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車的時候,司機問他們去哪裏。
傅雲笙搶在前面回答:“去雲梨路。”
雲梨路有一家特別火特別好吃的蛋糕店,只賣蛋糕不賣甜品,她最喜歡慕斯,涼涼的,入口即化,很像她這個人,幹脆又直接。
但孟羨幾年沒去過了。
挺遠,到時天已經暗了許多,傅雲笙下了車,孟羨卻遲遲沒有下車,還坐在車裏。
他繞一圈到她這邊,将車門打開:“你在等什麽,還不下車。”
孟羨覺得可笑,但司機還在等,她不會在這個時候,糾纏什麽,只好下車,司機開走,傅雲笙手牽住她的,牽着她往裏面走。
真的很可笑,八年前,她經常買那裏的蛋糕,還拿給傅雲笙吃,他後來可以出去的時候,她還帶他去過。
沒想到這麽多年,他不記得她,卻記得這家店的地址。
這裏是孟羨和孟歆妤大學附近的一條街,但隔得并不是很近,從前兩邊商鋪很多,都是學生時代喜歡逛的一些小店鋪。
有些小吃,學生比較多。
現在整個雲梨路,包括這片區域,到處都是待拆字樣,街道兩邊,除了零星幾家商鋪還是售賣物品,其他店鋪已經關門。
走到中央位置,孟羨就看到了那家蛋糕店的招牌。
他們走到門口,門上挂着鎖頭,玻璃上貼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出兌。
孟羨看了眼店鋪裏面,已經亂的不像話,所有跟當年有關的一點影子都看不見了。
傅雲笙顯然并不知道這裏已經有了這麽大的變化,眉頭緊緊蹙着,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許是搬遷到其他地方了,讓程禮平去查。”
他作勢要打電話給程禮平,孟羨抽出被他牽住的手,冷聲說:“這裏寫的是出兌,不是搬遷,他們不幹這一行了。”
“對面那家咖啡廳還開着,去那坐坐。”
說着話,傅雲笙過來拉孟羨的手,孟羨低垂着眼眸,掩飾着苦澀的笑意,揮開他的手,冷漠開口:“夠了,我對跟你一起喝咖啡沒有興趣,對你帶我到這裏來,更是不解,傅雲笙,你我都是成年人,不要再耍這些小把戲,以為我是當年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女,被你喂這一口回憶的糖,就覺得甜如蜜了嗎?”
她鄙夷諷刺,傅雲笙臉繃得緊緊的,語氣透着一絲煩躁:“我沒有非要帶你來這裏回憶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包括這裏在內的全部回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不記得我,只是認錯了我,只是把孟歆妤當成了我。”孟羨攤手,噗嗤一聲笑出來,哪怕心再滴血,也讓自己看起來那樣波瀾不驚。
“這些話我要聽到吐了。”
傅雲笙像是沒有聽到,嘴裏不停地說:“孟歆妤不喜歡吃蛋糕,我從來沒有認真考究過這個問題,如果我早點……”
他一直想要解釋,言辭甚至有些懇切。
雖然從沒見過他這樣,雖然這樣的他讓孟羨的心變得有些滾燙,可她一如既往的沒有給他好臉色。
冷言冷語的打斷:“我也早就不喜歡吃蛋糕了。”
“沒有誰會一直喜歡一樣東西,蛋糕我早就不願意吃了,而且你看。”她指了指這家店鋪,包括這條街道:“它要出兌,這裏要拆遷,這條街都不會是從前的樣子,就像我們,也不會回到你失明的時候,那段時光,應該被歲月掩埋,你我都應該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互不幹擾。”
她太平靜,平靜的讓傅雲笙滿腔怒意無法發洩,憑什麽就要互不幹擾,憑什麽她說怎樣就怎樣。
是她主動嫁給他的,是她爬上他的床的,憑什麽她現在想走就可以走,想不要就可以不要!
傅雲笙薄唇緊緊抿着,視線緊盯孟羨,憋了好大的氣卻愣是發不出來,孟羨輕嗤一聲,轉身就走。
“孟羨,我不是非要給你這麽多機會,讓你選擇跟我糾纏,還是不跟我糾纏。”
孟羨沒有停下腳步,揚聲道:“我也沒有給你機會。”
孟羨一直走,沒有回頭,這個地方她就不應該來,她早就該知道,傅雲笙不會帶她到什麽好地方,這種地方,披着回憶華麗麗的外衣,揭開的都是殘忍的傷疤而已!
