兒是當年案件的受害者,”樂丁予頓了頓說道,“而他是在調查女兒死因的時候,車禍身亡。”
“……被害嗎?”張灏問道。
樂丁予颔首,瞥了一眼司機鬼說道:“他懷疑有人在他喝過的礦泉水上做了手腳,才導致出了車禍。之後他就成了地縛靈……一直在找尋十年前案件的真相。”
沈知皺了皺眉,說道:“特調局的工作範疇不包括刑事案件。”
“除了這些,”樂丁予緩了一口氣,又說道,“剛才來報案的幾個人他認識。”
“什麽?”張灏愣了愣,下意識地反問。
樂丁予說道:“那幾個人都是連環殺人案的嫌疑犯。”
“我、我靠啊!”張灏差點把手裏的筷子摔了。
正在此時,何初陽視線落在前方,他伸手指了指食堂牆上挂着的液晶電視。
畫面內的主持人說道:“臨時插播一條最新新聞。今日上午,我市公安局接到市民的報警,稱在湖心公園發現一具屍體。現繁城公安局已立案調查,請我市市民出行,确保自身安全。”
張灏擰着眉,嗤笑着說道:“現在是出門不安全,不出門也不安全。人有時候真比惡鬼還要可怕呢。”
“話說回來,當年案件的嫌疑犯集體跑到特調局,這是什麽怪事兒?”
樂丁予抿了一下嘴,沉默了。
這飯還沒吃完,樓下突然有了動靜。
不過片刻,三個穿着制服的民警進了食堂。
走在前面的那人走到桌前,亮出證件說道:“我們是市局的,請你們配合我們做相關調查。這是我的證件。”
市局直接找上門,怎麽想這事情都小不了。
“诶不是——警察哥哥,我們特調局一向清清白白。”
何初陽冷冷地瞥了張灏一眼,勒令張灏閉了嘴。
何初陽才開口說道:“不論是什麽案子也涉及不到特調局吧?我們雖然同屬于一個系統,但你們管的是生人的事情,我們只與鬼神打交道。”
“我們是按照流程辦事,”民警說道,“你們只需要将今天上午給鬧鬼事件做的筆錄需要移交給我們。”
沈知應了一聲。
張灏皺了下眉小聲地嘟囔道:“市局現在也管鬧鬼的事兒?”
民警瞥了他一眼,說道:“鬧鬼的事兒不知道管不管,鬧人的事兒肯定跑不了。”
張灏眼角抽了抽,一個鬧鬼事件引來市局的人跑來讨要事件筆錄,他轉念想到樂丁予剛提到的,那地縛靈認出那幾個前來報案的正是當年連環殺人案的嫌疑犯。
莫不是兩件事兒真的有某種不是巧合的聯系。
樂丁予用鑰匙打開檔案室的門,不過片刻,他開了門把筆錄取出來遞給民警。
民警低頭翻了翻,确認無誤之後,與特調局幾人道別,出門走了。
“真是邪門了,”張灏盯着民警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說道,“這是什麽意思,這鬧鬼的案子,市局全權接管,不管我們的事兒了?”
“老大,這屬于明着搶生意啊。”張灏啧了一聲,說着碰了碰沈知的肩膀。
沈知低着頭擺弄着手機,沒搭腔。
過了一會兒,他手機收到了幾條消息,沈知開口說道:“不一定。”
沈知說着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打開設備将手機上剛收到的圖片投放在屏幕上。
是一張現場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具女性屍體,背部朝上,手和腳均被捆綁。
沈知指了指屏幕說道:“這是今天湖心公園死者的現場照片。”
“市局是因為這個收走鬧鬼事件的筆錄?”張灏摸了一下頭發,撐着下巴看着屏幕說道,“怎麽看,也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兒啊。”
樂丁予若有所思,忽地瞥見司機鬼不知何時跑到了屏幕旁邊。
“怎麽了?”樂丁予心中一跳,立刻問道。
司機鬼顫抖着嘴唇,緩緩地說道:“這個捆綁屍體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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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費三千元。加五百元還可以投胎去USA。這段是餘華的第七天裏面寫過的一個梗,覺得超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