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次又一次的失控,就像現在,他突然冷靜,輕薄的唇角緊緊抿了一下,低沉着嗓音道:“滾下去。”
他雙手一推,孟羨仰面倒在地上,傅雲笙跨過她,沒再言語,孟羨不會白白被他這樣侮辱,不會讓他就這樣走掉。
他憑什麽輕松的來,又輕松的走。
孟羨快速的站起來,從桌子上抄起一個酒瓶子,氣勢龐大的朝他走去,快到他的身後,傅雲笙察覺回頭,孟羨手起刀落,快速将瓶子舉起,朝着傅雲笙的腦袋一瓶子砸下去。
清脆的響聲震懾整個酒吧,傅雲笙身形晃動,頭頂血液流出,孟羨盯着狼狽的他,紅着眼睛,妖冶的笑:“上一次我也在這裏用酒瓶子砸了一個人,不過那次沒什麽經驗,這次砸的很合我心意。”
動靜驚動了一直在外觀望的薛峥和傅染,兩個人跑進來的時候,傅雲笙的臉已經被血浸染,傅染大叫一聲,忙不疊的跑過去,顫抖着雙手想要去摸:“大哥,大大大哥,你……”
傅雲笙擡手推開,一步一步走到孟羨身前,略略擡着高傲的下颚,冷冽的眼神從未放過孟羨。
“在這之前,我想過給你機會,讓你自由,但你把這個機會浪費了,從今天開始,一切不會有任何變化,孟羨,我會讓你知道,命運永遠不會對你公平。”
話畢,他擡手摸了下自己臉上的血液,看了看,嘴角向上提了提,目光陰冷的掃向孟羨,意味深長的說:“你自找的。”
回到景南苑,孟羨立刻就奔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拼命的洗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洗手,可是想到傅雲笙滿臉是血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的手也沾上血了。
她拼命的搓洗,搓洗,直到手心通紅,一碰就會疼,她才堪堪停下,腳步不穩的蹲坐在地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傅染回來的時候,她聽到聲響,才回了神,慢慢起身,傅染找過來,看到她兩眼失焦一樣看着某處,吓了一跳。
“姐,你怎麽了?”
孟羨搖了搖頭,深深緩了口氣,扶住她的手說:“他怎麽樣了。”
“沒事了,只是血流的有點多,其實傷口沒那麽大的,你,你別擔心啊。”
這話說的也沒什麽錯的,可孟羨就像被什麽擊中一樣,瞬間清醒過來,停住腳步,冷漠的看向傅染:“染染,我并沒有擔心他,你大哥他如果死了,我還會拍手叫好,怎麽會擔心他。”
傅雲笙頭部受傷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公司上下,孟羨去上班的時候,就聽電梯裏有人在竊竊私語。
臨近中午,程禮平打來電話,說傅雲笙有要事和她商量,希望她盡快到醫院去一趟。
她到的時候,孟歆妤正在病房裏照顧傅雲笙,孟羨只當沒看見她投來的憤恨目光,站在床尾對傅雲笙說:“有什麽要緊事你抓緊說吧,我下午還有其他的事情。”
“你看起來比我這個總裁還要忙。“
“總裁受傷了,一些原本不應該我處理的事情我都要處理了。”孟羨看了看時間,又将目光移向窗外,看起來又忙又不願意看他。
“又強詞奪理,我傷怎麽來的,過了一晚上就不記得了?”
傅雲笙推開孟歆妤遞過來的水果,孟歆妤擔憂的撇撇嘴:“好好的怎麽就受傷了呢,你和姐姐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呢,非要……”
“行了。”孟羨出聲打斷,淩厲的掃向她:“我警告你的次數還少嗎,還在這裏給我裝,想罵我就直接罵,想打就直接打。”
孟歆妤被噎了一下,騰地站起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那麽粗魯,喊打喊殺,怪不得你和雲笙不對付,雲笙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對,傅雲笙喜歡你這種女人,你真是一個好女人,将來能成為一個好妻子,以後還是好媽媽,行了嗎?”