走出雲梨路,她站在路邊歇了會兒,一輛出租車停在自己跟前,車窗降下來,傅雲笙坐在裏面,從容道:“上車,這個地不好打車。”
“用不着,我跟你坐一輛車很反胃,剛才差點都吐了。”
如果傅雲笙有一根針,會一下一下的把孟羨的嘴巴縫上,她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深沉如海的眼眸冷冷一眯,他緩緩開口:“司機,開車。”
孟羨轉身,兩個人朝不同方向而去,就如同孟羨所說,那是兩條平行線,最好不要有交集。
這個地方确實不好打車,孟羨走了挺遠都沒有打到,正好江珩電話過來,她便跟他說了。
坐上江珩的車,孟羨歇了會兒,江珩也不會打擾她,快到景南苑,江珩才開口問她:“因為一批建築材料的事,我要去趟霏市,你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
孟羨想了想,說:“好啊,如果我沒事,可以跟你一起過去。”
與江珩告別,孟羨回了家,而江珩站在門口良久沒有離開,她若答應跟他一起去霏市,是不是也會答應,跟他在一起呢?
092
孟羨回到家的瞬間,趙姨就拿着手機發了短信到程禮平的手機上,程禮平再将消息告知傅雲笙。
“孟小姐已經平安到家了。”
別的話沒有多說,傅雲笙嗯了一聲,終于從沙發上起來,扔了翻看幾頁的雜志,回了房間。
孟羨原本要直接上樓,但隐約聽到餐廳有動靜,她走過去将燈打開,詫異的睜大眼睛:“小遇。”
何遇正坐在椅子上,桌上擺着外賣和酒,她靠着椅背,單腿放在椅子上,燈光打開,她皺着眉頭哼唧一聲:“誰晃老娘眼睛。”
老娘……孟羨百分百認定她喝多了,走過去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看清楚,是我,孟羨。”
何遇定了定神,認出她來,雙手環住她的腰身,靠在她身上,又哼唧兩聲:“你怎麽才回來,我一個人喝酒很無聊的。”
孟羨掃了眼桌上,再看看雞窩頭的何遇,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着說:“好了,先松開我,陪你喝酒。”
何遇聽話的松開她,孟羨幫她理了理頭發,拉過椅子坐她旁邊,認真又無奈的看着她:“說吧,怎麽了?”
何遇因為喝酒,白皙的臉上染上緋紅,聞言,清澈的眼眸暗淡了下:“沒什麽,只是這邊工作結束了,明天的飛機回去了。”
“那就回去啊,值得你喝酒麽?”孟羨挑揀了塊自己喜歡吃的水煮花生,剛丢進嘴裏,突然停住:“你不會,不會是愛上時雲了吧?”
提到那個名字,何遇的神色更加暗淡,甚至有些滄桑,擰着眉頭,嘆了口氣:“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我們每次見面都是在床上。”
何遇和傅雲笙一樣,都想過要梳理這段關系,可她沒有想明白,那男人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就像一個漩渦,讓人不得不沉淪下去。
如果孟羨不問,她也許不會承認,可事實上就是。
“孟孟,我好像真的喜歡他。”
這句話出來,孟羨頓時覺得自己頭大了兩圈,想了半天,才措辭好:“時雲他是警察,是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長,他們家為什麽是皇親國戚,你想一想,他姓時,位高權重又姓時的人,只有一個。”
何遇心裏咯噔一下,早前根本不敢往那尋思,這樣一想,腦袋都要炸了,她慌亂的坐起來:“姓時。”
她愣了片刻,突然苦笑:“确實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物。”
她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客廳,孟羨馬上跟過去,她一個趔趄摔在沙發上,孟羨馬上扶她坐起來。
“沒必要這樣吧小遇,你不是說過,飲食男女,玩玩而已嗎?”
