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就像瘋了一樣推開傅雲笙。
“滾,給我滾出去!”
傅雲笙反應不及,頹唐倒在地上,眉頭緊鎖深深看着孟羨:“孟羨,你做噩夢了而已,那不是真的。”
不,那是真的!
孟羨手攥緊了床單,憤怒的盯着他的眼眸,淚水緩緩流下,搖頭,吶喊:“不,我不要見到你,你給我出去,出去!“
“孟羨。”他上前去觸碰,孟羨一把甩開,整個身體都傾斜,何遇和時雲聽到聲音,馬上推開門進來。
看到孟羨快要掉下來,時雲立刻上前扶住她,而何遇則拽住傅雲笙的胳膊,将他拽出病房。
傅雲笙靠着牆壁,煩躁的掏出根煙,何遇來回徘徊了兩步,伸手将煙拿走:”想抽出去抽,回去吧,這裏有我,不用擔心。”
何遇說完就進去了,孟羨情緒激動,她哄了半天,才漸漸緩和,沒水了,她安撫好孟羨,出去要水,見傅雲笙和時雲在等在門口。
斂了斂神色,她走過去。
“時雲,帶你好兄弟趕緊回去休息吧,這兒沒你們什麽事了。”
“她夢到什麽了?“
傅雲笙偏偏要問個清楚。
到底說什麽事,讓她反應那樣激烈。
何遇心底一沉,也沒好氣的說:“你不知道麽,孟歆妤那一鍋鏟真是按的好啊,孟孟現在都有陰影了,你們狼狽為奸的樣子,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不知什麽時候,外頭已經下起了淅瀝瀝的大雨,轟隆隆的雷聲更是震着傅雲笙的心,他站在門口,對時雲說:“你幫我守着她,醫生說今晚可能還會複燒。”
時雲點點頭,将煙頭扔到地上碾碎,再撿起來扔到垃圾桶裏,看了眼天色:“讓薛峥把車開過來,送你回去。”
“叫他們都走。”
“下雨了。”
傅雲笙揮手,薛峥車剛開到跟前,時雲示意了下,薛峥帶着大部隊緩緩離開,他的賓利停在空蕩蕩的廣場中央。
他沒入雨中,不理會雨水拍打在身上的感覺,慢慢走到車旁,可又沒有着急開車,轉過頭,看向樓上。
時雲已經回到樓上,何遇說要問醫生拿點止疼的藥,他便陪着何遇過去,而孟羨,她趴在床上越來越煩躁,趴了兩天了吧,像個神經病一樣,連還手都還不了,太傻了。
她撐着身體坐起來,覺得沒那麽疼,自己推着吊瓶就走到了窗邊,下着大雨,她将窗戶打開。
涼風拂面,她微微閉上雙眼。
“竹生!”
一道雲笙打破了她剛剛迎來的好情緒,隔着數層樓,她看着在雨中的傅雲笙,懷中抱着個女人。
那女人仰頭,孟羨便看清了。
哦,孟歆妤。
孟羨猛地将窗戶關上,轉過身,牽扯傷口,她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以毒攻毒。
何遇和時雲回來,見她站在地上,忙走過來:“你瘋啦,還敢下床,剛剛高燒不退像挂了一樣,現在生龍活虎了,趕緊上床趴着,老老實實趴着。”
孟羨扯了扯嘴角,斂去自己的情緒,輕聲笑說:“好,我這就趴着。”
可轉頭,她緊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有些人,永遠不要抱有幻想,所以她才不會原諒,才不要原諒他啊。
孟歆妤出現的太突然,大雨滂沱,她平白闖入,直接撲到傅雲笙的懷中。
“竹生,你怎麽站在這裏,不知道下雨了嗎,趕緊上車吧。”
他身體僵硬,視線卻緩緩下落,孟歆妤仰頭眯着眼睛看着他,豆大的雨滴落在她的臉上,狼狽至極。
但這不是最狼狽的。
最狼狽的是,傅雲笙掰開她的手,将她推開:“不要再叫我竹生,你不配!”
由于慣性,她摔在濕漉漉的地上,傅雲笙拉開車門,發動車子。
孟歆妤的手握着拳頭砸向堅實的地面,哭的分不清雨水還是淚水:“孟羨,我要你不得好死!”
