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節
濃的怒火。
“與你無關。”殿雪塵冷然地推開燼淵的手,淡淡道。
“你說過夜尚晞不過一場夢。”燼淵垂下雙臂,自嘲地輕笑道,“你說你已經夢醒。”
“我以為尚晞死了,可如今他還活着。”殿雪塵冷傲地言道,不給燼淵一絲誤會的機會。
燼淵“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幹脆拂袍潇灑地坐到地上,語氣變得有些飄渺無物,他道:“那我和你算何。”
“不過一場戲罷了。”殿雪塵掃了一眼地上的燼淵,面無表情地言道。
“原來哥哥做戲如此逼真。”燼淵長籲一氣,他緊緊盯着殿雪塵冷笑道,“果然是坎司司主,戲還能演到床上。”
“無論如何,到此為止。”
燼淵站起來,風流輕佻地捏起殿雪塵的下巴,閑閑地言道:“我說哥哥,夜尚晞啊,應該沒有弟弟我這麽會伺候你罷?”
“你說何。”殿雪塵眼中怒氣乍現,用力拂去燼淵的手,冰寒的氣息幾欲将周圍的空氣凍結。
燼淵抱手胸前打量着殿雪塵,眼中除了冰冷便無其他,他輕浮地言道:“你們兩情相悅,加上哥哥如此絕色美人,夜尚晞怎能坐懷不亂?”
“也難得夜尚晞不介意,哥哥這身子陪了我幾百年。”燼淵輕笑起來上下打量着殿雪塵繼續冷嘲熱諷道。
殿雪塵聞言渾身一顫,他緩緩閉上眼睛,對方的話如同帶刺的藤鞭打在自己身上,藏在袖內的手緊握着壓制那如同被削肉削骨一般的疼痛,本就虛弱的臉色更為慘白。
燼淵看着緊閉雙眸的殿雪塵,露出一抹如同暗夜幽靈般的詭笑,溫文爾雅地彎身作揖行禮道:“弟弟告退。”
他毫無留戀地邁步越過殿雪塵,不多不少走了五步,他語氣平靜地道:“我愛了你六百年,終是比不上他。”
“當日你問我,若你親口讓我離開,我會如何。”燼淵仰頭看向那一輪清月,臉上是秋染般的蕭瑟,“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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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人已不在,亦真亦假,只是一場戲,一場夢。
殿雪塵緩緩睜開眼眸,木讷的邁步向前走入房中,他只覺好累,好困,好想就這樣沉睡過去,不用理會塵世一切的苦惱。目光落到桌面上靜靜躺着的息淚傘上,那一滴血紅淚斑在如今看來竟如此觸目驚心,突然他自嘲一笑,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珠終是悲哀地滴下。
他疲憊地躺倒床上,被窩裏還殘留着對方的體溫,夾雜着好聞的杏花香,任憑淚水浸濕一枕愁緒,突然胸口的疼痛讓殿雪塵驚恐地嗚咽起來。
漸漸那陣剜心般的揪疼消失,也讓殿雪塵長籲一氣,只覺眼前一黑便毫無意識地沉睡過去,呼吸很輕,輕得似乎下一刻便會魂飛魄散。
房內靈光初現,一名耄耋老人緩緩走到床邊,他看了看床上蜷縮而眠的男子,長嘆一氣,執起殿雪塵的手腕仔細地探脈。
“三萬五千年前,若那燈芯沒有動情,如今也不會如此。”虛影道人搖首道。
殿雪塵醒過來,他沒有任何動作更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淡道:“三萬五千年後,他也沒有後悔。”
“你被狄火傷得很重,仙力大損,所以這心疾會更加頻發。”虛影道人輕嘆道,他一甩拂塵,金色的氣流順着拂塵流瀉而出,包圍着殿雪塵的周身,為其輸進精純的仙氣。
待氣流止,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到殿雪塵枕邊言道:“此藥也只能治标,看造化了。”言罷那白發老人便消失無蹤。
漆黑安靜的房內,沒有一絲氣息,死寂無聲,徒有那記載着輪回之緣的杳玉暗暗發亮,房間如同一個冰冷的墓室,埋葬着不知多少深情。
“來呀!給本公子上酒!”