何遇想了想,對,她确實說過,現在把自己搞成這樣做什麽,不過一個男人而已,離了誰活不了。
她就像突然頓悟了一般,連精神都好不不少:“你說的對,飲食男女,哪那麽多的傷感呢。”
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孟羨抽出紙巾幫她擦了擦眼底的濕潤:“好好睡一覺,明天出門的時候,養足點精神。”
孟羨起身想為她拿新的床單被罩,她拉住孟羨的手:“孟孟,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到那邊找一個工作,吃喝不愁,還沒有傅雲笙的打擾。”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建議,但我還有事沒有做完,不能離開。”
孟歆妤還好好活着,她怎麽能夠放棄殺母之仇,獨自享樂。
何遇知道這其中的事情,沒有再強求,也不想再喝酒,被孟羨攙扶着上樓,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孟羨卻遲遲沒有入睡,何遇的建議提醒了她,要快一點做事了,不然大好時光耗費在川市,耗費在他們身上,挺不值得。
翌日清晨,孟羨起床,順便去叫何遇,她早上十點的飛機,現在應該起來了。
可推開門,卻沒有看到何遇的身影,問過趙姨才知道,她早上天不亮就出門了,走的很匆忙。
孟羨臉色微變,立刻給她打電話,但裏面卻傳來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她不明白何遇這樣的舉動是為什麽。
難道昨晚她喝酒,那樣狼狽,都不單單是苦惱那樣簡單?
是她這段時間太多事情沒有好好關心何遇,她好不容易回來,千萬不能出事,思及此,她開車去了機場。
查了航班,但并沒有找到何遇的登錄信息,此時已經十點,她沒有來機場。
這個認知讓她更加的擔心,一個大活人還能去哪,秀場嗎?
還是這邊的JX總部?
她一一打電話過去,但得到的結果都是她昨天已經離開,并且應該在今天飛回美國。
她坐在車裏一時之間有些六神無主,視線中突然跑過幾個穿着制服的男人,她腦海中晃過時雲的樣子。
電話撥過去。
占線。
完全打不通。
孟羨将他們兩個人聯系到一起,別無他法,只能告訴傅雲笙,在川市,沒幾個人夠得上時雲。
電話很快接通,孟羨沒等他說,便急急開口:“何遇不見了,時雲的電話也不通,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他們在哪裏?”
“求我?”
“傅雲笙,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朋友要是有三長兩短,我不管時雲什麽角色,肯定不會讓他好過!”
啪的挂斷電話,孟羨開車離開機場。
傅雲笙盯着挂斷的界面好幾秒,狠狠沉了口氣。
幾分鐘後,孟羨收到傅雲笙打來的一串地址,按照地址她開車過去,川市沿海,只會有點遠。
車開了四十多分鐘才到地方。
這邊一片私人海域,入口處傅雲笙的車早就在等候,她按了喇叭,前面的車開路進去,她跟在後面。
在停車場下車,傅雲笙那邊,薛峥和蘇茗岩全部出動,三個人一齊下場,個個人高馬上,外形俊朗。
足足一道風景線。
孟羨低頭看了眼自己,着急的連臉都沒洗,頭發也沒梳,不知道憔悴成什麽樣子。
不過她也沒在意,傅雲笙走過來,她便擡着頭看過去,自然的問:“在這裏嗎?”
傅雲笙盯着她:“你昨晚熬夜了?黑眼圈這麽重,眼睛腫的跟金魚一樣,我昨晚去給你添堵了,讓你睡不好覺?”
孟羨一口氣提上來:“你吃錯藥了啊,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樂意。”
她擡步往前走,蘇茗岩和薛峥湊過來,她微微颔首,薛峥話到嘴邊,硬是被她這氣勢下回來。
“你瞧你瞧,又板着臉,想說句話都不敢。”
蘇茗岩鄙夷的掃他兩眼:“娘們唧唧,連個女人都怕,你還能成什麽大事。”
“你不怕你去跟她說話,簡直就是一個母夜叉,雲笙跟她離婚決定是非常正确的,還總參和啥啊。”
蘇茗岩瞥了眼走在最後的傅雲笙,也故意揚聲說:“這個嘛,見仁見智,你覺得母夜叉,我還覺得有個性,我喜歡呢。”
“你們兩個。”
傅雲笙在身後冷冷開口,薄唇淡淡扯出四個字,兩個人腳步停下來,皆是笑着:“怎麽着?”
傅雲笙擡了擡眼睑,晃了晃手腕:“皮癢跟我說。”
孟羨都聽到,可心裏挂念何遇,沒跟他們一般見識,但具體位置又不知道在哪,只好回頭喊:“你們幼稚不幼稚,加起來快百歲的人了,能不能幹點正事,何遇在哪?”