後半夜,孟羨遲遲難以入睡,何遇索性也不睡了,翻過身來,在黑暗中看着她。
“孟孟,我今天看到傅雲笙,吓了一跳,他看起來,很擔心你。”
孟羨的眼睛在黑暗中尤為發亮,像只貓咪,眨巴眨巴,想到雨中那兩人的擁抱,掀了掀唇:“都太晚了,我只恨他。”
“如果他追悔莫及,想要彌補,你也不會給他機會了?”何遇又問一句,要不是時雲像個臭八婆一樣讓她幫忙打探一點消息,她是絕壁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她也沒指望孟羨回答,但她還是回答了。
“不會了。”孟羨閉上眼睛,良久後,又重複着:“不會了。”
085
此後兩天,傅雲笙好似人間蒸發,沒再從醫院出現過,而孟羨也将那天的事情盡量抛在腦後不再去想。
誰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但那并不重要了。
期間蘇茗岩來過兩次,他一貫紳士會讨女孩子歡心,孟羨收了兩次禮物,欠下三頓飯。
這天何遇從工作地點趕到醫院,到病房門口,遇見了剛從裏面出來的時雲。
時雲今天穿的很正經,西裝革履,腳下皮鞋锃亮,只是他偏偏嘴裏叼着根煙,沒點燃的,關上門,斜眼看到何遇,就靠着牆壁不走了。
何遇從上到下的打量他,眼底明晃晃的光亮遮擋不住,對于身材很好,男人味爆表的男人,何遇是不會移開眼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看夠了嗎?”
他嗓音一貫低沉,今天又透着股沙啞,真是性感到不行。
何遇動了動眉梢,唇角勾起一抹冷豔的笑:“時先生這麽有空白天來看孟孟。”
時雲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淡笑,站起來走到何遇身旁,一下勾住她的脖頸,何遇一下子來到他胸膛前,男性荷爾蒙的氣味像是在跟她招手。
何遇吞咽了下口水,就聽他貼着她耳邊說:“裝什麽孫子,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麽叫我的。”
何遇強忍着,笑着問:“我和時先生很熟嗎?”
“嗯,不要,不要停……”
何遇十根手指蜷縮在一起,想起昨天晚上她被時雲壓在床上欲所欲求,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那麽……何遇手扣住他的手,仰起頭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扯了扯嘴角:“你再說一句,小心我捏碎你的……”
她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捏,模仿着捏碎的動作
兩個人仿若無人的做着這些小動作,時雲低聲笑了笑,反手扣住她的手,将她擁入懷中,直接按住她的手到自己的拉鏈處,何遇倏地睜大雙眼,下一秒不甘示弱的按了按。
時雲眼廓狹長眯了眯,剛要動作,手機響了。
他松開何遇,何遇朝他擡了擡下颚,轉身進了病房,時雲拿着手機走到別處去聽電話。
孟羨瞧她進來,意味深長的說:“今天比預定時間晚了十分鐘,遇見時雲了吧。”
何遇嗔怪的看她一眼,将飯菜弄好,放到桌上,然後筷子遞過去,就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孟羨現在可以坐着了,後背的傷恢複的還挺好。
她也不急着知道,一邊吃一邊還說着:“時雲從這兒剛走,你猜他來幹什麽?”
何遇翻了個白眼,擡手給她額頭一下:“好好好,剛才我就在門口跟他聊了會兒天,他過來幹嘛?”
何遇跟她這麽多年朋友,默契十足,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何遇見到時雲的時候,就表現的很不一樣。
就像一個母獅子找到了自己心儀的成年公獅子,随時都要撲上去撕咬兩口。
“他請我幫個忙。”
“什麽忙?”
何遇還挺關心時雲的,孟羨也從來不覺得她飲食男女玩玩而已,能跟時雲玩得上的女人,至今沒有一個。
她何遇,獨獨一個。
倒是奇了。
孟羨想起方才時雲到這裏來,請他幫忙。
“你那個朋友何遇,什麽來路?”
孟羨笑笑:“你不是能查嗎?”
時雲也笑,但笑容很是魅惑:“老子想查早就查了,私事就不動用系統了。”
孟羨才不信呢,他傅雲笙被警車開路到醫院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拽的二五八萬,還說什麽私事不動用系統,放屁。
可她還是跟他講了關于何遇的事情,接着,時雲倒是很罕見了沉默良久,直到她開口說:“小遇這個點要來了。”
他才站起來,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沉沉道:“別告訴她,我問她的事情,我還得想想。”
“想什麽?”