孟羨最煩的就是孟歆妤裝模作樣的嘴臉,當下根本就沒有在意傅雲笙是不是在這裏,就算傅雲笙不在,她該說什麽還是要說。
“要是沒要緊事,我就走了,免得在這裏聽她哭哭啼啼,耳根子也好清靜清靜。“
孟歆妤伸手指着孟羨,氣的滿臉通紅,傅雲笙咳了一聲,将她拉住,安撫着她坐下,随後扔給孟羨一份文件,文件孟羨沒接住,直接掉在地上。
傅雲笙沉了下臉色:“三天後去雲南出差的資料,你提前熟悉一下。”
054
“你憑什麽料定我一定會去。”
傅雲笙指了指自己的傷口,凜然着神色:“你傷了我,我就有理由讓你去,再說了,我十分看不上江珩,如果你不去,我可以随便尋一個理由讓盛茂大樓的項目出現纰漏,到時候責任全算在他的頭上,你去不去。”
“卑鄙!”
孟羨憤恨的踢了下那份文件,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傅雲笙的聲音:“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三天後我必須要在機場見到你。”
嘭的門被關上,孟羨站在門口閉了閉眼睛。
她無意将江珩扯進她的世界,可他已經被波及了,沒辦法,孟羨只能去雲南,只能和傅雲笙演戲,已經離婚的兩位,還要在雲南的公益活動上扮演一對即便離婚也相處很好的朋友。
孟歆妤也是在這一天才知道,原來孟羨要和傅雲笙一起出差了。
這意味着她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看到傅雲笙,更無法預測他和孟羨之間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些年她一向患得患失,用信念堅持,直到傅雲笙三天後去往機場,她還惴惴不安。
“雲笙,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哦,沒有我在身邊,不可以偷偷看其他女孩子,我會生氣的。”
傅雲笙揉了揉她的頭發:“乖,讓薛小五送你回去吧。”
他轉身離開,與孟羨彙合,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去雲南路上十分順利,他們沒有坐在一起,孟羨好好睡了一覺,等到昆明,兩個人直接去了酒店。
這一天沒有什麽活動,孟羨待在酒店房間沒有出來。
晚上傅雲笙去酒店餐廳吃飯,路過孟羨的房間,略略偏頭,程禮平便道:“副總從到這兒就沒有出來。”
傅雲笙淡淡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随她。”
孟羨此時已經睡着,這段時間她一直休息不夠,傅染來了之後更是鬧的不行,好在他們來雲南,傅染也乖乖回了譚市。
她難得有這樣的時間休息,自然不願意去面對傅雲笙那張臭臉。
到了餐廳,就有侍應迎過來,引着傅雲笙到位置上,此時位置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他正看手機,聽到侍應說話,擡了擡眼,見到傅雲笙,彎了彎唇角:“等你吃頓飯真是不容易。”
侍應拉開椅子,傅雲笙慢條斯理的坐下,程禮平在一旁與對面的男人示意了下:“蘇先生,您們慢用。”
蘇茗岩挑眉,偌大的餐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蘇茗岩親自為他倒酒,一邊倒一邊饒有興致的問:“我聽說孟羨也跟來了?”
傅雲笙沒有回應,只是眉頭微微一皺,蘇茗岩唇角微勾:“前陣子那件強暴事件鬧得很兇,我在這兒都有所耳聞,如今你們兩個公開來這邊參加活動,看來事情解決了。”
傅雲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薄唇輕啓:“什麽時候廢話那麽多了。”
蘇茗岩笑笑:“是觸到你的雷點才覺得我話多了,平時薛峥在你耳邊叽叽喳喳,你也沒說他廢話多。”
傅雲笙又不說話,他一向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主兒,兩個人同薛峥和時雲都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兄弟,四家都住在那個無法企及的富人區,從小就是鄰居,彼此了解脾性,見他悶聲不說,便不再逗他。
漸漸正色起來。
“傅叔讓你們過來的用意我清楚,你們來之前還特意打電話交代我,看着你些,怕你犯事兒,我們公司在這邊舉行的公益演唱會正好跟你們一起,到時候你和孟羨來參加發布會,也算我給傅叔一個交代。”
傅雲笙擡了擡眼睑,蘇茗岩繼續道:“不來不行,算給我撐場面。”
傅雲笙放下刀叉,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你和薛峥一樣越來越愛管閑事了。”
想到薛峥那個神經病,蘇茗岩無奈的搖了搖頭,敲了敲桌面提醒傅雲笙:“你拿我跟那個二世祖比,我好歹根正苗紅是個正經人。”
傅雲笙冰山一樣的俊臉,終于有了一絲裂縫,蘇茗岩見他情緒尚佳,端起杯子與他相碰。
“總裁!”