薛峥屁颠颠跑過去:“來來來,跟我走,你五哥哥帶你去。”
“五哥哥?”傅雲笙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他疼的則牙咧嘴,頻頻喊疼:“錯了錯了,你五弟弟帶你去,五弟弟,五弟弟啦。”
逃脫傅雲笙的魔掌,薛峥跑的飛快,傅雲笙與孟羨并肩,太陽毒辣,孟羨用手遮擋陽光,他餘光一撇,直接将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扔她腦袋上,動作粗魯完全像是在扔東西。
孟羨撐起來,瞪他一眼,他挑了挑眉頭:“我不求你感謝我,你也不能瞪我。”
從雲梨路丢她走開始,他對孟羨的态度似乎冷淡不少,孟羨權當他看透了,也沒再說話。
好不容易到了一艘游艇前,幾個人依次上去,孟羨最後,傅雲笙回身伸出手,她沒辦法,握住。
走到他旁邊,傅雲笙湊過來:“挺乖。”
然後怡然走了,孟羨十根手指蜷縮在一起,剛要開口,就傳來何遇的聲音。
“你害我趕不上飛機,現在還要我辭職,大清都滅亡了,我憑什麽聽你的?”
孟羨跟着他們過去,在甲板上看到了何遇,她穿着一件黑色抹胸長裙,帶着編織草帽,赤着腳。
旁邊是她的行李,孤零零放着。
時雲站在她的對面,手裏拿着她的飛機票,用力撕開:“憑什麽聽我的,就憑老子是你男人!”
孟羨以為昨晚的何遇是單方面的愛上了時雲,因為某些問題,時雲并沒有回應,只當她是床上伴侶,但現在這種情況。
何遇比她還要懵逼,原本還張牙舞爪的臉瞬間垮下來:“你說什麽?”
時雲将撕碎的飛機票扔掉,伸手擒住她的下颚,惡狠狠的沖着她吼:“他媽老子在床上沒把你艹明白是不是,還想跑!”
093
何遇聽到他的話,倒吸一口涼氣,像是聽的什麽不得了的:“你什麽意思?”
她像是聽明白了,可又好像不是很明白,一臉茫然又極度的認真,這可關系到她到底回不回美國。
真的,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好不容易,這世界上那麽多的人,偏生他們遇到一起,是不是絕非偶然。
何遇信命。
時雲手下用力,傾身過去狠狠吻了下她的嘴唇,重重的碰下去,何遇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腰上一緊,他已經将她摟到懷中。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現在想不明白了?”
何遇盯着他那張慘絕人寰的人,吞咽了下口水,試探着:“所以你是喜歡我的?”
時雲冷冷哼了一聲,似乎極度不想承認。
孟羨雖然自己的事情還都焦頭爛額,但旁觀者清,當即開口:“他不想承認,你就走好了,反正我已經幫你訂了下一班航班的機票。”
何遇腦袋叮鈴一下,明白過來,掙開他,拖住自己的行李箱:“不好意思,我還趕時間,沒什麽話說,我就先走了。”
她作勢離開,還對孟羨說:“你開車來了吧,正好送我去機場。”
孟羨十分配合的點頭:“好啊。”
兩個人竟真的往岸上走。
薛峥和蘇茗岩站在她們旁邊咳嗽了兩聲,小聲提醒:“別走別走,走就壞菜了。”
何遇挽住孟羨的胳膊,真是的,還能怎麽壞,反正也不能更壞了。
其實孟羨是了解時雲的,當下只是想逼時雲說出心裏話而已,但她完全不知道時雲會做什麽。
莫名的感受到背後一股涼意襲來,她率先回頭,就見時雲怒氣沖沖的朝何遇走來,到了身前,直接将她扛起來下了甲板。
“老子身體力行告訴你什麽意思。”
話落,伴随着何遇的叫聲,他們消失在甲板之下,孟羨心急想去追,被傅雲笙攔住:“幹什麽你都跟着。”
“他萬一打何遇怎麽辦?”
傅雲笙嗤笑一聲:“怎麽打?”