燼淵醉醺醺的一句高聲大喊,伴随着一人撞壞桌椅的巨響。
“誰啊!啊啊??燼淵大人??”止衡一走出來便看到燼淵抱着酒壇子頗為不雅地趴在地上喃喃着。
“止衡?來陪本公子喝一杯!”燼淵呵呵地笑起來一手勾搭着止衡的肩,渾身都是烈酒刺鼻的味道。
“燼淵大人,你怎麽了?”止衡驚慌失措地将燼淵扶到椅子上,喚小侍拿來醒酒湯。
“本公子輸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怎麽樣?好笑吧?”燼淵打了個嗝,開懷大笑着鼓起掌來,連眼睛都笑彎,如一輪殘月。
“怎麽會,燼淵大人把這個喝了。”止衡拿過醒酒湯送到燼淵唇邊。
“是酒嗎?”燼淵迷迷糊糊地問道。
“是是是,是好酒。”止衡連連颔首道。
“真夠朋友!”燼淵哈哈大笑,端起那一大碗醒酒湯毫不停歇地飲下,末了他打了個嗝疑惑地言道,“止衡,你這酒好生奇怪……”
“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止衡無奈地将燼淵扶起來,對方不輕差些将他弄倒。
“燼淵。”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燼淵回首便看到一名全身被黑衣包裹着、徒留面龐的徐徐老妪,她滿臉皺紋,手有些顫抖地撐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拐杖。
“你又是誰?”燼淵晃了晃腦袋,醒酒湯似乎起了作用,腦袋清醒了幾分。
“若你想殿雪塵活命,跟老身走一趟。”
燼淵立刻清醒過來,眼中迸濺出一道寒光,一動不動地盯着這個陌生的老婦。
“老身是潇府副祭妄之,只有老身能救你和殿雪塵,跟不跟來,看你了。”妄之輕咳幾聲,落下一句便轉身離去。
燼淵眯起眼睛看着那緩緩離去地佝偻背影,不再猶豫便緊随其後。
若他沒有跟上,他便永遠也無法知道他和殿雪塵之間,竟是如此無奈而沒有半點方法改變,直至天劫降臨,他也沒有後悔今日的選擇。
【陽界·民間·潇府】
當燼淵從潇府的蝴蝶谷走出來之時已然是黎明,他擡頭望向東方,黎明總會帶着無邊無際的希望,可如今卻讓他覺得有些刺目。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紅玉簪,記得當初将其撿起不過是一時好心,沒想到那竟然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潇暮雨,荀淺。”燼淵輕喃一句,将紅玉簪收起,旋身輕轉化作幾縷哀傷的青煙,随風消逝,無蹤無影。
霎時日光照耀大地,暖陽當頭将黑夜的陰晦趕走,世間一切欣欣向榮,歡騰喧鬧。
繁湖,湖如其名,四周青石旁都生滿了各樣野花,繁茂而色彩斑斓,引得蝴蝶翩翩。它位于潇府後院的一個山林間,眼下雖是青天白日,但這裏卻橫柯上蔽,不見曦月,唯獨幾縷疏光從蔥蔥樹葉縫隙中偷跑進來,将這隐秘的一方湖水照亮些許。
水波動搖,一圈一圈的水紋漣漪泛濫而起,此處光線很暗,燼淵只能依稀看到自湖中心漸漸走出一個人影。當那人影從遠處走到自己面前,燼淵只覺這一切都在跟他開玩笑,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玩笑,他目光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若不是雙生子,世上怎麽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
“清安……”燼淵喃喃自語,下意識将面前的男子抱在懷裏,用盡全身地力氣去擁抱生怕對方将自己推開。
意料之外,懷裏的男子很溫順沒有任何反抗,就這樣任由自己擁抱着。燼淵突然一陣靈醒将懷裏的男子推離,目光冷如冰窖,他凝視着眼前的男子,對方有着一雙明亮清美的褐瞳,眉心一點如水滴一般的紅色圖騰,潑墨畫一般的墨灰色發絲令人無法忘懷,只是容貌與他的清安是何等相似。
男子半身浸在水中,身子很是清瘦,略顯嬌小,他低垂着眼眸溫順地站在燼淵面前紋絲不動,那逆來順受、低眉順眼之姿與殿雪塵的清冷高傲大相庭徑。
“你叫何?”
“小狐潇暮雨。”男子直接跪在水裏低垂着腦袋,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日在聖寰本公子是不是見過你?”燼淵擡起潇暮雨的面龐。
“妄之副祭說小狐這容顏是禍端,故不讓小狐以真面目出現。”潇暮雨解釋道。
“以後你跟着本公子。”燼淵苦笑一聲,言道。
“小狐遵命。”
“這個紅玉簪是你的罷。”燼淵輕嘆一聲,将那缺了半角的紅玉簪遞到潇暮雨面前言道。
“是。”
“上回不小心撞到你,把你的簪子也撞掉了。”
一切冥冥之中确實有定數,他執起潇暮雨的發絲梳理,重新将那紅玉簪別到對方發間。
“多謝公子。”依舊是恭恭敬敬,不帶半分生機的話語從潇暮雨口中說出。
燼淵看着一動不動跪在自己面前的潇暮雨,眼神變得空洞無神,似乎從潇暮雨身上看到另一人。他想起方才與妄之的一番對話,不禁有些疲憊,一切不過是上一世欠下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