是程禮平的聲音。
傅雲笙當即放下酒杯循聲看去,程禮平急急忙忙跑過來,喘着粗氣對他說:“孟副總跟人打起來了。”
“你說什麽?”傅雲笙劍眉豎起,淩厲的目光掃向程禮平,她和人打起來了?不是在房間休息嗎?
休息都能打起來?
是,孟羨就是跟人打起來了。
而且打的還不清。
二十分鐘前,她還在睡覺,門鈴響起之後,她也沒起身,撥通前臺電話告知他們不要來打擾她的休息。
但門鈴聲依舊沒有消失。
她以為是傅雲笙,實在擾的沒辦法,穿上外披去開門,門打開,她冷着臉剛要怼他,卻發現來人竟不是傅雲笙。
而且她不認識。
是個年輕的女人,也可以稱之為女孩,滿臉的膠原蛋白,精致的瓜子臉,化着好看的妝容,頗為嚣張跋扈的站在她面前。
“孟小姐,你好。”
她伸出手,孟羨動了動眉梢,竟然認識她。
孟羨沒有回握,反而問她:“你找我有事?”
女孩十分不友善的盯着她,上下打量,啧啧兩聲:“我以為是個什麽貨色,也不過如此嘛。”
孟羨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她卻還在她面前看起來耀武揚威,一臉嚣張,甚至出言不遜。
“這位小姐,如果你有事,請說明,如果沒有,請你離開。”
她作勢就要關門,女孩反應極快的出手擋住:“你怎麽一點也不可愛,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不是挺能說別人的嗎?”
孟羨從來很會忍耐,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特別是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奇葩。
孟羨站直了身體,輕蔑的睨着她,冷冷道:“聽不懂我說話?”女孩一愣,大大的眼睛不忿的瞪着她。
孟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退後一步就将門關上,轉身剛走幾步,門鈴又響起來,她斷定這個女孩子是來找茬的。
也沒含糊,直接将門拉開,準備好好教訓教訓她,可這女孩早有準備,在孟羨開口之前,揚手一巴掌打在孟羨的臉上。
孟羨愣了一秒,刺痛傳來,她淩厲的看向女孩,瞬間抓住女孩的脖頸,将她推到牆上,一巴掌下去,氣場強大的藐視着她。
“你媽教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打人的?”
女孩掙紮兩下,聽到她說她媽,雙眼像冒火一樣瞪着她,恨不得要将她吃了,破口大罵:“臭婊子,打的就是你。”
她猛地推開孟羨,雙手抓住孟羨的頭發,狠狠的薅着。
孟羨被迫低頭,頭皮被掙得發麻。
女孩沒有放松,依舊用力的拽着,嘴裏也沒閑着,一直在罵:“我他媽打的就是你這個賤人,你怎麽還活着,真便宜你們家了,竟然都好好活着,憑什麽!”
孟羨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伸手抓住她的手,可她現在處于劣勢,完全沒有辦法解脫。
就在這個時候,争吵聲被酒店員工發現,他們很快過來将兩個人拉開,那女孩卻不依不饒,突然哭了起來,指着孟羨說她欺負她。
孟羨頭皮發麻,伸手将頭發紮了個低馬尾,然後回屋裏拿手機打給程禮平,這次過來,她沒有帶助理,有什麽事只能找他。
所以當傅雲笙到的時候,鬧劇已經結束,房間裏,孟羨和那女孩一個屋裏一個客廳,身邊都有一兩個工作人員在做工作。
女孩見到傅雲笙,忽閃了下大眼睛,目光緊緊跟随,但傅雲笙壓根沒有看她,徑直進了屋裏,孟羨正坐在床上。
傅雲笙走過去,将手覆在她的頭上,孟羨嘶了一聲,不悅的看向他,他臉色立刻沉下來:“誰打的!”
程禮平指了指外頭,傅雲笙收手就走了出去,直奔那個女孩:“就你打她?”
女孩愣愣點頭,委委屈屈的說:“她先欺負我。”
傅雲笙伸手抓住她的頭發:“你抓她頭發了?”