這話剛出口,下面就傳來一些暧昧的聲音,孟羨眼睛一睜,登時往外走,傅雲笙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微揚起一抹弧度。
回到停車場,孟羨想直接回景南苑,反正何遇今天也走不了,等他們“解決”完問題,她再去找她好了。
剛坐上駕駛位,副駕駛的門就被打開,傅雲笙跨步坐進來,自然的扣好安全帶:“送我一程。”
孟羨偏頭看了眼他的車,薛峥開車,蘇茗岩朝她打了個招呼,兩個人便開走了。
“自己車不開,坐我的車,我看起來像司機嗎?”
傅雲笙捏了捏鼻梁,,薄唇輕啓:“我幫你找到何遇,這麽大忙,你送我一程有什麽不可。”
這邏輯倒是沒什麽問題,問題是……
“我非常感謝傅先生幫我忙,但我不喜歡傅先生坐我的車,畢竟座位髒了很難清洗,我只能換一套全新的。”
她說的十分坦然,那坦然的讓傅雲笙都覺得自己身上是不是髒了,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孟羨是八年前的孟孟,可他還是輕易被孟羨挑起怒火。
“好,我可以不坐你的車,那我們來談談,怎麽感謝的問題。”
他坐起來,側身看着孟羨,平平視線相對平齊,卻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打算怎麽謝我?”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孟羨今天深有體會。
她清涼一笑,故意做出一副很虔誠認真的模樣:“傅先生大概只配讓我口頭感謝一下。”
“謝謝您。”
好,好一個謝謝您!
傅雲笙壓抑着心底怒火,譏笑着說:“孟羨,你最好不要再有事來求我,否則我不會輕易饒了你。”
“我也希望如此。”
孟羨指了指車門,示意他這下可以走了,那表情也不是嫌棄,就是一種話都說完了你還不下車的感覺。
傅雲笙沒跟她一般見識,開門下車,孟羨順利發動車子,他卻突然從前面走過,來到她這邊,敲了敲窗。
孟羨無語的降下車窗,不耐的說:“還有什麽事。”
傅雲笙彎身湊近,手伸過來勾住她的脖頸,一個站在車外,一個坐在車裏,四目相對,傅雲笙提了提唇角:“讨個謝謝。”
話落,他薄唇吻上孟羨的嘴唇,只一下,孟羨瞬間推開他,他從容的淡笑,轉身走了,孟羨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真的有那麽一瞬間,想撞死他。
回去路上,江珩打來電話,她還在氣頭上,見他來電,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和了些。
“孟羨,你想好了嗎,明天要不要和我去霏市。”
孟羨思忖了下,回:“你幫我訂機票吧,如果我沒事,明天會準時出現在機場,如果我沒去,那我就是有事了。”
畢竟何遇這件事也不知道最後怎麽處理了,她若直接走了,何遇怎麽辦,江珩也沒問具體緣由,他就這樣,一直都這樣這麽善解人意。
讓孟羨沒有辦法去拒絕他的邀請。
江珩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好的,明天我會在機場等你。”
撂下電話,他将手機平整放在桌上,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女人:“孟羨會跟我去霏市一周,你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做你想做的。”
對面的女人略顯憔悴,沒什麽生氣,但那雙眼卻十分的精明,直勾勾看着江珩:“你不是喜歡她嗎?”
江珩低低笑了,他明明看起來內斂又平和,可說出口的話,卻陰森可怕。
“有的喜歡是擁有,有的喜歡是毀滅,很不巧,我是第二種。”
江珩說完,還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咖啡,仿佛說出的這句話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完全無傷大雅。
女人和他相對而坐,挺近的距離,卻看不透這個男人。
“那天在醫院,也是你将針管給我的。”
江珩擡了擡眼睑去看她:“你還不算太笨,孟小姐,當初就是我給你的針管,可惜你沒有勇氣去做。”
他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甚至看穿了孟歆妤的心思,她這個段位在他的眼中似乎可有可無。
孟歆妤心裏一直想着,可說實話,這在江珩眼中,十分的可憐,可憐的他忍不住開口:“我們的目标其實是一樣的,所以你完全不必有任何的顧慮,我想毀掉孟羨,你想擁有傅雲笙,你不覺得,我們合作是天作之合麽?”
孟歆妤确實六神無主,她心中那麽恨孟羨,那麽想要和傅雲笙在一起,可她沒有人脈,沒有想法,她其實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可江珩出現了,以這樣一種姿态,淩駕在她之上,讓她覺得可以信。
思忖片刻,她問:“那我接下去應該怎麽做?”