時雲瞥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我憑什麽告訴你。
視線回到何遇身上,孟羨沉吟片刻,輕聲說:“他想讓我給朵朵請一個家教,教她英語,朵朵要高考了,英語成績很差。”
何遇蹙起好看的眉,這什麽玩意,跟她有什麽關系,虧她還好奇半天,當即便洩了氣,坐在一邊也不說話。
孟羨悶頭吃飯,吃吃飯,突然靈機一動,哎了一聲,何遇以為她後背疼,急着問:“又疼了,我去給你交醫生啊?”
“不是。”孟羨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放下筷子,認認真真的對她說:“朵朵是時雲的妹妹,你想追時雲,那你去教朵朵英語啊。”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話題,何遇腦子裏還想着這件事,坐那沒動,孟羨無奈的彎了彎唇角。
揚聲道:“請進。”
門推開,孟羨視線固定,一個男人手捧着鮮花朝她走過來,還記得第一次見江珩的時候,他在太陽毒辣的早上,站在她的面前,遮擋住部分陽光,朝她燦爛的微笑。
眼睛裏幹淨的不含一絲雜質。
這個男人,像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清澈幹淨。
孟羨有瞬間的恍惚,江珩走到她的床邊,與何遇點頭含笑,接着便将花遞給孟羨:“要不是去你家問了保姆,我還不知道你住院了。”
孟羨這才想起來,這幾天自己的手機都是關機的狀态,江珩關切着她,眼裏一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幹淨。
孟羨嗯了一聲,何遇已經觀察出兩個人的苗頭,哦,不對勁,很不對勁,特別是這個男人。
一雙眼要長在孟羨的身上了。
她心疼孟羨被傅雲笙折磨糾纏,心裏頭壓根不願意他們再有瓜葛,如何孟羨可以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該多好。
她瞧着這個江珩,就很像一個白馬王子,還是那種對孟羨很好的王子。
于是起身将花拿走,微微笑着請江珩坐下,然後找了個花瓶将花插好,收拾好自己的包做好這些事,她已經走到門口。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孟孟就麻煩你照顧了。”
她朝孟羨眨巴下眼睛,拎着包就走了。
她一走,江珩不如方才那般親切,語氣也有些重,神色更是十分的認真嚴肅:“我一直以為我們就算成不了戀人也是朋友,你生病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我真的很擔心你。”
孟羨抿了下唇角,不是不想告訴他,是她從來都是這樣的性格,以為自己扛得住,以為自己很快就好了,更從來不奢望別人來關心安慰她。
她看向江珩,眼底閃過一絲不忍。這男人對她真的很好,一直以來都站在她這邊,力所能及的保護着她。
“我……”
她開口想解釋一下,江珩卻又像恨鐵不成鋼一樣嘆了口氣,将碗端起來,勺子舀了一口飯遞到她的嘴邊。
“先把飯吃完再說吧,不然會餓的。”
人間蒸發的傅雲笙時隔兩天,還是來了醫院,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根本坐不住,沒有什麽心思開會,連公司都不想去,好像那場大雨,澆醒了他沉睡的良知。
醫生雖然每天都向他報告,可他還是想親眼見到。
都說她能坐着了,行動自如了,可他還沒看到呢。
門沒有關嚴,他便直接推門進來,怕她見到他情緒激動,特意輕手輕腳,然後就看到江珩拿着勺子喂她吃飯。
而她竟然張開嘴巴要吃?
傅雲笙見到這麽一幕,神色頓時猛沉,寒澈的雙眸染上猩紅的怒意,大步凜然走過去,直接将碗摔到地上。
江珩剛一起身,他拳頭快如閃電揮出去,一拳打在江珩眼角上。
086
傅雲笙的怒意席卷着整個房間的空氣,他殺氣騰騰,拳頭揮過去完全用盡全力,江珩踉跄的後退,再擡眼,眼角淤青已然十分明顯。
但傅雲笙好像還覺得不夠,特別是當孟羨關切的目光投在江珩身上的時候。
他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陰寒,上前抓住江珩的衣領,另一只手早就攥成了拳頭準備打出去。
孟羨不能讓江珩就這麽被他欺負。
她勉強從床上起來,握住傅雲笙的手腕,一雙澄澈眼眸怒瞪着他,揚聲喝道:“你瘋了嗎?”