女孩疼的尖叫:“沒有沒有,是她先打我的,我才抓她頭發的,你快放開我,你一個男人怎麽還打人啊!”
傅雲笙下手更重,孟羨聽到聲音出去看,見他正在替自己報仇,心裏一沉,怎麽會,他不是應該教訓自己嗎,怎麽會幫她?
孟羨完全沒有想到,整個身體都僵硬住。
蘇茗岩進來時剛好看到,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忙叫住傅雲笙:“雲笙住手,那是我公司的藝人江雅子。”
蘇茗岩忙将江雅子護住,傅雲笙接過程禮平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冷硬開口:“你公司的藝人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人,真是出息了,什麽人都能當明星?”
蘇茗岩臉上也挂不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麽就打起來了,他警告性的看了眼江雅子,板着臉走到孟羨身前。
“你沒事吧,用不用去醫院看看。”
孟羨還沒開口,傅雲笙已經拉住孟羨的手,朝門外走:“當然要看,萬一出了什麽差錯,你們家的小明星逃不了責任!”
這麽多年,傅雲笙明目張膽的關心頭一遭真真切切的擺在孟羨的面前,她驚慌失措,不敢相信。
随着他一步一步離開酒店,她整個人都飄在空中,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為什麽,為什麽,傅雲笙你為什麽還要來招惹她的心呢。
055
孟羨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傅雲笙拉着手,手緊緊的被握在他寬厚的掌心當中。
他看起來氣極了,上車後,也冷硬的吩咐司機:“開快點。”
孟羨偏頭看向窗外,并将車窗降下來,涼風襲來,她渾身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将手松開。
“我沒什麽事,可以不用去醫院。”
語氣硬邦邦,帶着一直以來的距離感。
傅雲笙臉色極差,淡淡瞥她一眼,回過頭又繼續吩咐:“去就近的醫院就可以。”
兩分鐘後,車子來到一家私立醫院,傅雲笙很快下車,走了兩步,發現身後并沒有人跟上來。
他神色猛沉,回過頭盯着還在車上坐着的孟羨:“你想我抱你下來?”
孟羨兩只手絞在一起,緊緊的糾纏,她根本不願意跟傅雲笙去醫院,也根本不願意跟他接觸了。
看着他這樣毫無顧忌像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來關心她,她的心裏就犯膈應,那種心情差極了。
可他就站在前面,司機為難的坐在車裏回頭看她:“孟小姐,您身體要緊,還是去檢查一下,好放心些吧。”
孟羨不想傷及無辜,當下只要板着臉下車,一言不發的跟在傅雲笙的身後。
傅雲笙強拽着她的手将她拉過來,一步一步的走進急診。
進行檢查後,沒有任何問題,孟羨這也算是鐵打的身子了,別看身形瘦弱,看起來弱不禁風,可動手動腳旁人也不見得能傷她什麽。
只是。
傅雲笙看着她臉上的紅印子,暗了暗神色,誰給那個小明星的膽子,連孟羨的臉都敢打。
孟羨坐在床上,由着醫生為自己頭皮稍微撕裂的地方上藥,并沒有注意傅雲笙的動作,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傅雲笙的手已經覆在她的臉上。
刺痛的感覺很快回到孟羨的感知,她不悅的看向傅雲笙,只聽傅雲笙在她頭頂冷冷說道:“我說過吧。”
孟羨狐疑的看着他。
他摩挲了下她的臉頰,一字一句道:“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
眼眶一緊,孟羨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神色中透着濃濃的狠辣,摸着她的臉頰,卻像是在淩遲那個小明星,氣勢逼人。
他憑什麽!
醫生處理好她的傷口離開,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靜谧的空間彌漫着非比尋常的氣息,孟羨搖了搖頭,推開他的手。
“傅雲笙,你喜歡上我了?”
這話就像平地一聲驚雷,讓傅雲笙那顆冷硬的心髒起了一絲漣漪,突然之間猛烈的跳動了兩下,喜歡她?