江珩淡淡一笑:“不要讓傅雲笙有機會來霏市找孟羨,我就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說出口,那樣的篤定,讓孟歆妤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許只要相信江珩,她就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那些被孟羨奪走的,還會一一回到她的面前。
孟羨并不知道,在這個微風和煦的天氣裏,她最恨的女人和她覺得最幹淨的男人坐在一起,商讨着如何将她毀掉。
她回到景南苑等待何遇,大約下午三點多,何遇容光煥發的回到這裏,行李自然也跟着回來。
孟羨稍稍有些放心。
何遇換了身衣服下樓,見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跑過去靠着她:“你看到了吧,時雲他也是喜歡我的吧。”
孟羨認識的何遇,幹脆利落,十分直接,可現在她,像個戀愛中的白癡,完全沒有智商可言。
“嗯,看到了,他喜歡上你。”何遇瞥她一眼,她彎彎唇:“他喜歡上你了。”
094
“可我知道,他們家一定不會同意的。”
孟羨愣了下:“你想的還挺遠的。”
“孟孟,我們都是苦過來的孩子,知道什麽對我們才是最重要的,當我們想要真正去愛一個人的時候,大概不會輕易改變。”
她認真的看向孟羨:“我總覺得我後面會越來越慘。”
因為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要付出很多的代價,才能得到想要的,才能得到長久的愛情。
她們從小就知道,想要過上好日子,就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忍受痛苦,在底層掙紮徘徊,一步一步的爬上來。
孟羨守着一個空曠的王國,而她的王國住進了一個男人,從此黑暗的世界變成了彩色的。
孟羨沒再說話,她沉默了,她走過好遠的路,來到傅雲笙的身邊,可她們都不是幸運的女孩,改變不了出身,甚至改變不了命運。
良久後,孟羨才緩緩開口:“小遇,你要比我幸福,那些痛苦的日子,我并不希望你也來承受,時雲比傅雲笙好很多,他會好好照顧你。”
她拍了拍何遇的肩膀:“而我也會站在你的身邊,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那些她經歷過的,不想讓小遇也經歷,小遇沒有她那麽堅強,而她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依舊會站在頂端,哪怕很孤獨。
何遇心頭酸酸,想說點什麽,可她不準讓她再說:“好了,傷春悲秋的時間到這裏就結束了,現在收拾好你的心情,聽我說。”
“明天我會跟江珩一起去霏市,他出差,我順便可以去霏市逛逛,你可以住在這裏,也可以去找時雲,這是鑰匙。”
她将鑰匙交給她:“不要告訴傅雲笙我去哪裏了。”
何遇有意撮合她和江珩,自然對這件事十分的期待,所以信誓旦旦的:“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去哪裏了,你就好好跟江珩去旅行,最好回來的時候,就把日子定下來。”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孟羨無奈的搖搖頭起身走向廚房:“晚上想吃什麽,我親自下廚。”
嘩啦門被打開,她回過頭,薛峥冒着一個腦袋:“我沒聽錯吧,你要親自下廚,那我真是來着了。”
緊随其後,蘇茗岩手提着兩個購物袋子走進來:“不好意思,今晚可能要麻煩你了,我也來蹭飯。”
這還沒完,大門敞開,兩個男人并肩走進來,何遇歡喜的起身迎接時雲,而傅雲笙摘下墨鏡,将手提着的袋子扔過來。
薛峥撲過去接住,他瞥了眼孟羨:“餓了,快點做。”
孟羨凝眉糾結:“你們是不是有點太不要臉了。”
薛峥嘿嘿一笑,和蘇茗岩提着袋子放到桌上:“臉還是要的,只是臉皮有點厚,還不是因為時雲嘛。”
孟羨順着薛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雲摟着何遇坐在沙發上,何遇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的水果。
他伸手遞過去一顆葡萄,回頭對孟羨說:“請了廚師,你也歇着,叫他們摘菜就行。”
孟羨當即丢了手中的圍裙扔到薛峥的身上。
兩個人進入狀态很快,膩歪在一起完全不管其他的目光,孟羨在他們身邊坐了幾分鐘就受不了,端着盤葡萄上了樓。
蘇茗岩和薛峥老老實實的在廚房摘菜,傅雲笙坐在熱戀中情侶的對面,你侬我侬時不時再親兩口,他拿起桌上的蘋果朝時雲扔過去。
時雲還有空騰出手接住。
傅雲笙又一個蘋果砸過去,何遇怒了:“羨慕啊,羨慕你自己也找一個啊,不是有孟歆妤嗎,該配合你演出的她你視而不見。”
孟羨走到樓上,正好聽到,身形一頓,勾了勾唇角。
她回房間不久,蘇茗岩便做了水果沙拉上樓,敲了敲門,倚靠着門框:“孟小姐賞臉嘗嘗?”