傅雲笙沒有理會,拳頭生風,又一拳過去,江珩至始至終沒有還手,這更讓孟羨覺得愧疚。
她擡起眼,咬着後槽牙,快步下床,摟住江珩的胳膊,凜然着神色盯着傅雲笙:“你再打一個試試。”
她總喜歡撂狠話。
傅雲笙冷哼一聲,心中不可名狀的抽痛,他蹙了下眉頭,低低問:“我打他你心疼了?”
孟羨緊緊摟着江珩的胳膊,指甲都快扣進肉裏,直視着傅雲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對,我心疼。”
還覺得不夠。
“我很心疼。”
“被你這種人打,我更心疼!”
傅雲笙想了兩天,早就被時光掩埋的良知漸漸蘇醒,他認為自己對孟羨做的很過分,是應該用力彌補,他努力的梳理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幾年種種,他一一回憶。
他想過了,今天他來,會放低姿态,會放柔語調聲音,哪怕她還是什麽都不給回應。
可孟羨用另外一種方式,給了他致命一擊。
她舉着槍,都沒刻意想要瞄準,卻準确的将子彈打進他的喉嚨,如同一根魚刺,卡在那裏。
他額頭青筋暴起,心中怒火又上升一層,周身散發着淩厲的殺氣,可即便這樣又如何,孟羨不怕。
她依舊好好的護住江珩,揚着頭,不顧他的死活,繼續在傷口上撒鹽。
“江珩對我很好,我挺喜歡他,見不得別人打他,更何況是你。”
她又鄙夷又氣憤,說出口的話就像刀子,傅雲笙的情緒都被她牽引着,束縛着,提了口氣,他厲聲道:“在我和你的事情沒完之前,誰他媽也別想靠近你。”
大步上前,硬朗的身軀帶着濃濃的殺氣壓迫而來,大手抓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然後大力拽到自己身邊。
江珩伸手要反擊,他揚手薅住他的脖領子:“少他媽跟我裝犢子,不想幹就給我滾,在公司給我礙眼,在這兒給我添堵,我養你就是讓你跟我搶女人的?”
江珩一直沒有反抗,甚至一直做出妥協,讓步,隐忍的樣子。
他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雜質,可在外表之下,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那顆被現實打擊越來越黑的心,早就蓄勢待發,那雙眼眸的更深處,是深切的仇恨,是濃烈的寒森。
當然,他不會讓人看到。
涼涼一笑,他清冷開口:“傅先生越來越出口成章了。”
傅雲笙手下一緊,冷眸陰郁的盯着他:“罵的就是你,還不給我滾!”
突然松手一掙,傅雲笙轉手按住要動的孟羨:“老實給我待着!”
孟羨心中狠狠一悸,他像殺紅了眼,猩紅的雙眼滿是憤怒,容不得別人再說一句,再做一點事情。
孟羨瞥了眼江珩,他已經傷痕累累,如果再繼續争執,也許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斂了斂神色,她對江珩道:“你去急診室看一下傷口,然後就回去吧,我還有幾天就可以出院,到時候……”
傅雲笙按住她的手越發收緊,她擰了下眉頭,跟他較勁:“到時候我去找你!”
“你敢!”傅雲笙大聲吼道。
孟羨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樣子,沒來由覺得心煩,他吼什麽吼,跟個瘋子一樣,早晚要送去精神病院改造!
江珩在一旁看着他們,兩個人都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那一刻,似乎可以看到電流流過,他微動了下眉梢,斂去一身陰寒之氣,低聲道:“好,等你出院我就來接你,到時候再見。”
他終于走了,門關上半天,傅雲笙還抓着她不放,許是怒意沒釋放幹淨,還瞪着孟羨。
孟羨輕呼了口氣,胸口堵得喘不上氣。
“你能松開我了嗎?”
傅雲笙這才回過神來,松開她,孟羨冷冷掃他一眼,回到床上,飯菜肯定不能吃了,情急之下,都被扔到地上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殘羹冷炙:“你給我收拾幹淨。”
傅雲笙當然知道這是自己惹出來的事,可他才不會幹這種事情,要不是她讓江珩喂飯,他也不會這麽生氣!