傅雲笙活這三十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孟羨這句話問出來,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嘲笑,不是思考,而是詫異。
“我怎麽會給你這種感覺。”
孟羨咧開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你最近對我越來越好了,那麽寬容,那麽關心,我以為你轉性了。”
若孟羨沒有說,也許傅雲笙都沒有感覺到,那些所有人都感覺到的變化,他也不會感覺到。
這些年他對孟羨的感覺似乎已經定型,他從不覺得自己會在潛移默化之中對孟羨産生其他的化學反應。
那似乎很不科學。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孟羨,你引以為傲的自知之明呢,你應該清楚的明白,我喜歡上誰都不可能喜歡上你才對。”
說這話,他的心裏竟然有那麽一絲不确定,可他還是那樣冷漠,語氣就像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兩個人明明站的那麽近,可卻像隔着銀河一樣遙遠。
孟羨眉梢微動:“是,你傅雲笙心中有你的白月光,你愛的人是孟歆妤。”
她精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臉色瞬間變得很是冷漠,話鋒一轉:“可我孟羨當年愛你的時候,也是明明白白的付出過,你現在反過頭來關心我,真的好意思嗎?”
傅雲笙想到來醫院之前,她的表現,諷刺的勾了下唇角:“如果連這點接觸都會被你當做成關心,那你真是想太多了。”
他不會給孟羨希望,生的希望,死的希望,他總是讓孟羨在懸崖邊上掙紮,她跳不下去,可也走不上正途。
這太不公平,從一開始就是。
孟羨強忍着自己的怒意,不讓自己的情緒洩露半分,既然如此,她也沒有什麽好深究的,把話說明白就是了。
“我也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這樣很好,這次出差回去,我會從傅氏集團離開,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這倒是傅雲笙沒有想到的,之前離婚也好,鬧所謂強暴之事也好,她都沒有提過要辭職,可現在因為這點小事,她打算辭職,并且再也不見面?
傅雲笙單手插在口袋中掏出一個煙盒,拿出一根煙走到窗邊點燃,涼涼的風吹來,他微眯着眼睛吸了一口。
吞雲吐霧之中,意味深長的說:“因為我對你關心過度,所以你想逃了。”
他十分肯定的語氣,似乎已經認定孟羨在做一個逃兵,孟羨的喉嚨就像卡着一根魚刺,她想解釋,可說不出口。
她情願做一個逃兵,都不願意,不願意在傅雲笙這樣的接觸之下生活。
這太殘忍,太殘忍了。
她不說話,可傅雲笙不打算放過她,薄唇向上提了提,掀唇道:“你還愛我對不對?”
這世界,沒有人可以打敗孟羨,她從小生活在爹不親娘不愛的環境中,母親去世,父親入獄,養妹背叛,一切的一切注定讓孟羨成為一個堅韌自強的女人。
她不容許自己有片刻的喘息,不容許自己成為別人踩在腳底下的玩物,可她被眼前這個男人無數次的壓制。
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孟羨潰不成軍,他就像個劊子手,手起刀落,輕輕松松就可以讓孟羨人頭落地。
還愛我對不對?
孟羨緊了緊手,沉默良久,突然嗤笑出聲:“愛你?”
傅雲笙挑眉,似乎對這個認知十分确定,但孟羨不會讓他得逞的,那些愛過他的時候早就随着他一次一次的羞辱折磨而消散了。
她冷冷一哼:“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恨一個人又打不過他的時候,也很想逃離,你在我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啊。”
“你少騙我!”
傅雲笙碾碎煙蒂,朝她走來,話落時刻,已經擒住她的下颚,強迫她看着自己的雙眼:“剛才我拉你的手,你整個人都在抖,還說不愛我。”
這麽篤定,這麽篤定的讓孟羨的心一點一點被刀子劃破。
不會的,她才不會愛他。
孟羨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朝前一推,傅雲笙踉跄的後退兩步,冷冽的看着她,她緩緩起身,低聲諷刺:“你可真會想象,以為自己魅力無邊嗎?”
她一邊說,一邊走向傅雲笙:“我抖是因為我很生氣!”
她的手拎着傅雲笙的領口:“一個人怎麽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明明渣到不行,還要裝大尾巴狼。”
倏地,她推開傅雲笙,揚眉一笑:“你還不知道我麽,做夢都想你得到報應,愛什麽呢。”
一句一句,像利劍一樣刺進傅雲笙的身體,他從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狼狽,他難道感覺錯了?
孟羨的表現難道不是還愛着他嗎?
可愛着又如何,傅雲笙,你能做什麽?
