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節
鹹濕的海水。
二者很快運起一層禦靈,運氣以抗衡強大的沖擊。但見四周的雲霧正支離破碎地散去,露出黑色的蒼穹,若死神猙獰的臉龐在聖潔的幕布下露出微笑——雲外鏡的身體已然被澍撕裂,正貪婪地吞噬着一片片用千年修行構架出的雲域。
而連同破碎的巨大雲域一同出現,木竑和拓跋纨也迷失在了大片庇佑的雲朵中。
“竑兒快離開!”冷冶夫見此飛身而上去拉木竑離開眼下這是非之地,卻被澍瞬間發出的黑裂生生阻隔,而此時退閃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巨大的黑氣旋灼傷。
木竑大駭,回防已經來不及。下一刻白影翩然,素子枯閃電般用金縷扇而出化解而去,那襲白衣尤為耀目,若雪蓮生生嵌入黑色的污濁,将冷冶夫救下。
澍見此動作略有一頓,但那裂變的觸角依舊在吞噬着雲外鏡。
“你也來管事麽。”
素子枯朝他露出一個笑顏,眉宇彎彎若皎月,不緊不慢開口:“不過救血緣之親。”
短暫到不可察覺的停頓,澍輕笑了一聲:“血緣之親麽。”
澍的爪牙肆虐于雲霧間,染黑了一片:那是今日所有雲雨之源,疾風驟雨之巅。即便是修得魔功八層的雲外鏡,也是虛弱而力不從心,即将潰圍。
下一刻卻見這渺茫間,竟逐漸呼嘯而出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素子枯再熟悉不過,黑灰相間的上古長衣,灰藍色長發,胸前的半面碎鏡此時露出衣衫搖曳,而那雙肩上的黑色羽翼便是再好不過的象征。
終究出現了,行且舟。
黑與白的交織中間,因他的出現嵌入了一道灰,如同在陰陽兩隔間沒入了無形的一道坎,阻礙了吞噬白的黑,将雲外鏡從死神手下暫且拉回。
“你果然沒死。”澍的聲音回響于天際,夾在在凄零的雨聲中一清二楚。但見他那裂變的分體稍稍收斂了些許,從中露出黑鬥篷的正面,看着臉色白到透明的行且舟,卻絲毫不受阻礙般地繼續編織鋪天蓋地的攻擊。
“承蒙你手下的無用。”行且舟冷笑作答,他周身的禦靈極窄,只有薄薄的一層抵禦着雨水澆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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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兒……”輕縷罩衣,雲外鏡的面容再次于雲中顯現,慈愛地笑看世間唯一的至親,那聲音虛而不穩,似乎要一捏即碎。
“小姨,”行且舟露出淡而輕的笑容,在水霧中若隐若現,帶了數不盡的哀傷過往的言語:“謝謝。”
他方言罷,裂變的每一觸角忽一分為二,其中一道泛着金色夾雜黑氣向其襲來,實乃奪命之勢。行且舟神色一凜,袖口流雲,那圓飾之蓋開,露出破碎的半面鏡,鏡中幻象,象中有鏡,以納魔氣之侵襲。
“原來也是血緣之親。”澍語氣中有怪異的森然,毫無預兆地加速了全部攻擊,似乎要以排山倒海之勢将行且舟與雲外鏡置于死地。
“你非魔族而修魔功,即便有八九層的力量,未必是圓滿。”行且舟面龐緊繃,細瘦的指尖懸緊,天蠶連接着維系他靈力的碎鏡灼燒起來。
澍未應答,輕仰首,但見他黑色鬥篷下擺,連帶着深不見底的衣袂下裾逆時針而旋轉起來,似乎帶起了蒼遼的風魔。
随着天蠶之網逐漸逼近,卻在即将籠罩他的一剎那停頓住。那短暫的停頓,若魔障之始的死寂與蘊育,下一瞬,天蠶之網爆破成灰燼點點,沖擊而下的力量沿着蠶絲網之末襲向行且舟的碎鏡。
爆炸的波及若紋路般四散,素子枯、冷冶夫與木竑不得不運起堅硬的壁壘,抵着命懸一線的災難,滾滾長靈。
“弑兒!”雲外鏡聲嘶力竭,僅剩寥寥的雲霧頓時化作屏障護在行且舟身外,卻猝不及防地遭受了致命一擊——澍方才收起的裂變,冷不防伸出的一角紮在她心核處,鮮血淋漓,融入傾盆大雨,生命即逝。
“小姨!!!”
