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56章 東方周氏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個孩子的背影。”

那個金發少年站在位于皇宮外側的一個巨大廣場中央的高臺上，從這位看客的角度，就這一條線，剛好可以看到南方魔法學院，還有那座巨大的跪地雕像，甚至隐隐地可以看見那座小小的宮殿。

年輕的魔法師站在人群中央，他挺直背，那一頭金色的長發真的十分好認。士兵們握着武器将人群與他隔開，少年金色的長發被風拂動，就在人群的一側，南方魔法學院的老師們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麽事情，不少導師說到了一半就離開了那個圈子，他們試圖推開那些士兵，臉上露出了憤慨之意。

另一旁圍觀的學生們眼中則充滿了恐懼、不安還有焦躁，有的試圖隔着士兵詢問戴蒙到底真相是什麽，而有的想要從不斷擁擠過來的平民之中逃離這個現場。但這一切發生的時刻，還是有不少學生還有導師保持着冷漠态度，他們無聲地觀看着這一場鬧劇，雙手放在背後，不發表任何看法。

“背影很像他的父親。肖，如果你想，我覺得你可以看一看。”坐在椅子上的女士放下手裏的遠視鏡，把這個精致的物品遞到了身邊那個穿着鬥篷的人面前，對方低了低頭，無聲地謝絕了這一個好意。

“女王陛下，我看得見。”

怡萊首席法聖的聲音雌雄難辨，只是嘶啞地讓人感到耳朵發疼，但是這個帝國的女王毫不在意這一點。她嘆了一口氣，将遠視鏡扔在了桌上，羅薩琳德側過臉頰，朝着身邊的執行官笑了笑：“南方魔法學院有多少學生的入學資格，也就是指路者的真實身份沒有審核過？”

“陛下，我們一般只需要确認有人送學生過來，信件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入學，一直以來……”

執行官張了張嘴，想起了什麽後飛快地低下頭：“陛下，可，可能從建校之初就沒有這樣的硬性要求，這件事是我們的失誤，審核官們馬上就會開始着手這一方面的事宜。”

“我要……今天所有中途離席的學生名單，等等，還有老師的。”

羅薩琳德擺了擺手，對方飛快地退下了。女王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指在椅背上輕敲，房門被人敲響，她點點頭。穿着黑色鬥篷法聖悄無聲息地滑過房間，輕輕地打開了門，怡萊的第二法聖，桃樂絲·希文正站在門後，羅薩琳德回過頭看了一眼，示意她進來。

“如何？”

“東方朱雀的去向一直不明，倒是聽海港的守衛說，東方來的另一位大人最近出門了幾趟。”

女王點點頭，示意桃樂絲起身：“我當初送你去戴蒙身邊那有兩個目的，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這個女大公畢恭畢敬地彎下腰：“第一是确認周思澤的真實身份，第二是探測戴蒙子爵的天分。”

“現在你說呢？”

“戴蒙子爵天賦過人，而周思澤……我和戴蒙子爵都使用了言語魔法，得到了相同的一個結論，那就是，周思澤真的可能就是那些騎士随手抓過來的無名小卒。”

“那些送周思澤過來的騎士在審訊中怎麽說，啊，我記得卷軸……我還以為周思澤是北方持劍堂的人，畢竟姓什麽不好，姓周。”羅薩琳德敲打着扶手的手指突然一停，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搖曳地綠葉上，突然問身邊的黑袍法聖：

“肖，你說北方持劍堂有沒有可能知道那件事？”

“恕我無能猜測不出，這件事畢竟是只極少數人知道的秘密，我認為歷代諸王沒有人會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

桃樂絲低着頭，默默忍受着自己被忽略的事實，這個帝國大法排名中第二的女大公無聲地盯着光滑的地板，倒影裏，女王搖了搖頭：“不可能，世界上沒有這麽湊巧的事情，他姓周，自稱姓周……”

女王擡起左手，親吻着自己右手上那枚藍寶石，那徹骨的寒意讓她感到清醒，羅薩琳德無聲地思考了片刻，突然坐直了身子，轉過身問身邊那位穿着漆黑鬥篷的法聖：“肖，你應該很清楚東方周氏和怡萊皇室簽訂的那個契約，我需要有人去查看皇宮底下的傳送陣，你明白的。”

穿着鬥篷的男人消失在空氣裏，女王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她看了遠方的景色一眼後轉過身，走到桃樂絲身邊彎腰握住了對方的手，女王溫柔的帶着這個女大公起了身。羅薩琳德拉着對方的手走到了窗前，示意對方看遠處的那個廣場。

“你看到了什麽？我的希文？”

“審判就要開始了。”

“那親愛的希文，你能夠看清楚那些人中有多少想要對這場審判說謊嗎？”

“我不能，陛下……”桃樂絲低下頭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是的，言語魔法無法測試謊言，這一點是我疏忽了，我會對周思澤再試一次的。”

“不不不不，不是言語魔法無法測試謊言。”

羅薩琳德将手掌放在玻璃上，整個皇宮的防禦魔法似乎都無聲地顫抖了起來，她憐憫地看着一群想要偷偷翻進書房的小蜥蜴慌不擇路地離開了這裏，女王松開手，欣賞了自己的傑作片刻，她扭過頭看了桃樂絲一眼：

“是謊言可以欺騙言語魔法。”

女大公無聲地認可了這句話，羅薩琳德讓她站直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這個希文看向遠方，女王示意桃樂絲看着遠處的戴蒙：“這就是你們使用言語魔法者最容易犯的一個錯誤，沒有什麽比親自動手更能測出真相，桃樂絲。”

“希文的魔法并不是萬能的，抱歉了我的陛下。”