孟羨到底沒有将這話說出口,她不會再生那些額外的枝節,很快的,她便奪門而出。
傅雲笙走出醫院時,程禮平剛剛趕到。
“總裁,江小姐那邊已經溝通好了,她會給副總道歉,并經濟賠償,因為蘇先生求情,我想……”
“罷了。”傅雲笙略一擺手,程禮平便不再說這件事,他雖然在氣頭上,但不至于跟蘇茗岩鬥氣,為了孟羨那個臭石頭,也沒有什麽意義。
可臨上車前,他還是吩咐程禮平:“叫孟羨的助理盡快過來。”
程禮平立刻明白過來:“是總裁,我這就給林暖打電話,讓她過來照顧副總。”
傅雲笙一記冷眼掃過去:“多嘴多舌。”
多嘴多舌的程禮平很快就交代林暖坐最快的航班來昆明,之後又親自将不追究的消息告訴蘇茗岩。
蘇茗岩正在江雅子的房間,撂下電話後,冷眸睨着江雅子:“當初你跪在我面前求着我給你機會,現在我給你機會,你卻給我打人,出息了。”
江雅子想起自己拿屈辱的一幕,暗暗眯了眯眼眸,垂着頭輕聲說:“蘇總,是我錯了,我認錯人了。”
蘇茗岩涼涼一笑:“是不是認錯人你心裏清楚,我不會問你為什麽要打孟羨,但我要提醒你,孟羨這人,不是你可以惹的,你也看到了,傅先生即便和她已經離婚,但還是護着她,他的人,就算離開他,也不會容得下別人來欺負。”
他朝門口走,江雅子不明白他的意思,忙追過去:“蘇總,那我之後的活動……”
“好自為之,下不為例。”
話落,他推門離開。
江雅子原本怯弱的神情立刻得意起來,轉過身時,嘴角勾着一抹笑意,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那頭很快接通。
“我已經跟孟羨打過照面,還把她給打了,你放心,我會在這裏讓她身敗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遙遠的川市,有一個人手握着電話站在窗前,遠處萬家燈火,他心中卻只有恨意。
“你做的很好。”
056
第二天一早,孟羨和傅雲笙在酒店餐廳就餐,蘇茗岩帶着江雅子過來給孟羨道歉。
孟羨坐在傅雲笙的對面,中間隔着很多的座位,她慢吞吞的喝水,再吃一口包子,蘇茗岩已經就坐。
只有江雅子垂着頭,站在她的身邊。
她不理會,只顧吃自己的。
江雅子暗暗腹诽,臉上卻還是帶着歉意:“對不起孟小姐,我昨天做錯了事情,希望你能原諒。”
孟羨将包子的最後一口送入口中,細嚼慢咽,完全将江雅子視為無物。
她咬着下唇看向蘇茗岩,可他在跟傅雲笙說話,壓根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
孟羨哪裏會錯過她的小動作,只是她對這個小明星一點興趣也沒有,昨天她也沒有占到便宜。
“我這個人最講道理了,你無緣無故的打我,我也還了手,如今你來給我道歉,不管你是不是真誠,我都可以不追究,當然了,這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蘇總為你求情。”
蘇茗岩這下耳朵賊尖,眉頭一挑:“我就知道孟羨你還是對我不錯的。”
孟羨笑笑,擦了擦手起身:“沒辦法,傅先生都說不追究了,我再追究多小家子氣。”
她很快越過江雅子離開餐廳,蘇茗岩玩味的看着一直在吃東西的傅雲笙:“怎麽回事,昨天也沒這麽冷淡。”
傅雲笙沒來由的煩躁,撂下筷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從這以後的幾天時間裏,孟羨和傅雲笙都沒有說過話,那一天說過的話,就像一道牆,将兩個人隔絕。
關系一瞬間降至冰點。
昆明的活動都由這邊的分公司承辦,孟羨和傅雲笙只是作為集團的高層露面,真正的重頭戲是在一周後。
他們随着大部隊去了貧困山區,在這個山區的一個村子裏,他們公司建造了一所希望小學,這是今年雲南公益活動的重頭戲,此後的每一年,都會有多所希望小學在這些貧困山區裏建成使用。
随隊媒體有兩家,會将這次的活動拍攝成為紀錄片,今後會在全國放映。
這是傅柏勳早就定好的計劃。
先前這個計劃裏沒有孟羨,但因為上次的事情,孟羨不得不來參加。
到達村子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鐘,車子颠簸開進村子,周圍漆黑一片,只有不遠處有一個高高的白熾燈。
周圍飛着很多小蟲子。
孟羨掀了掀帽檐,林暖見她醒了,忙将防止蚊蟲叮咬的噴劑遞過來,孟羨拿過來噴了兩下,問:“到了?”