行且舟大駭,唇色慘白,胭脂色的眸子睜大,全身上下失去了最後一層禦靈,唯有打上去的雨水是流動的。
“身為肆之子,你可知魔功其實有十層?”澍言道,語氣裏帶着冷然的笑意,同時毫不留情地将觸沒入雲外鏡的全部心核:“魔功九層圓滿之後,十層自然而至,名喚——屠萬鬼雄。”
最後一字落,如定風雲,雲外鏡的霧之身剎那成了碎片,被狂風吹卷着,呼號着飛舞在蒼穹間,頓然,暴雨靡靡的天雲散去,徒留澍所編織的黑暗。
“結束了。”澍輕松地道,穿透雲外鏡的裂變向行且舟刺去,似乎在看一場潮起潮落的戲劇,眼下已到了悲慘的落幕,死亡的邊緣。
卻在即将逼近時被一旁門左道猝不及防地阻隔,峰回路轉而柳暗花明地重啓煙雲。
澍看着眼前如鬼魅般忽然出現的男子,黑衣烏發,五官清癯,劍眉如注,那黧黑的眸在薄薄一層睫簾下宛若被濯淨一般,異常的清澈。
“幼冥。”澍似笑非笑地喚出來者的名字。
事情快得超乎想象,此時便是素子枯也未反應過來。但見幼冥閃電般地沿着裂變收回的方向放刃,瞄準澍身體的各個骨節之處,即便對方緊裹于黑鬥篷之下。
素子枯一震,不料幼冥竟無所畏懼地直接對澍發起攻擊,那若飛蛾撲火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美麗的枯葉色瞳眸中,震顫,凝滞,仿佛重演了絕望的某一瞬——随之而來的是如潮水拍岸的莫名恐懼。
“不要上去!”素子枯大吼一聲,身體脫離控制飛身而上,白袖橫貫将幼冥拉開。
幼冥怔然,黑眸擡起看向素子枯,裏面有吃驚、無措、複雜的情緒,仿佛就只是一眼,就穿越千年的言語不盡。
“暻忻……”
聽聞自己名字,素子枯一下子如同被敲醒,被自己的舉動所震驚——為何要以身犯險來管事,他何嘗這般不受控制了?
但他緊抓着幼冥的手牢牢不放,轉念一想既來之不如行之,便欲将幼冥拉出戰圈。誰知,後者如同靈醒般突然将他甩開,直上前擋下澍對行且舟的攻擊,再一次救師父于危難之中。
“冥兒,不要亂用屍骨刀法!”行且舟見此大驚,卻已無力阻止。
屍骨刀法乃魔族中肆府獨創奇絕之一,生來帶重陰之氣,将直接吞噬被攻者的陽氣,以致陰陽失衡,攪亂其法靈發招。眼下幼冥的架勢,是要将體內全部陰氣消耗殆盡的瘋狂,他以屍骨刀法飛出的利刃準确無誤的粘附在澍的鬥篷之上,很快便開始吞噬着對方體內的陽氣。
“為何要做傻事?!”行且舟幾乎是聲嘶力竭,看着幼冥不要命般。
澍居然一動不動,仿佛是被眼前所發生的鎮住了般,由着那屍骨之刀沾在衣物上,他靜靜地對着幼冥,似乎如一座雕像沉思着眼下的一切。
幼冥也奇怪于他的毫無動靜,卻未停下攻擊,他乘機從手上幻化出數道利刃,直截了當地要與澍近身之搏鬥。
澍終于做出了反應,似乎是驚怒後的靈醒般發出了一聲嘶吼,一聲中竟能聽出前所未有而極度失控的暴怒與仇恨——鬥篷随着怒極而發的靈力飄起,張開的雙手甚至能透過布料看見暴怒其的青筋,若巨龍口吐一珠,嗜萬千生靈。
黑與黑的交織,終究是黑。
然而一道白阻隔了兩重玄色,但見素子枯凝眉,臉龐上汗水浸透——以侵風燎原之勢,阻隔了澍的攻擊。
三重之力,大得驚天動地,似乎要将兩界掀翻,使遠離戰圈的冷冶夫和木竑不得不運氣十成之力來阻擋。而戰圈中的行且舟,毫無對抗之力,如山崩中石,飛濺而出,就要直直墜下雲端,摔得粉碎。
只下一瞬,蒼穹那頭有火光起,紅得耀目的身影直竄雲霄而過,仿佛要用熾烈的溫度融化天地間的雨水紛紛,但見來人千鈞一發之際接住了行且舟,同時手上火光燃起,給澍以重重一擊——眼見那火光立即包圍了澍,形成一道屏障相隔以緩戰局。
色漸抱着昏迷不醒的行且舟,立于戰圈之外,焦急地對素子枯喊道:“子枯快走罷!你我還不能解決此事!”
此言确實,即便是澍有魔功對于仙族威脅之大,也要等兩儀的準許才能進行處置。更何況,眼下澍的法靈之力深不可測,即便色漸、素子枯加之幼冥、冷冶夫和木竑也未必能抵擋,利用此時先回仙域乃上策。
念此素子枯拉住幼冥,同時向冷冶夫和木竑示意,四者共同運氣欲脫離戰圈而返。但還未等他們脫身,那色漸布下的火陣立即被澍擊得粉碎,速度之快,但見澍那延展的裂變猝不及防地向他們席卷而來,恰好牢牢地勾住了素子枯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