轉身出了病房,一分鐘之後,兩個小護士大氣不敢出的跑進來乖乖巧巧的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幹淨。
傅雲笙并沒回來。
孟羨以為他走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何遇打個電話,讓她幫忙照看一下江珩,萬一傅雲笙去找他,那豈不是完蛋了。
可電話還沒打過去,傅雲笙提着保溫盒子走進去,嘭的撂在桌上,順手将手機奪走。
“給誰打電話?”
孟羨瞪他一眼:“有病就去看,跟瘋狗一樣。”
“你說我像瘋狗?”傅雲笙騰出手捏住她的雙頰,肉肉被擠在一起,孟羨杏眼還瞪着他,怎麽看也不覺得生氣,他心裏突然就沒氣了。
孟羨一張小嘴嘟囔半天,也聽不清說什麽,他松開了,幾個印子在留在她白嫩的臉上,孟羨揉了揉,又嘟囔一句:“真是病的不輕。”
傅雲笙瞥她一眼,倒沒說什麽,将保溫盒打開,清淡的幾樣小菜和粥擺在眼前,筷子塞到孟羨手中。
他指着這些食物:“吃掉。”
孟羨看着這些食物,別說,看模樣就很好吃,她若有食欲,一定可以多吃一點,可她現在真心沒有那種心情。
筷子在手中轉了轉,她揚手舅舅将筷子扔到地上。
“誰要吃你買的東西,我怕吃死了。”
她扭頭就要躺下,傅雲笙劍眉豎起,拽住她的手腕:“他喂你你就吃,我給你吃,你就不吃了?”
“是啊。”
哪怕解釋一句也行,可這是啊兩個字,真的又将傅雲笙消去的怒意趕了回來,他嘴角一勾,噙着一抹冷笑:“你就那麽不願意見到我。”
不願意見到,連飯都不肯吃,他可以不追究江珩,也可以不去在乎他們是否在發展,可他不能答應,孟羨就用這種态度對他。
可孟羨只能這樣對他。
她冷漠的看着他,緩緩道:“我一直都不願意見到你,你應該早就清楚這個事實。”
傅雲笙身形一頓,攥着的手不知覺的用力,孟羨覺得疼,可又不敢用力掙開,她後背還有傷呢。
抿了下唇角,她沉沉道:“真該給你後背也來一下,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滋味,省的在我這裏到處找存在感。”
這話提醒了傅雲笙,他很快松開孟羨,走到窗邊想抽根煙,可煙放在嘴裏,又拿出來用手夾着,孟羨已經躺下,小桌子很礙事,他走過去将桌子拿開,然後又坐下,盯着她的後背,說:“既然你不願意看我,那我就不走了。”
明顯感覺到孟羨後背繃緊,傅雲笙繼續道:“你不願意吃就不吃,你願意幹什麽幹什麽,但我就在這兒待着。”
孟羨閉上眼睛,眉頭蹙的很深,可卻沒有再說什麽,她不信傅雲笙會一直待在這裏,也許她一開始用的方法就不對。
應該不理他,就這麽不理他,不是說你不理他,他就知道你不喜歡他,就會離你遠遠的了嗎?
可孟羨真的高估了傅雲笙,他哪裏是那種人啊,他不把椅子坐穿就是燒高香了。
孟羨其實完全睡不着,但她也完全不想跟傅雲笙在同一屋檐下大眼瞪小眼,手機都不知道放哪去了。
現在只能祈禱何遇早點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孟羨聽不到後面有什麽聲音,她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只好換一個姿勢,轉過來睡。
這下,傅雲笙就可以看到她整張臉了。
孟羨裝睡,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而傅雲笙也真的不動,只是看着她。
過了會兒,走廊有聲音傳來,大概吵到孟羨,她眉頭蹙着,傅雲笙這才起身出去,再回來時,聲音已經沒了。
孟羨漸漸有了睡意。
将睡未睡之時,門被推開,她不知道是誰進來,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就聽到傅雲笙低聲提醒:“小點聲。”
接着,一個刻意壓低聲音的男聲響起。
“歆妤已經兩三天不吃不喝了,我去看過,她也不給開門。”
是薛峥啊。
“那就撬門。”傅雲笙冷着語氣,似乎很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
薛峥為難的笑笑:“這解鈴還須系鈴人,要不你就去看看吧。”
這才是重點吧。
孟羨沒了睡意,被擾的更是煩躁,那天大雨的場景還都歷歷在目,她已經預想傅雲笙會說什麽。
我這就過去。
可他卻說:“我不去,你以後也少跟她來往。”
這讓孟羨微微詫異,難道不應該去嗎?