林暖嗯了一聲,車上大多數都在睡,十分安靜,她聲音也小些:“前面亮燈的地方就是這個村子的大廣場了,我們到那邊跟村裏的人碰個面,安排一下住處。”
孟羨了然,又将帽檐壓下去。
過了幾分鐘,車子停下,外頭有人聲,司機也開口喊道:“到了到了,都下車吧。”
孟羨這才真的睜開眼睛,将頭發紮一個馬尾,随着他們下了車,傅雲笙跟在身後,兩個人依舊毫無交流。
這邊的人大多都是哈尼族,有些甚至不會說普通話,村支書是個大學生村官,非常感謝的握住傅雲笙的手。
“歡迎你們到來,我已經安排了晚飯,你們去吃點吧。”
這個時候的傅雲笙,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他穿一件藏藍色的棉麻襯衫,黑色西褲,沒有了平日裏西裝革履的高冷感。
與村支書握手時嘴角挂着禮貌的微笑:“好,麻煩你們了。”
孟羨站在一邊,因為長途坐車,頭有點暈,偏頭正要跟林暖說自己不去吃飯了,傅雲笙就已經看過來:“你別去了,叫人帶你去休息。”
村支書很快就派了個小姑娘過來,帶着她們兩個去了住處。
這裏的房子多為土磚結構,外觀十分殘破,小姑娘穿着哈尼族的傳統服飾,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漢語:“你們住這裏,這是我家。”
小姑娘大約只有十二三歲,濃眉大眼,皮膚黝黑,但眼睛裏卻沒有一絲雜質,幹淨的像一張白紙。
孟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謝謝你。”
小姑娘羞澀的笑了笑,領着她們進去,房子很小,小姑娘介紹,裏面的屋子住着她奶奶,家裏就她和她奶奶兩個人。
隔壁的房子是村支書的家,傅雲笙他們會去那裏住。
一行只有林暖和她兩個女人,所以她們被安排住在這裏。
進了房間,雖然小,但收拾的很幹淨,被褥上帶着股清新的肥皂香,想來是認真的洗過了。
孟羨從小生活在市井,體會過人間疾苦,但确實沒有來過這樣貧困的地區,她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突然有一種,這一次來也許不單單是被迫那樣簡單。
她可以看到的不單單是傅雲笙的薄霧籠罩。
孟羨不舒服,早早躺下,林暖倒是倒了水就出去了,再沒回來,這裏太黑了,起先還有人群說話的聲音,過了會兒,漸漸也消失。
孟羨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傅雲笙端着個小保溫盒推門進來,吱呀的聲音沒有吵醒她,他緩步走近,但漆黑的夜裏,借着月光看到她蒼白的臉蛋。
那天孟羨問他,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當時他說,喜歡上誰也不會喜歡上她。
可這麽多天她不理會他,不跟他說話,甚至一個眼神都吝啬給,傅雲笙覺得很惱火,可又十分別扭,心裏總是覺得不能讓孟羨得逞。
真的很奇怪,看着她頭暈,都感覺她快站不住了,想往她身邊靠靠,看她有了想休息的心思,就立刻告訴林暖帶她去休息。
現在,他提着保溫盒,裏面是一些吃食,他念着孟羨還沒吃飯,就拿來了。
怎麽回事。
傅雲笙扪心自問,他對孟羨什麽時候開始,這般關心過度,他真的不喜歡她嗎?
手無意識的下垂,保溫盒撞到椅子,發出碰撞聲,孟羨蹙了下眉頭睜開眼,模模糊糊的只看得到一個黑影。
當即心下一沉,就要驚呼出聲,可傅雲笙眼疾手快,傾身捂住她的嘴,黑眸在這個夜晚發出精亮的寒光,與孟羨對視。
“別叫,是我。”
孟羨掙紮了兩下,看清他的面容,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