“那就與時俱進吧。”羅薩琳德舉起遠視鏡：“周思澤那個人物來無影去無蹤，還能夠不被魔法追蹤就消失在空氣裏，他很可能還招來了東方朱雀，現在……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周思澤到底是什麽身份了。”

就在距離皇宮不遠處的海港口，三個人加上兩只石獅子正在讨論着什麽，康德拉頻頻回頭：“快，快沒時間了，從這裏到達皇宮還需要很久……”

一只石獅子朝着周思澤噴了一口氣，它扒拉着耳朵小聲地嘀咕了一下：“花胡子在說甚？”

周思澤沒有時間安撫住對方不讓康德拉感到驚慌，因為太陽已經越升越高，青龍擡起頭突然道：“我們要從天上來。”

“什麽？”康德拉這下聽懂了：“不行，不行，怡萊的皇宮是整個怡萊魔法屏障和禁忌最多的地方，無論是空中還是地面，除了走進去……”

“我可以，您繼續。”龍女将頭發束起，法聖舌頭一僵，她輕聲再次回答一遍：“我可以。”

“我要證明我的實力，我要……我必須一次性就讓所有的人認可我戴蒙指路者的身份，我……”周思澤看了看空蕩蕩的海港一眼，然後看了回來：“如果最可怕的事情是時間不對等，那我就不容任何失誤，因為我還有話要和戴蒙說。”

魔法歷1367年7月中旬，那一天正午即将來臨，一位老人站在被封鎖了的皇家海港港口，身邊是兩只詭異的石獅子。來自東方的龍女朝着大海方向走了一步，然後目光重新落到了周思澤手上的黃金權杖上，她示意：

“西方諺語：所有拯救公主的勇者，不是都需要一件寶物嗎？”

“沒有，”當了大半輩子老師的康德拉立即否認：“我們沒有這句話。”

清滜笑了，她伸出手，手指落在了周思澤手掌上的那柄黃金權杖上。龍女皺了皺眉，銀色的符文在她金色的眼睛裏流轉，時光的禁锢逐漸在其上崩解開來，周思澤手中一重，指路者後退一步，一把寶藍色的長劍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手掌心。層層疊疊纏的寶藍色絲線仿佛游魚璀璨的鱗片，周思澤贊嘆着拂過劍身花紋，觸摸到了金絲纏繞的劍柄。

康德拉目瞪口呆，龍女則感慨萬分：“還是這樣比較好看。”

然後她後退一步，當着衆人的面跳入了海水。

“快中午了呢。”

舉着遠視鏡的羅薩琳德女王有點失望，她擡起頭看着萬裏晴空，又看了看廣場上越來越多的人群。女王扭動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血紅色的珊瑚珠，小聲地和身邊的桃樂絲商量：

“你說，南方魔法學院只招收貴族的後嗣，但事實上還是有很多優秀的孩子隐藏在民間。這麽多年，我已經有一點厭煩只能看到幾個重複的面龐和姓氏來來去去了，與其讓北方的那個持劍堂領先了，你說我們也開放幾個名額如何？”

桃樂絲握緊雙手沒有答話，羅薩琳德心下了然。

“你們啊，一個又一個到底在怕什麽，桃樂絲·希文，你以後會是希文一族的族長。有一件事你必須要明白，總會有新生的貴族誕生的，也總會有幾個家族承受不住時間的考驗，時間總能……”

廣場那邊傳來一陣巨大的喧鬧，女王略微對這場審判有了一點興趣，隸屬于皇室的執行法官已經來到了戴蒙身邊，少年身上被束縛着層層疊疊纏的魔法。她舉着遠視鏡仔細看了看人群，沒有看見黑色的東方面孔，她失望地移開了遠視鏡。

這個時候房間突然一顫，穿着黑色鬥篷的肖直接出現在了房間裏，女王還來不及問是不是魔法陣出了問題，這個法聖沖到了窗戶前，一把掏出了法杖。

“退後，陛下！”

就在皇宮不遠處的港口，頭發花白的老人昂着頭，陽光逐漸被一個巨大的身影遮擋住了。豆大的海水如同雨點般砸落，一條小魚彈到了他的面頰，康德拉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污漬，眼淚就因為興奮還有恐懼湧了出來。站在他身前的周思澤握緊了手裏的劍，石獅子伏下身讓他騎上去。

“哎，您坐好了咧！”

這個在怡萊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法聖任由海水灌進了口裏，目瞪口呆，看着周思澤騎着石獅子躍入了天際。烏雲逐漸從海的那一邊吹了過來，那個巨大的身影在水霧之後若隐若顯，陽光折射下，磨盤大的鱗片美的幾乎就像那把劍上的花紋一樣。周思澤站在石獅子頭頂，奮力一躍，落在了巨龍雙角之間。

水汽蓄積已久，就等着大雨磅礴之日。

這條美麗的東方神龍從皇家海港一躍而起，整個天空都随之變暗，分布在整個魔法大陸的雲彩随之一變，隐隐向着怡萊這邊靠攏。無數的生靈朝着南方擡起了頭，成千上萬盞在神殿長明的燈火熄滅，祭祀精靈們手中的水晶齊齊破碎。

康德拉看着他們遠去，跪坐在了地上。

“東，東方神明……果真，真來，來了……”

怡萊皇宮，女王越過肖的肩頭看着遠方，狂風呼嘯，整個天地都在顫抖。負責審問戴蒙的首席法官抓着自己的帽子扭過頭，他手中的魔杖落在了地面，有一樣東西夾雜着巨大的海水席卷而來，陰影籠罩了整個天空。

青龍在空中慢慢舒展開來自己的身體，一個身影在巨龍雙角之間若隐若現，那個家夥氣勢洶洶：

“吾乃東方游者周思澤！”

周思澤握着劍，站在東方巨龍的頭頂大聲質問：“誰人敢動我的學生！”