“說起來我還欠你頓飯沒有吃,你就又請我吃這個。”
蘇茗岩走進來将叉子遞給她,她吃了一塊入口,點點頭,含糊不清的說:“味道還真是不錯。”
“今天用了你的家聚餐,就省了你那頓怎麽樣?”
他站在孟羨身邊,孟羨坐在椅子上,他手撐着桌面,傾斜着身體,低頭看着她,認真又保持着一點距離,莫名就讓人很有好感。
孟羨又吃一口,嗯了一聲:“也好,不過波莺的事情還是要好好謝謝你,有空的時候,我會請你吃飯的。”
“算了,我知道江雅子追尾的事情,很抱歉,這個女人我還沒有管理好。”
孟羨揚揚眉頭:“反正撞的也不是我的車。”
請來的廚師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肴,幾個人坐到餐桌前,蘇茗岩和孟羨還在樓上聊天。
何遇打算上樓去叫人,但薛峥好死不死偏要說:“我覺得老四很有問題,他雖然對哪個女人都非常的周全,但這孟羨可有點過了。”
說完還要找共鳴:“是不是,時雲哥哥?”
時雲揪着何遇一小撮頭發把玩,聞言掃了眼傅雲笙,傅雲笙豎起眉毛,臉色鐵青鐵青。
“我去叫他們。”
薛峥看着他的背影啧啧兩聲:“一身的醋味,你們聞到沒有?”
時雲和何遇對視一眼,非常默契的沒有答話。
蘇茗岩雖然和薛峥一樣,都是喜歡說話的人,但他跟薛峥不同的是,他對所有的女人都非常的紳士禮貌。
不管美醜胖瘦,他都可以待那個女人像女神一般,照顧有加,禮數周全。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沒有他不能聊的話題。
長相俊朗又能說會道,讨女孩子喜歡,就算是孟羨,也會被吸引,一不留神,沙拉吃完了,話題還沒結束。
傅雲笙上去時,他們還在聊投資拍電影的事情,孟羨閑下來,還真不知道做點什麽好,蘇茗岩便給出了些建議。
“我們公司馬上要啓動一個電影項目,你感興趣,可以投資點錢玩玩。”
“好啊,但不要有江雅子參演哦,我對她沒有任何好感。”
她難得聲音軟軟,像踩在棉花糖上,傅雲笙站在門口,周身散發着怒氣,叩叩叩大力敲門。
孟羨嘴角還挂着笑意看過去,見是他,那笑意瞬間凝結。
一切,傅雲笙都看在眼裏!
她對蘇茗岩笑的都要花枝爛顫了,對他竟然卻只是冷臉相迎!
“吃飯了。”
他嗓音悶悶,一看就是氣的不行,又不能夠生氣,蘇茗岩太了解他的脾氣,掩嘴淡笑:“說了這麽久,我真有點餓了,那我先下去。”
孟羨起身:“我跟你一起下去。”
蘇茗岩挑眉,饒有興味的看了眼傅雲笙:“好啊。”
兩個人就這麽從他身旁掠過,傅雲笙沉了口氣,一把抓住孟羨的手腕:“你等一下。”
孟羨淡漠的瞅他一眼,唰的揚起手甩開他的束縛:“我不想等。”
然後,然後她就跟蘇茗岩一前一後的下了樓!
他們就下了樓!
傅雲笙一拳頭砸在牆上,狠狠罵了句:“SHIT。”
孟羨和蘇茗岩下了樓,卻不見傅雲笙跟下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這是生氣了,而且孟羨完全沒給他面子,他現在自己下樓,顯得很沒面子。
薛峥試探着喊了兩聲,但沒人回應,傅雲笙也根本就沒有下樓。
蘇茗岩覺得玩笑有點開大了,起身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