薛峥看了眼孟羨,啧啧兩聲:“知道孟羨才是那個照顧你的女孩,你高興壞了吧。”
087
“薛小五你皮癢了是不是,時雲沒找你練手啊。”傅雲笙一記冷眼掃過去,提醒他小心說話,什麽高興壞了,他要是那麽高興,也不至于現在這種局面。
薛峥想到時雲,大大的嘆了口氣,一臉可惜的開口:“別提了,時雲最近跟何遇走的特別近,我原本還以為,是我先抓住何遇大美女的心,誰知道……”
孟羨可聽不下去薛峥當着她面編排她的朋友,睜開眼,冷冷看着他:“你們當我這裏是茶話室嗎,我耳朵還沒聾,要說出去說。”
傅雲笙見她被吵醒,不悅的看向薛峥,薛峥扯扯嘴角,呵呵幹笑兩聲,走到床邊:“把你吵醒了吧,你瞧我這張嘴,我真是……”
“懶得聽你說話。”
孟羨一雙眼淩厲的看着他,對薛峥,她從沒好臉色,這男人跟孟歆妤關系很不錯,跟孟歆妤關系很不錯的人,她一律很讨厭。
薛峥被怼了,礙着身後那位,也不敢說什麽,吊兒郎當的笑笑:“那行,那我就回去。”
他轉身:“雲笙哥哥你可不能眼看着歆妤妹妹餓死呀。”
傅雲笙倏地起身,他連忙跑了出去,孟羨感受到傅雲笙的怒意,可卻不明白他有什麽可值得生氣的。
大雨裏他們抱那麽緊,現在搞什麽疏離。
她冷冷嗤笑一聲,傅雲笙凝眉回身看向她:“笑什麽。”
孟羨嗯了半天:“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很矛盾。”
傅雲笙挑眉,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孟羨也沒含糊,反正也睡不着了,她慢慢坐起來,淡笑着:“我看到你和孟歆妤下雨那天在醫院廣場上抱在一起的畫面,我以為你會很心疼她,沒想到,她不吃不喝,你竟然連去都不去,還不準薛峥跟她來往了。”
傅雲笙手中把玩着一根煙,最近煙瘾很大,但醫院不準抽,他便把玩在手中,垂頭看着手中的煙,又擡起眼睑看向孟羨,多少帶這些漫不經心:“我什麽時候和她在大雨中擁抱了?”
孟羨張了張口,剛想說,轉念一想,她憑什麽一五一十的記那麽清楚,咳了兩聲她說:“我哪記得什麽時候,反正就有一次。”
“哦。”
傅雲笙信步走來,挑起她的下颚,唇角一勾:“我記得,那天她來抱我,我把她推開了,你看的時候怎麽沒看完,看一半就不看了。”
孟羨上下牙齒打在一起,他真是!剛才還暴跳如雷,現在就這般倨傲了,還來問她,問她,她怎麽知道她為什麽不看了,可能是因為……
辣眼睛啊。
孟羨擡手推開他的手,也勾唇一笑,冷冷道:“我沒心思看你們兩個人怎麽樣,你們就算在大雨中親親我我,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那你在意什麽?”
“我在意?”
孟羨嗤笑一聲,面帶愠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意了,我要是在意,你早就被我趕走了,還用留到現在礙着我的眼!”
“孟羨,你就嘴厲害。”傅雲笙像是看透了她的心,那般篤定,可孟羨不是的,她揚眉看着他:“我不是嘴厲害,我做事也很厲害,你現在要是不走的話,我走,讓你看看,我多厲害。”
話落,她掀開被子就下床,微微彎身穿鞋的時候,傅雲笙看到了她後背的傷口,被包紮着,想到那天看到的場景,他就覺得十分紮心。
她那麽逞強,一定要趕他走,傅雲笙擋住她的去路,高大的身軀撞到孟羨的額頭,她嘶了一聲,傅雲笙大手覆上來。
孟羨凝眉:“把你髒手拿開。”
“我走就是。”
傅雲笙的妥協,來的毫無預兆,讓孟羨十分詫異,她眼中的傅雲笙,霸氣冷硬,氣勢磅礴,從來不會因為旁人而改變自己的觀念。
他已經習慣在雲端俯視一切,卻不曾想,他竟也會妥協。
他手拿開,又端詳着她的額頭,并沒什麽。
“不要以為我走就不會來了,我會再來,你最好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否則。”
他深深看着孟羨,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從醫院離開,他并沒有去見孟歆妤,他甚至已經派人到海天公寓,拿走了在那屬于自己的一切。
想要和孟歆妤斬斷一切的心,他從未如此堅定。
孟羨過了幾天清閑日子,沒有傅雲笙孟歆妤之類來打擾她,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足足胖了五斤,臉都變得圓潤起來。
出院這天,江珩早早來了,還幫忙提行李,臉上的淤青已經消了,但細細看,還是有點青色,傅雲笙下手太狠了。
三人下樓,東西放好,孟羨伸手朝何遇要車鑰匙。
“幹嘛,不是江珩要送你嗎?”何遇笑看着江珩:“你不送她嗎?”
江珩低低笑着,一如往常般自然:“她沒說要我送,我不敢造次。”
兩個人一唱一和,孟羨看了眼時間,無奈道:“我記得今天是周一,江珩你要上班的,請假出來也就算了,回頭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這個誰能怪罪呢。
江珩想到傅雲笙,笑意更深了:“知道,盛茂大樓的項目動工之後,我就會離職,到時就沒人怪罪了。”
“那今天就早點回去吧。”
孟羨接過他手捧的花,今早送到她手中的,是她喜歡的花色,江珩點點頭,臨走舅又對她說:“晚上一起吃飯?”
孟羨還未回答,何遇便搶着回答:“好啊,她不上班有空的很。”
孟羨沒有拒絕的理由,這是她答應過江珩的,不應該不講信用。
送走江珩,她将何遇送到工作地點,自己又開車回家,到了景南苑,趙姨正在花園裏修剪花草,看到她,欣喜的放下剪刀走過來。
“孟小姐,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幫我把行李拿一下。”
孟羨後備箱打開,趙姨将東西拿下來,兩個人拎着東西往門口走,到了門口,趙姨躊躇了下。
“孟小姐,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一下。”
孟羨心情不錯,耐着性子問:“什麽事?”
話音未落,門被打開,孟歆妤站在裏頭,笑着對她說:“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我都等你一個上午了。”
孟歆妤怎麽會在這裏?
孟羨知道趙姨要說什麽了,她原來晴朗的面容瞬間變的冷漠,将東西推給趙姨:“送到我房間。”
趙姨應了聲,先進去送東西,孟歆妤側身讓出位子:“姐姐快進來,外面好熱。”
孟羨耐人尋味的睨着她,末了走進來,看着她偌大的別墅,冷冷回眸:“這是我家,你在這兒當什麽女主人呢。”
孟歆妤幾不可查的冷了下神色,轉念又笑着說:“哎喲,我可沒有呢,我當然知道這裏是姐姐的家,我只是來做客,順便……”
她伸手過來拉孟羨,孟羨還能讓她碰,一揮手打掉,孟歆妤竟也沒惱,依舊好脾氣的指了指餐廳:“我做了午飯,你快來吃一口。”
“都是我親自買的菜做的,特意挑揀你喜歡的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不是知道嘛,我去料理班學了一段時間。”
孟歆妤說到料理班,還是那般自然的神色,好像那裏并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可孟羨就沒那麽自然了。
她才剛剛出院,孟歆妤就擺了一桌子鴻門宴等她,其中是何居心,孟羨真的不想動腦子。
她走過去,大致看了一眼。
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是用了心做的。
“真是難得。”
孟羨雙手環抱在胸前,挑了下眉頭:“沒想到出那麽大事,你還有閑心做飯。”
孟歆妤臉上稍稍挂不住,但為了接下來的事情她很有耐心,拉開椅子示意孟羨坐下,孟羨掃了眼,在她對面坐下。
筷子拿到手中,卻沒夾菜,反而問她:“聽說你不吃不喝幾天,怎麽沒見瘦?”
孟歆妤眯了下眼眸,站那沒動,眼神一直瞧着孟羨,孟羨沒得到回應,緩緩擡頭:“這就生氣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看起來還沒學到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